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见林夫子微微皱眉,又看了胥姜一眼,笑道:“婆子知道,胥娘子是个强干的。人又伶俐,听说还颇得陛下赏识,不仅将书肆开成了官刻坊,还因献书有功被陛下赐文房四宝。这么个当世仙葩,正该配这么个才貌双全的探花郎,您说是不是?”
来说亲,定是要将两方家底都打听清楚的,这一打听之下呀,媒人对胥姜此人倒是颇为敬佩。
独自一人来京,开书肆做买卖,这买卖虽不大,如今却在书行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还深受官家赏识,寻常女子哪能做到这地步?
不过想来,若非这么一个奇女子,又怎能引得那木头疙瘩动心呢?
说起来,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都被耽搁得老大不小的,当初与那楼公子相亲过的小姐们,这会儿孩子都两个半了。
胥姜被夸得怪不好意思,难怪都说‘东郎有才西女美,全凭媒婆一张嘴。’
林夫子却任凭媒人说得天花乱坠,依旧稳如泰山,等媒婆说得嘴都干了,茶也完了,他才对胥姜问道:“阿姜,你意下如何?”
胥姜听媒婆夸人,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被这么一点,有些发愣。
曹大娘赶紧戳了戳,她这才回过神,想起自己的说辞来,便作乖巧状,“女儿全凭义父做主。”
哪曾想声音捏得太细,劈了嗓子,她顿时有些尴尬。
曹大娘与庒嫂等人都忍不住轻笑,汪掌柜捂着嘴直抖肩膀。
林夫子也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对媒人道:“这桩婚事,我们允了。”
“既定鸳盟,白首成约。”媒人一拍手,险些失态,忙忍着笑,对门外的喜娘、喜工喊道:“进礼!”
外头人听得这一声,纷纷闹道:“成了,成了。”
“大喜,大喜!”
“看来不久咱们就能讨胥掌柜的喜酒来喝了。”
喜娘和喜工们抬着礼进屋。
为首那喜娘,端着一个木匣上前,呈给媒人。
媒人起身接了,先打开给林夫子过目,待林夫子点头后,才呈给胥姜。
胥姜一瞧,是一只玉簪,雕的不是鸳鸯,也不是牡丹,而是一串柿子,且雕得巧妙,正好将那玉石的红俏色,雕成了圆润可爱的柿果。
很是灵动。
只是这形状看着怎么那么熟悉?
“胥娘子?”媒人见胥姜盯着信物发呆,心头忐忑,难道不满意?
胥姜回神,对媒人一笑,赶紧接过。
曹大娘咳嗽了一声,庄嫂便捧上一个匣子来交给胥姜,胥姜接过后,又将匣子交给了媒人。
媒人打开匣子一瞧,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这胥娘子,有些意思。
媒人照样将匣子给林夫子过眼,林夫子看后,被气儿呛了一口,随后投胥姜以复杂眼神,然后点了点头。
信物这便交换好了。
媒人欢快地将东西收好,又让其余喜工将嘎嘎乱叫的大雁、三牲、鱼、海味等红礼抬进屋。
曹大娘连忙招呼喜娘喜工们抬进后院,然后每人给了一封点心、糖果。
喜娘、喜工们连连道喜、道谢,说了满院的吉祥话。
曹大娘随后又捧了一个系红绳的大礼盒,里头装的是些茶叶、点心等较为贵重的礼物,让胥姜亲自交给媒人以作谢礼。
媒人客套了两句,高高兴兴的收了。然后对林夫子和胥姜告辞,欲回楼家复信,并约好明日此时再来。
“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婆子我今日又成一桩好事,大喜,大喜啊!”媒人带着信物,抱着礼盒,满面春风地领着喜娘、喜工们走了。
围观的街坊邻居们纷纷进门道喜,汪掌柜、梁墨、曹大娘、庄嫂几人便将早前备好的水果、点心分给众人,肆里顿时好不热闹。
林夫子想着胥姜给的那信物,本想提点她两句,见这喜乐的场面,又作罢了。
情之所至,随其所以,只要这对小儿女高兴便好。
待街坊邻居们都散去,林夫子歇了两盏茶,检查了胥姜准备的采择回礼,好在再没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胥姜半晌,最后还是没说出口,长叹一声后,回书塾去了。
胥姜摸不着头脑,“夫子这是怎么了?”随后又对曹大娘问,“我今日有哪里做得不妥么?”
