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崇飞总是这么觉得。
他手里拎着早上做好的酸菜鱼,此刻正与地铁口隔街相望,眼前车来车往、尘埃遍天,他放弃了过马路的想法,转身沿街直行。
海东养老院其实离公寓不远,坐五站地铁再转一站公交就能到,但言崇飞向来喜欢步行过去,今日斟酌再三也还是照旧了。
反正他也从来不赶时间。
偶尔一抬头,天晴,云薄,远处有起伏的高楼,遮挡了边际若隐若现的山峦。梧桐夹道而生,姿态张扬的枝叶随风轻摆,沙沙声拂过底下连绵又斑驳的白墙,传入耳中,连天气的燥热都驱散了。
旧景倒是常看常新,言崇飞对此格外享受,一个人走得悠闲自在。
将近正午,言崇飞来到养老院门口,林荫旁的乒乓球桌传出了来来回回的“哒哒”声,循声张望,还能看见远处的广场有老人们在摇扇起舞——这是海东养老院一贯的模样,处处都是生机。
言崇飞在门口登记后熟练地拐向石子路,脚步越来越轻快,直到眼前出现宿舍楼,楼底的花园里摆着几张麻将桌,隔一阵就哗啦啦作响。
“哈,真是对不住各位老哥老姐了,清、一、色!”
“又来?我说曾老太,你今天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惭愧惭愧,今天专门查了老黄历,说的是宜赌!”
嬉笑声顿时直冲云霄。
“奶奶——!”
言崇飞朝前方兴奋挥手。
就在此时,路边忽然冲出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姑娘,言崇飞险些撞上她,赶紧旋身绕了过去,手里的酸菜鱼差点跟着原地起飞。
“小家伙胆儿肥啊!真不怕把刚长出来的门牙又给撞没啦?”
小姑娘毫不在乎,看见他高兴得直蹦,用响亮的童声喊道:“曾奶奶!虫儿飞叔叔来啦!”
言崇飞:“……”
“言言来了?”曾英老太太朝外一张望,在看见言崇飞的瞬间眸中雪亮,立马撇下麻将桌迎了上来。
其余的老人显然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打趣几句,又补上了三缺一的位置。言崇飞俯身和奶奶大力拥抱,鲜活得完全瞧不出是昨晚在酒吧里的行尸走肉。两人寒暄一阵后,曾老太回身吆喝大家打完最后一圈就准备吃午饭,已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言崇飞将酸菜鱼交给养老院的人,又帮忙将麻将桌收拾成了临时的饭桌,和奶奶一道坐下,顺手抱起花裙子的小姑娘,假装恶狠狠道:“这段时间想我了没?没想不准吃饭!”
小姑娘嘻嘻哈哈地揉住自己的脸:“谁要想你!不想你!想哨子叔叔!”
言崇飞惨遭抛弃,小姑娘却还赖在他怀里不肯走,害羞得拿下牙不停蹭着上唇的缺口,曾奶奶忍不住打趣道:“小蝴蝶这么说,你小叔叔要伤心啦,还不快哄一哄。”
言崇飞假装伤心到垂泪的模样,小蝴蝶只好安慰说:“虫儿飞叔叔世界第一帅!”
不等话音落下,小蝴蝶就飞快挣脱怀抱逃走,在远处被上菜的护工阿姨顺手牵去吃饭了。
小蝴蝶是老人堆里多出来的孤童,养老院就是她的家,所有人都是她的亲人——老人,孩子,从来都是社会福利机构的大家庭里永不缺席的角色。
对此,言崇飞一直深有感触。
“这小家伙……”言崇飞嘟囔着,还是忍不住端起了“世界第一帅”的架子。
“说起来,邵子呢?今天又加班呐?”曾奶奶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言崇飞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随口道:“可不是嘛,大公司都这样,他还托我向奶奶您道歉呢!”
