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寨广场,两人正在争执。
“胡说!”“你胡说!”
村民与军士们见到仍是他俩,纷纷相视一笑,随即便各自去忙活了。
柏长老与周礼津,原本一见面就要吹胡子瞪眼,可随着一场误会的消除,这二人竟变得无话不谈,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昨日,周礼津一推开门,便看见柏长老提着一壶酒:
“诶,喝不喝?”
“这是……”周礼津有些懵懂。
“哎呀来吧。”柏长老不由分说,携着周礼津就席地而坐。
揭开酒封,柏长老二话不说就来了三大碗,放下酒碗,他盯着周礼津,也不说话。
周礼津立刻会意,也喝了足足三碗,待他碗放下,柏长老才哈哈大笑:
“哈哈,好!想不到你打仗厉害,喝酒也不含糊,好汉子!”
“柏长老有何贵干?”
“没什么,想找人喝酒,可老乌死了,其他人又不对我胃口,想来想去就觉得你还算有些意思,就找过来了。”
“那周某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诶,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来,干……”
男人便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只要两人意气相投,即便先前还要拼个你死我活,只要拿起酒杯,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周礼津与柏长老拿了一坛又一坛的酒,从昨晚喝到了今早,期间引得不少人来围观,也引来数人加入,可周柏二人逸兴遄飞,话语滔滔不绝,旁人哪里插得进话?
他们聊历代苗王骁勇善战,一统苗疆的风姿;聊神州大地上的游侠士子;聊苗疆诸部的各种习俗;聊江湖武林中的神秘往事……
他们的话滔滔不绝,可他俩喝下的酒却只有比话更多,一坛又是一坛,到得清晨,二人身边已不知堆了多少空坛,直堆得如小山一般。
二人早已醉了,可都不想露怯,各自强打着精神,大着舌头争辩着什么,凑近一听,却是在推演一场古时的大战。
“北方军士不擅水战,你已必败无疑。”周礼津的语气不容置疑。
柏长老满脸通红:
“你胡说,我若将大船都用铁索连在一起,北方将士们在船上如履平地,二十万人大军直压你五万人,岂有败亡之理?”
周礼津哈哈大笑:
“柏长老啊柏长老,你中我计也!”
柏长老气急败坏:
“你又有什么计!”
“我联军中,卧龙先生学究天人,早已向老天借来一场东风。”
“借东风?呸!莫说人借不来东风,便算你真的借得来,也难抗我二十万大军压境。”
“哼,到时我只需设计诈降,命部将率小战船十艘,上装柴草,灌以膏油,假称投降,向北岸而进,至离你大营二里之处时,各船一齐点火,借助风势,直冲而来,你非大败不可!”
“我是傻子,难道任由你烧,不会躲开?”
“莫要忘了,你早已用铁索连船,一艘着火,便是全军覆灭!”
柏长老一愣住,实在想不到,自己想了,许久的铁索连环之法,竟反为对方利用,导致失败。
柏长老闷闷不乐:
“嘿!这场东风真是帮了你们大忙……罢了,算我输了,可你们毕竟实力孱弱,想灭了我,却是想也不要想。”蜀南文学
周礼津反问:
“你会怎么逃?”
“嗤,你会把你的路线告诉敌人吗?”
“嘿嘿,你不说,我也知道”周礼津伸出木棍,在地上的简略地图上划出一条路线:
“走乌林之西,葫芦口,最后经由华容道返回江陵,对么?”
柏长老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周礼津哈哈大笑:
“我只需在这三处都设下伏兵,任你有通天之能,只怕也想不出办法了罢?”
柏长老盯着地图看了许久后,突然恼羞成怒,一把撅断了手中木棍:
“算你厉害!要是你连这一步都算到了,那我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可史书上的曹魏武,并没有死在华容道。”
“这!他难道想出了逃脱之法?”
