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只专注在那双小巧的赤足上,水声哗啦里,才淡淡地解释着:“不是那样的,离儿。我身为人子,我父王能大仇得报,我身为军人,北军能无人伤亡的杀尽廖国人,我都该为此做些什么的。
若是冥冥之中,真有一只翻云覆雨的天神之手,因为放出父王之怨魂,而需要有人对此付出代价,那么,那个人也应该是我,而非是你。
离儿,我是男人,也是军人,失去眼睛,不值什么。明日那名医来,你要好好儿地听话。可好?”
莫离奋力一挣,脚从赵昕手中突然滑了下来,一下子踢翻了铜盆,水溅了一地,小米吓得立时跪在地下想求罚,金箭在赵昕的眼神里,过来一把将她给拎了出去。
赵昕正想转身去抱莫离,莫离却已站在了水里,异常气愤地骂道:“赵昕,你,你真是一个疯子,也是一个傻子!
我只是失去了光明,而你,却想让我连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也一并失去!
我既然愿意帮你父王,我就根本不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hΤTpS://WWω.sndswx.com/
我原本还以为,大概上天对我的惩罚,可能是让我离开这个世界。
我还曾偷偷地期待过,我想着,我是不是能回去我原来的世界了,让我再看看我的爸爸妈妈,我好想好想他们!可原来竟不是!
兴许,这就是你父王选择不堕魔界,宁愿灰飞烟灭,给我换来的!”
赵昕手伸到一半,听到这么一番话,猛然一个趔趄,脚踩到了铜盆,闷闷地响声里,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十分惊慌地喊道:“离儿!”
仿佛,下一秒,莫离真的会如她所言般,会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不见,极度的恐惧令得赵昕迫切地想要抱住莫离。
然而,莫离似乎感觉到赵昕气息地逼近,小小的身子又后退了一大步,继续说道:“你听我说完!”
昏黄的灯光里,莫离的身子似乎在微微的发抖,赵昕心痛难抑,想要靠近,又怕莫离会受刺激而有什么样的后果,只得依着莫离之言顿住了脚步。
“对,你父王带着鬼兵都走了,他说,他不想到那不可收拾的地步,也不想连累了我,但我,还是看不见了。
我并不庆幸,但也不遗憾。这种心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就好比当年,我为鬼多年,无奈又孤独着,我转世为人,却夺你之身,可你不知,我伤心了三天,三天后,我就想明白了。
我不能太过贪婪,能成为人,还抱怨男人和女人做什么?
我跟自己说,我要好好儿地活着。然而,你回来了,把我换回女人了,那我就更不该抱怨了,对吗?
可是,总是有遗憾的啊!
唉,变成了女人之后,又是一场场的物是人非,该认识我的人,却不认识我了……”
莫离忽然地叹气,眼里有让赵昕无法忽略的一抹忧伤闪过。
他心头一紧,迅速涌上了一阵不能呼吸的痛楚,这份痛楚,竟然比知道莫离的失明更让人难以忍受,以致于,赵昕在这本该上前去抱住莫离安慰她的时刻,他却无声地揪紧了自己的前襟。
曾经坚定地想要霸占着她而永不放手的心,在这一刻不得不要揪紧了来探一探,到底,它该怎么左右偏移,才能让自己没有负罪感?
往右,给她自由,没有遗憾,物事人不非?
往左,拉她在自己身边,自己遗憾,桃花依旧,人面无处笑春风?
莫离不知道,自己的忧伤别人看得清清楚楚,莫离只知道,她此时很生气。
她努力地生活着,隐藏内心深处的无奈没人知道,但其实她也是很害怕的,她也是迫切地需要安慰的,她需要的是那个让她继续努力的怀抱,不是代替而来的光明啊。
所以,她只管说她的,只管发泄她压抑着的害怕与恐惧、她的懊恼与期盼:“好吧,我又跟自己说,我要好好当女人,可最后,我的眼睛瞎了。
你看,就是这样,而已!
赵昕,本来这也没什么的,我想我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来适应罢了,而如果你因此而非要把你的眼睛给我,那却是让我一生背负着别人的光明!
那我会非常沉重非常沉重的,沉重到我不想留在这世间了,你懂吗?
你走!我不想和一个硬要我背负人生的人在一起,你走!”
莫离站在水里,大青砖上洇了水,倒映着灯火摇曳,也倒映着她娇小的身子,因为看不见,她不辩方向,却是一脸气愤地伸着手指,明明想指赵昕,然而,她手指指的却是床的方向。
赵昕就这么面色痛苦地痴望着她,他心头的酸楚想让他就此离去的,可心头的那份痛惜却又紧紧地将他定在了原地。
身体中的血液里,有两股无法摆脱的情绪在互相撞击着,左冲右突着,震慑着他的胸臆。
终究,她还是忘不了赵晅吗?
也终究,她的淡然,只是她与生俱来的坚韧,并不是……为了我?
