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与王景弘受命,驾海舶四十余艘,统军二万七千余人,第四次下西洋。
此次出海,郑和总结了前三次的出海经验,在人员配置上更加显现出专职优势。
其,二万七千余人中,朝廷官员868人,船队指挥93人,记录事宜者140人,锦衣卫百户430人,正使太监7人,监丞5人,少监10人,内官内使53人,阴阳官1人,教谕1人,舍人2人。
而,随行医官医士多达180人,大明精锐军队26800人。
偌大的港口,铺天盖地的欢送人群,冷溶月独自一人屹立其中。
她没有表露身份,也没有对旁人说过一句话。
只是众人笑着,她也笑着,细细地看着比那前三次出海,还要隆重得百姓聚集与欢呼。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就那般久久地站着,不知疲倦的站着。
直到望不见海舶的影子,直到偌大的港口空空如也...
...
当,大明朝出海船队再次来到锡兰国时,昔日的港口已无了任何守卫。
但,也多了一间偌大的房屋。
这房屋是大明朝的房屋,亦是最熟悉的建造风格。
郑和与王景弘的眸光,都已完全出了神,他们也好似又返回到了大明朝一般。
——这里,为何会有一间大明的民宿呢?
他们来不及多想,快步下得海舶,其眸光也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虽说,他们面前的房屋,是故乡的样貌,但用来搭建房屋的木材,却是他们所熟识的。
谁会不认得,差点使得自己丧命的林木呢?
这搭建房屋的木材,正是昔日锡兰国军队砍伐下来,阻断他们退路的林木。
燃烧过的余灰,已变成了漆黑色,正正的嵌在房屋的每一根脊柱上。
如昨日,如曾经。
此刻,郑和与王景弘已慌了神,他们好似已意识到了什么。
那日,围困在锡兰国康提王宫的他们,即使已挟持了锡兰国国王亚烈苦奈儿。
但,他们在退守时,也是慌乱的,登上海舶后亦是心有余悸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两人也自是来不及多想什么,更顾不了所有人。
再者,他们当日在登得海舶之上时,‘江月门’的八宝玲珑船已然挪动了方位,提前离了港口,也使得他们误认为暮云烟、殇沫与柳韵锦一行,已早早地上了船。
然,回到大明朝后,他们两人的目光也始终都放在了亚烈苦奈儿的身上,终是要交给皇帝陛下发落的人,又怎能出现丝毫闪失呢...
现下,他们已完全意识到了昔日的种种疏忽。
也在一走出这间房屋之人的身上,硬生生得印证出来了这一疏忽。
走出房屋之人正是暮云烟,他却在与郑和、王景弘撞了个对眸间,极快的用双手捂住了脸,猛然转身,大步回到了房屋门前。
“云烟兄,是你吗?”王景弘的眸光中闪动着一种说不出的光亮来,他的尾声似已颤抖。
若不是两人早已相识,他根本无法认出眼前的人,正是那昔日的‘江月门’门主暮云烟。
眼前,一个一身裹着锡兰国裙缕的‘江月门’门主,一个束发套上花饰的‘江月门’门主。
而,那身上的裙缕也着实算不上裙缕,只是几块碎布,几块看起来极其粗糙的碎布。
暮云烟如触电一般地抖动着,似能听到牙齿在打颤,眼皮在上下震动。
他久久没有回应,只是背对着王景弘,下垂着臂膀,紧紧握上了偌大的拳头。
此情此景,已让王景弘无法自持,眼眶中的泪水不禁打转。
他缓缓抬起手臂,无力且柔软的手臂。
这手臂,拍打在暮云烟肩头的那一刻,也如落叶一般没有一丝重量。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去的,但好似走得极快。
不然,又怎能在抬臂间就能触碰到暮云烟呢?
“云烟兄,终是我对你不住啊...”他的声音更加沙哑起来,“可,我又如何晓得,云烟兄你未曾随我们回朝呢?”
