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看见他估计会害怕,回想起昨夜的事,所以这一日他几乎都在避着她,此刻,血容涣僵直的站在屋外,透过雕窗朝里看去,目光冷淡,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正盯着濒临死亡的猎物。
君竹笙坐在凳子上微微愣神,连兰儿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曾注意,只是当她回过神时,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而且总感觉在被人盯着。
但她并未多疑,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茶水放的太久,已经凉透了,貌似,还有一丝苦涩。
而屋外的血容涣瞧见后,眼神一变,心中悬着的大石也终于落下,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很好,她喝了,那么接下来……
脑中回想起氿凝戉的话,纤细的手指勾起胸前的一缕墨发,眼神深邃。
直到夜深人静,君竹笙已然入眠时,血容涣手捧着香炉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再轻轻关上,瞥一眼床帐内熟睡的人后,将香炉置于桌子中央,点燃里面的少许炭火。
接着他拿出一瓷瓶,里面存放着剩余的半颗了尘丹,且已被他研制为粉末,打开塞子后皆倒入香炉之中,再拿出一缕被剪断的墨发。
他静静的看着,有些犹豫不决,记得氿凝戉向他提过,记忆的越深刻,遗忘的越痛苦,眼中不经意间泛起点点心虚,但最后,还是将其一并放入香炉。
发丝烧焦的味道很快被了尘丹所散发的药香味所掩盖,袅袅细烟弥漫整间屋子,而熟睡的君竹笙很快轻轻皱起了眉头。
氿凝戉的丹药从不会出错,过了今晚,她就不会记得了吧,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想起了……
血容涣敛起目光,默默离开,但依旧宿在落花院,之前是为了更方便照顾她,这次则是为了等一个已注定的结果。
可这一晚,忐忑不安的他却是噩梦连连。
他再次梦见了怨魂岭一战,那里煞气冲天,血流成河,耳畔似乎还能回响起那厮杀狂吼,兵器相撞的声音。
此时的他脚踏着满地的尸体,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如即将步入行刑台的死囚一般毫无生气,脚上也似乎被带上了镣铐,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
突然,目中所及之处闯入了一抹红色身影,顿时,他眼中有了点点星光。
她就站在那,一袭红衣胜枫,手持拘灵,微仰着头,清冷矜贵的气质无人能及,墨发上的金羽簪点缀也极其瞩目,若换上一身白衣,宛若九天降临的神明。
“姐姐。”周围鸦雀无声,他轻唤一声,嗓音却极其嘶哑难听。
血染晴回过头,原本该对他充满温柔的双眼,此刻却满是失望和厌恶,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却令人感觉如至地狱,她仅瞥一眼后,就跨步离开,不曾留恋。
“姐姐别走,等等我!”意识到什么,他急匆匆的跟上。
可越努力的想追上去,反而与她隔得越远,无论他怎么撕心裂肺的呼喊,也换不回她的一次回头,不知不觉间他耗尽了力气,脚磨出了血,还被这崎岖不平的地面绊了一跤。
他狼狈的摔倒在地,可身体也下意识的向前爬去,目光焦急的锁定着那道快消失的身影,既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声音哽咽的喊着:“姐姐,别丢下我,求求你别丢下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别丢下我……”
他勉强的站起身,可没走上几步,战场瞬间变换为一个巨大的泥潭,混杂着血水,恶心又粘稠,让他深陷其中,潭中也似有黑影冒出,束缚住他的双手,把他往下拖。
“滚开,放开我!姐姐!”
他双手晃动着,拼命的挣扎,可越挣扎反而陷的越深,他想喊姐姐救他,可瞧见血染晴依旧决绝离开的身影时,嘴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一道黑影突袭捂住了他的脸,只露出半只满是悔恨的血眸。
终究他放弃了挣扎,彻底被泥潭吞没。
“姐姐!”血容涣猛然惊醒,从床榻上弹坐起,冷汗涔涔,大口喘着气,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栗。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梦见了这个?为什么又梦见姐姐会抛弃他?