“没有,只是负责埋伏在华容道的大将,正是昔日受了曹魏武恩情的关二爷,曹魏武苦苦求饶,关二爷于心不忍,拼着回去被军令处置,将曹魏武放走了……”
“若不是关二爷仁义,曹魏武便真命丧于此了……唉,你的计策,真是太过精妙,我千算万算,却始终棋差一招,佩服佩服。”
“柏长老没看过这段故事,但想出的每一步,都与曹魏武不谋而合,这才更加值得佩服。”
“这不算什么,曹魏武败了,我也败了,和他一样,也没什么了不起。”
“柏长老此言差矣——曹魏武世子曹魏文,于十二年后,身登大宝。而几十年后晋武司马氏,正是借着曹魏的底子,才一统了天下……”
“好哇,原来那曹魏武这般厉害,看来我也不差嘛?”
“岂止是不差,简直是厉害得紧。”
“哈哈哈哈……”
看他们俩的架势,只怕再聊上个三天三夜,也还有说不完的话。
…………
此时,向家后院。
“谢过江盛两位大侠指点。”阿康躬身一礼,随后便与小念携手而去。
“唉,大意了。”江笑书显然十分不满,踢开一颗碎石子,撇撇嘴便走开了。
“他又怎么了?”柳伶薇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问道。
“打架输了,不服气。”盛于烬淡淡道。
“你们刚刚打成一团,我眼睛都看花了,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原来是输了么?”
“嗯。”
“那谁赢了?”
“算是我吧。”盛于烬说罢,看向柳伶薇:
“你该教我认字了罢?”
“你想学什么?”
“嗯……学诗。”
“诗?哪种诗?”
“我想想哦——风急路遥未伤怀,人若盛荷远病灾,杯中明月伴君侧,蟾光照我似君来。这种类……”
“盛于烬!”已经走远的江笑书突然转过头,叉腰大骂:
“你他娘的从哪里听来这玩意儿的?”
“你喝多了酒想女人,便一直念来念去的,我就背下来了,怎么了?”
“你这家伙大字不识一个,跑来背这个干嘛?”
“我识字的,只是不多……”
“他娘的,这是多不多的事情么?”
“哦。我当时闲,就顺便背了啊。”
“你岂止是闲,简直是闲得卵痛!”
“可是,并不怎么痛啊?”
“啊啊啊啊——”
江笑书崩溃逃离了,盛于烬转过头,看见了柳伶薇,正用嫌弃的目光盯着自己。
“看我干什么?真的不痛。”盛于烬再次强调。
“谁想知道这个啊,无聊。”柳伶薇白他一眼,随后道:
“原来你想学情诗啊?”
“情诗?”
“对啊,刚刚这首诗,不就是江笑书写给他梦中情人的嘛?”
“那你会教么?”
“能啊。你跟我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
“问世间,情为何物……”
“不错嘛,学得挺快啊。嘿嘿,准备学会了背给谁听啊?喂,怎么不说话啊,问你呢?”
盛于烬沉声开口:
“问世间,情为何物……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背对了么?”
“你,你是背给我听?什么意思?”
盛于烬费解的看她一眼:
“不是你说要抽背么?”
“哦哦哦,背得很好。下一首是……”
…………
另外一边,江笑书枕着双臂,东踱西逛,将脚下石子踢来踢去,随后骂骂咧咧道:
“他娘的,肯定是因为地太滑了,才会让盛于烬那蠢夫占了便宜,否则我神功盖世,怎么会败在他手上?而且今早饭也只吃了七成饱,若是多刨两口,肯定是我占上……”
“江小子!”
“哇啊!”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江笑书悚然一惊,险些被吓得跳起来,抬头一瞧,只见头顶大树上端坐着一个人,那人猛吸一口旱烟,悠然问道:
“江小子,嘀咕什么呢?”
“呼,”江笑书松了口气,一跃而上,坐在了那人身边:
“向老伯。”
向羽风瞥他一眼:
“你听着好像不怎么开心?”
“可不是嘛?”江笑书耸耸肩:
“刚刚阿康来找我和盛于烬切磋,我们三个就来了场大混战,我本来一直掌控全局,把他俩压得喘不过气来,可那蠢夫盛于烬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使出那套诡异的刀法,我一个不留神,就着了道咯……”
向羽风点点头:
“这是荒狼军伍的刀法,每一刀都直来直去,虽然看似质朴笨拙,却十分有效。”
“原来你刚刚看见了比武。”
“算是随便看了一眼罢。”
“好家伙,看一眼就能说出来历,向老伯不简单啊。”
“这算不得什么。”
“好家伙,夸你一句你倒也不客气啊……那你如何评价我?”
