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要请,也待年后再慢慢寻,不着急。
只是没了小妮子叽叽喳喳的动静,肆里难免觉得冷清,一时竟有些不知从何着手之感。
她在靠在门前撒癔症,半晌才回过神,将林红锄抄写的梅花笺找出来,欲制笺谱。
笺谱便是将诗笺以经折装的形制装帧成册,也就是寻常所说的折本,其装帧法要比蝶装更为简单。
先裁纸为长卷,将其以矩尺定距,一正一反相折叠,最后在其首尾加以硬纸装订。装订好后,再将诗笺裁裱上,一套笺谱便成了。
胥姜在笺谱首尾的硬纸上,各画了一枝红梅,题上《梅花诗谱》之名,才停活儿。
她将笺谱来回翻阅了几遍,觉得大体还算满意,一些细枝末节,待熟练后,还能做得更好。
她喝了口冷茶,正歇气儿,月奴便跳上桌,拨弄起桌上的纸笔玩儿。胥姜怕它抓坏笺谱,便把它捞进怀里,按着将它从头到尾顺了几个来回。
“你也长大了。”想捡到它时不过巴掌大小,眼下已有七八寸了。
可真是光阴似箭,离弦不回。
她来京城,竟不觉间已四个月了,从前在旅途中,她只觉得四个月漫长,如今却恍若白驹过隙,转瞬而逝。
回首这四个月,她结识了一些人,送别了一些人,也重逢了一些人。
这些人犹如种子,发芽抽枝,搭成一间舒适温暖屋舍,将漂泊的她安顿下来。
让她不想再走了。
月奴在她手下眯眼直咕噜,胥姜摸着它油光水滑的皮子,不由一哂,自己何时竟多愁善感起来了。
胥姜将月奴放下,拍了拍脸,打起精神起身收拾桌面。她过会儿要将梅花纸和笺谱,送去袁祖之府上给袁烟烟作回礼。
正好可以去看林夫人,问起来就称顺路。
锅里闷着一盅参鸡汤,她早起炖上的,这时火候刚好。她鸡汤装进食盒一并带上,随后给楼云春留书,才锁门挂牌子,牵着驴先往南山书塾去了。
一到书塾,胥姜便闻到一股药味儿,她拴了驴,轻手轻脚的穿过前院,朝里头走。
林红锄正在熬药,见她过来,有些惊喜。
“姐姐怎么来了?”
胥姜凑过去揭开药罐子瞧了瞧,笑道:“去袁先生府上送东西,顺道过来瞧瞧婶婶。”
林红锄看见了她手里的食盒,问道:“食盒里是什么?”
“鸡汤。”胥姜提着食盒进了厨房,拿了只砂锅将鸡汤给倒出来,架在炉子温着。见林红锄跟了进来,便问道:“婶婶这几日胃口如何?”
林红锄叹气,“不大好,每顿只用小半碗汤,便再吃不下了。”
“还是得吃,食养百元,不吃怎能见好?”
“陈大夫也这么说,只是母亲每每吃多了便吐,见她吐得可怜,便不忍心强要她吃了。”
“那便少吃多餐,总要设法进用些。”胥姜温好鸡汤,对林红锄道:“这鸡汤是拿山参煨的,我炖得清淡,这么一锅,也够婶婶吃几餐了,明日我再做些别的送来。”
林红锄拉着她的手,眼圈有些发红,“你不是说顺路来的么?”
胥姜摸了摸她的脸,“日日都顺路。”随后又说:“我先去看婶婶。”
说完便往林夫人屋里去了。
林红锄盯着锅里的汤,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婶婶。”
林夫人正在缝鞋,见胥姜自门外探个脑袋叫她,脸上浮起笑意,忙对她伸手,“今儿怎么过来了?”
胥姜握着她的手,顺势坐到床沿上,“去袁先生府上送点东西,正好过来看看你。”
“劳动你了。”
“不妨事,我正想婶婶想得紧呢。”说着拿起她面前的鞋来看,瞧大小、式样像是给林红锄做的,又见其针脚细密,边缝严合,便笑道:“婶婶手真巧。”
“眼下瞧着是好,我像你这般年纪时做的鞋,父女俩都穿不出去。”
胥姜噗嗤一笑,然后拿起针比了比,泄气道:“哎,下不去手,怕毁了这双鞋。”
“来,我教你。”林夫人捉着她的手,教她缝了几针,夸道:“瞧,这缝得不是挺好?”
胥姜愁眉苦脸,“那是您把着呢,若是我自己,怕是能缝出条蜈蚣来。”
林夫人被逗得直笑。
此时林红锄端着碗进来了,林夫人讶异道:“到时辰吃药了?”
