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院子里围炉品茗,高谈阔论,除了一些学术上的问题,更多还是关于当今天下局势的变化。
谭莹沉吟道:“如今我看广东城内夷人众多,且行事多有嚣张,怕是取祸之道。”
陈澧也点了点头,道:“夷人自持武力,可横行华夏,自然别无顾忌。”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是傻瓜,他们对于局势的判断也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鸦片之战所造成的流毒已经越演越烈,广州百姓对于洋人的态度也越发仇视,而随着这些洋人进一步在广东活动,恐怕将来还会闹出乱子来。
当然,对于谭莹、陈澧、杨黼香等人来说,他们了解到的内情并不算多,看待这件事也只能到这一层。
一旁的康以泰知道赵源对这些夷务非常精通,便主动道:“秀山,不如你也说说。”
赵源轻轻点了点头,道:“几位先生所言有理,我今日不妨做一次大胆猜测,将来夷人恐怕在十年左右还会卷土重来,再侵华夏。而这一次侵入,绝对没有上次那么简单。”
赵源所说的,正是发生在历史上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发生的时间正是在1856年。んτΤΡS://Www.sndswx.com/
当然,对于赵源的话,其他人则都是模棱两可,静静等待着赵源的分析。
实际上,赵源也有相应的理由,他沉声道:“先前夷人入侵我华夏,表面原因是鸦片贸易,而实质上则是因为我华夏长期对其形成贸易顺差,西人需要我们的茶叶、瓷器还有生丝,他们只能拿银子来买,可是他们能对我们形成大规模输出的商品却只有鸦片,长期以来这种贸易结构出现了失衡,导致西方的白银源源不断流入华夏。对于西方人而言,他们急需打开华夏的市场。”
他继续道:“在上次英夷取得了胜利后,他们就开始了加快在华夏倾销商品,像最主要的洋布,光是依靠价格战就冲垮了松、太一带的布市,导致当地很多人已经无纱可纺,即便织出来的布也很难卖得出去。”
对于生意上的事情,众人所知不多,唯有康以泰担忧道:“倘若如此,那些以纺纱为生的小民,又该如何过活呢?”
赵源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洋布质优价廉,大肆入侵的结果,就是无数纺纱小民失去生计……他们对洋人抱有敌意也是理所当然,冲突也在所难免。”
赵源继续道:“还有一点,上一次英夷自持武力打开了我华夏国门,攫取了大量利益,可是在这些贪得无厌的洋人们看来是不够的,他们知道大清的虚弱,也势必会在贪欲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再次开战.”
杨黼香感叹了一声,“国事艰危至此,确实令人难以预料。”
陈澧沉吟道:“朝廷当有所变革才是。”
谭莹却摇了摇头,道:“当今朝局昏昏沉沉,守成之世,治尚综核,而振敝举衰,非拘守绳墨者所克任也。”
这番话说得一般人就听不太明白,但是在场众人都是聪明之辈,自然明白这番话指的是谁。
意思主要说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当年的军机处领班大臣曹振镛,另一个就是现任军机处领班大臣穆彰阿。
对于前者,世人有一段非常有名的评价。
“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丰。莫谈时事逞英雄,一味圆融,一味谦恭。大臣经济在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万般人事要朦胧,驳也无庸,议也毋庸。八方无事岁丰,国运方隆,官运方通,大家襄赞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流芳后世更无穷,不谥文忠,便谥文恭。”
意思很简单,多磕头,少说话,不做事,活成了一个真正的泥菩萨一般的人物。
而后者穆彰阿跟曹振镛在不作为这一点上出奇的相似,都属于那种庸庸碌碌之辈,也坐视大清国势越发衰弱。
指望这样的人变革?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说到这里,话题便有些深了,也有些忌讳,便都住口不语了。
赵源却是微笑不言,他深知大清的根本弊政在于以旗驭汉,自然无法发挥最大的战斗力,而这一点压根是无法改变的,况且朝廷压根就没有被第一次鸦片战争打痛,现在谈变革还为时尚早。
通过这段时间的谈吐,赵源的见识已经给陈澧、杨黼香以及康以泰带来了相当高的震撼,所有人都在心中给赵源贴上了一个标签,那就是此人是一个不弱于魏源的人才。
几人一直聊到夤夜,谭莹和陈澧这才各自散去,而杨黼香送赵源和康以泰出来时,沉吟道:“秀山,今日你的那些话,可切勿在外人面前提起……终究有些忌讳,于你功名有碍。”
一旁的康以泰眉头微微一皱,正准备开口反驳时,却发现赵源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开口,便住嘴不说了。
“多谢黼香兄,小弟也是一时口快,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这么毫无遮拦。”
杨黼香微笑着点了点头,“秀山,你的前途甚为远大,为兄也只是担忧你因言获罪,那就不值当了。”
等杨黼香转身离开后,康以泰这个直肠子便开口道:“秀山,你说得有道理。”
赵源笑道:“黼香兄所言有理,这些话咱们放在心里就好,还是不要讲出来的好。”
康以泰点了点头,他性子直爽,但是也分得清好赖。
等赵源回到住所中时,高从哲已经呼呼大睡,而他的床头则放着一本书。
赵源走上前去,翻开书封,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海国图志。
这个高从哲,还真是有点不服输呢。
赵源摇了摇头,他反而有些欣赏这个舍友,尽管学海堂收录过许多外界的书,但是魏源的这本书才写完没有几年,还真不是那么好找。
赵源拿起这本书,简单翻阅一番,便发现其中有不少错处。
不过这也很正常,魏源被称为睁眼看世界第一人,相比起同时代的其他文人而言,已经算得上非常开明。
根据后世历史记载,《海国图志》在国内的影响力其实相对比较一般,但是传到了日本以后,反而对日本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推动了日本的明治维新运动,被称之为日本的“不龟手之药”。
所谓的不龟手之药,取自《庄子·内篇·逍遥游》,意思指的是同样的东西用在不同的地方,其效果大不一样。
赵源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落寞。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可是却惊讶地发现,眼下的确处于大变革的前夜,可正因为如此,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开始出现转变,甚至是作为接触外来事物前沿的广州,同样蒙上了一层层厚厚的纱。
倘若现在是1895年,这层纱可谓是一捅就破。
可现在是1845年,也就意味着这层纱厚如墙砖,硬若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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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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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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