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脸色为之一缓,轻声叹息道:“筠仙实在谬赞了。朝廷已经下了谕旨,可是国藩身已不祥,何能担此重任?如今正打算将团练一事交给岷樵,打算前往京城养病了。”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的确有几分心灰意冷之感。
在过去十年的为官生涯中,曾国藩已经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大清朝做官,若是没有皇帝的信任,没有朝中重臣的支持,想要做一些事情是非常艰难的,就好比这一次出来办团练,先是被林则徐玩弄于鼓掌中,紧接着又遭到了皇帝的唾弃,这还是没有练成就已经出现了这等变故。
可一旦真要练成了团练呢?到时候又会有其他的麻烦,比如团练若是不能打仗,那么就成不了气候,皇帝和朝廷重臣也就不会再给与支持;可若是真能打仗,那么团练也就成为了一支真正的军队,且直属于他曾国藩的军队,又势必会引起朝野上下的猜忌。
除此之外,曾国藩这些年在各地做官,从奏折、塘报乃至于跟亲友的信函中,也对于当下形式有了几分判断,即国势分明已经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刻——从直隶到山东,从苏北到淮南,在从湖广到两江,所到之处流民遍地,饿殍盈路,满目疮痍,吏治则已经腐败到不成体统,光是他最为了解的湖南就已经上下腐朽成风,国将不国。
反过来看,先不说教匪如何,就说复汉军。
在清军一败再败之际还在勾心斗角之际,复汉军作为一个新兴的集体出现,打着民族大义的旗号,所至之处民众无不竭诚欢迎,真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且复汉军并未一意贪功冒进,反而以太平军为锋锐在前,其彼辈则蓄锐藏锋于两广,专心内修政务,外交盟友,将来一旦大规模发动之日,岂有清廷还手之机?
天下人未必不能看清大势所在,不说旁人,光是湘湖理学派,现在就接连有左宗棠、罗泽南以及刘蓉投靠,更有贺长龄这等耆老抛下脸面,只为了给子孙求个出路,而自己的出路,又在哪里呢?
像左宗棠和罗泽南这般行为,他曾国藩是做不出来的,毕竟左宗棠和罗泽南不是朝廷命官,未曾食得大清朝的一钱一粮,无论投靠谁都是天经地义,可是他曾国藩深受皇恩深重,理应匡扶大清,如今虽然做不了事情,可也不能背弃旧主。
念及至此,曾国藩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满腹心事尽数吐出,沉沉道:“国藩有心国事,却不料欲效武乡、邺侯竟不能!”
武乡侯即诸葛亮,邺侯指唐代宰相李泌,二人都是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之既倒的救时宰相。
说完,他从书房里碰出了一个密匣,从中拿出来了一封奏折,递给了郭嵩焘。
郭嵩焘摊开了奏折,仔细看去,那是一封曾国藩刚誊正的奏折,上面这么写着:“"臣性情驽钝,未曾识得陛下之苦心,然国事在望,臣旧苛缠身,不能视事,恳请在京终制,不能受命,泣血以奏,仰祈圣鉴事。”
“哎.......涤生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郭嵩焘脸上浮现出一丝叹息,道:“只是涤生兄你这一去,两江怕是彻底糜烂,鹤翁原本对你翘首以盼,两江百姓更如久旱逢霖,却不料都看错了人。就是我郭嵩焘与你相知二十载,竟没发现你是这等一遇挫折就退缩之辈,‘犹当下同郭与李,手提两京还天子’,当年这句诗,想必你也已经忘却了吧。”
鹤翁即军机大臣赛尚阿,正在江宁练新军。
听到郭嵩焘一番教训,曾国藩一阵阵脸色发热,他只能强行辩解道:“筠仙,你若是理解我的苦楚,何必以言辞激我?如今我虽握有团练,可终究受到穆翁辖制,朝廷逼我,穆翁也逼我,叫我怎么办?若是长毛攻到安庆,我还不如以身报国来得痛快!”
郭嵩焘摇了摇头,道:“谁会来激你?只是为你感到可惜罢了,你辜负了皇上不说,更辜负了季老、祁老和鹤翁的知遇之恩!”
