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晋阳城外,破庙。
乔家班众人已纷纷围坐一团,老班主乔军举起酒杯:
“今天中秋节,大家都好好歇歇,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乔念亦提起酒囊:
“愿咱们乔家班每年都能如今日般团聚,一年生意比一年更好。”
“好!”众人齐声附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乔念四处环顾,随后叫过了乔平乔安两兄弟。
“阿平、阿安,去叫黎姊姊和史大哥来喝两杯。”
“诶……”“还是不了吧……”
乔念见二个弟弟神色有异,皱起眉头:
“你俩又干什么坏事了?”ΗtτPS://Www.sndswx.com/
“没有,冤枉啊。”乔平连连摆手。
乔安赶紧解释道:
“我们刚刚去找过仙女姊姊,可是她……”
“她怎么了?”
“她好像在哭诶。”
“什么!”
“仙女姊姊边哭边喝,连史大哥都劝不了她,我俩见势不对,就赶紧跑回来了……姊姊,她怎么了?”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连黎姊姊这样有本事的人,也会有无可奈何的事吧……乔念朝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思。
“啪——”一个空酒坛被掷出门外,碎了一地。
“走!”
某间房外,史力垂手而立,脚边铺满了瓷片,看来这已不是第一次。
“阿姊,身子要紧,请吃些东西。”
“啪——”没有回应,只有一个被掷出的瓷碗:
“没酒了。”
“是。”史力匆匆离去,不片刻提了两坛烈酒,走进房内。
黎慕江箕距而坐,脸颊通红,接过酒坛后,摆手赶人:
“去。”
史力躬身一揖退了出去,可出了门,却又转身,恭恭敬敬站在门口。
“阿力,你到底怎么回事?”
“请阿姊用些吃食。”
“啧,死脑筋……进来。”
史力走入房内,黎慕江一指自己面前:
“坐,陪我喝酒。”
史力席地而坐,倒也不含糊,提起酒坛,大口猛饮,恨不得把坛子倒扣在头上。
黎慕江哑然失笑:
“急什么?”
史力放下酒坛:
“喝完这轮,阿姊吃些东西罢?”
“干嘛总是管着我?”
“阿姊,身体重要。”
“我没胃口。”
“是。”
“你自己不也没吃么?”
“我……也没胃口。”
黎慕江揉揉眉心,无奈道:
“拿来罢,你这么大的个子,跟着我挨饿,哪里受得住……”
“谢阿姊。”
接过月饼,二人边吃边喝,聊了起来。
“今天是中秋了啊。”
“嗯。”
“阿力,你说爷爷,卫八爷,我爹娘……他们现在还好么?”
“他们当然会好,此时应该正聚在一处,庆祝节日呢。”
“那阿勇、小林、老荣、晨……他们呢?”
“……”
“说话啊。”
“回阿姊,他们,他们已死了。”
“……”
“阿姊?”
“我还记得,好多年前,也是中秋,咱们大家在一起过节,我那天好像喝醉了罢?”
“是。”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今天,身处异国他乡,也只剩咱们两人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他们泉下有知,知道我们如此挂念,想必也不会孤独了。”
念及故乡故人,黎慕江又怔怔流下泪来,史力垂首,不敢直视。
“我一定会做到。”黎慕江一擦脸,坚定道:
“我会完成大家的理想,为死去的人复仇!”
“寻回少主,史力亦万死不辞。”史力神情严肃。
黎慕江点点头,随后笑道:
“过节本该开心些的,却又聊到这个了……哈,怪我怪我,聊些别的罢。”
史力摇头:
“不碍事。”
沉默片刻后,黎慕江低声道:
“阿力,我有些想他了。”
史力抬头,瞳孔一缩:
“他?”
“是啊,”黎慕江皱皱鼻子:
“不过我可不希望他在这儿,他若看见我这幅模样,肯定又要笑话我啦……”
“他和阿姊之间……”
“其实也只是认识了几日而已……可他那种人啊,你遇见过,便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何不去寻他?”
黎慕江眸中立刻泛起泪光,神情凄然的摇头:
“大业未竟,谈何儿女情长?”
史力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不过,我虽不后悔没离开他,却无一刻不在思念。”黎慕江苦笑摇头:
“但愿他能找个良伴罢。”
“阿姊忘不了他,他亦不会忘记阿姊的。”
“别安慰我了,我倒巴不得他快些把我忘了呢。”
“他不会的。”
“真的不会?”
“一定。”
“哈哈,孩子话……”黎慕江一笑置之,低头望着酒中皓月,她低声呢喃:
“杯中明月伴君侧,蟾光照我似君来……”
史力抬头眺望,此时,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句话成真。
他真想看看,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
秦城,太秦殿。
与先皇日日勤政不同,当今皇帝陛下年纪正轻,多把政事交由各位大臣处理,而他自己则耽于享乐,好不快哉。
虽然朝中上下无人敢言,但年轻皇帝的荒唐名声仍在坊间百姓中渐渐流传开来。
说他后宫佳丽三千,却仍不满足,常常微服出巡,拈花惹草;说他不理政事,却终日沉迷斗蛐蛐、作木工;说他任用权奸,惹得无数正直之士保守迫害……
不过今日,年轻皇帝却遣散了所有嫔妃、宦官与弄臣,独自踱入了一座小亭。
“来啦?坐。”一位恬静优雅的少女招呼道。
皇帝入座,揉揉少女的头:
“又长高了。”
“皇兄这可言不由衷了,”少女幽幽看他一眼:
“我都十七八岁啦,还长什么呀?”
