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名侍卫留下看守行李。
永绥县不大,青冈园在城南,原本是胥渊父亲挣下家业后,修建的园子,后来在其过世后,便被胥家族人吞占,并将孤儿寡母赶去了园子西面的老宅。
没过多久,胥母也过世了,只留下胥渊和几个仆人。这些仆人后来也是走的走,逃的逃,只剩下一个比胥渊还小的胥十二跟着他。
只是谁曾想,这留下的竟是个祸害。
马车压过灰扑扑的地面,驶入灰扑扑的旧岁,连四周的市声仿佛都从未变过。
胥姜透过车窗打量四周,铺面、屋舍,有新有旧,却大多还是当年的模样,当马车驶至街巷拐角,胥姜喊了声‘停’。
护卫连忙勒马,问道:“姑娘,怎么了?”
胥姜看着街角的这间铺子,格局、外貌都与从前相同,只是换了招牌,易了经营,从书局改成了一间杂货铺。
她看向门头,招牌旁边的榫头上,还刻着‘折云’二字。
那是她儿时淘气的手笔。
柳眉问道:“怎么了?”
胥姜摇摇头,随后对护卫道:“走吧。”
物是人非,世间常景罢了。
马车驶过街角,胥姜似乎听见一道声音,分开千万喧嚣喊进她心底。
“胥姜,你个懒丫头,又躲到哪里去了?”
胥姜猛地回头,却只见碌碌众生,不见心心念念那人,泪水霎时盈满双眼。可透过眼泪,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竟缓缓浮现在那书局门口,正牵着手往门里去。
她看着那两道人影,又不禁弯起嘴角,泪珠跌落下来,在衣衫上晕开两朵花。ΗtτPS://Www.sndswx.com/
马车来到青冈园,停到一旁的空地上,胥姜下车打量四周,却见已是一派新气象。想是那位修建文昌庙的财主,将其重新修葺了一番。
两名守园之人见一行车马过来,上前询问,听闻几人来自京城,也殷切了几分。一人引着护卫去停放马车,另一人引几人入园。
“咱们这园子,自从供奉了文昌君后,出过好几个解元,很灵的。诸位拜了,家中郎君必能高中。”
“咱们家中郎君已然高中。”单伯面露荣色。
“哎呀,那可是恭喜,恭喜。”那守园人闻言,更热切了,“那诸位来此,便是为小园添光了。”
胥姜无心听二人拉话,她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
园里保留了原本格局,只增修了一些亭台廊阁,屋舍被重新修葺,刷漆描彩,添砖换瓦,比之前精致不少。
他们是从东边进的门,横穿园林往西去,便是胥渊所居老宅,如今的文昌庙。
胥姜停下脚步,望着那掩映于几株巨大的青冈树中的庙宇,眼前却是一片熊熊烈火。
“原本这里是几间老宅子,后来不知怎地失火,烧得一干二净,连带周围那几棵青冈树也给燎得跟火把似的。本以为给烧死了,那知两个春秋的风雨一浇,竟又活了,还越长越盛,如今已成为咱们这青冈园一景了。”
单伯看了胥姜一眼,说道:“这便是浴火成材,又叫涅槃重生。”
守园人道:“谁说不是呢,许多信众来拜文昌君,便将这些树当做祥瑞之树,把愿望写在红绸上扔上树,若是能攀住,便说明是吉兆,所许愿望必定能实现。”
众人定睛一看,那树下果然飘着一片红绸,被风一吹,犹如飘动的火苗。
胥姜问道:“是谁修的这座庙?”
“只知道是个富商,神秘得很,修好后便将庙和这园子交给无垢观的观主打理,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一概不知。”守园人叹道:“想必是个大善人,做好事不留名。”
无垢观?胥姜心头一跳,“观主道号可是唤作青龙子?”
守园人惊讶反问:“娘子怎么知道?”
“我与观主是旧识。”说完胥姜便快步朝文昌庙走去,柳眉与单伯对视一眼,立即跟上。
来到庙前,环顾四周,见左右树下果然有人在抛掷红绸,若是攀上了便赶紧跪拜,若没攀上继续再来。
往庙里走,原本的院门被改成了拜亭,与其对坐的堂屋改为了正殿,左右厢房分别供着两块匾,想是高中的解元所献。
越过正殿,后院起了一座木楼,共有两层,楼内灯火通明,是供灯解签的地方。
这座庙是在原宅地基上重建的。
胥姜跨过白亭,见院中有一鼎,鼎中青烟袅袅,火星耀耀,香火果真旺盛。
她抬头看去,头上是一片金云,那是青冈树的树冠。
只有这片天还是旧时模样。
守园人已离开,单伯打量四周,见庙里虽人来人往,却十分安静,不禁赞道:“是个清净的好地方。”
柳眉指着殿前门旁的一块木牌说道,“此处立了禁止喧哗的规矩。”
胥姜与单伯望向木牌,却见上头写着一个沉稳的‘静’字,胥姜认出了那字迹,正是出自青龙子之手。
她朝正殿走去,跨进殿门,只见日影浮光,香尘旋舞,一派静谧。
前头有人在诚心伏拜,胥姜不好走动,便等在原地。
“弟子愚昧,望文昌君添赐智慧,所考皆所学,所学皆不忘。愿文昌君保佑学生中榜,学生发愿,若此次高中,定开棚施粥,广做善事,以叩神恩。”
闻言,胥姜不禁失笑,却立即忍住,随后抬头看向文昌君。
也不知神君能否如他所愿。
她头两眼并未注意,可细观神君塑像之后,却不禁愣住。
这神像……
那人拜完后,转头见身后站着几个人,想到方才的话被人听去了,一时有些害臊,便朝几人一礼,匆匆走了。
胥姜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盯着神像看了许久,随后跪下,虔诚地拜了三拜。
她拜的不是神,而是父。
待她起身,蒲团上留下了两点湿痕。
正在此时,一名道童进来添香油,胥姜上前,低声问道:“小道长,不知住持何在?”
