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德沉着脸,“诏命措辞强硬,有政事堂三相联署,且命为父接到诏命三日之内必须启程,本月内抵达播州治城,否则军法从事。”
闻言,吕师夔更是失态,“什么?今日已是十六,此去播州路程九百余里,如何来得及!?”
“这般催逼,不是故意刁难父亲么?”
“难不成,这朝中有人看我吕家不顺眼,借机将我吕家军往火坑里送?”
听到儿子这样无端猜测,吕文德哭笑不得,“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串通政事堂三相行此龌龊?”
吕师夔拧住眉头,“那燕王便有!别看他如今不在朝中,但吴相摆明是燕党,程相以往对他也多有倾斜,董相历来就不是什么坚决的人,政事堂为燕王左右并不奇怪。”
“就算如此,为父自问并未得罪过燕王吧,前年吕文才做的那事,你不是也处置好了么?燕王总不至于气量狭窄到至今还抓着不放吧?”
“父亲有所不知,孩儿观燕王这人,有意消除兼并之家,咱家拥有的田土可不算少,而且手里还掌着一支强兵,被他视作眼中钉岂不正常?”
“呃……师夔你怕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吧,外有蒙古强敌之际,燕王怎么会处心积虑做那自毁长城之事?就算他真的如你想的那样,视吕家为隐患,也该在别的时间,用别的方式动手。”
吕文德感觉自己这个儿子恐怕是有点魔怔了。
吕师夔却认为老爹太天真了,“父亲,燕王那人非常理能度之,行事总是出人意料,吴江刘家,那么大的家族,说铲就铲了。”
说来,吕文德能打仗是真,但贪财也是真,吕氏一族做的那些事,比刘家也不遑多让。
虽然燕王没有表现出对吕家的敌意,但吕师夔却总感觉自家被盯上了,所以一直防备着。
吕文德见吕师夔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像是胡说妄言。
一时间,他也无法确定这燕王对吕家真的一丝想法都没。
在大宋做武将,忧患意识还是要很强的……
不过他想了想后,向儿子摆摆手。
“燕王对咱家是什么态度,为父也不好说,你说这事背后有燕王的影子,大概也是说中了,但为父还是不觉得他是为了对付咱家,从其他各方面动作来看,起码这一次,没有这样的心思。”
吕师夔疑惑,“为何父亲能如此肯定?”
吕文德咂咂嘴,“化守为攻,主动对大理用兵,这策略是太过想当然,但不得不说,朝廷为此动用的手笔却不小。”
“从附在诏令后的情势通报上看,四川方面为此次行动出调一万兵马,正在往泸州集结,不日就会南下播州。”
“京湖这边,调兵不多,只有三千,但建康调出了六千,已经在路上了,还押运着二十万石军粮,以及许多军械。”
“二十万石粮食啊,足够三万兵马用八个月以上了,想来军械上也是从宽供给的。”
“再加上为父麾下能动用的七千兵马,思播二州凑个四五千,已经超出三万之数了。”
“而且还都算精锐,你说,有赔上这么大本钱,只为了对付咱们吕家的?哪怕燕王脑门被驴踢了,朝堂诸公也不至于犯这样的傻。”
“这……”吕师夔有些哑然了。
随后又喃喃,“四川可一直都是蒙古人主要攻略方向啊,随时都可能会起大战,居然抽调出一万军兵?”
“而京湖那里,蒙古亲王塔察儿率军近十万,已经逼近襄樊了,说不定都已经打起来了,也仍然抽出三千兵马……”
“邸报上不还说,两淮那边的蒙军也有异动,极其可能在近期来犯,建康有兵也该加强那边的防御啊,怎么还会将军力压到西南来?”
“真是奇了怪了……加上广西那边,至少也会动用两三万精兵。”
“朝廷这说不上是孤注一掷,却也是拼上血本了……似乎对大理势在必得啊。”
“不对,这么大动作,朝廷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分明蓄谋已久!”
吕文德听到这话,也点着头,“为父也是这么感觉,之前朝廷让为父往援播州协助防御,大概也只是障眼法。”
吕师夔附和,“应该主要是为了保密吧,否则也不会等到这关头才向父亲透露意图。”
“如果咱父子没猜错,那表明如今朝廷的变化很大,不但做事雷厉风行了许多,也一改以往被动防御的心态,开始积极进取了。”
吕文德颇为感慨,又由衷赞叹,“说起来,也是燕王起势以后,才搅动了我朝这一潭死水,他在朝野推动诸般变革,无疑是有效果的,不说别的,眼下朝廷在钱粮上就比以前充裕了许多,给咱们的军饷赏赐,又及时又大方……”
不过吕师夔却没在意老爹对燕王的赞颂,而是心生疑窦。
“可是,如此重大的行动,又如何会由父亲一个武将来做主帅呢?怎么也该派个宰臣来压阵吧……”
吕文德抓着胡须,沉眉道,“为父也是不解,或许朝廷原本属意由魏国公挂帅,但塔察儿来犯襄樊,京湖也需他老人家坐镇,又来不及找其他合适之人,就索性让为父独当大任了。”
他口中的魏国公便是赵葵,正月里才被朝廷晋封的,同时还升为少保,将京湖地区的军政财三权都赋予他手。
吕师夔双眼放光,“若是如此,对父亲而言就是一次极好的机遇,要是打好了,父亲不仅封公有望,而且以后说不定也能达到魏国公的权位……”
见儿子原来还持反对意见,此时却又转变态度,变得一派乐观起来。
这心性还是有些浮躁,功利心也太过强了一点。
吕文德不由摇了摇头,沉声道,“别尽想美事,你之前也说了,思播二州与大理之间重山叠峦,不适合大举用兵,对蒙古人是如此,对咱们又何尝不是?”
