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望向参禅,神情肃穆。
参禅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他似是明白了什么,道:“公主请说。”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鹿忧开门见山,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月光映下,那瓶身泛着冰冷的光泽。
夜间寒凉如水,参禅在看见她将东西拿出来的那刻,就已经完全傻在了原地,他死死地盯着瓷瓶,半晌,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心中猛地涌现惊恐。
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垂首掩饰脸上的神情,下意识地否认,道:“我不明白公主您的意思?”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佛子为公主准备的忘情之药,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公主手中?
公主又为什么会知道?
万般疑问涌上心头,参禅顿觉慌乱,唯恐说漏了嘴。
“你也别跟我在这打哑谜,既然我拿出来了,便是知道了这瓶药的作用。”鹿忧语气淡然却不容置喙。
“而我今夜要同你说的事情,便是关乎檀迦的性命,这是我在离去之前,唯一能做的,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吧……”
话挑明到了这,就算参禅再愚钝,也明白了。
他看着鹿忧面无表情的样子,身体微微发抖。
鹿忧接着道:“你不必问我是如何拿到的,也不必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只需要帮我,让他忘记。”
“他忘记了,眼下所有的困局便都能解开。”
他不会再痛苦,也不会去赴死,他的世界自当从未出现过她,没有她,自然也就生不出所谓的贪爱。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法句经】
她离开了。
他自当无爱无怖,无欲无忧。
四周死寂。
参禅被这些话几欲压得喘不过气来,许久过后,才颤声询问:“公主需要我怎么做?”
鹿忧示意他附耳过去。
参禅恭敬上前,听完后,语气艰涩地应下:“公主放心。”
鹿忧轻声道:“今夜之事,望你保密。”
“参禅以佛起誓。”
他说着,缓缓退后一步,随即朝着鹿忧行了大礼,以头磕地低噎道:“我替佛子,替百姓,拜谢公主。”
爱别离,求不得,世间情爱何至于让人痛苦至此。
……
转眼间,三天过去。
身边离别的情绪愈发浓重,但大多来自轻袅他们。
鹿忧倒是一如既往,不是将自己缩在房中,就是跑去大昭寺探望。
这日,轻袅他们正在收拾行李,鹿忧看了,倒是难得愣了会神,随即垂首,摩挲着腕间佩戴的菩提子。
她不必收拾,来的时候是孤身一身,走的时候,除了这样东西,还有旁人送的,就没有什么好带走的了。
想到明日之约,鹿忧转身便回了自己房中。
她换上了顾染青送的那套罗裙,对镜自揽,细细打扮,就连入夜困倦时,都只是轻倚着。
次日卯时,天还未亮,房中的门便被人轻轻推开了。
鹿忧早便醒了,听到动静后,她坐起身来,朝着门口看去,轻声唤道:“檀迦……”
那道黑影在月光被拉得极为修长,伴随着轻缓稳重的脚步。
隔着昏暗朦胧的微光,鹿忧看清了来人,袈裟之上月光浮动,圣洁出尘的仿若神祇。
屋内并无烛火,她看不到他的面容,只是轻轻呼唤了一声。
“檀迦。”
他轻声应道,嗓音低柔:“公主,是我。”
黑暗中,传来清脆的叮铃声,有人起身。
檀迦视线看去,轻声叮嘱:“别动。”
那声音停了下来。
檀迦随后拿出火折,将房中的烛火一一点亮,摇曳的光影跳动着,珠帘之后的人从暗处显露,她娇艳妩媚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眉目流转间,带着数不尽的惑人风情。
这朵莲华开得至艳至美,胜却人间无数。
他眉心微动,目光不禁追随着她。
鹿忧弯唇笑得温柔,很乖地站在原地,等他将烛火点完,才问:“好了吗?”
檀迦回神,微微颔首。
珠帘被掀起,她缓步上前,牵起了他的手,轻声道:“还记得你答应我的吗?”
“公主想好了?”