“那日,我还刻意地瞅了一眼你那‘江月门’的八宝玲珑船,的确是已远离了海岸,掺杂在了众多宝船之中了呀...你怎就会被独自留下了呢?”他的心中不断涌出着疑惑,这疑惑也好似鱼钩般,勾挂着他的心头,他又接着道:“被留在此处的这一年来,你是如何度过的啊?”
暮云烟缓缓转身,虽动作极慢,却也在瞬间抬起手背,抹去了眼眶中的晶莹,“你小子...哎...”
他突然笑了,眸光中含着泪、含着苦,畅笑着,“若不是被留在这锡兰国中,我或许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航海技术有多么得高超呢...”
“航海技术...?”王景弘怔直了眸子,凝固住了神光,“这和你被留在此地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关联,”暮云烟逐渐从容,他侧身指着身后的房屋,“你不觉得我身后的房屋有些奇怪吗?”
王景弘顺着望去,他赫然发现,他眼前的这座房屋,虽从背面看上去,的确是大明朝的建筑风格,但从正面看,实则是在一艘十六尺的船伐上,又加盖了多层木料的奇怪建筑,“这...”
“那日,我也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等我们回到海岸边后,海面上便早已空空如也了,什么都未曾剩下,”暮云烟,说,“我们便立即用昔日锡兰国,为了阻挡你们回到宝船上,而砍下的众多树木,造了一艘十六尺的船伐,没曾想...”
“没曾想什么...?”王景弘猛然一怔,又道:“你们?那日,除了你,还有其他人被留在这锡兰国吗?”
“事实上,我与韵锦少主和殇沫少门主都被留了下来,”暮云烟,缓叹道:“一开始我们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当我们驾驶着自己造的船伐入海后,很快就失去了方向,在万般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也唯有再次回到这锡兰国的土地上了...”
“什么?你们三人都被留了下?这怎么可能呢?”王景弘惊然道:“这也便是你张口,便夸我航海技术高超的原因所在?”
“不然呢?我若有你的航海技术,还怕回不了大明朝吗?也不必在此建房安家了吧...”
“那日,你们怎就没能登上‘八宝玲珑船’呢?”
暮云烟,叹声道:“那日,领着二万五千名大明精锐冲杀的,便是那...”
“云烟叔叔!”殇沫突然窜了出来,打断了暮云烟的言语,“王大人,我们那日,只是在追赶一个似曾相似之人,可追上后才发现,那人并不是我们所认识的人,只是背影神似罢了。”
“殇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暮云烟迟疑地望着殇沫,“韵锦少主呢?她不是随你一同出去了吗?”
殇沫缓缓侧身,指了指身后,只见柳韵锦横剑而来。
她的剑已出鞘。
可,出了鞘的剑,并没有一丝杀气。
这世上,无论哪一把剑,只要串上了四、五条海鱼后,都不会再有丝毫杀气了。
王景弘,长缓了一口气,道:“哦~我知道了,你们那日是去追一个神似的故人,无果后,才又回到海岸边的,不料在追赶的途中当误了太久,以至于误了回归大明朝的时机了,对吗?”
“是的,”殇沫,说,“那日,本就形势严峻,你们又挟持着亚烈苦奈儿,快速离开这锡兰国也是人之常情。”
“我也有做得不够周到的地方,”王景弘缓垂眼帘,微露羞愧之色,“若,我那日能够登上‘八宝玲珑船’查看一番的话,也不至于误认为你们已上了船,更不会将你们都留在这危险之地了...”
“其实,也没什么危险,众海舶离开后,锡兰国人也没有再为难过我们。他们也很快便又推选出了新的国王,新国王即位后,亦没有下命捕杀我们,”暮云烟,说,“没过几日,当地百姓见到我们在此搭建了房屋,也会主动给我们送一些米谷与食物。”
“可...万一我与郑和大人过很多年后,才再次率领船队第四次出海呢?”王景弘皱眉道:“即使我们再出海,也是有可能不会再到这锡兰国中的呀...”
暮云烟微微一笑,“可我们知道,你们不但会在一年内,再次率领船队第四次下西洋,还知道你们一定会来到这锡兰国的。”
一直未曾开口的郑和,猛然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你们在此,还能与大明朝的人,取得上联系吗?”