曹大娘想了想,“有,太外显了,等明日那媒人正式登门纳采择之礼时,咱们得矜持些。”
“哦——”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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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媒人带着信物回楼宅复信儿,还未到门口,便见那楼家公子领着个小厮候在门前。
哟,这时知道着急了?早些年正青春之时做什么去了?人家孩儿都落地了,这会子知道要找娘子了。
马车停在楼宅门口,媒人见礼后,对楼云春贺喜道:“恭喜小楼大人,这喜事成了。”
楼云春当然知道会成,只是却管不住自己的脚,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老是朝那门口跑,街头望。
“有劳您了。”
“嗨呀,小楼大人客气,有道是天上有月老,地上有媒人,婆子我就爱成这双双对对的喜事。”
两人一同前往前厅,拜见楼敬和楼夫人。
还未走到厅房,媒人便扯开嗓子,笑着报喜道:“成了,成了,恭喜楼大人,贺喜楼夫人,贵宅就要办大喜事儿喽。”
楼敬在厅内老神在在地品茶,楼夫人绞着手帕在屋里踱步,柳眉劝不住,便陪着她走。
楼敬看得眼晕,又怕她累着,正想唤她过去坐,便听得门外传来媒人的道喜声。
楼敬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板上钉钉的事,这人还能跑?”
楼夫人面露喜色,微笑道:“这下可就彻底安心了。”
这娘儿俩就是一个性子,楼敬叹气。
媒人进门,一路道喜,楼敬连忙请人坐下,然后让丫鬟奉茶。
媒人拿功臣做派,等喝了半盏茶,才将提亲过程稍描锦花,一一道来,将自己如何‘说服’林司业和胥娘子,费了几多口舌,说得比那科场士子策论精彩。
楼云春专捡喜欢的听,得知胥姜欢喜,他也欢喜。
等媒人说得口干舌燥,她才将信物呈给楼敬,楼敬一看,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随后一边擦嘴一边乐。
楼夫人接过来看,微微一愣,随后也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媒人叹道:“这胥娘子呀,果真与众不同,却是很招人喜欢,难怪小楼大人这般钟情。”哪个男子能经得住这般迷哄?
信物终于转到楼云春手里,他着眼一瞧,先是怔愣,随后从脖颈涨起红潮,很快便将耳脸都吞没了。
胥姜送的是一套宝石镶嵌的蹀躞,十分精美,难得一见。
这蹀躞为腰配,若两人定情赠送此物,有将郎君拴住之意。
拴住一身,亦是拴住一生。
原来阿姜想将他一辈子都拴在身旁。
楼敬见儿子已看傻,咳嗽两声提醒,楼云春这才回神,将匣子合上,想了想又抱来自己拿着。
楼夫人让柳眉将备好的拿给媒人,为答谢媒人,厨房还特地备了小席。媒人经不住劝说,便抱着沉甸甸的礼盒,同柳眉出厅,往园子里去了。
“待明日正式收送完定亲礼,便该顺着看好的日子,走后面的章程了。在此过后,你二人便正式有了婚约,在成亲前,可要避着些……”楼敬说了一通,楼云春却连个回声儿都没有,他眉毛一抖,“你有没有在听?”
楼云春正琢磨着晚上将这蹀躞佩身,戴去给胥姜看,听父亲这么一说,难得的有些心虚。
“儿子知道了。”
楼敬见他神不守舍的不争气模样就翻白眼。
楼夫人在他手臂上敲了一下,他回头朝夫人一笑,随后对楼云春嘱咐道:“等交换名帖过后,要祭拜祖宗,记得焚香沐浴,斋戒三日。”
“我知道。”楼云春起身,对夫妇二人道:“若无别的事,我便不打扰父亲母亲了。”
这话倒顺耳,楼敬摆摆手道:“去吧”。
楼云春朝二人行礼后,便抱着胥姜给的信物出去了。
楼敬转脸朝楼夫人笑道:“夫人,咱们继续喝茶。”
楼夫人却摇头,“巫大夫今早诊脉时说,要忌三日的茶酒油腥,三日后开始药疗。”
“真的?”楼敬立马将茶一放,捧起夫人的手道:“那我也不喝了,我陪你。”
楼夫人摇头,“你陪得够多、够久了,别再事事亏着自己。”她本是自小习惯清淡饮食,可楼敬却不是,他好美酒、美食,这些年为她处处忍耐,陪她一起修行,到如今也够了。“等巫大夫治好我的病,便换我陪着你吧。”
楼敬盯着她半晌,撇去泪意,握住她的手笑道:“好。”
楼云春回屋后,拿出胥姜回的那副蹀躞来回抚摸,随后将其系在腰上,正好合身。
他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总觉得衣服素了些,随即思忖片刻,将母亲为他新做的乌金云绣锦衣找出来换上了。
乌金云绣锦衣佩上七彩宝石躞蹀,往镜子前一站,嚯!好一个锦绣男儿,俊面探花。
阿寿自外院进来通报消息,一见自家少爷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颇为惊奇,“少爷这是怎么了?”
