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想过好,注定要付出极大艰辛。
李青不想让这个年留下遗憾,整日长乐宫、永宁宫两头跑。
朱祁镇混账,却也有感情,且朱婉清还叫着他李叔呢,他受了,就得肩负起责任。
至于贞儿……李青对其无感,不过,朱见深真的很争气,很让他满意,亦很让他省心。
李青全力医治贞儿,也算是对朱见深的馈赠,别看他老对朱见深板着一张脸,但心底里,他很喜欢这个皇帝,不是一般的喜欢。
腊月初十,腊月二十……
终于,过年了。
除夕夜,守夜。
长乐宫。
太后、皇后、淑妃、宸妃、德妃……还有朱见深,全都赶了来。
朱祁镇不喜,将周氏以及儿媳们全赶了回去。
他心里只有宝贝闺女,在这人生倒计时之际,不想被他人打扰。
软榻上,朱祁镇道,“见深,你也去吧,父皇这边有人陪,你去陪你的爱人去吧。”
大概都是深情人的缘故,朱祁镇很能体会儿子的痛苦,对儿子的这段感情,也给予了足够尊重。
“去吧,别留什么遗憾。”
朱见深没有坚持,跪下磕了个头,“儿臣告退。”
~
“先生,扶我一把。”
“爹爹,这天都黑了……”
“不去哪儿,我就是不想躺着了,”朱祁镇笑道,“既是守夜,哪能躺着度过?”
朱婉清缓缓点头:“女儿扶您。”
“还是我来吧。”李青挤开朱婉清。
眼下,朱祁镇已大限将至,全然没了力气,朱婉清根本扶不住,这喜庆的日子,李青不想破坏气氛。
李青扶他到桌前坐下,自己也在其身边落座,一手搭在他身上,真气涌个不停。
朱婉清在爹爹另一侧坐下,一边剥着瓜子儿,一边小嘴儿巴巴个不停。
“真怀念当初张爷爷还在的日子,那时候,咱们一大家子都在,你们都宠着婉清,多幸福……”
朱祁镇笑着点头,“是啊,那时的你天真烂漫,你娘亲也还在,老爷子脾气臭是臭了点儿,不过挺有意思……”
李青瞪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他,只是逮着朱婉清,“什么天真烂漫,就是一气人精。”
“哪有,李叔你一点也不爱幼。”朱婉清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却还跟孩童似的,不依撒娇,依稀间,仿佛又恢复了幼年时的刁蛮公主。
李青抬起手,迟迟未落下,最后在她额头点了下,轻笑道:“那时候的你很可爱,挺招人喜欢。”
“李叔你说谎。”朱婉清哼哼道,“你那是觉得我可爱吗,你是不敢打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怕张爷爷揍你。”朱婉清昂着脸,傲娇的不行,“是不是啊,爹爹?”
“对对。”朱祁镇很宠女儿。
“这孩子……”李青失笑,也不知是说朱祁镇,还是说朱婉清。
父女俩怀念那时,李青又何尝不是?
如果可以,他更想把时间线再往前提提,提到……老朱的洪武朝,那时,才是真正美好的。
师父,爱人,朋友……都还在,那时虽辛苦,被老朱一个劲儿压榨,但,于他而言,那是最幸福的时候了。
三人吃着瓜果蜜饯,聊着过往美好,等待着新的一年到来。
‘咻~啪,咻~啪啪……’
窗外升起烟花,照亮漆黑夜空,绽放绚烂花火。
瞬间,年味儿更浓了……
“贞儿,你看……”
…
‘咚~咚~咚……’
钟声响起……
朱祁镇一脸欣然,轻声呢喃,“又是新的一年。”
是啊,又是新的一年,眨眼,都成化二十三年了……李青叹息。
“先生,婉清。”朱祁镇唤了声。
二人凝神,看向他。
朱祁镇嘴角牵起一抹笑,“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爹……”
“睡吧。”李青点头,温声道:“做个美梦。”
“嗯…。”
朱祁镇又看了女儿一眼,缓缓闭上眼睛,面容安详……
朱婉清不说话了,垂着头,不停剥着瓜子,盘子都盛满了,她也不停,剥完瓜子剥花生……
天亮了。
朱婉清停下来,她已经没有可剥的了。
“李叔。”
“嗯。”
“爹爹他……这一觉睡的可香啊。”她瘪着嘴笑,似是想求证什么。
李青点点头,“是啊,睡得很香。”
朱婉清默了下,“快该吃药了,要叫醒爹爹吗?”
