好不容易散去后,冯雁正想睡觉,却被谢玄与谢道韫拦住了。
“冯无始,这是我阿姊。”谢玄直接介绍道。
“拜见阿姊。”冯雁客气回礼。
“冯郎君甚是有才啊,所作之诗词真是惊艳我等。”谢道韫微笑道。
“嗨,这都是取自别人,谈不上有才。”
“咯咯,梦中好友?”谢道韫掩嘴偷笑。当日花会,谢道韫正是与谢琰在一起,也听到了冯雁的话语。
对此,冯雁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看着冯雁稀奇古怪的动作,谢道韫一下子愣住了,心中暗想:
“此郎君言行举止如此独特!”
“阿姊,还是坐下说吧。”谢玄笑了笑说道。拦住冯雁是自己这位姐姐的想法,今日在宫中华林园,谢玄讲了一些冯雁的惊异之处,没想到自家姐姐颇感兴趣,非要谢玄找机会约冯雁畅谈一番。
三人在一个僻静的凉亭坐定后,谢玄又让仆役倒了些茶水过来,这个凉亭正是前一日与谢琰坐过的那个亭子。凉亭并不大,三人坐下后彼此间距离很是相近,借着月光,冯雁细细打量了一下对面女子,虽说已上岁数,但风韵犹存,眼神清澈、清心玉映。看上神清散朗,颇有林下风气,行为举止也很是洒脱,细节之处与谢安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谢道韫也细细打量了一下冯雁,只觉此子落落大方、脸上始终保持一丝笑意,尤其双眸传神,神情中有一丝羁傲与不羁,甚至还有一种超然物外之感,这种神情与实际年龄看上去颇有出入。
谢道韫笑了笑很是洒脱地问道:
“那日花会,听闻“晋家南渡日”这首诗颇有遗憾慨叹之情,冯郎君为何有此等心境?”
“梦中……”冯雁正要脱口而出是梦中好友所作,但看了看二人古怪的神色只好叹道:
“摇想当年,晋朝因“八王之乱”导致朝廷不稳、国力锐减,引得胡骑践踏我北土,又致生灵涂炭,饥荒遍野,原三千余万民众至今已折损过半,让人痛心不已!今日之建康虽略显繁华,但朝廷如不能居安思危、积极进取,今日之建康何尝不是昔日之洛阳、长安。”
“冯郎君此言有理,想我晋朝当年北有大河(黄河)之阻、西有群山之险,但依然不能阻止北夷入侵,祸乱我朝。正所谓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今日之大江正如往日之大河,不能思危勇进便如同虚设一般会被人再次践踏。”谢道韫神色凝重的叹道……
三人感慨了一番,谢道韫疑惑的看向冯雁再次询问: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冯郎君所作之《桃花赋》颇有归隐之心,甚是令人费解。”
“这……此……乃是表达一种心情而已,呵呵,并不是真心想归隐。想我冯无始年纪尚轻正处芳华正茂之际,怎能钻进深山老林虚度一生?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大好江山还期待我等前去涉足品阅,岂能避世归隐?”冯雁觉得有些难为情。
“咯咯,既然想阅尽江山美景,怎能想出那样的避世词语?真不是一位少郎应有的思绪。”谢道韫好笑道。
“是啊是啊……”冯雁讪讪应道。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谢玄虽然刻意让二人交谈,但听到此句顿觉眼前一亮。
“冯郎君今日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颇有沧桑之感,与你的年纪亦有不符。”
“哎,怎么搞的跟记者提问一般,一个接一个。”冯雁真有种无奈感。
“冯郎君年岁几多?故土在何方呢?”