暮云烟摇了摇头,“郑和大人,大概是忘了那位遣送回亚烈苦奈儿,且还手持着陛下圣旨的大明官员了。”
“那官员?”郑和逐渐皱眉,思索了起来,“那官员也只是一位六品的言官,就算他奉旨前来这锡兰国办差,也是无法预料到我们会如此之快得,又要率领海舶出使列国的啊...”
“不错,陛下也是在那官员出海后,才再次决定让我与郑和大人第四次下西洋的,他怎么可能会提前知道这一切呢?”王景弘紧接着道:“那官员都与你们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说什么,”暮云烟缓缓道:“不过,现下想来的确有些奇怪,那官员到达锡兰国后,是绕过我们所在的房屋,另寻他处登岸的,他找到我们时,也是独自一人前来的。”
暮云烟顿了顿,又道:“而他与我们说的,也并不多,但却又句句是重点,不但说出了你与郑和大人很快便会再次来到这锡兰国,查看这里的情况,还说了他是为陛下办差而来,着实不方便带我们回去之类的话。”
“这便更奇怪了,”郑和若有所思道:“莫非,陛下的意图他早已知晓?或是陛下在无意中说了些什么...他也只是揣测到了圣意?”
“不可能....”王景弘,随即说,“那官员应该压根就没面见过陛下,只是在府中接下的圣旨,他是不可能知道任何的...”
“那...这就无法解释了,”郑和疑惑道:“那位官员是谁?”
“好像是何大人...但我不能确定...陛下给谁下了圣旨,去办怎样的差事,都是不能打听的,但,我也是可以确认,陛下根本没有私下见过任何官员,也没宣旨见过谁。这一点,你我都守在宫中,自是可以确定的。”
“不错。景弘依你之见,这其中的问题,出在了哪里?”
王景弘逐渐皱紧眉头,沉默了良久,才又沉声道:“恐怕,此事也只能等我们回朝后,再一探究竟了...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在我们上次出海回朝后,朝野上下的一片吹嘘与夸赞,虽都是赞美我们出海的功绩的,但也更像是早有预谋的。”
“早有预谋...”郑和,惊道:“预谋的背后又是什么呢?难道只是要让我们再次出海,来接暮大侠他们回去吗?”
“这可能也是唯一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了,”王景弘弱弱道:“传旨的那官员,毕竟只有一艘船,若带上云烟兄与殇沫和柳姑娘的话,回朝后,定会引来他人的注意的,毕竟同在一艘船上,目标也大...可,这也说不通啊,云烟兄与殇沫、柳姑娘又不是朝廷中人,谁又会如此得大费周章呢?”
“或许,此事还是与那....”暮云烟刚说了开头,再一次被殇沫拦下了话语,“云烟叔叔,此事既然疑点重重,便也是三言两语间无法说清楚的。既然,我们能再次与郑大人和王大人相遇,也自是可以重回到大明的土地上了...”蜀南文学
殇沫挤眉弄眼的向暮云烟使着眼色,暮云烟却是一副不知所云的神情。
他,索性也便什么都不再说了...
“云烟兄,你方才想说什么?”王景弘问道:“莫非,你知晓一些其中的缘由?”
暮云烟瞥了一眼殇沫,连连干笑着,“我能知道什么啊,你们朝廷上的事,又怎会是我一个江湖中人,可以探知的呢...”
郑和,长叹道:“是啊,自古朝廷之事,都是在风云变化之中的,谁又能提前预料到什么呢...不过,此次我们虽然出海匆忙,但也是要做出些功绩来的。”
“我们已奉帝命,赐那占城王冠带,且还在苏门答剌国生擒了弑君篡位的苏干剌,也算是有些许功绩了,”王景弘,说,“不过,若按照第三次下西洋的航线,再重走一遍的话,的确是有些敷衍了事了...”
郑和缓缓点头,道:“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们这次出海,都应该做些什么,就算是没有过多得准备,我也是想要去更远的地方去看一看的。”
“大人,可想到了具体的航线?”