“让他好好睡吧。”李青将他软椅上抱起,放回榻上,转头道:“熬了一夜,你去休息吧。”
“侄女不困,一会儿还要给服侍爹爹吃药呢。”
“去睡吧。”
“侄女不……”
朱婉清话到一半,便没了下文。
李青收回手,抱着她去了偏殿,将她放在榻上,又为她盖好被褥,接着回了长乐宫。
“来人。”
值班的小太监们涌进来,恭敬道:“神医吩咐。”
李青平静道:“速去禀告皇上,太上皇驾崩了。”
“啊?”
四个小太监瞳孔地震,继而脸色大变,顷刻间,哭出声……
“太上皇驾崩啦~”
刺耳尖叫声传得好远好远……
~
朱婉清幽幽醒来,却发现自己在连家屯儿小院的西厢房。
“婉清你醒了,吃点儿东西吧。”
“宏哥。”朱婉清空洞的眼神,有了些聚焦,“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李宏温柔道:“年前腊月来的,婉清,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一天一夜了。”
“这么久了么…”朱婉清忙掀开被子,大雪的天,她脚上只穿着罗袜,便要往外冲。
“婉清你去哪儿。”李宏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搂在怀里死活不撒手。
“宏哥你放开我,放开我,李宏……”
“婉清,你这又是……何苦呢。”李宏伤感又无奈,“岳丈要是看到你这副样子,该多揪心啊。”
“我不让他看到就是了。”朱婉清急道,“爹爹病这么重,我岂能不侍奉在榻前,你快放开我。”
李宏哑声道:“婉清,岳丈他,他驾崩了,你振作点好吗?”
“胡说,你胡说。”朱婉清如被惹火的雌虎,死命挣扎还咬人。
李宏紧紧搂着她,难过道:“婉清……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干嘛要哭?”朱婉清美眸喷火,“快放开我,不然我还咬你。”
“那你咬吧。”李宏就是不撒手。
“宏哥,爹爹就是睡着了,你就让我去吧,他……他都没多少时间了。”朱婉清急得跺脚,“求求你了。”
李宏红着眼眶,“岳丈他……真的走了。”
“我不信,我要亲眼去看。”
“你……”
“让她去。”李青淋着雪进来。
“干爹…”
李青抬手制止,对朱婉清道,“穿上鞋子,披上大氅,我带你去。”
接着,朝李宏道:“你也一起,速速准备,马上咱就走。”
~
灵堂设在乾清宫。
这里才是皇帝去世后的停棺场所。
朱婉清一进宫门,便是满眼的缟素,哭声此起彼伏,远远传来。
李宏心忧的看着娇妻,唯恐她情绪失控,难过到崩溃。
然,令他意外的是,娇妻却出奇的平静,似乎……一点也不伤心。
“婉清。”
“怎么了?”
李宏欲言又止,更担心了。
不多时,三人赶至乾清宫殿前。
李宏以臣子的身份,在殿前哭丧。
不过,李青、朱婉清却没正当身份前去哭丧,表面上,他们并非官场、皇家中人,只能在家服丧,没资格在这里哭丧。
若非朱见深那块玉牌,李青都进不来。
二人没有靠近哭丧队伍。
李青问:“你要过去哭丧吗?你若想,李叔想办法。”
朱婉清盯着看了许久,摇摇头:“不了,李叔,我们回去吧。”
“嗯,好。”
…
停棺二十七日,朱祁镇下葬欲陵,跟他的小钱合葬,某位太后有心使坏,却没那个胆子。
朱见深一路扶棺,在李青的运作下,朱婉清也在送葬队伍中。
亲眼看着爹娘合葬在一起,她似乎释然了,不哭,也不闹,很是平静。
只是,
回到小院儿后,她却突然情绪崩溃,“我没有爹爹了,我没有娘亲了……”
她哭到吐……
冬去春来,贞儿的病情似乎好转了些,这让朱见深看到了希望,殊不知,真实情况恰恰相反。
不过,贞儿真的求生欲满满。
她想活着,她不舍得死,明明身体很糟糕了,她却硬生生坚持了下来。
固然有李青医术高超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贞儿不想死,她很配合治疗,只要能活下去,什么苦都能吃。
贞儿被李青扎得近乎‘千疮百孔’,却满不在乎,病痛折磨得她很痛苦,但她不放弃……
李青都被惊讶到了。
然,人力终究难以逆天,尽管李青医术足够高,贞儿求生信念也足够强,但,该来的总归会来。
成化二十三年,夏。
贞儿死了,她终于死了。
李青总算是松了口气,不是他怕麻烦,更不是他对贞儿有意见,而是……不忍再医治她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贞儿承受的痛苦有多大。
她死在了朱见深怀里。
朱见深恸哭到晕厥……
来不及缓口气,李青就又开始了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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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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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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