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压得很低。
先不说人家认不认识他,会不会听他说话,这30%怎么谈?
角落的小吧台有点矮,旁边摆着的是蓬松的沙发,白蔹坐在中间,明明是有些懒散的姿态,骨子的威仪却掩盖不住,“对。”
低眸的时候,那种散漫又雍容的张力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旁边的陈局忽然坐直,他转向严经理,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你去你就去。”
陈爷跟这位白小姐让他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严经理站起来,气质一秒变沉稳。
“毛少,”中间,长野将文件摆上,两撇小胡子都闪着喜悦,“合作愉快。”
“毛少,我司也有一份企划案。”
他的中文跟身后一道声音几乎重叠。
长野回头,他看着说话的严经理,双眉如刷黑漆。
旁边,余虹漪与陈惊隅对突然横空出场的严经理无比意外,两人对视一眼,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底思考严经理手中是有什么底牌。
严经理朝毛坤儒雅地颔首,然后畅所欲言。
“30%?”毛坤目光肃杀又冷漠,这一声反问似乎懂得很多。
严经理腿肚子颤抖,但面上不显,“毛少,但我们能创造需求、创造市场,甚至能打开国际市场,在东……”
他虽是采购,但这推销能力也化腐朽为神奇。
侃侃而谈。
毛坤眯眼,面容愈发的冷。
旁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长野更是拧眉,他看向陈惊隅二人:“你们俩认识他?”
陈惊隅也压着愤怒。
他虽然不太懂这些,但光听份额这30%要怎么比?更别说还是在黑水街的地盘。
这又不是在江京也不是在陈家的地盘。
这里是黑水街,三不管地带,人家的大本营,就算是陈老爷子在这儿也要收敛气焰,更别说他们。
严经理怎么敢的?
接收到余虹漪的眼神,陈惊隅走了几步,向毛坤陪笑,然后压低声音警告严经理:“别闹笑话了,你自己想找死也别带上我们……”
陈惊隅还没说完,毛坤就朝严经理伸手:“计划案给我。”
严经理视死如归的说完,等着这位毛少将他扔出去,却没想到对方朝他伸出了手——
信了他的大饼?
他僵硬地将文件递出去。
毛坤正襟危坐,从头到尾,慢慢翻看一遍,然后抬头,“可持续……”
他停顿片刻,索性一句不说,站起来,朝严经理伸手:“合作愉快。”
严经理诧异地伸手。
这是合作的意思。
“砰——”
“毛先生!”长野眸如寒星,他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大,花岗石的桌面被他拍出一条裂缝,“您这是不想与我们东武合作?”
“哗啦——”
所有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毛坤却不在意,他只伸手猛然捏住长野的手腕,这一下十分迅速,然后在长野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连同他的手往后一甩。
长野被震得退入到人群。
在这之前,没人知道这位毛少的功力底细。
毛坤这才往老板椅上一靠,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咬上,朝他乖戾一笑:“什么东西,你也敢威胁我?”
他叼着烟,偏头按着蓝牙耳机:“给我拖走。”
道上就该按道上的规矩办事,没有办法,他们姐不喜欢倭寇。
毛坤啧了一声。
豪华的包厢瞬间走空,严经理与其他人一样,也生怕下一秒就见血了,他趁着混乱回到角落里,“陈爷,白小姐,我们先走……”
他话还没说完,背后就被拍了一下,“哥们,让让?”
这声音……
严经理回头,就看到刚刚还一脸血腥冷酷的毛坤叼着根点燃的烟,冲他咧嘴笑笑,很像个二流子。
严经理僵硬地移开脚步。
露出沙发上的陈局,陈局抬头看着毛坤。
“嗨,陈先生。”毛坤朝陈局挥挥手,然后去跟白蔹说话,“姐,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还行。”白蔹在写作业,没抬头。
毛坤嘿嘿一笑,“我也觉得。”
他又一看,“这么黑你怎么写作业的,灯呢?”
吧台的小哥还在炫冰技,给毛坤来了杯鸡尾酒,并回答:“白小姐说这里比楼下亮,不用灯。”
这几个人说着话。
别说严经理,连陈局都不由抹了一把脸,震惊地想着——
啊,果然是你,小毛!!!
