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景昂怕他习惯性躲避,又说:“反正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要是想问可以直接……”
“我只是有点好奇,”周介终于开口,“为什么像你一样的人,还会在这种场合里面这么拼命?”
华景昂握住冲力绳的手徐徐垂下,眉头在听见“拼命”两个字的时候有轻微的耸动。
他觉得周介的问题很特别。
当所有人默认“拼命”才是一种常态时,周介却处在完全相悖的思路里。可一旦联系周介本人的性子来思考,这个问题又问得相当顺理成章。
周介平日虽然沉默寡言,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人摸不清他的所思所想,但实际上相处久了会发现,他其实更像一个悄无声息的观察者,即便很少掺和卡十组鸡零狗碎的日常琐事,他也会偷偷将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华景昂与他接触不算多,但在卡十组里也不算少,除了训练时“例行公事”的沟通,偶尔也能沾沾言崇飞的光一起聊上几句有的没的。
在这般相处的基础之上,周介对他的思索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很难不说此人有一种研究的天赋。
“我……看起来很拼命吗?”华景昂倒是来了兴致,周介的神情瞬间多出一丝犹疑。
“还是说,你觉得我这种老人已经接受过长时间的严苛训练,各方面经验都相对丰富,也不会被领战计划带来的生存危机所影响,所以理应在战斗过程中表现得更加举重若轻,不费吹灰之力那种?”
周介没有否认,小声回答道:“别人不知道,但华队你……”
他忽然又不敢继续说了,思绪如同荡开的涟漪,话锋陡然一拐:“我一直以为社会对‘成功’是存在一套确切的衡量标准的,当少数佼佼者在财富、权力或是名声等方面达到标准,就应该渐渐呈现出坦然的姿态才对,为什么还要不停地……算了,也许是我从没感同身受过,才会有这么多无用的困惑。”
周介自顾自说着,等意识到自己跑题太远,才怯怯止住了话头。
华景昂因此陷入片刻沉思,周围的靶盘仍在嗡鸣作响,分秒无情流逝,紧迫感持续压在心头,眼前仓促的局势并不适合展开这种深沉的讨论。
华景昂复又望向周介,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回答:“或许你有考虑过‘达到标准’这个说法可能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吗?无论是自我要求还是单纯的贪心,人在某种程度上是无法停下脚步,也不被允许停下的。除非确实没有可再满足的空间,否则你提到的那种释怀的境界,恐怕很难实现。”
周介的目光有所凝固,远处的爆破声仿佛在耳畔止息,他接着问:“那你是因为贪心吗?”
提问依旧直白不加修饰,溢着一股不近人情却又无比真诚的钝感。
“其实对我来说,这场测验确实毫无意义,如果只有我自己,今天可能根本就懒得到场,但事实是,这里并不止我一个人,”华景昂一贯很有耐心,视线缓缓转向南边望不见尽头的城市街道,听着追击的响动正在步步逼近,“我大概就对人情这件事多少有些贪心,所以才不想辜负和大家一起训练的这段日子……”
元旦夜的画面刹那闪过眼前,也许他当时稍微注意一下手势的调整,生日蛋糕就不会翻倒在地,某位寿星也不会接连自责,颇有要自暴自弃的意思。
可笑的是,他一个每天都在得过且过的人竟然还敢劝人家别放弃,好像不小心说出了什么肺腑之言,就盼着拉别人一把的同时,也能反过来拉自己一把。
华景昂欲言又止,顺势转过身,盯着前方西北角的高楼,说:“你先原地休息吧,我上楼顶看看。”
周介沉沉地点了点头,倏然又想起什么:“不再往前一点进腹地吗?”
华景昂逐渐恢复严肃的神情:“没关系,区别不大。”
“咻——”冲力绳瞬间飞上高楼外墙,华景昂蹬住坚固的玻璃壁,绳索唰然收缩,他跟着稳稳跳上中层的窗台,还不等再往高处攀登,远处的视野范围内骤然出现庞然大物,正在朝这里靠近!蜀南文学
竟是大坝游行!