楼云春转身,展臂问道:“如何?”
“好看。”阿寿毫不犹豫道。
这身行头华丽,穿在别人身上或许有浮夸之嫌,却与楼云春沉稳冷冽的气质很相称。华服蹀躞那份精致被他压下去,托出一张俊美的面孔,让人流连忘返。
楼云春又问:“阿姜会喜欢吗?”
“会。”阿寿点头,“胥娘子还挺喜欢公子的脸的。”
得到答案,楼云春满意中又有些不满足,“只喜欢脸?”
阿寿赶紧道:“都喜欢,少爷去北庭,胥娘子不知望断多少愁肠呢。”
楼云春这才心满意足,然后才想起来问:“你来找我作甚?”
“哦!”阿寿这也才想起正事来,“赵公子巡卫兄弟来送信,说是想请你切磋文章。另外,卿正大人也传话,说有两份卷宗需要您亲自去审核归档。”
“今日?”
“马上。”
楼云春抿唇,心头难得有些不情愿,但赵秀可以不理会,上官的吩咐却不好拂逆,便只好又换上公服,准备去大理寺。
出门前,他看了看那套蹀躞,又转回去将其佩上了。
阿寿夸道:“这蹀躞倒是更配这身公服,更显威仪。”
“是吗?”楼云春往镜子里看了看。
阿寿点头,继续夸道:“自持中又带着一丝风流,好得很!”随后又补一句,“胥娘子见了也定然喜欢。”
闻言楼云春心头郁闷顿时大减,随后正色道:“备马,去大理寺。”
老段带队押送完囚犯回来,正好碰上楼云春,他忙招呼道:“大人,不是说今日休沐么?怎么又回来了?”
“卿正有召,不得不回。”
老段腹诽:卿正大人也是,人家大喜之日将人召回来公干,缺德不缺德?
楼云春问道:“囚犯都转去县衙了?”
“都转过去了。”下转到县衙的犯人,多是被连带之罪,小惩即可。
老段想起楼云春提亲之事,正想问一问,却被一道碎光闪了眼,定睛一看,惊奇道:“大人这副蹀躞好生别致。”
几名巡卫闻声看去,不禁被那蹀躞上镶嵌的宝石给晃花了眼。
“不仅别致,还很贵。”
“大人不是说这类佩饰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么?今日怎么也配上了?”
另一人见楼云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忙扯了扯几人道:“可别问了。”
几人不解,“为何?”
随后便听楼云春道:“这是我的定亲信物。”
那劝阻之人忍不住搓脸,好歹也是跟大人出生入死过的,怎么还没看清他这不炫耀就会死的个性?
老段半晌才找回神智,心道:得了,他也别问了,这提亲结果如何,已昭彰日月了。
楼云春道:“我去见卿正,便先行一步了。”
众人忙挥手道好。
楼云春才走了没两步,老段忽然唤住他,“大人,县衙里……”说着他忽然又停了嘴。
楼云春回头,“县衙怎么了?”
老段想了想,笑道:“没事,就是县衙里的人犯你别担心,咱们都交办好了。”
楼云春顿了顿,随后自腰间解下荷包扔给老段,“幸苦兄弟们了,拿去请兄弟们好好吃一顿,松快松快。”
众巡卫顿时欢叫起来。
老段掂了掂钱袋子,有分量!便龇牙吼道:“咱们晚上去丰安坊!”
“广福楼正好出了新菜式,咱们今晚可算有口服咯!”hτTΡδ://WωW.sndswx.com/
“好好好!不过得早些去,不然可就没位置了。”
楼云春见众人欢喜,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也顺耳将那‘广福楼出新菜式’的消息记下了。
阿姜对广福楼的菜也念叨许久了。
待他走后,老段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身旁那名巡卫低声问道:“衙门报给咱们的那桩命案,你不打算告诉大人?”
老段摇头,“过了这两日再说吧,好端端的大喜日子别被沾了晦气,反正犯人也抓住了,跑不了。”
那巡卫点头,“也是。”
老段晃了晃手中钱袋子,将此事一抛,对众人吼道:“还不赶紧去交手里的活儿,慢了好菜可就不等人了啊!”
巡卫们又是一阵吼叫,随后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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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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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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