白蔹把一张卷子写完就下楼,严经理默默跟在陈局身后,“陈爷,您怎么不早说白小姐跟毛先生认识啊?”
陈局:“……”
他要怎么解释,他还跟毛坤一起抢过碗洗来着。
**
星期五。
傍晚。
青水街巷子的一处院落,头发雪白的老人一连咳了好几声,才抬头,“你、咳咳……你要去同学家吃饭?”
声音难得高兴与好奇。
宁肖拍拍她的后背,又给她倒上一杯温水,皱眉:“奶奶,我还是不去了,带您去医院看看。”
“人老了都这样,”王奶奶笑着拍拍他的手臂,镌刻着褶皱的脸很有佛像,“你快去同学家吃饭,有机会让他们也来家里吃。”
看得出来她眼里有欣慰。
宁肖很不喜欢她一直说自己老了,站在一边看她吃完药,才不那么放心的出门,叮嘱:“你要有事打我或者叔叔的电话。”
纪衡的院子,眼下十分热闹。
宁肖到的时候其他人都来齐了。
有人在下五子棋,有人在厨房看纪衡和纪邵军切菜,有人在围观纪衡放在绣架上还未绣好的大白菜……
沈清端着两盘水果出来:“孩子们,吃水果了。”
“谢谢舅妈。”
“谢谢舅妈!”
“……”
闻其看到宁肖,就从树上跳下来,“学神,你快给我个准消息,期末联考你们三谁能第一?”
一般学生的烦恼除了不好吃不好玩之外,只剩下成绩这个烦恼了。
“闻其,”正焦头烂额地跟姜鹤下棋的唐铭抬头,抽空严肃道:“他们俩的战争不要带上我好吗?”
“联考,要看题目难度。”
宁肖知道白蔹化学学习深度,只剩一个月,白蔹化学肯定不会有物理数学那般好,但也不会太差,化学要是出的题目偏了些,她化学得分可能不会太高。
不过,宁肖也很期待这次联考。
他觉得白蔹这次联考化学一百分,题目就算很难,她应该能有60及格分吧。
宁肖一边想着,一边去厨房帮纪衡纪邵军干活。
看到白蔹在水池边洗菜,宁肖眉心一跳,连忙恭恭敬敬地接过白蔹手中的菜。
OK。
继烧水、沏茶、切菜的活被抢之后,白蔹最后一个洗菜的活也被抢了。
她站在厨房好半晌。
“阿蔹,别挡我的路。”沈清说着。
白蔹让路:“……”
路晓晗在厨房帮纪衡打下手,一边做纪衡的思想工作,“可您绣的真的好看,您真的不愿意录视频吗?”
她是真的很喜欢白蔹的常服,很可惜学校要求穿校服,不然每天都能看到白蔹穿常服。
“你喜欢?那吃完饭我给你量一下尺寸,给你也做两件,你喜欢什么花色?”纪衡不动声色。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自己绣衣服了。
路晓晗没想到自己也能穿上,她眼前一亮,瞬间忘了自己是来说服纪衡的:“真的吗?!我什么都喜欢!谢谢您!”
她笑着出去跟文娱委员说这个消息。
纪衡继续淡定地切菜。
白蔹仰头。
算了,十五班的人除了宁肖跟杨琳,都是同一个智商。
她拿着手机翻看消息。
简院长:【[图片]】
简院长:【一吃一大碗小朋友定位在湘城。】
简院长:【(尴尬)】
路晓晗的视频都带有宣传的目的,前面还有一条救助视频,也没关定位,简院长今天翻看视频才想起来,不需要白蔹给定位。
白蔹看着这几条消息,第一想法——
简院长这样的智商才是正常人。
简院长:【我知道你看到了消息】
简院长:【你有本事回我啊!】
白捡:【1】
简院长:【……】
**
与此同时。
医院。
许恩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没出院,知道他醒了之后,警察向他取过两次证。
“周健?我跟他没有利益冲突啊。”许恩在思考着他跟周健之间的矛盾。
“他跟那位卢先生有勾结。”许助理在一边提醒。
只能这么想。
当然,他们不会清楚周健一直以为许恩是白蔹的靠山。
生意上的事许文尧不懂,只等他们说完后,才开口:“爸,我周末要出发回江京,今天本想去纪老先生家,不过他们要请客。”
许文尧一开始是想要多留两天帮白蔹补课。
但白蔹不需要,许文尧也心系学习,不准备在这荒废时间。
“学校的事重要,”许恩颔首,又想起来一件事,询问许助理:“请帖做好没?”