灯火融着月光,本是温馨的浅黄被淡化了,有一丝清冷渐渐蔓延。
赵昕高大的身影投射在隔墙上,颇有些凄然之感,投影微微摇晃里,他已经近了莫离身旁,他站了许久,直到莫离那依然指着床的手臂都开始慢慢下垂,无力地贴在身侧。
赵昕终于举起了双手,从两侧围成了一个圈,他想将莫离慢慢地包围住,可最终他还是放下手去。
他慢慢地蹲下了高壮的身躯,从莫离的腿弯轻轻穿过,便稳稳地抱起了她,温热的气息吐在莫离的耳际:“莫离,若是,你不愿意背负我的一生,那,便让我来背负你的。从现在起,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莫离怔怔的,一阵微微的眩晕里,她又在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里了。
她本能地想靠紧那宽阔的胸膛,想汲取令自己更坚强的力量,却又不想那么快就将自己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坚强铠甲给丢弃了。
迟疑之间,身子微晃着,似乎她已经在床头坐了下来,身后的宽阔胸膛没有了,心中莫名地便有些空落了。
莫离的手慢慢地移动着,想要寻找刚才的温暖,却听见赵昕扬声吩咐金箭:“重新换水来。在这房里安个榻,明日再把我的东西搬来。”
房里的脚步声开始纷杂着,有搬动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空气在一阵水声后变得有些潮湿,闻到赵昕那特别的男人味道,近在咫尺,感觉他有些粗糙的掌心擦拭着她的脚,再将她放进被子里躺好,一切做来,举重若轻,端得是珍惜无比。
他说:“睡罢,我在,以后都不用再练习了,我不会离开的。”
松木般的浅淡香气很快消失了,随即听见附近的床榻有轻微的响动,房内似乎在刹那间平静了,让人莫名地遗憾着。
莫离吸了吸鼻子,好像什么也闻不到了,她身子紧绷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周围静悄悄的。
莫离努力地坚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等待是徒劳的之后,她的身子缓缓放松了下来,眼角却有温热的眼泪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轻轻地流过脸颊,流到了颈项里,有些冷……
鼻子塞住了,眼泪流得却更凶了,莫离一动不动地,任自己的枕间开始洇湿。
床忽然沉了沉,一只有些粗燥的手指抚过莫离的脸颊,她惊了惊,那手指也顿住了。
“莫离……你要是想……”赵昕长长地叹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刚开了口,莫离忽然“呜呜……”大哭出声,随即不管不顾地紧紧抓住了赵昕抚在她面上的那只手,痛哭流涕着。
赵昕微张着嘴,心头盘桓的话咽了下去,只觉得自己的心被莫离的眼泪给淹了,奄奄一息地,不能跳动了,那句“你要是想去找赵晅”,便终究没有再说出来。
他揽紧了莫离,连同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任她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了他的胸口。
月色逐渐深浓,莫离也终于变得平静了,小脑袋紧紧地靠在赵昕的胸口睡着了。
赵昕揪着自己的胸口,左右摇摆着,最终还是让自己抱紧了莫离,轻轻地躺倒在她的身边,深浓夜色里,传来他一声沉沉的叹息。
名医到底还是来了,金箭的脸像大理石般平直而坚硬,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劝说自家王爷,让他千万不能拿自己的眼睛当交易,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劝说王妃,让她不要拿王爷的眼睛当鱼眼珠子。
从昨天晚上知道了王妃失明,金箭便整个人都很不舒服了。
他还奇怪呢,桑军医那么厉害的医术,王爷还要他举荐一个人来看病?
可既然王爷不说,他就不能多嘴去问,可谁知道,病人竟会是王妃呢!
金箭很想跟王爷说:你们能别争了吗?我也有眼珠子,可以用我的呀!
可是他怕他说了,王妃从此便会再也不理他了。
金箭很懊恼,早知道王爷让找这个名医是为了王妃的眼珠子,他可能就先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下来送上去了。
接名医的马车刚在大将军府门口停稳当,金箭便恭敬地迎接了上去。
桑军医这几日很是古怪,总是偷偷地和金箭叹息,总反复说什么:“无用功,无用功……”,还说他有事要出去,名医来了由金箭接待,他便自管自拂袖而去了。
金箭扶着这个颇有点仙风道骨气质的名医姚散忧,金箭的石头脸上努力想摆出殷勤的神情,却总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说:“姚先生,可把您请来了!您先在这偏厅坐坐,我向您请教几个问题,可行?”
姚散忧摸摸美髯,很客气地点头应道:“小将军请讲。桑先生是我好友,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无需这么客气。”
“请问姚先生,这个眼珠子,真的能换吗?”金箭不知,他的石头脸,真的有丝难得的热切,只不过,这热切多了份迫切。
“嘶!这个事啊,怎么说呢,还是因人而异的,有的能换,有的不能换,要看具体病人的具体病情。”
“那请问姚先生,我的眼珠子,能换给别人吗?”说这话的金箭,大有姚散忧点头了,他下一刻就动手抠自个儿眼珠子的架势。
“呃……这个事儿啊,自然也是因人而异的,要看你要换的那病人的病情如何了。”姚散忧有些惊异了。
金箭的石头脸,似乎裂开了条缝,似有些无法确定下一步的烦恼,踟蹰着问:“……姚先生,不能先取下来?等要的时候,直接再装上去?”
这下,姚散忧花白的眉紧皱了起来,对着金箭左看右看的,最后颇为不确定地问:“小将军,你到底请我来,是给谁看病?你……这病的也不轻啊!尽胡说八道哪!你是把你的眼珠子当鱼眼珠呢?!
这眼珠子若是取下来了,可就不能随意再装回去了,可你若取下来了,要是对病人不合适,那你怎么办呢?”
金箭索性摊开了说:“姚先生,这眼睛有病的,是我们恪王妃,那我先在这儿跟您说了,要是等会儿,你要觉得咱们王妃的眼睛需要换的,我这儿等着呢。成吗?”说着,他面色诚恳地盯着姚散忧,大有姚散忧若不同意,他要磨到人家同意为止的样子。
姚散忧捋着美髯,身子后仰着,喃喃道:“……我这倒是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给人换眼珠子的!其实……我跟你透个底,我从未在人身上换过眼珠子,我只给羊换过!你还要试试吗?”
金箭一听,先是愣了,紧接着,就怒了,什么礼仪之类的全忘了,手指着姚散忧怒道:“你,你,你,那我们桑先生还说你有这本事,原来你竟是个骗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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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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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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