“想听实话?”
“说罢。”
“狗屁不通。”
“嘿!怎么说话呢?”江笑书立刻便急眼了:
“小爷我是天下第一奇才,怎么到你嘴里成狗屁不通了?”
向羽风嘬了口烟:
“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真有那么奇才,武功会这么乱七八糟的?”
“那……那是因为我不稀得练。”江笑书想了想,随后一拍自己大腿:
“你看我轻功不就很好嘛?”
“说得对。”听见向羽风赞同,江笑书嘿嘿一笑,可谁知向羽风接着道:
“别的方面狗屁不通,轻功通了点儿狗屁。”
见江笑书笑容僵在了脸上,向羽风有些得意的哈哈大笑。
“啧,向老伯,我知道你身手比我好,”江笑书有些恼羞成怒:
“可你这么说,却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向羽风上下打量江笑书:
“怎么着?不服?”
“当然不服。”
“下去练练?”
“练练吧,怎么个比法?”
“待着。”向羽风烟杆朝后背一插,便跃下树去,仰头看来。
“和我比爬树?”江笑书疑道。
“又不是猴子,比爬树成何体统?”向羽风一指江笑书:
“你待在树上,我会干扰你,随你用什么法子,你能坚持一炷香不落下来便算我输,我就承认你并非狗屁不通。”
那我可是赢定了。江笑书心中一喜,随后道:
“一言为定。”
他提气一纵,便跃上了一棵树干,他朝下方喊道:
“开始吧?”
向羽风悠哉悠哉的抽了口烟,随后问道:
“想好了?”
江笑书点点头,下一刻,他瞳孔猛然一缩——
向羽风消失了。
以他的眼力,也仅仅看到人影一闪,但向羽风去向何处,他却半点不知。
下一刻,江笑书后臀一痛,已挨了重重一脚,落下树来。
“啪!”江笑书摔了个七荤八素,他忍痛站起来,揉揉屁股:
“他娘的,我最讨厌人家踹我屁股!”
上次被人这样踹,还是京城武举呢,不过那一次是自己让的,这一次确是实打实的了。
一晃一闪,向羽风已来到眼前:
“巧了,老夫最喜欢踹人屁股,尤其是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的屁股,踹起来最带劲。”
江笑书呸了一声,但技不如人,却也无话可说。
向羽风点点他:
“服了没有?”
江笑书明知道对方轻功极高,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却反而一撇嘴:
“不服。”
向羽风倒也不废话,朝头顶一指,示意江笑书自己上去。
江笑书爬上树,拔出长剑,心中思恃:
“他娘的,就算打不过你,起码也撑个三五招吧?”
“来吧。”
话音刚落,江笑书又是屁股一痛,直挺挺的砸了下去。
趴在地下的江笑书摸着自己屁股,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轻功来去如电、犹如鬼魅,简直当得起“惊世骇俗”这四个字。
有如此功夫,怎么江湖上丝毫不见向羽风的名号?
“小子,摔傻啦?”正自沉思之际,头顶传来声音。
江笑书翻过身,对上向羽风,向羽风似笑非笑:
“这下可服了?”
“不服。”
“上树吧。”
“哼……开始。”
“啪!”
随着江笑书一句句不服,短短半柱香之内,他已摔下了七八次。
若是有外人在场,只怕会以为江笑书疯了——爬上树后立刻就扑下来,非但不作丝毫防护,而且一次比一次狠,就好像生怕自己摔不死似的……
“不……不服。”江笑书已经觉得屁股不是自己的了。
他慢慢爬上树,望着底下缓缓抽烟的向羽风,心中开始思考对策——在前面这七八次,他无论是立即转身、拔剑回砍、四处纵跃……只要喊了开始,下一刻,那朴实无华的一脚就会立刻来临。
片刻后,江笑书眼睛一亮。
他心中已有必胜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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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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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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