“晕倒!这位姐姐可真是厉害,这次直接问了两个连自己都无法回道的问题。”冯雁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星辰,无奈叹道:
“阿姊,不如我唱歌回答你吧。”
谢道韫一听,先是哑然后是好笑,“此子思维真是捉摸不定,竟蹦出了这么一句。”一旁的谢玄也同样如此,没想到冯雁在自己颇为尊重的阿姊面前这般滑舌。
“冯无始,不可无理。”谢玄本来不想插话,让二人尽情畅谈即可,但此时不得不故作愠怒提醒冯雁。
“呵呵,阿姊的问题太难回答,不如唱的说较好。”
“幼度,就让无始郎君唱吧。”
“还是阿姊善解人意,哈哈。”冯雁爽朗地笑道。谢玄苦笑的摇了摇头把头再次扭向了别处。
“这家伙太过精怪了,连叔父都惊讶不已,遑论自己呢。千万别弄出太过惊异的语句把阿姊也惊住了……”
冯雁清了清嗓子低声唱道: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冯雁轻轻哼唱,谢道韫用心聆听。
听着这么唯美、新奇、悠扬、婉转又带有丝丝情愫的悦耳曲调,谢道韫不禁呆呆地出神了。就连一旁的谢玄也惊奇地看着冯雁,广陵军营中,谢玄也听到过冯雁的那些曲子,无不是激昂奋进,踌躇满志的调子,没想到,今夜竟唱出了这么抒情意动的曲子。
谢道韫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似乎看到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踏遍山河、阅尽繁华、迎着风雨追逐着自己的向往。也许是心中的恋人、也许是自己的理想、也许是一种痴狂……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亭台周边的叶子和花上,点点露珠晶莹剔透,又似夜空中的繁星点点相互辉映。暖暖的微风拂过,划过脸庞,感觉痒痒的、柔柔的,让人舒服的慵懒呻吟。柔软如丝的柳条也在轻轻摆动,与歌声一起飘扬在空旷的夜空中。
也许唯美的曲调触动了心弦,不知为何,三人均默不作声,呆呆的看着夜空犹在沉思。
……
“冯郎君的曲子真是好听。”谢道韫饱含情谊地赞叹道。
“冯无始真是多才多艺,诗句佳、曲风扬、能经国、善整军,更有不凡的谋略,真乃世间少有之奇才啊!”谢玄此刻也动情的赞道。
冯雁听了这等赞誉之词,心中苦涩又难以言表,只得朝二人拱了拱手以作谢意。
谢道韫轻笑一声像是考究一般问向冯雁:
“冯郎君,有贤者云:道家工夫自心上作,而在性上收获。无论是‘不离于宗’之天人,或不离于精不离于真之至人、神人,皆是从心上作致虚守静之工夫。从此作虚静浑化之玄冥工夫,始至天人、至人、神人之境,而养生之义亦摄于其中矣。你是如何看的?”
一听问话,冯雁暗自好笑,这年代的人可真是喜欢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想了想,冯雁作答道:
“阿姊,这个我不太懂。反正玄学与佛学其实有一些相通之处,不论修心还是修身皆是为了追求更高的自我。可以将人看作灵魂与肉体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的修行都很重要,一个令人长生,一个令人觉悟。”
“郎君认为人可分灵魂与肉体?哪个更重要呢?”
“可以这么分,至于哪个重要,可用一则故事来阐述。以前一名颇有才情美丽的女子同时被两名男子爱慕,一个长相英俊、一个长相平庸。由于平时没有接触也就无法了解两名男子之本性。后来这名女子嫁给了长相英俊的男子,但婚后却非常痛苦,因为所嫁之人好吃懒做并且无任何才华。有一次聚会,这名女子听到长相平庸的男子侃侃而谈,竟是一位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才子,遂更加悔恨当初自己的决定。这个故事告诉众人,身体长相在初识之时会平添好感,但有趣的灵魂会在长久的时间里让人倾慕。肉体与灵魂同样如此,不仅要养护好自己的身体,提高寿数有更多时间陪伴爱人,灵魂也需日渐提高,拥有更高的觉悟。只要觉悟足够高,就能领悟人生之真谛,不惧生死、不计得失,顿悟人间百态。一个觉悟高的人明德惟馨,即使身居陋室亦被人尊重。而徒有其表却无内涵之人只能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矣。”
“方才所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寓意甚是精妙。”谢道韫若有所思的点头赞道。
谢玄此时心里却有些苦涩。阿姊谈兴正浓,而自己却困乏无比,若是离开又于礼不合,更不好拂了谢道韫的雅兴,只得强打精神。
……
几人正聊着,谢琰大呼小叫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们太过分了,怎不叫我?害我四处找寻。”
谢玄一看顿感头痛,有这个堂弟的加入恐怕今夜都睡不成觉了。
轻咳一声,谢玄轻声道:
“阿姊,我们明日将启程回军营,时日已晚不如早些歇息吧。”
谢道韫一听只得温声说道:
“好吧,冯郎君何时有空可到钱唐崇绮书院坐坐。”
“崇绮书院?”
“嗯,那是我教书的一所书院,书院内有百名学子,还望冯郎君能来做客交流,为我院学子上一堂课。”
“上课?这可不行,我乃丘八一名哪敢到书院造次?哈哈,没想到阿姊还是位先生。”
“少见多怪。”谢玄有些自得地说道。内心里,谢玄很为有这样一位颇具才情的姐姐骄傲。抬眼看向阿姊,没想到,却被谢道韫白了一眼,谢玄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看来,是怪自己破坏了阿姊的雅兴。”
一旁的谢琰,此刻干瞪着眼,心里却满是恼怒,
“刚至此、兴正浓、就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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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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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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