“没呢,药还没好,这是姐姐送来的鸡汤,我闻着香得不行,便想先端来给母亲尝一尝。”
林夫人拍了拍胥姜的手,叹道:“太麻烦你了。”
胥姜嗔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婶婶这是把我当外人了。”
林夫人拧了拧她的脸,笑道:“哪里的话,爱还爱不过来呢,只恨不得你是托生在我肚子里的女儿,那才好呢。”
林红锄酸溜溜道:“我就说,姐姐一来,母亲就将我抛到脑后了。”
林夫人哄了这个,又要哄那个,忙得不行,最后三人都没绷住,乐开了。
林红锄将鸡汤递给她,她接过来闻了闻,只觉得鲜香扑鼻,便尝了一口,随后一勺接着一勺,竟慢慢将一碗鸡汤喝完了。
林红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见她没有要吐的意思,才暗暗松了口气。
一碗汤下肚,脾胃竟也没闹腾,林夫人抚了抚胸口,对胥姜说道:“这汤瞧着清淡,味道却着实好,花了不少心思吧。”
这鸡胥姜是先用酒炙过,再分两次炖的。头次炖是为除去腥气和多余的油脂,待腥气和油脂去得差不多了,捞出来加水重新炖。待炖到鸡肉八分熟,再放入山参,以微火将鸡的鲜、山参的气,慢慢煨出来。此法炖出来的汤温补而不油腻,最适合病人。
做法说来倒是不复杂,就是要盯着火候,尤其是第一次炖煮。若火候太过,炖出来的鸡汤没味儿,火候太欠,又避除不了油腥。
胥姜怕林夫人觉得麻烦,便笑道:“炖个汤能花几个心思?我又不是小锄头。”
林夫人顿时笑开了怀。
林红锄闻言,不由得拍了她一下,“姐姐就爱拿我开涮,我不理你了。”说完抢过林夫人手里的碗,在二人的笑声中,气哼哼地出去了。
胥姜又同林夫人说了会儿话。
林夫人喝了鸡汤,起了睡意,眼皮直掉,说着说着便歇声了。胥姜小心扶她歇下,等她睡熟,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林红锄守在炉子前,见她出来,起身朝屋里看了一眼,见母亲睡下了,才拉着胥姜的手走到远处,问道:“姐姐要走了?”
“嗯。”胥姜嘱咐道:“我瞧那鸡汤婶婶受用得住,过会儿她醒了,你再让她喝一碗。喝完了才服药,免得药败坏了胃口,又吃不下了。”
“我省得了。”林红锄听着她细细的叮嘱,只觉得惶惶无措的心安定不少,随后抱住她,感激道:“姐姐,谢谢你。”
胥姜拍了拍她的背,又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既然叫我姐姐,就莫说外话了。”又听外头云板响了,便问:“陆稹可来上学了?”
林红锄点头答道:“来了,父亲本来说让他年后再入学,可他等不住,父亲便先让他旁听了。”
这倒是陆稹的性子,“我去瞧瞧他。”
“去吧,进门左手第二间屋子。”林红锄指她去。
胥姜来到前院,正巧碰见林夫子,林夫子身后跟着个小尾巴,正是陆稹。
倒不用她去找了。
林夫子早先听见动静,便知她来了,所以并不惊讶。
“这是要走了?”
“嗯,要去一趟袁先生府上。”
陆稹见她倒是惊喜不已,跑到她面前正要抱,忽想起眼下在学堂里,便硬生生停住,眼巴巴的看着她。
胥姜冲他笑了笑,柔声问道:“上学堂的滋味如何?”
陆稹小脸儿浮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书塾里有人陪着读书,不孤单,因为他年纪最小,又乖巧,学生们喜欢逗他,对他也体贴关怀,他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林夫子却有些愁,“成天跟在我身后问这问那,跟个狗儿似的绊脚。”
胥姜闷笑,“以后还有得您嫌的呢。”
林夫子话虽说得嫌弃,语气却透着喜爱,胥姜知道对这个学生林夫子是满意的,她也就放下心来。
想着过会儿林夫子和陆稹还要上课,胥姜也不好再打扰,便拍了拍陆稹的肩膀,叮嘱道:“在书塾要听夫子的话知道么?”
