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远独自搭乘电梯上来,无视拥挤的人潮,径直拐向角落的生理间,一路上就像惊觉的烛焰,稍有风动就急着摇摆视线,眉头紧紧皱起。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么警觉,进入生理间第一眼瞧见的,却是张天材大咧咧地坐在靠近洗浴区的置物桌上,身边围着三四个叫不上名字的狐朋狗友,一起旁若无人地刷游戏副本。
吕明远难以置信地停在门口,直到张天材抬头看见他:“唷,还挺准时啊。”
狐朋狗友们复杂的眼神随之而来,将吕明远上下打量好几个来回,其他进出生理间的路人也纷纷好奇地瞥上两眼。
吕明远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围观的感觉,他掐紧指尖,蓄力似的,下一秒却异常镇定走到静音房门口,然后转身用含威的视线压向张天材。
张天材竟然相当配合,见他幽怨地杵在那里,笑盈盈从桌上跳了下来,将手机随意拍到身边人的怀里:“替我守好地盘啊,谁敢进来抢boss就宰了谁。”
等待看戏的跟班们故意发出古怪的起哄声,吕明远的视线像弓弦似的绷得更紧。
“什么话在外面说不得,非要搞得这么隆重?”张天材抬起眼皮嫌弃地扫过静音房,“我可不想和男的单独进这个地方,万一让别人看见,误会我取向不正常怎么办?事先声明,我只对美女有兴趣——”
吕明远原本就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又听他在胡言乱语,更是火上浇油,直接上手将张天材推了进去,重重关上静音房的门,耳根顿时清净。
“别装了!”吕明远懒得跟他废话,摊牌道,“名单的事是你搞的鬼吧?”
张天材向来乐意看别人的臭脸,尤其是被自己激怒的那种,他不慌不忙理了理被扯皱的衣领,用一种准备充分的语气说:“我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呢,结果就为这事?没证据的事可别乱说,泄露的名单上也有我的名字,我图什么?”
“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借舆论铲除哪个看不顺眼的人,现在被泄露信息的战士都遭到了人肉,偏偏你莫名其妙隐身其中,不怀疑你怀疑谁!”
如吕明远所说,张天材虽然在泄露的名单里,但舆论并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停泊,反而因为各种看起来理所当然的逻辑勾连,不自觉就将他排除在争议之外。
一来,他也算同期作战特长生里小有名气的学霸,拿过不少学生奖项,公众对他不算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讨厌精英基地经理太横、美女太次、乐子太少,张天材早就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晋升精英战士,在许多人可望不可即的楼上开心度日。二来,他爸是张多富,无领导集团本来就是关系户大锅烩,名单里有董事的儿子再正常不过了,外界不会过多纠结于他这个人本身,于是铺天盖地的洪流都涌向了其他更未知的地方,吕家就是其中一个瞩目的深渊。
张天材听了他的话仍然面不改色,甚至对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略显失望:“我还是那句话,你没有证据。”
“而且准确来说,不是我隐身,是你自己过于突出了,闷声不吭就给吕家和新人营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少在我这里贼喊捉贼。别忘了,前几天我根本就还不认识你,更别说引导谁来人肉你,鬼才知道你和吕二小姐居然藏着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张天材对说话难听这件事信手拈来,不仅有条不紊,还总能让自己成为占理的那个。
吕明远沉默了。他承认自己这次来找张天材是一时情急,即便在来之前已经做过无数对谈预设,但事实上他并没有任何长进,还像上次在楼梯间一样,没说几句就被张天材怼得思绪错乱,捉襟见肘。
可越是这样,吕明远越是要咬定不放。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张天材的话牵着鼻子走——从进门开始,张天材一直在强调“证据”,仿佛他的自信不是建立在他与此事毫无干系上面,而是旁人无法佐证此事,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虽然吕明远很想为假身份曝光的事找一个泄愤的替罪羊,但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论述,当初是他自己决定将UG联盟挑战赛写进履历,利用这段经历顺利通过“领战计划”的,他必须要承担相应的风险。んτΤΡS://Www.sndswx.com/
这声音若隐若现,渺远卑微,转眼又被对名单泄漏的痛恨所淹没了。没有名单泄漏,就不会有机会比对照片,事情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吕明远此刻坚信就是张天材在背后耍小动作,只是意图不明。
张天材见他闷声不吭,深知自己戳到了他的软肋,嘴脸登时又变圆滑了:“喂,别露出这种丧家之犬的表情好不好?早就跟你说过了,在集团混饭吃,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听谁的话,很重要。交朋友的事你已经没资格了,不过你要是愿意配合,我也不是不能大发善心帮你一把。”
吕明远没想到他会主动转变态度,警惕地一挑眉头:“你能帮我?”