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份信件,递给了曾国藩,道:“我来这里之前,鹤翁曾对我说过,若是曾涤生要弃官而走,就将这封信给他,你且看看吧。”
曾国藩连忙接过信件,拆开来仔细看去,即便心思如海般深沉的他,此时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赛尚阿在信中对曾国藩好生宽慰,他知道曾国藩如今的处境非常不妙,但是他却告诉曾国藩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皇帝启用曾国藩之前,曾经产生过犹豫,还专门召集了穆彰阿和赛尚阿二人,想要听一听他们的意见。
赛尚阿对于曾国藩十分看好,认为此人属于陶澍一类的人物,希望皇帝能够予以重用,尤其是在团练一事上,要给与曾国藩便宜行事的权利,如此才能尽早剿灭乱贼。
看完信件后,曾国藩顿时激动无比,他发觉终于有人真正赏识他。只是他心中还有些忐忑,不知皇帝现如今到底是何等想法,便用一种遗憾的方式试探道:“鹤翁能如此看重国藩,国藩自当涌泉相报,只是眼下我与穆翁之间的关系已经引起朝廷猜忌,若是此时去拜访鹤翁,怕是会引起误解。”
“此事自然早有计较,眼下涤生兄的确要与穆翁划清界限,不能被人归为**......眼下倒有一计。”
郭嵩焘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仿佛难以决断一般。
曾国藩冷眼相看,脸上却笑道:“筠仙,既然有好计策,为何又不开口呢?”
郭嵩焘斟酌了一番,沉声道:“眼下你统率三万团练,其中大部分都是湘人,他们都听你和岷樵的,穆翁虽然提供了一些火器,但是却拉不动这些人,既然如今要跟穆翁划清界限,涤生兄不妨拉着岷樵兄,将三万团练带去江宁罢了。”
说完,郭嵩焘低声道:“眼下虽然各地都在办团练,但真正成军的也就你曾涤生和合肥的李文安,将来若是能成事,你的湘勇和他的淮勇,岂不就能拔下头筹?”
曾国藩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犹豫,他缓缓摇了摇头,道:“团练之中尚有林聪彝一营,还有魏源帮办,怕是我轻易拉拢不走.......若是让穆翁知晓此事,我何来颜面再去见他?”
“此言谬之,涤生兄,三万团练军并非你曾涤生一人之私军,更不是林则徐的私军,何来私相授受?眼下鹤翁用兵两江,正是需要用人才之际,你这一去是为了国家大事所计,而非私人门户。穆翁若是因此怪罪于你,只怕他倒要先反省自身了。”
“此计虽好,但未免有些下作,不过为了国事计,倒也不辱大义......”
曾国藩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他行事果断,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不会再犹豫,立即派人将曾国荃、曾国华以及曾国葆叫了过来,将此事同几位弟弟沟通,他们手中都握有一营,几人自然都点头同意,愿意奉兄长曾国藩命令行事。
“光是我这几位弟弟相助还不够,必须将岷樵也拉过来,要不然咱们最多只能带走三分之一的兵力。”
曾国藩向郭嵩焘主动说道:“若是得了岷樵相助,咱们手上至少就能握着大半兵力,到时候派人去将林聪彝和魏源送去上海,咱们便可率领三万团练直奔江宁。”
“涤生兄能做此打算,实乃国家幸事。”
二人说了几句后,也不再耽搁,便直接派人去请来了江忠源。
等到江忠源来了以后,曾国藩也不绕圈子,主动将事情说了一遍,他望着江忠源道:“岷樵,你若是愿意助我,咱们就立刻出兵夺权,你若是不愿意助我,便将团练接手,国藩愿意前往京城待罪。”
江忠源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了一口气,道:“团练可以没有江忠源,却不能没有曾涤生。你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便答应了你就是。只是此番却也不必前往江宁,既然长毛要攻来,何不就在安庆迎敌?”
曾国藩左思右想了一番,道:“只怕没有胜算。”
以三万团练对阵三万太平军,曾国藩的确有些忐忑,他可不认为自己是兵仙出世。
江忠源顿时笑道:“涤生,与其前往江宁,不如就在安庆练兵御敌。古人云:‘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又云:‘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而不旋踵者机也。故圣人常顺时而动,智者必因机以发。’眼下时机已至,天下人皆翘首已盼,何必畏难呢?”
曾国藩念及这番话,又同江忠源商量了一番细节,二人便约定了时间,做好了一切布置。hτTΡδ://WωW.sndswx.com/
待两日过后,曾国藩便主动邀请林聪彝、魏源等团练中林系中人前来赴宴,声称有要事相商,几人自然不会见疑,特意前来赴宴。
宴会途中,曾国藩图穷匕见,他声称长毛军已渡江而来,随时会入侵至安庆,而眼下总督大人既在上海,便请林聪彝、魏源等人前往上海,而其余人则留下来携手抗敌。
至此,林聪彝、魏源等人这才意料到曾国藩和江忠源等人夺了兵权,顿时破口大骂,可是曾国藩却是听之任之,只是等林、魏骂累了后,便派遣了船只将他们直接送去了上海。
道光二十八年九月初八,曾国藩正式接管湘军,由此林系湘军正式转变成了曾系湘军,全军上下摩拳擦掌,打算迎击一路东进的李开芳所部太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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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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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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