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芝捉着茶碗,一只脚扎在凳子上,添油加醋地描补着自己方才的丰功伟绩。
“——你可不知道哇,我方才演那出儿杜鹃啼血的时候,死耗子脸上的模样儿可有意思了!
就是那种,啊……嗯……我且同你白话白话,就是那种又慌乱、又惊艳、又疼惜、又痴迷的表情——んτΤΡS://Www.sndswx.com/
我当时看着他的那张脸啊,真真儿是差些子便绷不住笑了。
我是死命咬着后舌根子,才好险维持清醒,在那死耗子面前保持住了娇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小模样儿。
教我说啊,那死耗子的道行,相较于姑奶奶我,还差次着些呢——”
“萧萧,人心毕竟隔着肚皮,你怎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被你迷住了,而不是装模作样给你看的呢?
他三十,你十八,他好歹比你多长了一个轮回的心眼儿,实在是不容你小觑。”
萧玄芝的寝室外头,虎子正在那里抄着拂尘放哨。
寝室里头,萧玄芝越说越上头,越说越是一副志得意满,势在必得的模样。
寒星怕她大意轻敌,骄兵必败,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萧玄芝倏然冷静下来,细细一想,确是此等道理。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第一回合拿了先机,便藐视于他元昊皇帝。
他是一国之君,是从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的最终胜利者,见过的争锋比她萧玄芝多多了,她没理由,亦是没资格看轻他。
“寒星姐姐,我错了,我不应当甫一得手,便在这里花枝招展……”萧玄芝冷静下来,垂首道歉。
寒星恨铁不成钢道:“你知道便好。你呀,也是当初轻浮孟浪惯了,若非有四娘的话时刻点醒着你,
早早晚晚,你非得捅娄子不可!到时候,局势不知会被你霍乱成何等模样!”
清月也在一旁帮腔:“可不是么——萧萧,罚你将‘深谋远虑,徐徐图之’这八个字用女书抄一百遍,若抄不完,不许睡觉!”
萧玄芝大骇:“清月姐姐,这……我明日辰时还要以初嫁新妇的身份去拜见当家主母,那位姓慕的皇后娘娘呢。
你罚我抄书抄到半夜三更,我还睡不睡觉了?明天睡过了卯,可是要挨板子的!
你若要罚,便罚我抄五……抄三十遍意思意思罢,我……我如今已知道错了……”
说到最后,萧玄芝竟是还厚着脸皮,嗫嚅着讨价还价了起来。
“那可不成!你最少给我抄八十遍。”
“那……六十遍?”
“七十遍。若不答应,便改成九十遍——”
“好嘛好嘛!七十遍便七十遍,我写便是……”
萧玄芝偃旗息鼓,只得去书架找纸,心道早写完了早拉倒。
·
“皇后娘娘赐晚膳——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门里的两人正乌眼儿鸡似的盯着另一个人,逼她写字忏悔,便听见虎子在门外报号唱喏。
“皇后?莫非是慕皇后?”萧玄芝呆若木鸡地望着门口。
“宫里还有哪个皇后?”
寒星恨铁不成钢地照着萧玄芝的屁股卷了一脚,“快去领赏!去晚了仔细人家治你个大不敬,拖你出去挨板子!”
“噢、好……”萧玄芝木讷地点了点头,出了门去。
·
三人出来恭谨领赏,便看见来者穿着不同于普通宫女的衣裳,料想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鬟,丝毫不敢怠慢。
未及多想,萧玄芝赶紧作礼:“谢皇后娘娘赏赐,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毕起身,让寒星接过食盒,萧玄芝这才出声询问:“姑娘如何称呼?”