华景昂没想到他们一路上连盾的影子都没看见,结果一来就来了个大的。观察大坝的移动轨迹,明显是在二环腹地逗留多时,察觉到这个方向传出的动静,才擦着二环中央红海区的边缘向东边挪了过来,恰好也躲过了东西两侧先锋的巡视。
大坝最要命的地方就在于无穷吸纳的能力,通常以一个十字路口的标准面积作为衡量单位,就像城市里的巨型面状贪吃蛇,不断吞噬,不断扩张,并且基本只能采取躲避的方法,因为强行爆破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二环腹地西南侧第二个路口发现大坝,规模大概是1.5个‘十字’,先锋到哪个位置了?”华景昂边说边速降落地,冲力绳“啪哒”弹回腰侧,而楼底的周介险些没回过神来。
“什么!移动方向呢?”冯一维趴在飞车上,正巧掠过二环的红海区,密集的靶盘正如蜂巢倾覆时轰然出动的蜂群,几乎将半边天的日光都削弱了不少。
“南行,速度应该在二档左右。”华景昂赶紧和周介一同朝西边撤离。
幸好不是北行……冯一维由衷松了口气,要是大坝往北游进红海区,不亚于将炮弹丢进火油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哒哒哒哒哒……”西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枪声,冯一维当即猜出是吕明远那个蠢蛋,瞬间又恼了。
他暴躁地按下耳机大骂:“吕明远你是不是有病!大坝刚从西边过来,你又把它往回引干什么!”
大坝并不是纯粹听个响的死物,强行逆转这种庞大靶群的移动方向绝非易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加干扰,队伍自行默默避让即可,而且大坝的位置基本已经居于整座CITY的东南区域,一路南下很快就能离开二环进入无人的外环,完全没必要舍近求远。
“对!我就是有病!起码不会等大坝都怼到大部队跟前了才慢吞吞把办法想出来!”吕明远追着大坝的方向而去,一路拼命开枪攻击,无所谓命中,只想制造密集的枪响震荡开来,对大坝造成干扰。
但枪声总会因为换匣的空隙断开几秒,整体效力并不如意,大坝在阵阵枪响中只是稍微减缓了速度,南行的方向仍然没有改变。
冯一维顿时无语,什么友谊至上的觉悟都不在乎了,忿然憋出一句:“你懂个屁!”
队伍的通讯没有单人屏蔽功能,都是全公开的,所以另一侧的大部队再一次完整见证了两人互啄的过程。
言崇飞将耳机拔松了些,简直快被先锋二重唱吵出耳鸣来。身旁的马知书正在焦急审视地图,重新规划路线,他爱出汗的体质仍旧没变,越是紧迫,脑门的汗越是蒸得厉害。
其实躲避大坝非常容易,并不需要仔细盘算什么,只用向西或向东转移,与大坝始终保持五个街区以上的距离就行。
但马知书在意的是,按起初的速进策略,他们应当在第一次翻转来临的时候就到达一环边际线附近,可眼下大坝阻拦在前,他们必须绕行,如此一来肯定会耽误后续安排,除非先锋能够用最快速度引开大坝,他们才可以继续原路前行。
如果不得不绕行,路线的调整则需要考虑后面一连串问题,更别提这些数据本身就很繁琐,要在短时间内作出判断着实有些困难。
“哎!小心!”安星见马知书险些要闷头撞墙上,匆忙提醒了一句,进而劝道,“没事的小马哥,我们马上要和华队他们汇合了,实在拿不定注意,到时候一起商量也行。”
马知书却没搭话,显然是不打算放弃跟自己较劲,安星又说:“或者现在先问问?”
言崇飞清楚马知书较真的性子,回头瞥了一眼安星:“疾行的时候少说话,别待会儿岔气了。”
安星怂着脑袋“哦”了一声,赶紧封住了嘴。
然而马知书的精力都集中在腕表上了,速度越发跟不上,言崇飞只好先按动耳机询问前方的情况:“大坝游到哪儿了?”
华景昂和周介正在向西直线撤离,由于事发突然,周介还没休息过来,体力仍旧耗得厉害,两人便也没走多远,半路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大厦背阴处停下,远远观望方才的位置,却迟迟没看见大坝现身,连声响都弱了许多。
不应该啊……二档的速度无论如何也该游到这里了。
华景昂跟着问:“这边没看见,怎么回事?被引开了吗?”
冯一维原本追上了大坝,在后方持续跟踪,却眼睁睁看着大坝在途经某个路口时突然停住,好像不是有意停下,而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的。
紧接着,闻所未闻的情形发生了。在某种无形力量的阻碍之下,大坝受南下移动的拉扯,竟像流油似的朝东西两个方向溢成了不规则形状,逐渐将一栋大楼包围起来,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绕开障碍物。
冯一维彻底看傻了,久久没缓过神来,直到言崇飞和华景昂在耳机里发声,他才反应过来:“大、大坝停下来了!”
什么?另外两边同时愣怔。
言崇飞从没听说过大坝还会出现静止不动的情况,仿佛有了智慧似的,明知众人急着等它南下远去,偏偏就赖着不走了。
华景昂到底是这里见过最多世面的战士,尽管情况十分特殊,但他还是从自己过去数年的积累里挑出了相似的情况:“是不是翻转要来了?”
城市翻转的惊人阵仗自是不言而喻,不知是程序卡顿还是有意设定,大坝有时候会在翻转前后暂停一会儿,待路面平静下来才继续游行。
马知书瞧了一眼时间,离一个小时只剩七八分钟,他不敢断言翻转是否真的会提前这么久,只好说:“那就先避一下吧!”