曾奶奶皱起眉头:“哎哟,有什么可道歉的,你让他多注意身体,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
“好好好……”言崇飞努力赔笑。
“曾老太真是好福气呀,”旁边的陈老忍不住在饭桌上展开演讲,“不仅有自家孙儿在国外打拼,还有两个年轻晚辈留在国内孝顺您,隔三差五就提着大包小包来问候,也从来不缺钱花,在座各位谁能比得上!”
“你怎么知道我不缺钱,偷看我存折啦?”曾奶奶顺着他开玩笑,众人当即笑成一片。
言崇飞倒是突然一脸认真:“奶奶,给你的钱还够用么?”
“够了够了!”曾奶奶怕他误会,“我一个老太婆平时能有什么花销呀?你让大曾以后少给我打这么多钱!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拿这些钱回国来看看我……”
言崇飞想都没想,凭借惯性回答说:“就是,大曾那人什么都好,唯独一根筋,一旦工作起来就六亲不认的,我和邵子有空多教育教育他。”
“曾老太,您孙子在国外是做什么的呀?怎么忙成这样?”有人好奇问。
“是在欧洲的什么地方工作,对吧?”曾奶奶赶紧朝言崇飞确认,毕竟国外太遥远,连语言对这些老人而言都是天书。
言崇飞淡淡接话:“嗯,英国吧。”
曾奶奶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怎么记得你上回说的是法国呢?”
“是吗?”言崇飞开始傻笑,“随、随便!反正都差不多!”
曾奶奶轻轻打他的脸,又接着说:“只是那孩子的工作好像跟什么机密有关,不能向外界透露,也不准联系家人,所以连我都不清楚具体在做什么。不过我这把年纪,清不清楚无所谓,知道他在努力过日子就好……”
言崇飞开始在旁闷头吃饭,盛了一碗又一碗,也有一句没一句地旁听老人们的闲聊。
奶奶的记性似乎比他更好,这些话都是他过去告诉曾奶奶的,如今一字一句还给他,反而显得像陌生的故事。
直到他吃完饭在养老院做完一下午的义工,他也没想起来自己当初说的究竟是英国还是法国。
管他的。
也许下次还会记成德国。
言崇飞不比其他来养老院做义工的志愿者年轻,但比他们更能干活。里里外外的大小琐事没有应付不来的,他好像天生就属于这种相互依偎又自由的地方。
在别人收完工都累得腰酸背痛的时候,言崇飞还能背着小蝴蝶在花园里奔跑兜风,甚至旁若无人地玩起幼稚的角色扮演,永远有挥霍不尽的热情。
那一刻,暮色洒在年轻的面庞上,好像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
离开养老院后,言崇飞靠在外面的围墙边休息了一会儿。他今天与很多人说过话,聊起的无非都是生活。无数长辈对他有无数教诲,各不相同,也不知道指引的究竟是言崇飞的未来,还是在怀念他们自己的过去。
昨晚残留的酒意又卷土重来了。
言崇飞从兜里取出那张广告传单,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像是暮色将字迹染得晕开了,让眼前变得一团模糊。
可他一直舍不得移开视线,直到模糊的一切重新变得具象,勾勒出空荡的楼房街道,又涂抹上一个个不断向前奔跑的人影,周围到处都是灰尘、缆线和甲醛的味道,还混杂着不知名的刺激性气体,让人瞬间乱了思绪。
“言哥!你要去哪儿!”
画面陡转,言崇飞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竭力喊出,回声充斥在漆黑的楼道里,沿路都是淋漓的血。
怎么会是这里……
忽然!前方有玻璃破裂发出惊人的碎响,伴随连绵不断的惨叫声!
“救命啊!快救救我!”
“不要丢下我!”
就在这失魂的一瞬,无数直击死亡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尖锐的刀,飞驰的子弹,还有,流血的眼睛,洞穿的心脏——
言崇飞猛然清醒过来,手里的传单已被攥得不成样子,他意识到自己还靠在养老院的围墙外,什么都没发生。
养老院各处陆续亮起晚灯,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言崇飞稍稍按住眉心,恍惚地走向了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公交车到站,又启程。
言崇飞默默坐在最后排,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黄昏的海市隔着移动的车窗玻璃变成了另一种样貌,映在车窗上的晚霞不停变幻,时而向阳,时而背阴。
他似乎能真切感受到时间在行驶中飞逝,路过的一切都不可追回地退向了身后。回神的刹那,他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匆匆向后寻找,却什么也没找到。
.