陆稹重重点头,“知道了。”
“夫子,那我便先走了。”
“去吧。”
“姐姐,慢走。”陆稹朝她挥手,见她走了,才又踩着步子吧嗒吧嗒地跟在林夫子后头,往八极斋去了。
出了书塾,胥姜骑驴往袁宅去。
不休沐的日子,袁祖之在国子监监学,不在家。胥姜登门只说找袁烟烟,那小厮认得她,立即叫人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自角门里出来一个丫鬟,约莫十七八岁,模样清秀,举止沉稳。她一见胥姜先行礼,随后请道:“娘子请随我来。”
小厮赶紧上前接过胥姜的驴,将其牵进马棚,胥姜则带着回礼与丫鬟一起由角门往院里去了。
袁宅一如往昔,古朴清凉。胥姜往梅苑望去,红梅已谢枝头,徒留一片空枝,让人瞧了难免生出萧瑟之意。
“娘子请往这边走。”丫鬟是个少言寡语的,胥姜怕唐突她,也没开口搭话,只默默同她前往后院。
走到二门,有两个小丫头等在那儿,一见她们过来,便迎出来,将胥姜挽着往里走。
那丫鬟将胥姜交给她们,便告辞退下了。
袁府内院比外院要热闹,一来是丫鬟仆妇们多,人声杂,二来是陈设鲜艳紧凑,多碧纱彩绸,看着亮眼。
两个小丫头一路叽叽喳喳,将胥姜带到一间暖室,一个小丫头先去通报,待得了话儿,才将胥姜带进去。
一进屋,胥姜便见袁烟烟正躺在一张摇椅上,整张脸都快被裘毯给淹没了。袁夫人坐在一旁给她喂瓜果吃食,见胥姜进来,连忙起身,将她拉了过去。
胥姜走近一看,袁烟烟脸颊通红,便问:“风寒了?”
袁烟烟瓮声瓮气地喊了声:“胥姐姐,你来了。”
一听这声音,看来是风寒没跑了。
袁夫人嗔道:“都是自己作的,大晚上的不睡,非要去学人执灯夜游,劝都劝不住,这下可好,受了风,也只有哭爹喊娘的份儿。”
执灯夜游?这冬夜里黑漆漆的,游什么?
袁烟烟自裘毯下伸出一只热乎的小手拉住胥姜,问道:“胥姐姐今日是特地来看我的?”
胥姜柔声道:“来给你送礼,谢你上次差人送到肆里的梅花酒。”
“酒好喝么?”
“好喝。”
“可见我的手艺不差。”袁烟烟得意的笑了笑,又问:“姐姐带的什么礼来?”
袁夫人笑骂,“没规矩,哪有当着客人面索礼的?”
“无妨,本就是给她的。”胥姜从小丫头手里接过带来的礼物,拆开给袁烟烟瞧。
袁烟烟坐起来,袁夫人连忙扶着她,让丫头拿个个枕头来塞在她背后,又让丫头给胥姜搬来一只圆凳,让她坐着说话。
“这是梅花纸。”
胥姜拆开封纸,当落英缤纷的梅花纸出现在袁烟烟眼前,她不由得‘哇’了一声,立即伸手接过,小心摩挲着上头的花瓣。
“真漂亮。”复又叹道:“这如何舍得写。”
“看了下一件,你定然舍得了。”胥姜又拿出笺谱递给她。
袁烟烟打开笺谱一瞧,先被那一手字给惊艳了,再读那诗,顿时惊喜道:“是梅花诗。”
胥姜笑问:“这两样礼物可喜欢?”
袁烟烟赶忙点头,“喜欢!太喜欢了,多谢胥姐姐。”
“喜欢就好。”
袁烟烟爱不释手地翻着梅花笺,随后问道:“姐姐,这诗是谁抄的?字写得真好,与梅花也契合。”
“我妹妹抄的,她名唤林红锄。”
“林红锄,红锄……这个名字也好。字好,名儿也好,简直就像故事里的人物,真想见一见啊。”袁烟烟一脸向往。
胥姜想着二人年龄相仿,又都讨人喜爱,说不定能合得来,便道:“待日后有机会,我替你们引见引见。”
“好,一言为定。”袁烟烟让袁夫人将梅花纸收起来,自己则捏着那本笺谱不放,入迷地读了起来。
袁夫人替她掖了掖裘毯,随后对胥姜道:“小丫头骄惯不懂事,胥娘子勿怪。”
“夫人说笑了,烟烟天真纯率,招人喜欢着呢。”袁烟烟身上有股‘痴’态,惹人怜爱。
“难为你念着她,想着她,为她送这么些东西过来。怪道说连老爷时常夸你周到,说你重情重谊,可真是没错儿。”
“都说物以类聚,若夫人觉着我好,那便是咱们都好,才能聚在一块儿。”
见她这般谦逊,袁夫人越发喜欢了,便叫人摆了桌清席,拉着胥姜便吃茶边聊。待两盏茶尽,却见袁烟烟抱着梅花笺睡着了,胥姜不好再多留,便起身轻言细语地同袁夫人告辞。
袁夫人送她至门外,轻道:“待烟烟好了,再请你过府一叙。”
胥姜笑应了,“好。”
袁夫人叫来方才那两个小丫头,嘱咐她们妥帖的把胥姜送出门,胥姜与袁夫人话别,随后又跟着两个小丫头往院外去了。
“胥娘子好走。”
“回吧。”
胥姜与两个丫头挥挥手,牵着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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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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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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