他跟纪慕兰的婚期已定,在年前,一月十九号,农历二十八。
已经接近年底,许家事儿也等着许恩回去忙。
许恩跟纪慕兰要回去准备婚礼。
在这之前要他要亲自把请帖送到纪家人手上,虽然许恩还不确定白蔹会不会去江京赴宴。
“明天就能邮到,您写完我就分发出去。”许助理打开记事本,谨慎看完所有行程,请帖是他定的,许恩也学过书法,字能见人,请帖他要亲自写。
也是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许文尧站在一边,他能感觉到,许恩跟许助理对这场婚礼远比以前郑重。
**
许恩星期天出院。
他也在出院那天把请帖写好。
纪衡、纪邵军、纪绍荣三个人各一份,而白蔹也是单独一份。
请纪衡纪邵军沈清他们吃饭的时间是中午。
“1.19?”白蔹将请帖收到书包,“我不一定有时间。”
因为白蔹是学生,许恩特地把时间移到年边,就算是高三这会儿也该放假了,没想到白蔹还是说没时间。
纪衡拿着请帖,若有所思。
比起白启明还有纪慕兰,他觉得许恩还有要给白蔹补课的许文尧靠谱很多。
“你要干嘛?”纪衡问:“你们学校那时候应该会放假吧?”
“放假,”白蔹拉好拉链,“但我要补课。”
姜附离说过寒假会有特训营。
她不知道特训营什么机制。
“补课?”许恩连忙开口,“这事简单,我让文尧给你在江京找个好的补课老师,一放假你就来江京,补完你再回去。”
许文尧颔首,“我认识不少补习老师,现在可以提前约,我跟知月也可以教。”
一直没说话的纪慕兰抬头看向纪衡。
那眼神就是劝纪衡说服白蔹。
当然,纪衡本人十分意动。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烟杆,抬头。
白蔹立马打住他们:“……外公,有人给我补课。”
这事许文尧上次就听白蔹说过,他没发表意见,倒是纪慕兰开口,语气中多少有些羡慕:“可文尧是在江京找的补习老师,文尧本身也是江京大学的。”
她没有多说,但意思很明显。
纪慕兰想破天,能想象到的白蔹补习老师大概也是湘城一中的老师,连北城的都比不上,怎么与江京比?
“您、您是江京大学的?”一直不说话的沈清看向许文尧,震惊又带着敬佩。
她还是第一次见江京大学的学生。
许文尧朝沈清礼貌笑笑:“是的,阿姨。”
纪慕兰很看不上沈清的这种丢人的反应,她打断沈清二人的对话,对白蔹道:“你学学文尧他们,考个……”
“哦,那真可惜——”
白蔹拿着筷子,不急不缓地:“我只想当街溜子。”
沈清点头,“街溜子也很好,街溜子吗你也要努力……”
她反应过来是什么后,连忙闭嘴。
纪慕兰手中的茶杯紧紧握紧,她此时没有勇气看许恩以及许文尧的反应。
就这样的态度,她已经在想许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了。
纪衡、许恩以及知道她想考江京大学并且十分努力在学习的许文尧等人:“……”
纪邵军看着纪衡,这会儿终于明白——
为什么纪衡要说白蔹180斤,身上反骨重达80。
“阿蔹。”纪衡用烟袋敲了敲桌子,他咳了咳,示意她收敛一点。
什么街溜子。
白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才懒洋洋地开口:“真的有人教我,等会还要跟他一起去图书馆。”
吃完饭,白蔹要去图书馆。
这次许恩是请白蔹他们来自己的临时住所吃饭,单独的小洋房,距离图书馆有点远。
“他要过来?”许文尧诧异,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给白蔹补习。
所以白蔹吃完饭,他跟白蔹一起出去,想看看究竟是谁。
纪衡还在饭桌上喝酒。
双方时间把握的都很精准。
白蔹刚出大门的时候,一辆蓝色的车就从路的尽头开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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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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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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