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头来回滚动数次,终于开口道:
“怎么会尸变?”
虽是极力克制,声音却仍旧掩藏不住的颤抖。
方凌望着案上安静摆放着的气道喉管,干哑着嗓子道:
“喉头已取,气道洞开,怨气聚无可聚,不是尸变。”
“那是什么?”
“是虫蛊!”
方凌颤抖着将那截喉管捧起来递给李捕头,“老仵作已将气道剖出,内壁附有大量血块。只是……我不知道那蛊虫居然一直都藏在贾先斯的身体里,甚至还操控了他。”
李捕头一巴掌拍掉那截喉管,愤怒地吼道:
“你既知道是虫蛊,怎会不知它能藏在尸身之中?”
方凌望着着李捕头怒火喷张的猩红眼睛,没有任何辩解,也无法辩解。自己明知道有可能是蛊虫作祟,怎就没有先防范呢?
说到底,自己就是个连师傅也没拜成的半吊子神婆罢了,只因见识过那么两次蛊虫,便自以为是地认为有能力处理。
可事到临头却全无对策,本想还郑守义一个清白,却不想清白未明,倒先害死老仵作。
方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耸拉着肩膀,仿佛全身的精气神已然被抽走,只默默地注视着满地的血色,却又本能地逃避着不肯集中焦点。
李捕头虽然极力克制,但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紧紧逼视方凌的眼神无不散发着暴怒的情绪。那汹涌的情绪仿佛随时都能将眼前的人撕碎。
忽然,门口白衣晃动,长亭已然挡在了方凌身前,面对咄咄逼人的李捕头,只冷冷言道:
“她早就说过不善此道。”
方凌见长亭终于回来了,低垂着的脸上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她沉默着拉住了长亭的袖子,低声啜泣着:
“我……害死了老仵作!”
良久,李捕头终于换回一丝理智,在沉默中开口道:
“他姓陶,全名陶铭远,这衙门里的人都唤他一声陶伯!”
说完,他面色铁青地沉声对旁边的衙役道:“贾先斯的左邻右舍及生前往来者还没传到吗?。”
衙役犹豫着,“传是传到了。可如今此案涉及巫蛊,按规矩得待明日一早转交黎宗的人。”
李捕头红着眼眶,咬牙道:“又是黎宗?”
“按惯例,蛊术属宗门……”
李捕头闻言再也控制不住地爆喝道:“陶伯已经死了!”
那名衙役不敢再提其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说现在、立刻、马上!”,李捕头吼道。
衙役再未言语,领命而去。
“贾先斯的尸体已经找到,在出门往南三里外的一道巷子里。我已在其伏尸之处布了阵法。你现在立刻派人提了火油过去,一把火烧了,免得夜长梦多。
至于那虫蛊应是已经转移了宿主,需立刻追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んτΤΡS://Www.sndswx.com/
“我派王福跟你们去!”李捕头说道。
长亭上下打量了李捕头一眼,不是很耐烦地说了一句,“随你便!”
便扯了方凌准备出门。触手间却觉有异,一看之下才发现方凌右手掌心已被烧灼得一片模糊。不禁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方凌依旧垂着脸,“方才使用炎火诀时不小心烧的。”
“用個炎火诀都能烧着自己,属实是个人才。”
继而避开手掌伤口转而提了腕子拉着她一道出得门去。
贾先斯伏尸处名为四季巷。此巷共通两条路,一条通往镇外官道,另一条通往南边早市。
官道是去往永陵的,此时距永陵城门开启还有一段时间,官道上无人来往。若说有人,便只有南边的早市了。
早市一般丑时未便已有商贩开始出摊,蔬菜水果、家禽肉类以及蒸糕酥饼应有尽有。如今已是寅时,早市里面早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开了天眼,仔细瞧着。”长亭嘱咐着。
开天眼方凌自是不用长亭教,只是蛊虫又不是阴魂,这该如何去看?长亭见她满脸不解,敲了敲她脑门儿道:
“虽说道家天眼聪一般用于洞察阴魂,但它也可观活物不是吗?”
方凌立刻心领神会,“你是说观人阳火?”
“看来也没笨到骨子里去,怎么就能把自己给烧了!”长亭还想着她手受伤的事,兀自絮絮叨叨。
鬼魂,妖物都有其阴气,虽然气息不同,但一旦附上活人身体,便是两种气息之间的博弈。谁更胜一筹,谁便能驱动身体,那身体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就自然是谁的。
蛊物虽是活物,但它的阳气怎可与活人相提并论?
然而一眼望去,阳气微弱的又岂止一人?
不远处包子摊上背对着三人正吃着包子的年轻人,街边一位低着头大剌剌坐在矮凳上卖菜的丰腴妇人,远处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以及街角避风处蜷缩着睡觉的一名乞丐。
若非要算得仔细的话,还有那乞丐脚边一动不动躺着的那条狗。
也亏得派了王福跟来。此人不仅热情,还对这镇上的很多人了如指掌。
据他称,那吃着包子的年轻人是他婶子的娘家内侄儿,平日里便一副要死不活的病秧子模样,阳气自然旺不到哪儿去。
那卖菜的妇人是徐寡妇,丈夫死了好几年了,常年独自一人,日子过的十分艰难,最近可能日子好过了些,居然还胖了不少。
而那白发老人是住在义庄的张伯,除了看守义庄也兼顾着打更的活计,每日打完更鼓便在早市喝一口热汤再回去歇息。
至于街角的乞丐则是常年混迹于此处的陈跛子。因幼年生病烧坏了脑子,亲人故去后便到处流浪,后来发现早市这里能讨得吃食,便索性找了个街角睡在这里。
那狗子可能是他捡的,一人一狗也算相依为命,总之有这狗的地方便有他,有他的地方也就有那条狗。
常年患病的病秧子、常年接触死人的义庄老伯、卖菜的寡妇、脑子不好的乞丐和狗。这四人中除了那寡妇,似乎每个人都有阳气低迷的理由。
再看那徐寡妇,大剌剌叉着一双腿,只顾低着头揣着手坐在矮凳上,既不招呼来往行人也不吆喝一声,跟周围小贩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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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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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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