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口气,垂下眼,身子一直紧绷着,手中的丝绢都被揉出了痕迹,心中斟酌了一番,这才说道:“我知道此事有些冒昧,毕竟先前温小姐帮我背下杀兄这个大罪好不容易从大理寺脱身本就不易,而今我自是没有脸面来恳求你的。”
可她没有法子和退路了,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势单力薄,吴家在洛京虽也算得上是有些脸面的人物,可终究比不过那些名门世家世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倒塌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吴家的根基本就不稳,宗族中,也就父亲官位较高,而今兄长已死,宗族长辈们个个都撺掇着父亲过继一个男丁过来,毕竟父亲年纪放在那里,就算是纳妾,也未必能生出来。
温酒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始终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听完了她的陈词之后给人倒了一杯茶水,“我既然拉吴小姐上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此事虽不是我所为,但也和我脱不了干系的。”
她手指在茶杯中蘸了蘸茶水,就着这水在桌子上画出了一个圈出来,上头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吴嘉敏凑过去一看脸色大变。
“这便是转机!且看吴小姐敢不敢豁出去了。”温九蕴笑着任由秋风将这痕迹吹散。
她帮吴嘉敏,但不会直接帮她。
若是此番不能逢凶化吉,那便是她高看了吴嘉敏一眼。
盟友再找便是,没了一个御史中丞,也还会有第二个的。
吴嘉敏表情凝重,盯着那被秋风吹散的痕迹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耳畔是猎猎作响的风声。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暗淡了下来,乌云压城,黑漆漆的一片,卷着狂风,还隐隐有雷电在其中闪烁着。
送走了吴嘉敏之后,她带着明月和一鸣在岸边寻了一番却没找到马车的身影,一鸣当下气急败坏,“这该死的车夫,关键时刻也不知道躲到何处偷懒去了。”
“小姐,奴婢去买把伞吧!要不然这一会下雨了,淋坏了可不好,您这大病初愈的。”明月都快急死了。
“买伞也来不及了,”温九蕴抬眼瞧着这暴风雨可不是一把雨伞就能抵挡的,“刚刚才王叔不是说了他家中有事么?许是耽搁了吧!咱们找间客栈待一会,等雨停了再回去。”
明月只得老实巴交地低下头,“都听小姐的。”
街上的人已经开始收摊了,就连码头也没什么人了,个个都忙着趁暴风雨来临之前赶回家中去。
三人才行至大街上,正要去找间客栈的时候,却被一道声音给叫住了。
温九蕴拧着眉头回眸,此时天空已经开始星星点点的落雨了,来人撑着雨伞大步流星的走到她的面前,“温小姐,这天就要下雨了,我家公子说送您回去。”
“你家公子痊愈了?”温九蕴瞥了一眼他身后停着的马车,说起来也有数月未曾见过这个穆世子了。
孙羽憨厚地笑着挠了挠头,“公子已经好些了,温小姐请。”
温九蕴迟疑了一瞬,倒也没再继续矜持下去,迈着步伐就往马车走去,明月搀扶着她上了马车,又与一鸣和孙羽一块挤在了车辕上。
时间正好,倾盆大雨而至,少女裙摆上都湿润了不少。
她钻入马车时人就愣了一瞬,有些意外穆玉规居然也在,对方笑得一脸玩味,看她的眼神可不友善,再反观温文如玉的穆华容,还真是天差地别。
“有劳穆世子相送了。”她客套地朝着穆华容道谢,很自然地忽视旁边的穆玉规,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穆玉规却不是个吃瘪的,他笑着促狭道:“温小姐怎的就只光感谢我兄长,不感谢本公子呢?”
“二公子派人给了我一掌,这感谢的话语着实说不出口,二公子又何必为难人呢?”温九蕴阴阳怪气地笑着回他。
“玉规!”穆华容拧着眉头苛责道:“不得无礼。”
穆玉规不爽地闭上了嘴。
“我刚从外头回来,不巧遇见你在此处。”穆华容手因为紧张而不自然地藏在了衣袖下,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别扭。
不在洛京?
难怪。
她浅笑一声,“世子殿下才华横溢,周游本也是常事,不知此次去何处游学了?”
“不过是去了一趟济源寺祈福罢了!”穆玉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坐姿很是不正经,一条腿大大咧咧的放在了马车的长椅上,哪怕上头铺着的乃是昂贵的软垫,他也丝毫不觉得可惜,另外一条腿不停地晃悠着。
这两兄弟不仅仅性子天差地别,就连样貌也是天差地别。
穆华容生得雅正,清隽。
穆玉规则是一脸邪气,倒的确是像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只可惜了他眼底的情绪太浓,心思太沉,若是论阴谋诡计的话,不比旁人差。
真是稀奇。
穆华容对于弟弟的作风既无奈又纵容,朝着她温声道:“洛京这些日子可是不太平?”
“还好,一切如常。”温九蕴面不改色地回他。
可穆玉规才不相信,他笑得那叫一个狡黠,轻飘飘地扫了这女人一眼很是不屑。
女人他见得多了,可这样心思深沉的女人,倒还是第一次见,不愧是老狐狸的女儿啊!真是前江后浪推前浪。
倾盆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轰轰烈烈,马车颠簸着率先赶往温家,许是路滑还是路障的缘故,穆华容一个没坐稳,整个人朝着端端正正坐好的温九蕴扑了过去。
他及时地用手撑住,这才避免了尴尬的一幕发生。
晦暗不明的光线下,女子双目如繁星璀璨,原本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因为他的缘故而有了些许的变化,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沁入鼻息间,穆华容方寸大乱。
穆玉规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温九蕴倒是依旧端坐着,却有些不耐烦这般和人亲密接触,忍无可忍地开口,“穆世子?”
走神了半晌的穆华容后知后觉的直起身子,满怀愧疚地拱手,“失礼了。”
“公子方才马车碾到一块石头了。”孙羽及时地开口解释。
温九蕴摇了摇头,“夜里难免意外,无碍。”
穆玉规握紧了折扇重新坐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这几日洛京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之所以带着兄长去寺庙祈福也是因为翼王殿下的缘故,他说要杀兄长的人就在洛京,若是想要除掉,只有声东击西,他这才将这些人引去济源寺的。
果不其然,在寺庙的那些日子,这些人个个都去送死了,让他意外的是其中居然有温良冀的手笔。
那他这个女儿……
若真是如此的话,他可不能让兄长离此女太近了。
温九蕴迷茫地望向他审视自己的眼神,却也没再开口。
只是在马车抵达温府的时候,她朝着穆华容提醒了一句,“殿下手无缚鸡之力,出门在外还是多带几个护卫比较安全,奉劝殿下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温良冀对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在一日,温良冀就如坐针毡,很有可能到时候要杀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变成了整个穆家了。
静侯虽然有两个儿子,可是一个自诩清高,才华横溢,博览群书,却不肯入仕,另外一个对外玩世不恭,万花丛中过,处处留情,男女通吃,也是个闲人。
温良冀若是要动手,这穆家能招架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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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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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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