“兔子哥哥……”
一道带哭腔的轻柔声音传来,血容涣心神一震,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去,而他眼角的泪珠也恰好在此刻滑落,显得楚楚可怜。
君竹笙蹲守在床榻边,与他近在咫尺,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双手也紧握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见他的模样,也顿时泪眼朦胧,伸手笨拙的为他擦拭眼泪:“兔子哥哥不怕,不哭不哭。”
血容涣看着她担忧的模样有片刻愣神,随后还是刻意回避她的目光,想抽回手,不料君竹笙抓得极牢,挣脱不开,只好作罢。
君竹笙声音哽咽的问道:“兔子哥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叫了你好久你都没醒,我好怕你醒不过来。”
血容涣苍白的面容上勉强勾起一抹笑,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捏捏她的脸蛋:“别担心,我没事。”
也就在此刻,对上她无辜懵懂的眼神时,血容涣突然回想起前夜的事,心有余悸的收回手,一脸严肃的看向她。
“竹笙。”
“嗯?”她亦仰头看他。
见她对他并无恐惧之色,血容涣咽了口气,酝酿好一会儿后,才鼓足勇气问道:“你……你还记得,前晚的事吗?”
“前晚?嗯……”君竹笙歪着头想了想:“前晚我在睡觉啊,发生什么事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血容涣试探性的问道,眼中尽是小心翼翼,又带着些期待。
君竹笙点头,但倏地想起什么,立马紧张的询问:“我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对不起兔子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记性不太好,但对上次的事简直记忆犹新,当真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事,先解释道歉,免得兔子哥哥又生气不理人。
但血容涣只是一惊后,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事,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也不重要。”
“真的?”
这般温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上次也说不重要,结果一天都没搭理她,但见血容涣点头,也渐渐消除了疑虑。
血容涣面上虽淡定,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欣喜。
太好了,了尘丹果然有效,她忘记了,她真的忘记了,那就代表,从今往后,他和她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了,她不会再害怕他,他也不用再避着她了。
幸好,她中了毒神志不清,幸好,氿凝戉给了他了尘丹,幸好,他留下了那个人的尸体。
幸好,她没有忘记他……
他知道此举很过分可耻,但他真的没其他办法了,他也想过让她将他彻底遗忘,可真正到那一刻时,他却退缩了。
自姐姐离开后,这一千年里,他见过不少人,可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关心他,在乎他的感受,就算是冥无殇和氿凝戉,也不过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才对他好那么一点点而已,但她,是大发慈悲也好,是同病相怜也罢,他是真的不想失去她。
所以,就让他自私这一回吧。
……
经了尘丹一事后,两人也恢复成以往的关系,她遗忘后照旧黏着他,但受了尘丹影响,最近又有些忘事,却莫名记得他答应带她出皇城的事。
既然做出了承诺,他必然会履行,即便对方只是个神志不清的小孩儿。
夜间闹市,一红一白的身影混在其中,即便人山人海,却也引人注目,帝都的俊秀公子,貌美姑娘也不少,但这般毫无顾忌的露面,还如此亲密,倒是独一份。
不过更让人好奇的是,两人之间的关系。
君竹笙左手提着一个兔子花灯,右手牵着血容涣,整个人兴奋的四处张望,恨不得将整幅热闹的场景装入眼中,眼眸亮晶晶的,仿若星辰。蜀南文学
血容涣却微沉着脸,他难得使了障眼法,隐去血眸,原本只想寻个清净之地漫步,不料这小孩儿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冲,要不是拉着她,恐怕早没了踪影。
不过,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有什么不妥吗?
“兔……哥哥。”想起血容涣的嘱托,君竹笙连忙改口。
听到这称呼,周围的人顿悟了,原来是兄妹啊,但就算是兄妹,已经这么大了,这大庭广众下的还手牵着手,未免太过亲近了吧。
血容涣并未注意他们眼神的变换,目光集中在君竹笙身上:“怎么了?”