张天材忽然朝他伸出手,吕明远迅速躲开,结果张天材只是想操纵他背后门板的控制界面,给自己调出一个坐椅,舒舒服服瘫上去,然后说:“你不就是想往上爬吗?只要没有到作奸犯科的地步,集团要想保你,就有一万种可以保你的法子。”
吕明远想到华景昂提交上去的参赛名单,市场部出乎意料地对他的存在表示了沉默,连一贯风风火火的纪律会也没有动作,难道集团真的在考虑保他的可能性?
——“按照我对林经理的了解,你现在是公开赛的辅助阵容,她多半会优先保你,起码在比赛之前是这样……”
霜阳的话重回脑海,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张天材真的愿意通过董事会的关系帮他,让他顶住舆论重压参加公开赛也不算是痴人说梦。
吕明远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履历造假的污点铭心刻骨,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剩下公开赛。只要在比赛中表现突出,他就不再全然被动,一切都有了转圜的余地。
吕明远是懂规矩的人,接着问:“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张天材一个前倾坐直了身子,像是来了兴趣似的:“你上次说的那个献殷勤的老对头,是冯一维对吧?我这些天都看见了,那家伙有事没事就跟在吕二小姐身边摇尾巴,癞蛤蟆吃天鹅肉都没他这么勤快。”
吕明远记得这回事,当时被张天材气急了,他便故意用这事来刺激报复,没想到张天材的求知欲旺盛得惊人,竟然真的有空亲自考察。正好冯一维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和张天材之间简直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张天材见他默认,又笑着说:“那个土垃圾,知道自己即将退役,职业生涯没得混了,就想动歪脑筋,傍富婆入赘豪门,果然暴发户出身的就是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吕二小姐虽然个子矮了点,脾气也不太好,但好歹长得够标致,还是海市数一数二的白富美,怎么能便宜了冯一维那小子?”
新人营训练任务重,大部分在役战士的感情生活都很简单,要么是自带家属,有个圈外的体己人一起熬日子,要么是战士大厦内部消化,在严苛的战士守则之下偷偷相处,只是战士职业男女比例过于失衡,由此还潜藏着一批不敢见光的同性知己。至于普通男女的自由恋爱,本身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大家通常没有大惊小怪的兴趣。
况且,冯一维和吕赵霜阳早就认识,就算多年没有联系,彼此相处的氛围也总是和旁人不太一样,他俩关系好是卡十组的共识,从来没人像张天材这样想过。
只是——
“他们两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吕明远禁不住质疑。
张天材不再兜圈子:“除夕那天晚上,我有个局,缺个女伴,想让吕二小姐过来给我撑撑场面。你放心,来的都是自家集团的战士,还有我爸那种岁数的长辈坐镇,就当是家宴,绝对不会耍流氓。地址我发你,你只要帮我把她叫来就行。”
吕明远顿时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我和她谁也不待见谁,你指望我能把她叫出来?再说了,她知道你和冯一维的关系,怎么可能来给你做伴?”
“那这不就看你的本事了吗?”张天材起身收起静音房的设施,拧开了门,大摇大摆往外走。
走出两步又贴心地回头:“地址我照发,你也完全可以拒绝,反正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咱们都是有素质的人,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对吧?”
房门在机械牵引下缓缓回拢,只留下一道缝隙,露出吕明远一半忿然的目光。
.
吕家商务车缓缓驶入通向花园别墅的单行道,前方路口却出现了三辆陌生的奥迪车,停得歪七扭八,将必经之路堵死了。
摇下车窗,吕怀坚听见对方礼貌地说:“吕董,赵董,我们董事长特地为两位精心准备了接风宴,请跟我们来吧。”
“张多富那头老狐狸,这次连电话都懒得等,竟然直接上门抓人!”吕怀坚小声啐道。
“看来还得扩大别墅周边的安保范围,不然什么人都敢在半路‘趁火打劫’,真是给他们脸了。”赵晓楠说着,对司机比了个手势,商务车便转了方向,跟着三辆车开往南边邻近的一家酒楼。
酒楼位置闹中取静,主打少数民族风情,到处都是热带植物的元素,和海市寒冷的冬天显得格格不入。
张多富起身笑脸相迎,暖色调的灯光洒在丰盛的筵席上,满眼灿烂辉煌,却让吕氏夫妇丝毫提不起兴致。
三人落座后,下属们自觉退出包房。赵晓楠一路观察酒楼来往的人员,猜得出这是无领导集团控制下的地盘——在这种舆情严峻的特殊时期,两家本该避嫌,减少来往,张多富偏偏如此兴师动众,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吕怀坚也知晓这一点,所以有了对谈的底气:“哼,张董真是好兴致啊,昨天晚上才插了吕家一刀,今天又办起了鸿门宴,你到底是在玩哪出啊?”