“蒙古人在大理经营两三年了,又不执着于城池得失,很不好对付。”
“说实话,为父对这次攻打大理,并不看好,所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希望不要损失太多兵马就好,否则事后朝廷算起账来,说不得会把失败的责任都推到为父头上。”
吕师夔听完,也是默然,老爹说的才是正理,这一仗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太小,朝廷赌得有点盲目了。
随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父亲,孩儿总觉得这里面没这么简单……”
“哦?你又察觉了什么?说说看。”吕文德乐得见儿子多动心想事。
吕师夔顺了顺思路,缓缓道,“那燕王自去年出镇福建路后,一直未回临安。”
“按说,福建的乱事在四月前就彻底抚平了,还额外占了一座流求岛,燕王都办完朝廷给得差事了,没道理还逗留不返。”
“有传言称,燕王是去了广南,目的不明,可能是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但又没有确切消息……”
“孩儿想,他现在会不会就在邕州……”
吕文德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吕师夔颔首,“孩儿猜测,这次对大理用兵,其实并非源自田应寅的提议,而是燕王早就有此盘算,只不过巧合撞上了。”
“前几天才听说,有一万东卫军,从江南西路转进到了静江府,原先孩儿还有些纳闷,也只当燕王是把这一万娃娃兵交由李相代为训练。”
“现在才明白,燕王其实很早就开始充实广西方面的兵力了,若是他再把麾下其余军队海运到钦州,那广西方面起码有五万战兵。”
“也就是说,广西那边才是攻伐大理的主力,父亲这边不过是策应偏师罢了,因此没有宰臣执掌也不要紧。”
听儿子这么一分析,吕文德不禁颇为认同,“从邕州,经特磨道,攻入大理,确实比咱们这边容易多了。”
吕师夔又说道,“而且孩儿认为,这一战,当是燕王亲自挂帅!”
“嗯!?”吕文德惊愕,忍不住道,“燕王挂帅?他才几岁?总不能以为平了几个乱贼,就真以为自己有大将之才了吧?这不是胡闹吗?”
吕师夔却不以为然,“以燕王的性子,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再说,有李相从旁辅佐,也足以把征讨大军撑起来。”
“燕王若是真把大理打下来,那从此军功显赫,朝野上下都得服气,储位便稳如泰山了,哪怕官家也无法再撼动其地位分毫。”
“说来,朝中一直有许多人不服燕王的,而且官家又有了亲儿子,燕王的储位并没有那么稳妥,但燕王不在朝中下功夫,居然另辟蹊径,也是令人佩服。”
“而且不得不说,燕王这个目标选得好,对比于其他地方来说,大理的蒙军相对孤立无援,战胜的希望最大,而大理位置又有重要意义,拿下之后,我朝腹背无忧……”
吕文德拊掌,“听起来,燕王确实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也不失为一个妙招,但前提是他有这个能力打赢啊。”
吕师夔双眼压成一道缝,阴沉道,“孩儿几乎敢肯定,到时候,一定是让父亲先手大肆进攻,吸引住蒙军主力,然后燕王在趁机进兵,只要能短时间内攻克善阐城,在大理境内就站稳了脚,并且在山地作战,也限制了蒙军的骑兵,胜算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万一失败了,也可以把罪责推到父亲头上,顺势把咱们吕家这颗眼中钉给拔了……”
“总之,不论胜负,燕王都不亏。”
“嘶……”吕文德倒吸一口凉气,呐呐道,“这燕王这有这么歹毒?”
吕师夔叹道,“帝王心术而已,父亲即便不信,但稍微警醒一些总是好的,父亲领兵一路已成定局,到时候看好风色,多为自己和咱们吕家着想。”
最后又轻声嘀咕,“能让燕王战死在那就好了……”
也不知吕文德有没有听到这句,反正他愁容满面,对还没开始的大理之战,充满了悲观。
赵孟启此时当然不是吕师夔想的那样在邕州,甚至李曾伯也还在静江府。
广西这个地方,在态势上是不利于防守的。
攻击方可分数路前来进攻,而防守一方一定会受困。
历史上,守卫广西的,从来没有能够阻止敌军兵临城下的。
而一旦敌军到达城下,也没有还能保住境土的。
对于宋朝来说,除了安南偶尔发癫外,广西基本无战事,一直都是安稳的大后方。
所以也不修兵备,几处重镇连一座像样的城池都没有。
静江城又小又破,钦州城池早就毁坏,宜州的旧城不足以依赖,新城也没什么作用。
融州的城墙单薄脆弱,并且没有护城河,也就邕州的城池勉强还算完备。
李曾伯听从赵孟启的建议,接掌广南。
到任静江府后,第一件想做的派人到四州视察地形,准备重新整修各地的城池。
不过当时又收到了赵孟启的私信,让他暂时放弃了这项耗费人力物力的工程。
广西原本也没多少驻军,宝祐三年时,总共才两百名禁军……
是蒙古攻略大理后,宋朝才陆陆续续从各地调兵充实广西。
不过直到去年八月,李曾伯到任之前,整个广西的正规军也才不到两千。
换了原本历史上,李曾伯接掌广南得迟上一年多,这时都还没来。
但既然来了,变化也就提前了。
这一年多来,各地调来的兵力增加到了两万八千多。
其中一万被李曾伯部署到了邕州。
邕州位于左江和右江的汇合处附近。
左江临近安南,右江通往大理,邕州地位自然重要。
另外对其他三州,各派了一千驻守,也就是意思意思。
剩下一万五千则全部留在静江府,勤加操练。
一个多月前,东卫的二三旅,花费三个多月‘追缴残敌’,总算到达了静江府。
而在五天前,又从健康调来的五千兵。
因此,眼下的静江府已经聚集了三万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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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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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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