“华先生在找什么?”
还是熟悉的市中心立交,司机看见华景昂在向后张望,唯恐走错了路。
华景昂将目光从窗外的光景里撤了回来,摇摇头:“没什么,随便看看。”
离开司令室后,他习惯性回到自己熟悉的精英基地。昨天参加伊力茨全国联赛的精英战士今天大部分都没有休假,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来继续进行日常训练。华景昂也和许全在办公室打了照面,相处起来确实跟无事发生一样。
公司是个磨蹭时间的好地方,华景昂没觉得自己今天干了什么有意义的事,下班的时候就已经快入夜了。
回家的路上,他坐在车里觉得世界格外安静,窗外偌大的城市仿佛成了天地间的一座沙漏,所有人都化作了里面成千上万正在下坠的颗粒。
遵循着一种宿命般的落坠轨迹。
他还来不及多想,转眼已经到家了。
华景昂住在一环靠海的地方,是一栋复式公寓,所在的小区倒是足够僻静。他在推开门的那刻,整日紧绷的心弦才松了下来。
“咔”,门轻轻关上了。
“小老板回来了?”
“陈阿姨?”
华景昂在玄关前遇上了正要离开的家政阿姨,似乎有些疑惑。
公寓对于华景昂来说只是一个睡觉休息的地方,因为他平时几乎都待在公司,所以家里一直很干净,家政通常在月底才会来打扫一次。
若是母亲要回家,家政会特意推迟或者延后,选在回家前一天再来打扫。
而今天,并不是月底。
“母亲回来了?”华景昂紧接着问。
陈阿姨有稍许遗憾:“原本太太是打算明天回来的,可是刚刚打电话告诉我说,学校临时派她去外地出差,只能取消航班了,让我也知会你一声。”
华景昂拿出手机,并没有收到母亲的消息,于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好,辛苦了。”
家里只剩他一人。
华景昂走到客厅的角落,那里挂着一个相框,照片里身穿战斗制服的男人看上去还很年轻,背倚广阔明亮的大海风光,对着镜头笑容灿烂。
照片底下有陈旧的签名,笔锋洒脱,透出一股凛然正气。
——华冼成。
是他去世了十三年的父亲。
华景昂在相框前站了一会儿,拿起旁边的方巾开始悉心擦拭。随后,他去冲了个热水澡,将酒吧换下的衣物丢进洗衣机,再回到客厅时,能看到阳台外都是暗沉的海景,隐隐有海风在窗外呼啸。
华景昂顺势坐上沙发,打开手机,将干妈回国的消息以邮件的形式发给了母亲。
“已发送”里还有很多封这样的日常邮件,但很少得到回复,华景昂早就习惯了这种单方面的联络。
紧接着,他打开体系内部专用的通讯工具,置顶的是父亲的对话框——只有这里的账号是不会随着时间被注销的。
他简明发送了一条:“晚安。”
从他加入体系那一天开始,对话框里每晚都会有这样的问候,但他非常清楚,这依然只是一场单方面的联络。
夜渐深了。
言崇飞的思绪经过一路上的解构、重构,再解构、再重构,回到家时,下决心已经变成了一件容易的事。
他将自己关进房间,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姿态打开电脑,照着广告单上的指示点进了无领导集团“领战计划”的官网。
鼠标停留在报名通道上——
言崇飞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就是看到传单上写了一句“广纳人才,命运重启”吗?怎么还主动对号入座,以为自己就是被上天选中的孩子了呢?
看来自己确实太闲了,闲得一身的贱骨头都按捺不住了。
不管了,玩玩嘛。
反正他这个没出息的便宜货已经没有再贬值的可能了。
言崇飞就这么随便报了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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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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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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