“欸!”张多富赶紧将斟满的酒杯推向二位,“说来惭愧,我那几个手下做事没规没矩的,一不小心过火了,我听说之后心有不安,特地准备了这一桌,来向二位请罪。”
吕怀坚压根没有喝酒的兴致,只听张多富接着解释:“按道理来说,他们也该亲自过来赔罪的,但是你们也知道,最近集团确实忙得很,整夜的连轴转,确实抽不开身……”
“谁又不忙呢?”赵晓楠露出礼貌的笑容,打断了张多富的场面话。
“现在舆论已经把吕家架在火上烤了,希望张董能够长话短说,尽快放我们回去灭火,否则吕家这把火烧大了,还会燎着多少人可说不准了。”
张多富过于刻意的笑容终于僵在脸上,不得不换上相对柔和的神态,尽量显出十足的诚意:“声明的事确实是易丞不懂事,他手下那个林莉也是个亡命的,本来公开赛压力就大,名单泄漏居然还不小心波及令爱,这谁能想得到呢?”
吕怀坚对他的话术再熟悉不过,没有张多富点头,易丞那种级别根本不可能擅自做主。不过张多富说了这么多废话,无非是想赔个笑脸、缓和关系,吕家也没必要一直软硬不吃。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问题总要解决,你们该开除的尽管开除,我们该回应的也会回应。”吕怀坚摆出态度。
“吕董不必这么严苛,凡事都好商量。如果不是令爱被舆论集中针对,我们也舍不得让那么优秀的人才离职啊。好在令郎那边问题不大,而且市场部给我的反馈还挺好,说是令郎资质不错,做事积极主动,是公开赛辅助阵容的人选,所以我已经上下叮嘱过了,暂时不要对他进行处置,先来听听您二位的意思。”
张多富难得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吕怀坚的脸色却在听见吕明远的时候掀起了一阵波澜。
赵晓楠斜过目光瞟了吕怀坚一眼,她清楚吕怀坚对钟家母子的偏爱,于是率先开了口:“贵司不会是想拿一个孩子当筹码吧?”
“赵董可不能这么想啊,咱们两家合作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有过动家里人的心思?我只是想把具体情况尽可能详细地交代清楚,有利于彼此间的协商,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人,谁也不想走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吕怀坚听得嗤之以鼻,分明今天早上嘉述就接连遭遇暴力事件,张多富还敢冠冕堂皇地宣称祸不及家人。
赵晓楠倒是对“两败俱伤”一词有所触动,十年前的往事浮上心头:“张董说得有理,当年高新区还是一块荒地的时候,旧厂区平白无故发生爆炸,差点毁了整个开发,承蒙俞董事长雪中送炭,帮助吕氏集团顺利渡过难关,这么多年,两家早就是共患难的关系,张董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张多富这下有些坐不住了,像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哽了一下。高新区的事一直都是吕家的心结,虽说无领导集团当年与他们合作也是为了解决实验基地的燃眉之急,但吕氏夫妇始终觉得是无领导集团强占便宜,吕怀坚为此大病一场不说,赵晓楠这些年甚至还在私下追查爆炸案的来龙去脉。
在不清楚彼此手中底牌的情况下,张多富只能继续示好:“集团这次确实遇到了难处,体系内部管得严,我也是别无选择,只希望吕氏集团能够念在合作多年的情份上,帮集团暂时挡下舆情。”
“张多富!”吕怀坚登时急了,“你不要太过分了!”
“集团当然不会让吕家白白遭受损失,补偿是一定的!”张多富继续说。
难怪无领导集团会派人在回家路上抢先拦截,原来是想赶在吕氏夫妇回家休整完毕,返还公司主持大局之前,尽快将此事谈妥,好让吕家转变舆论应对策略,用各种方式吸引火力,帮助无领导集团从中顺利脱身。
既然已经知己知彼,赵晓楠也没有了太多忌惮,直接问:“什么补偿?就凭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是一笔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交易,吕怀坚禁不住瞪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附和。
“当然不止,还包括之前因为令郎晋级的事,从无限城的项目里多讨的利润,也会一并返还回去。”
“无限城的蛋糕就这么大,周边开发的利润空间也已经能估到天花板了,这些蝇头小利,要想弥补吕家在舆论中遭受打击的品牌形象和信誉,恐怕还不够塞牙缝吧?”
张多富喜欢爽快的谈话,越发起劲:“刚才那些当然都是开胃小菜,眼下还有一个没公开的新项目,在体系内部属于绝密等级,我相信到时候也只有吕家能够接手——”
“以战大为代表的五所作战联盟高校,准备在沿海地区寻找合适的地方,创办超新型大学城。”
只一刹,吕氏夫妇的神情就像窗户上滑落的水滴,刚拉长寸余就冻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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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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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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