梧桐回答道:“回小主的话,下官名叫慕梧桐,是皇后娘娘陪嫁过来贴身服侍的尚宫女官。”
萧玄芝恭谨还礼:“原来是慕尚宫,方才,嫔妾失礼了,还望尚宫莫要见怪。”
梧桐回道:“哪里的话,下官亦是久闻萧贵人兴办女学,女德典范的盛名,今次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皇后娘娘也总念着贵人,只苦于贵人一直不出阁,大姑娘家家的不合适在外抛头露面,
从今往后,娘娘也总算是有机会能够跟萧贵人秉烛夜话,促膝长谈了。”
“嫔妾何德何能。能够被皇后娘娘如此记挂,是嫔妾几世修来的福分。”
两边厢互相客套了一遭,送走了梧桐,萧玄芝三人便回了内室。
·
“让我瞧瞧,姓慕的这是给我送甚好东西来了。”萧玄芝大马金刀地坐在桌边的凳子上。
那凳子还是她方才踩过一脚的。
清月看在眼里,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倒是寒星,与她对面坐下,低眉觑着她,毫不留情地阴阳怪气道:
“方才还几世修来的福分呢,这一转过脸儿来,便管人家叫姓慕的——
萧贵人,你这犯上作乱的罪名,可是坐实了。”
“如何?你倒是去姓慕的面前告我?”
萧玄芝毫不畏惧地扬着下颌,“她姓慕的若是胆敢造次,坏我们的大事,我便将她同死耗子一并给办了——
哎哟,红枣枸杞乌鸡汤诶!这鸡还挺肥,味儿也还挺香——
得了,看在这乌鸡汤的面子上,他日刀兵相见,萧大将军定然饶她一命。”
“你呀,见食儿眼开……”寒星与清月对视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
萧玄芝横她一眼,便忙不迭地与清月招呼:“清月姐姐,你俩去门口看着,叫虎子和秀儿进来。我方今饿的半死不活,得啃俩鸡腿子续命,
你俩肯定不差这口吃的,喝两口汤意思意思就得了,肉让虎子和秀儿他俩吃,他俩辛苦一天了,也没捞着甚的好吃食,得补补。”
“好。”清月和寒星同声道。
“萧萧,你知为何,我们愿意为你卖命么?”临出门前,寒星回头问。
萧玄芝的手中捉了两根筷子,一根筷子上插了一只鸡腿。
她从鸡腿上住了口,半张着嘴,彪彪愣愣地望着寒星,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含混的咕噜。
“呒嗯。”
她嘴里还有半口嚼了没咽下去的肉,模样看上去又傻又憨,跟个村姑似的。
寒星忍俊不禁,转身出门。
正是她这天然无矫饰的赤诚之心。
·
萧府。
夜已深了,萧玄兰还未入睡。
此刻,她正秉着烛火,在女学的教室铺了一张宣纸写字。
她愁眉紧锁。从入夜至今,不仅未曾舒展丝毫,且还越拧越紧,直拧得她眉间沟壑纵横。
“薰儿,二更天了,睡罢。明日萧少女史还要为女学上课,你需得养好精神。”
一只纤纤玉手端着茶盏递到萧玄兰的眼前,压在了她写字的纸上,
又顺势从她手中拿走了那一只纤细狼毫,将它吊在了笔架上。
“岳姐姐,我睡不着……”
萧玄兰揉了揉眼睛,对来者勾了勾唇角,勉强一笑,叹息道,“今夜……唉,也不知三姐她能否全身而退……”
“你放心罢,师匠她古灵精怪,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有法子脱身,不教皇帝讨得便宜去。”
岳如玉一只手抱着三花儿猫,将另一只手的拇指按在萧玄兰的眉心,力道轻柔地为她舒展着愁结,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家,老是这般蹙眉,年纪轻轻地便学老太太似的长出褶子来可如何是好。”
“岳姐姐,你又来拿我取笑……”
萧玄兰气哼哼地鼓着腮帮子,“仗着我三姐不在家,山中无老虎,你这小母猴儿倒成了大王,成天介尽知道欺负我——
三花儿,这姐姐良心忒坏,你来我这儿,莫要沾染她的妖气。”
萧玄兰双手从岳如玉的怀里抱过已被她捋须舒服,正闭着眼睛从喉咙眼儿里打呼噜的三花儿。
三花儿被她这般一抱,离开了舒适的怀抱,下意识地凶相毕露,哈了一口气示威。
只是它的毛儿还没炸起来,便看见抱它的是它的二主子,这才收了凶相,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喵呜了一声,以示不满。
“你瞧,这小东西还不愿意呢……”
萧玄兰伸出食指,向三花儿的鼻尖点了一指头,
“岳姐姐才住过来不到两月,你便同她这般亲近,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娘亲不要你了!”