第一次翻转是逆时针旋转,整座城市将倒向西侧,他们已经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不用再躲进楼里,左侧紧贴大楼前行即可。
“不不不!”冯一维却再一次叫了起来,深灰的瞳孔映出前方奇异的场面,正止不住颤动着,“它现在爬上楼了!”
监控室——
无数画面正在巨屏上自如切换,几乎要看得人眼花缭乱。由于场地特征明显,许多队伍都不约而同采用了最常规的速进策略,此时临近翻转,已经有不少战士成功抵达了一环。
前三组的进度更是一骑绝尘,早就开始在一环红海区内大展身手,子弹爆破的电光花火仿若碎开的流星,冲力绳控制着的身影则像羽毛般无比轻巧地掠行于高楼之间,种种精妙表现都引得监控室里的人们看得热血沸腾。
这就是集团需要的明日之光,已经将优秀一词外化进举手投足,还总是不遗余力、争强好胜的。
各组领队在最后站成一排,却是神情不一。霜阳努力在巨屏上搜寻卡十组的画面,可几乎一无所获,唯有开场前勉强瞥到了两眼。
画面中,每个战士的旁侧都有实时数据跟着疯狂跳动,霜阳顺势望向前方的易丞,不免琢磨着,大概是为了让领导舒心,才一直在前几组的实况里切来切去,毕竟正一组的数据都快冲上历史新高了,确实赏心悦目。
霜阳早在来集团之前就知道易丞的名头——战大历代传说之一,也是海市的青年骄傲,但她没觉得有多稀奇。高等学府里总有数不尽的人中龙凤,她过去见识得多了,出国一趟更是司空见惯,甚至还因为遇上一些一言难尽的人,而对这类精英产生了警惕和偏见。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易丞并没有显得多么欢愉,他的背影始终绷得很紧,偶尔露出的侧脸也是毫无波澜的,目光更是游移不定,似乎在寻找什么。
“没有后面几组的情况吗?”易丞很快也察觉到监控画面有所遗漏。
林莉默默朝旁边的技术人员比了个手势,随口道:“说起来,昂少在第十组,可以看看他。”
易丞平静道:“也是难为他了。”
就此,卡十组终于一改落魄地位,实况画面立马跳进巨屏中心,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却基本都是华景昂的镜头。
“这是还在二环边地吗?”有其他的领队不禁提出疑问。
另外有人接着话茬小声笑道:“离一环也不算远了,不要对吊车尾的要求这么高嘛。”
“简直难以想象昂少每天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根本带不动吧!”
吕赵霜阳斜睨了几人一眼,当场用响亮的声音驳道:“难以想象就别想象了,废话那么多怎么不去当比赛解说员啊?”
全场又是一阵噤声,吕赵霜阳继续若无其事观看实况,身旁的人都吓得不敢动弹。
易丞盯着画面一动不动,相当沉浸,唯有林莉回头看了过来,表情严肃道:“提醒一下各位领队,阶段测验完之后是需要提交分析报告的,所以请务必好好关注自己组员的情况。”
待领导背过身去,被公然回呛的工作人员们偷偷打量边上的吕赵霜阳,迫于她吕氏集团二千金的身份,大气都没法出,连酸溜溜的眼神都变得哀怨起来。
就在此时,画面突然切换到冯一维惊声呼唤的模样。
流散的大坝靶盘在裹住大楼底部之后竟开始向上攀爬,就像大楼从下往上石化似的,可怖又壮观!
华景昂略微皱起眉头,余光里忽然有身影晃动,他和周介同时转过头,看见言崇飞三人赶了过来,大部队终于汇合。
“爬上楼是什么鬼!”言崇飞还喘着气,丝毫没耽搁时间,赶紧追问冯一维。
冯一维呆愣在原地,很快被周围的靶盘盯上,他只好飞快驱动摩托车避开攻击,却始终组织不好解释的语言,觉得自己这五年真是白混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栋楼周围有发生过什么爆破吗?”华景昂尽可能排查各种缘故,因为按理来说,由中低级靶盘组成的大坝,智能程度不会太高,移动方向通常是随机的,又或者被某种响动所吸引,但在城市翻转之前,随机移动上楼不太可能,所以多半是感应到了什么动静。
冯一维才从北边过来,根本没法开枪爆破什么,另一端的吕明远还在更远的地方继续制造无用的枪响,二环内也不存在靶盘自爆的情况,他更加苦恼地答:“没有啊!”
“等等!不一定是爆破!”言崇飞忽然被华景昂的问句提醒了。
只一瞬,华景昂也立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两人视线相触,几乎是异口同声。
“楼内有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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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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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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