他问,嗓音低沉。
鹿忧微微浅笑:“是的。”
她说着,走至他身侧细细打量,像只蝴蝶般围着他盘旋蹁跹,半晌,声音才透过静夜传来,缠绵轻软。
“我想要你脱下这袈裟,同我做一日夫妻。”
话音落下,房中岑寂。
周遭的所有动静远去,他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慌乱地倾听着自己清晰分明的心跳,这一生从未有如此刻,它跳得那般紊乱,悸动。
风幡扬起,猎猎作响。
“公主,我是个僧人。”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从容,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鹿忧敛了笑意,走至他眼前,神情认真:“我知道。”
“我不是要你还俗。”
他抬眸望着她,墨眸波澜暗涌。
鹿忧道:“世间连理相结的有情人,都会彼此相伴,厮守一生。”
“我不要一生,只想请你陪我一日。”
“放心,我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我只是希望,你能做一回檀迦,而我做玉腰奴,我们能放下彼此的身份,同俗世所有普通的夫妻那般,我陪着你,你陪着我,赏日升日落,做彼此喜欢的事……”
“檀迦,答应我,好吗?”
她说话时,嗓音温柔婉转,就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都带着同样的温柔与坚定。
夫妻……
檀迦怔怔地凝视着她,任由她的容色逐渐占据眼底,好似世间万物在他眼中,再无容身之处。
须臾间,又好似过了许久许久,一道近乎低喃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虚无缥缈的,他听见了,那是他自己的回应。
“好。”
她是他的……妻子。
哪怕有缘无分,他也早已将她视作此生唯一。
弥留之际,他只想攥紧她的手,能多一刻便是一刻。
他这些时日,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对什么都淡然处之,可他心中却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日,他都静不下心来修习佛法,她不在时,便更加静不下来。
他听不见她的声音会皱着眉,会满眼担忧地轻叹,没有她,他处处都不习惯。
情念煎熬时,他甚至生出畏惧,夜夜不得合眼。
这一生,他什么都给不了,总想着能计划的更周全些,让她无忧地渡过余生。
哪怕,她不再记得。
“玉腰奴,请你今日陪着我……”
他说的是请她相陪,语气带着十足的珍视。
鹿忧心旌微晃,眼尾泛着丝丝殷红,朝着他点点头。
忽地,掌心微凉,他攥住了她的指尖,带向了胸口处的袈裟环。
修长的手引着她,一点一点的,带着她解开,指尖与袈裟摩挲间发出细微的声响,最后戛然而止。
袈裟落地,红尘加身,白衣似雪。
檀迦望着鹿忧,桎梏褪去,冰冷褪去,眉眼间显露着极度温柔的深情,那是他最为隐忍克制的爱。
他抓着她的手贴在心脏处,垂首望向她时,清冷淡漠的人,眼底竟也盛满了滚烫热忱的人间。
那是他认为的,此间最美的风景。
久久得不到回应,他又轻唤了声:“玉腰奴。”
鹿忧看着落在地上的袈裟微微失神,听见他的唤自己后蓦然仰首,四目相对时,她忍不住踮脚,在他唇边亲了一下,娇声道:“那今日你便是我的人了。”
他的语气颇为生涩,却执意认真道:“我不懂世俗夫妻间的相处之道,但我想让你欢喜,你说什么我都会听,我只听你的……”
“玉腰奴,我全部都会听你的。”
难得在那一向吐露梵言的口中听见这种话,鹿忧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柔情所溢满。
她笑着嗯了声,道:“今日我们出城去吧,你等等,我为你准备了帷帽,给你去拿。”
鹿忧说着,转身就要往里走去。
他攥着她的手不曾松开。
鹿忧看了眼,有些失笑,随后就牵着他一同走入内室。
她为她准备了黑色的帷帽,给他戴上后打量了会,确认不会被认出来,才满意地点头。
“你把佛珠笼在腕上,还有,不要轻易行佛礼,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人注意了。”
她说着,便伸手去抓他习惯性立于胸前的手掌。
檀迦应下,去拿另一旁缀着珠帘的帷帽。
鹿忧看了眼,道:“我没关系的,没人认识我。”
檀迦拿着帷帽的手微顿,缓缓放下,随即取了不远处的白狐大氅过来,给她披得严严实实。
他沉吟片刻,道:“外间冷,公主切勿着凉。”
鹿忧毫无察觉地笑了笑。
……
准备好随行的东西后,他们趁着天色未亮,驱马出了陵城。
鹿忧早早的就向77打探好了,陵城外的凌霞峰是最适合去看日出与日落的,而且也最适合带着心上人一起去,只不过就是难爬了些。
他们刚到山脚下,就发现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往上走,也幸好这日子赶在了新岁后头,要不然这里定是人满为患的场面。
青石铸成的阶梯蜿蜒而上,一眼望不到尽头,鹿忧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为进佛寺而跪的长阶,喉间忍不住吞咽了下,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余悸。
不过,这样的机会怕是仅有这一次了。
这样想着,鹿忧下意识地看向正在寄放马匹的檀迦。
这地方离陵城有些距离,所以大多数的人都是骑马,或者乘坐马车来的,自然就衍生了这种行当。
她想了想,走过去。
“这位公子,一共是十文钱,您……不会是想赊账吧?”