“胡说,”皇帝柔声呵斥:
“安然能长到二十岁。”
安然长公主嗔道:
“兄妹俩难得一见,倒净听你东拉西扯了,你再这样,下次我可不来了。”
皇帝对这妹子疼爱得紧,连忙安抚住对方,随后道:
“自从父皇去世,我们已经好久没这样说话了。”
安然瞥他一眼:
“你成日忙得很,我哪敢来扰你。”
“安然,你还在生我的气,”皇帝叹口气,想拉妹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只得讪讪道:
“我已打算改了。”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反正你是皇帝,没人管得了你,你又何必说些谎话哄我开心?”安然别过头:
“早知你是说这些,我倒不如去陪江伯伯他们……”
“安然,我说真的,我发誓。”皇帝道:
“我已把那些弄臣都遣散了,宫外的女人也都断了联系,从明日起,我一定以咱们父皇为榜样,事必躬亲,勤政爱民。”
安然转过头,见皇兄表情罕见的认真。
三年前,皇帝登基,过了些时日,素来与他亲睦的长公主便搬去了江府。
外界众说纷纭,可兄妹二人却心知肚明——长公主这是不满皇帝陛下的荒唐行径,这才怒而出走。
这一出走,便是三年,除了新年时,长公主会回来陪太后,其余时候,便再也没踏足过太秦殿。即便与皇帝照面,也只是照例参见,没说半句体己话。
直到今日,皇帝亲自上江府,接回了妹妹。
望着妹妹,他垂眸:
“安然,我,我有些孤独。”
安然身子一震。
“我已决定痛改前非,你就当回来监督皇兄,好不好?”皇帝柔声道:
“再过两年,你也要嫁人了,这偌大个太秦殿,就只剩皇兄一个人了……”
“我明天搬回来。”安然打断他,随后伸出手指:
“但你要答应我,绝不可再那样荒唐下去。”
皇帝笑着勾住手指:
“当然了,天子一诺值千金。”
兄妹拉拉勾,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孩提。
…………
秦城北,江府。
“长公主命咱家捎话给江大人:江伯伯,安然回宫了,谢过江府三年来的照顾,来日再登门拜访。”
“是,请公公替我向陛下和长公主问好……”
传旨宦官走后,江平这才命下人摆碗筷。
饮了一口酒,江平忍不住叹道:
“长公主终于肯回宫见陛下了,先皇若有在天之灵,也定然十分欣慰。”
夫人秦凤仪却白他一眼:
“安然都说了不等她,你还傻乎乎的在这里等,我们两个老家伙不要紧,可别把我儿子饿坏了才好。”
一旁的江敬文立刻道:
“我不打紧的,娘多虑了。”
听见夫人责备,江平立刻端起一杯酒:
“夫人说得是,我自罚一杯,哈哈哈……”
“哎呀,你喝慢些,”秦凤仪愠道:
“这是家宴,你当还在军营里呢?也不懂得爱惜些身体,你瞧,还害敬文陪你一杯呢……”
话音未落,只见江敬文果然端起酒杯,先于父亲之前喝进了肚。
“那是敬文懂礼数,”江平十分满意的拍拍儿子肩膀:
“下个月从礼部平迁吏部做郎中,你有何感想啊?”
江敬文躬身:
“在哪为官,官大官小,都是替君分忧,为民请命。至于感想云云,儿子愚钝,别却说不上来了。”
江平却反而赞道:
“能想到这些,就已不愚钝了……用心去做罢。”
江敬文点头称是。
提到公事上的事,江平便有些按捺不住,他嚼着菜,低声自言自语:
“我想回趟镇凉宫,边关防线的部署似乎还不太完善……可我总怕于宫主对我不满,最后产生摩擦。”
江敬文点点头:
“于宫主似乎与我们颇有嫌隙,却也不知为何?”
江平一愣,随后叹气:
“说来长得很,记得是二十九年前,我第一次见于宫主……”
二十九年前,不正是自己出生的前一年?江敬文被勾起心中兴趣,凝神静听。
“你啊——”江平的声音被打断,却是秦凤仪,她一戳江平,埋怨道:
“又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也不晓得说些正事。”
“什么正事?”江平兴致被打断,不由得反问。
一旁的江敬文自然知道母亲要说什么,脸色一僵,已开始坐立不安,东张西望,似乎正在找适合离席的借口。
秦凤仪朝儿子一指:
“敬文都二十八岁了,还没娶妻呢,你这当爹的也不急?”
江敬文求助似的看着父亲,无比希望父亲把先前的故事讲下去。
可江平是出了名的呵护妻子,立刻毫不犹豫的调转阵营,冲儿子道:
“看,你娘不提我都忘了……这些年这么多说亲的你都给回拒了,到底是看上谁家的千金了?”
“我、我没有,没有……”江敬文尴尬道。
秦凤仪直接开始猜了:
“兵部侍郎的大女儿?”
“不是。”
“吏部尚书的小女?”
“不是。”
“那就是黄首辅家的那位大才女啦?”
“……”
“还不是?那难道是杨掌柜家的义女?”
“娘,您别猜了,敬文会妥善处理婚事,您就别操心了。”
“当娘的不操心还有谁来操心?你……平哥,你快说说他。”
“啊,是啊,敬文,你你你怎么回事……”江平立马配合着一拍桌:
“真不像话,看把你娘气的,去,把前两日陛下赏赐的御茶冲一泡,给你娘消消气。”
见父亲眉头微微一挤,江敬文立刻会意,“是!”随后逃之夭夭。
走出饭厅,只见父亲拉过母亲,正在好言相慰,剩下那只手,却在背后不断打手势。
去吧,这儿有我。
父亲不愧出身于江湖,真是仗义……江敬文心中暗叹,脚下却是不停,一趟走到了江府客房处。
走到一间房前,江敬文停步。
门内有一个女人。
女人来自阳春馆。
阳春馆是京城最大的青楼。
她曾是那里的花魁。
“吱呀——”江敬文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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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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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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