只见君竹笙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商贩,扛着稻草靶子,上面插满了一串串的红色果子,身边还围绕着许多缠着爹娘的小孩儿,红色果子在灯盏的映照下,倒显得格外香甜可口。
在血族时,血容涣就常年闭关不出,虽在人族待了快千年,也从未逛过人族的集市,这人族的玩意儿他没见过,但看样子应该是小孩儿的吃食吧。
“想吃?”血容涣低头看她。
君竹笙点点头,看向他时眼里满是期待。
血容涣轻笑一声,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心里虽这样想,但还是牵着她就往商贩处走,直接拿起一串糖葫芦递给她。
君竹笙满心欢喜的接过,迫不及待的放入嘴里品尝,香甜的味道让她顿时眼前一亮:“好吃。”
见小孩儿满意,血容涣跟着笑了笑,随意丢给商贩一两银子后,转身就走。
“诶,公子,公子等等。”商贩急匆匆追上来,摊开手里的一两银子:“公子啊,这这这太多了,找不开。”
血容涣皱眉:“没让你找啊。”
他又没有散钱,虽为质子,但皇城每月都会拨些碎银给他,平日里又没什么花销,存了不少,若不是刚好要带她出来玩,这些东西都还在积灰呢。
“可这……”商贩无奈的看向君竹笙:“夫人,你相公这么败家,你都不管管吗?”
君竹笙尚未反应过来,血容涣却炸了毛,红着脸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哥哥,他在说什么?”君竹笙也一脸懵的反问。
商贩尴尬的回应:“原来二位是兄妹啊,我这眼神不好,真是抱歉,那这银子……”
“只有这个,你爱要不要。”
说罢,血容涣强拽着君竹笙离开,走远后,他也注意到周围人奇怪的目光,想起那商贩的话,松开了君竹笙。
毕竟是在人族,还是收敛些好。
君竹笙倒是没在意,继续吃着糖葫芦,咬下一颗后,又递给血容涣:“哥哥,这个好吃,给你吃。”
“我才不要,你自己吃吧。”血容涣偏过头,双手交叉着,算她有良心,有好吃的知道分给他。
“刚才的话就当没听见知道吗?不然……”血容涣想了想:“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
这番威胁显然起了作用,君竹笙捣蒜般点头。
血容涣不禁轻笑一声,伸手摸摸她的头,她现在这个样子,倒比原来可爱听话多了。
“走吧,再带你去附近看看。”
“好。”君竹笙开心的应下,但见血容涣径直走了,却敛起笑容,愣在原地。
血容涣也发现了,回过头问:“怎么不走?”
君竹笙嘟嘟嘴,没说话,将糖葫芦塞入嘴里含着,接着冲他伸手,一副幽怨的目光看他,仿佛在说,你没牵着我走。
血容涣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这么大了还要人牵,不怕人笑话,自己走。”
闻言,君竹笙更是一副要哭了的模样,明明之前都是牵着她走的,为什么不牵了?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血容涣也慌了神:“哎,别哭啊,我又没欺负你。”
他最讨厌看见她哭了,见她依旧眼泪汪汪的,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兔子,实在没辙了:“我牵还不行嘛”
话落,血容涣夺过她左手的兔子灯,右手牵上她的左手,将她小小的温热手掌紧紧握在掌心,微红着脸道:“这样行了吧。”
君竹笙变脸一样,立即扬起笑容点头。
血容涣则是傲娇的别过头,心里不禁掀起了点点波澜,却又不断的蛊惑自己。
他只是怕她哭闹才牵着她的,才没别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漫步在夜市中,即便周围人投来奇怪的目光,血容涣也通通无视,一路上都专心的陪着君竹笙吃喝玩乐,直到君竹笙走累时,才在一小茶坊暂歇。
君竹笙看着手里握着的竹签,又看向血容涣,撒娇般扯了扯他的长袖。
“怎么了?”血容涣回头看她。
“哥哥,我可不可以……”
“不可。”血容涣猜中了她的心思,直接严词拒绝:“这东西太过甜腻,会坏牙,而且刚才你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再吃容易积食。”
“可这是我第一次吃。”
“不行。”血容涣态度坚决,不为所动。
见撒娇没用,君竹笙干脆转变策略,一边扯着他的袖角,一边努力的憋出泪花,委屈的喊着:“兔子哥哥……”
血容涣一怔,又来!她是不是知道她一哭他就会心软,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最终,血容涣还是受不住她的眼泪攻势,缴械投降,起身道:“好了,给你去买。”
君竹笙闻言立即展开笑颜:“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你啊。”血容涣狠狠□□了番她的脑袋,同时还不忘警告:“这是最后一次,再哭就把你丢这了。”
君竹笙反驳道:“哥哥才不会丢下我。”
血容涣轻笑一声:“你倒是有恃无恐,行了,乖乖在这坐着等我,不准乱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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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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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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