郑和沉下眸子,微微摇头,“更远的地方...就意味着可能会发现新的国度...这天际之大,虽充满着未知的美好,亦充满着未知的危险,此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两位大人,你们方才提到了苏门答剌国有人弑君篡位一事,莫非那国中的老渔王已死?”殇沫突然询问道:“王妃那?那王妃可尚在人间?”
郑和,道:“王妃尚在,那老渔王的确是被他的嫡子苏干剌给杀害了...”
“嫡子?”殇沫,皱眉道:“既是嫡子,又为何会杀害自己的父王?难道,王位最终无法传到他的身上?”
“不错,”王景弘凝注眸光,看向殇沫,“你虽年纪不大,但能想到这一点,也实在是难得...”
“事实上,在老渔王之前,也就是王妃原来的丈夫、那苏门答剌国的先王,是与王妃育有一子的,王妃虽因局势,下嫁给了老渔王,但也是希望她与先王之子,来接替老渔王的王位的。”
王景弘接着道:“可,老渔王的嫡子又怎会答应呢?明明他的父亲是现任国王,王位又岂能不传给他呢?他也自是不甘心的。”
“所以,那老渔王的嫡子,便狠心杀害了自己的父亲?”殇沫逐渐低沉了声音,“看来,王权霸业真的是害人不浅,父子都要相互残杀,更何况是叔...”
他没有说出“叔侄”二字,就算他想到了父王朱允炆与其叔叔朱棣,相互残杀的结局,他也绝不能在郑和与王景弘面前,说出任何不妥之言。
片刻后,他又迟疑着吐出了另一番言语,“疏远了嫡子,必然是会引来麻烦的...”
王景弘,诧异道:“疏远了嫡子?”
“不错,虽王妃下嫁给了老渔王,但老渔王也终究是要整日与王妃在一起的,自然也会疏远自己的嫡子了。”
王景弘微微点头,“所以,老渔王的嫡子苏干剌,不但杀了老渔王,还霸占了王妃,他想完全取代老渔王的位置,完全覆灭掉王妃与先王所生之子的继承权。”
“那苏干剌,现下就在你们的宝船之上?”
“是的,”王景弘,说,“我们到了苏门答剌国后,便得知了他弑君的消息,也便认为他是个“伪王”,一个弑父之人又如何能够统治好一个国家呢...”
——是啊,一个弑父之人,怎能统治好一个国家呢?
——那么,一个连侄子都不放过的人,就可以统治好大明朝了吗?
殇沫不禁去想,怒气已直冲头顶。
他的脑海中开始嗡鸣,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且要,忍着、承受着心中所有的愤怒...
郑和,接着道:“可,我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原本我们只是想驾驶宝船离去,但那苏干剌却因我们到达苏门答剌国后,不仅没有面见他,且还没有给他赏赐为由,竟命大军来截杀我们的船队...”
殇沫狠狠咬牙道:“狂妄之人,永远都是那般得狂妄至极,不知死活的。”
——没有人知道,殇沫为何会这般咬牙切齿。当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为何而愤怒。
郑和,道:“我随即便率领我们大明精锐,与那苏门答剌国的军队奋战,苏干剌败阵后,一路逃到了喃渤利国,我们也是在那里将他生擒住的...”
“这样违背天理、人伦的人,为何不干干脆脆地杀掉他?”
郑和,缓缓道:“我与景弘原本也是想把他直接给杀掉的,若一开始就准备杀掉他的话,也不会让他有逃走的机会了...可,这毕竟关乎于我们大明朝与苏门答剌国的友好邦交,就算我们也知道可以立王妃与先王之子为新任国王,但终是要回朝之后,待陛下定夺的。”
殇沫沉默了。
他沉默,并不是无话可说。
他只是实在想不明白,朱棣到底是用了怎样的方法,才能够让如此之多的人,效忠于他的。
——就算是朱棣要谋权篡位,要杀掉他的父王建文帝,也依旧能有那么多文臣武将愿意跟随着...
他想不明白。
也许,这个问题,他永远都不会想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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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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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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