·
因着萧玄芝出嫁,且还带走了清月和寒星两人,女学教习人手不足,只剩下了萧玄兰一人撑着,
岳如玉便毛遂自荐,当了女学女史,还同家人商量,搬来了萧府住着。
在大名鼎鼎的女德典范萧女史家里住着当教习师匠,明摆着是长脸的事情。
兵部主簿岳岭松出身行伍,是凭着军功坐到这个位子上的,
虽然是个从五品的京官,但科举出身的同僚还是看不起他的武将习气,在吟诗作赋的同僚大会上总是明里暗中地挤兑于他,给他难堪。
因着岳岭松草莽武夫出身,没有家学渊源的缘故,饶是他家女儿形貌佚丽,知书达理,正经出身于科举,有点家学渊源的文官同僚,也都自恃身份,不愿意纡尊降贵地与他联姻,
眼瞅着岳如玉到了二八年华,依然待字闺中,无人问津。
岳岭松当初也是万般无奈,才老着一张面皮到萧将军的眼前哭告哀求,才得到了这个将女儿送到女德典范这里修学镀金的机会。
也是他的女儿争气,不仅把女德学得登峰造极,还成了那位女德典范萧女史的得意门生,深受她之爱重。
方今有了这等继承萧女史女德衣钵的大好机会,岳岭松自然是上赶着答应了,
还生怕答应晚了迟则生变,让那萧少女史萧玄兰改了主意另择贤能。
如今,岳如玉坐稳了岳女史的位子,也有了一定的声名,之前她还无人问津,媒婆冰人都绕着她家府门走,
现在好了,媒婆冰人拿着公子少爷们的八字,一遭蜂拥而至,
那气势,只恨不能将他们岳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如今倒好,风水轮流转,轮到他岳主簿岳岭松端坐中堂摆谱拿乔了。
之前岳岭松还愁女儿嫁不出去,如今却是天天在家干这事儿——
“如何?想娶我家女儿?画像八字帖拿来,且让老夫相看相看。”
“怎着?这星点儿聘礼就想将岳女史给娶回家去?好梦怎就都让你家公子给做了?——管家,送客。”
“贵公子世家大户确是世家大户,家学渊源亦是教人钦佩,但这五短身材……嘿嘿……”
……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实在是扬眉吐气,不亦乐乎。
·
“薰儿,你方今忧心亦是无济于事,只会白白让自己受磋磨。再过两天,便是师匠三朝回门的日子,
这两天你若是心神不宁的蹉跎了精气神儿,及那时,你同上将军及淑人入宫与师匠相会,让师匠看见你一副神色萎靡的模样,也会心中难安——
也不知师匠会给封个何等位分,若是位分低了,连个出宫省亲的机会都没有,
往后,便也只能指望着逢年过节,得皇上恩召入宫,才能够与她相见了。你若真正牵挂她,忧心她,你便不该为她平添担忧。”
揉开了萧玄兰的眉心,岳如玉便软着声音宽慰她。
“嗯,我晓得了,多谢岳姐姐……”萧玄兰想了一想,确有此理,终究展颜而笑。
岳如玉又道:“深宫内院,长日无聊,若你舍得三花儿,便也将它带进宫去,送给师匠作伴罢,到底能够聊以慰藉。”
萧玄兰看了看三花儿,又看了看岳如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错,合该将三花儿送去与她作伴,三花儿是咱们女学的吉祥物,三姐见了三花儿,便顶算是见着咱们梅花四十卿的众家姊妹了。”
“如今可释怀了么?”岳如玉问。
“嗯。”萧玄兰点了点头。
“那回罢。”岳如玉伸出了手。
萧玄兰抱着猫儿,牵起月如玉的手掌,将纱罩里的灯火熄灭,随她去了。
星月朗照,庭下如积水空明。
两人走在回廊,仿佛凌波微步而行的蟾宫仙子。
不知为何,岳如玉竟在那里勾着唇角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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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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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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