看守马匹的中年男子等了许久,面色有些不虞。
面前的人虽带着帷帽窥不见脸,但身姿挺拔,气度出尘非常人难比,没想到就十文钱,都拿的这般为难。
这边的动静不大不小,引着旁边来寄放的人频频侧目。
不远处的衣着华贵的少年郎看了眼,豪迈道:“你把他的算我头上吧。”
话落,他便感觉有一道微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身形修长的男人嗓音清越。
“多谢。”
檀迦淡声道,手无意识地抬起,却被制止了。
鹿忧牵住了他那只行佛礼的手,十指交扣带着他放下,随后对着那位少年也道了声谢。
明明日头还未升起,她的姿容却比之风景更为耀眼。
少年郎愣住了。
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陡然带着无形地压迫之意。
他猛地回神,随即见到二人十指紧扣的手,颇有些失望地移开视线。
鹿忧赶紧牵着檀迦离开,道:“怪我,忘记了这茬。”
檀迦攥着她的手微紧,隔着纱帘看她,眸中盛满温柔。
她不知是想到什么,停下步子,扭头担忧问:“你身体可以吗?”
檀迦微微颔首。
鹿忧这才安心,弯了弯眉眼,挽住了他的手臂,豪迈道:“那我们就爬吧。”
“嗯。”
他一直走在前头,一阶一阶地带着她。
鹿忧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衣饰碰撞出细微的叮铃声,在这寂静环境中,格外清脆悦耳。
也不知走了多少阶,她的腿有些发酸。
檀迦便停了下来,转身低头看她,风拂起纱帘,露出他坚毅的下颌。
他问:“累了吗?”
鹿忧点点头:“休息一会就好。”
檀迦走下几阶,到了她的下方,弯腰道:“我背你上去。”
“不行,这太远了。”
“无妨,玉腰奴,上来。”
他后面这句话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鹿忧朝四周看了眼,见没什么人,加之感觉快要天亮了,便俯身趴在了他的背上,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肩。
“你累了便放我下来,千万别勉强。”
檀迦背起她,轻应了声。
他走得很稳,速度还不慢。
鹿忧掀开纱帘一角,将头伸了进去,埋首在他颈边。
“你还记得佛寺的长阶吗?”
温热的呼吸扫在耳畔,他沉默了会,低声道:“记得。”
若是早知会有两情缱绻这日,他一定不会降下应验。
那时的漠视皆化作了此刻的心疼。
鹿忧笑了笑,唇蜻蜓点水般地蹭过他的侧脸。
万籁寂静,金乌隐约从山峦处探出头来,淡淡的霞光随着他们的身影,顺着石阶缓缓攀援而上,落在他脚后。
一阶一阶,点缀温柔。
那个吻很轻,他的脚步顿了顿,声音带着丝丝无奈与纵容:“玉腰奴,别闹。”
她若这般,他怕是无法背着她走到顶峰,便也就见不到今日的朝曦了。
鹿忧唇边溢出笑音:“好吧。”
她就是有些忍不住意动。
她第一次在皇宫中见他时,他是那般心如止水,漠视众生,后来她去跪佛阶,他站在最上面俯瞰着她,悲悯出尘,恍若神祇,而如今,亦是同样的长阶,同样的人,他却背着她,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鹿忧蓦地红了眼眶,抱他抱得更紧。
————
还有还有~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蜀南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快穿:诱撩病娇大佬后她恃美行凶扶桑夫人更新,第209章 分别1【113】免费阅读。https://www.sndswx.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