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嫁人了!”
“断子绝孙的白家有后了!”
嫁娶的喜乐在下半夜准时响起,一对半人高的纸扎人端坐长辈高位,面颊有一坨胭脂红艳无比,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黑漆漆的眼珠子注视着面前的一对新人。
“——一拜天地!”
唱念的傧相眼神呆滞,麻木地念着祝词。村民们则欢呼着,笑容僵硬地观看新人拜天地。
两个纸扎人女童一左一右扶着柔弱无骨的新娘子,红色喜庆的盖头遮住了新娘子的面貌,厚重的喜服挡不住新娘子弱柳扶风的身姿。
新娘子旁边,还有个纸扎人怀里抱着只咯咯叫的大雄鸡,咯咯咯的鸡鸣在深山老林响起,高位上的纸扎人静止不动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你们看吾儿今日娶妻,多高兴啊!
“高兴!高兴!高兴!”
“新娘子嫁人了!”
“断子绝孙的白家有后了!”
“断子绝孙的白家有后了!”
“断子绝孙的白家终于要有后了!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站满喜堂的纸扎人“咯咯咯咯”地笑起来,拍着手舞动身体,混入人群中,和神色癫狂的村民们热舞起来。
一阵阴风吹过,载歌载舞中,唱念的傧相继续高声:“——二拜高堂!”
阴风卷起枯叶,群魔乱舞中,新娘子被纸扎人扶着,对着高堂的两个纸扎人鞠了一躬,她身边的公鸡“咯咯咯咯”鸣的更加大声了,仿佛知道自己娶了媳妇,已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斗胜公鸡!
“——夫妻对拜!”
狂风突然乱作,强行被纸扎人摁下头的新娘子身如拂柳,厚重的婚服也遮不住她的细腰,盖头被风吹得紧贴在脸上,露出隐隐约约的轮廓,红色丝绸盖头被氤氲出湿痕。
狂风乱作的天气中,傧相继续高喊:“礼成,送入——”
一道亮眼的白光划破天际,随着轰轰轰的雷声,巨大冲击波把临时搭建的喜堂一轰而散!
高堂上的两队纸扎人面目狰狞地怪叫一声,抱着公鸡夺门而出!
离徽道君长身玉立,侧颜如雪,面色沉静,手执重剑,静立在空中,俯视荒唐人间的怪诞喜堂。
离徽执起重剑,轻轻朝着那对动作敏捷的纸扎人一挥,一道凛冽的剑气带着杀伐之气陡然出鞘,轻轻飘飘划过那对纸扎人的胸口,连同着他们怀里的大公鸡,三样东西被一剑穿心。
随着那对纸扎人的身体瘪去,面带血泪地抚摸着一击毙命的公鸡,声音嘶哑地低吼:“吾儿!吾儿!”
喊了两声,那对纸扎人就彻底瘪到只剩下纸壳。
随着那对纸扎人的彻底消散,四处乱窜的其他纸人迅速在原地灰飞烟灭,扶着新娘子的纸人也化作气体消散在空中,新娘子软绵绵跌倒在地,露出一截雪白精致的锁骨。
被迷了心窍的村民也停止狂砍,纷纷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看着被伤到元气的村民,离徽定在空中,纤尘不染的脚尖落地,向来干干净净的道君沾染上了凡间的烟火气。
他随手将手上的重剑轻松丢入后背的剑鞘,环视一番倒地的村民,双手翻动,给众人笼罩了一个忘尘诀和养身诀。
村民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恢复正常的睡眠。
离徽施法停下,抬脚走向离纸扎人最近,身体受损耗最严重的新娘子。
红色的喜服铺展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巨大漂亮的裙摆将新娘子衬托得像一朵花儿一样娇艳。
离徽踢开新娘子碍脚的裙摆,向新娘子的盖头伸手。
恰巧一阵风吹来,将新娘子遮住面容的盖头吹开,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动人小脸。
离徽微微一愣。
新娘子满脸泪水地望着他,柔柔地唤他:“夫君。”
——
沈清然身着粗布麻衣,独自坐在河边浣衣,听到路过的神婆跟其他妇女八卦:“哎,你们听说山上废弃的寺庙在昨晚上倒塌了吗?”hτTΡδ://WωW.sndswx.com/
其他妇女嗔了她一眼:“那庙都荒废多少年了,昨晚下那么大雨,倒塌也正常!老神婆你在大惊小怪什么?”
“祖师爷告诉我,这件事与白家有关!”
众人哗然。
白家,祖上出过一位金凤凰,往日的辉煌仿佛还在眼前,但由于白家人欺男霸女,坏事做尽,十年前一夜之间被人灭门。
十年前那天早上门口的恐怖画面,让早晨路过的行人直接吓破了胆,慌不择路地跑回家。
官府来得很快,立刻封锁现场,唯一知道那天早上白府是什么场景的行人在第二天不治身亡,所以镇上乃至每一个村都流传着一个可止小儿夜啼的白家故事。
听说那天早上白府的直系亲属被人剥皮揎草,跪在门庭若市的大门口,像是在忏悔。
也有人说白家人的九族人全都只剩下一个头,血淋淋的头颅挂满高门,眼珠惊惧地凸出大半颗,瞪着前方某个方向。
众说纷纭中,白家灭门惨案可止小儿夜啼,就算已经过去了十年,还是让村镇的人谈之色变。
对这些晦气事很避讳的妇人神色瞪了一眼神婆:“老神婆,你整天对那你那些妖神鬼怪的书本神神叨叨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扯到白家上面去了!白家人都死了多少年了,你就算要糊弄人也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
神婆摇了摇头:“夏虫不可语冰!真是浅薄又愚蠢的凡人……”
看着神婆弯着身子拄拐杖颤颤巍巍离去的身影,妇人们“切”了一声:“神神叨叨的痴人!整天说神啊仙啊,妖啊魔啊!还吹牛皮说自己见过仙人!我看她是看书看傻了!老是说小时候有神仙救过她!被鬼迷了心窍了……”
“是啊,老神婆就喜欢捣鼓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说每个人都可以修仙走上长生不老的道路,我看我身边就没有一个人修仙的!”
“何止李嫂子你身边,是整个周国就没有一个修仙的人!上一任皇帝天天沉迷修仙问道,把朝政全都丢给大司马,最后也没见他长生不老!还不是只活了四十载……”
“还比不上我家老母猪!我家那个生了几十年小猪崽的猪都比他能活!”
“不过李嫂子你家猪是真的能生,每次都有二十多只,活下来的也多……你是怎么养这只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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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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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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