那道童不过十三、四岁,却一脸稳重,“香主找住持何事?”
胥姜并未因他年纪小而轻慢,“我与住持本是旧识,亦是这寺庙原宅之主,来此本为祭拜家师,却不想此地改建成了寺庙。方才入园时,自守园人口中惊闻,此庙住持为无垢观青龙子道长,遂来请见,求其解惑,还请小道长通传。”
她说得清楚明白,道童听后说道:“此处来往香客众多,几位请往殿外等候,我去替你通传。”
“多谢道长。”胥姜朝他一礼,随后同单伯、柳眉往殿外走去。
道童添完香油后,便找住持通传去了。
单伯对胥姜问道:“这青龙子究竟是何人?”
胥姜看着门旁木牌上那个‘静’字,说道:“他是我师父的老师。”
几人没等多久,那道童便领着一名长须道长朝这边走来。
那道长神色急切,目光一落到胥姜身上便顿住了,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像是有些不敢认。
胥姜屏住呼吸,与其对视半晌,随后上前一拜,“道长。”
“胥姜?”青龙子上前两步,端详她的脸,惊喜道:“竟真的是你。”
随后俯身虚扶道:“快快起来。”
跟过来的柳眉将胥姜扶了起来,胥姜哽咽道:“本以为再无相见之日,竟不想还能与您再重逢。”
“我一直在此等你。”青龙子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试图找出些过往的影子,随后叹道:“你长大了。”
胥渊走后那一把火,也烧去了胥姜的踪迹,他曾四处找寻,却一无所获。后来有人重建青冈园,请他来任住持,他本不想入此伤心地,却为等她,在此一待便是七年。
没想到竟真让他等到了。
胥姜也在打量青龙子,他老了不少,头发也白了许多,“您一向可安好?”
青龙子点头,随后朝四周扫了一眼,对三人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们随我来。”
他领着几人来到园中,避开香客,找了一处隐蔽的闲亭,请几人入内叙话。
单伯与柳眉婉拒了,只守在亭外,让二人叙旧。
青龙子也不勉强。
亭中有石桌石椅,青龙子让胥姜坐着说话。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也同样。”青龙子先开口问道:“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如今又立身于何处?”
“这些年四处游历,去过很多地方,如今在京城,开了间书肆谋生。”
“竟去了京城。”难怪没有消息,青龙子又问:“如今为何又回来了?”
“我在京城遇到了胥十二……”胥姜把与胥十二如何相遇,他又如何将胥昊、胥砀招来,如何给她添麻烦等一干内情都一一告知。
“后来他以我生母的下落作为交换,要我替他赎身,我答应了。”
“你的生母?”青龙子愤慨之余又有些惊讶,“她是何人?如今在何处?”
“您认识她,她叫溪芷,如今在充州万家。”
青龙子豁然起身,“溪芷?竟是她?那你的生父岂不是……”
胥姜点头。
青龙子怔愣片刻,问道:“那阿渊可知?”
“师父知道,只是知道得太晚。”胥姜又将胥渊如何得知、何时得知她的身世告诉了青龙子。
青龙子闻言,不住叹气,真是造化弄人。
两人沉默半晌,青龙子忽然问道:“你方才说溪芷在充州万家?”
胥姜点头,随后反问:“您不知道?”
“当初溪家怕阿渊不肯罢休,再寻上门去,便只说将她嫁去了外地,并未说嫁给了谁。不曾想竟然是他,难怪,难怪……”青龙子恍然大悟,随后抚须长叹,“他也算是用心良苦。”
胥姜心头有了个模糊的猜想,“道长,这文昌庙可是万老爷捐建?”
“嗯。”青龙子问:“你既猜到了,那许多事便不用我再多说了。”
果然如此,胥姜又问:“这青冈园原本在胥炎手上,他是如何拿过来的?”
“说是为了抵债,详情我也不清楚。”
胥姜想起好逸恶劳的胥家族人,还有好赌好嫖的胥四和胥五,大致推出了此事之因果。
想起文昌庙那尊神像,再看这间庙,这座园子,胥姜心头复杂非常。
他为何要这么做?若说是为了母亲,他为何又不告诉她?
若说是为了心头的愧疚,那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且他分明对师父嫉妒又忌惮,又怎会费这么一番周折,谋夺青冈园,在老宅原址上建造庙宇,并且照着师父的样貌塑神像?
回想起自己和母亲商议要来永绥祭拜时,他奇怪的表情,胥姜此时才了悟,她本以为是吃醋别扭,却不想其中竟有此番内情。
他究竟在想什么?
胥姜忽然觉得万盛此人,十分难懂。
青龙子道:“你来是为了祭拜你师父?”
“嗯,因要去涪州探望一位长辈要经过黔州,便想回来看看他。”胥姜朝文昌庙望了一眼,又看着青龙子道,“若非如此,还不能与您相见。”
青龙子又问:“你在京中一切可好?”
胥姜点头,“好,都好。”
“那我便放心了。”他本方外之人,这么多年因这一个挂念才驻留世俗中,如今既已了此牵挂,也该重归己道,重修己身了。
胥姜歉道:“是胥姜不孝,我若早回来,也不至于让您担心这么多年。”
青龙子安慰道:“一切皆是机缘,机缘未至,便是见面应不识,机缘一到,相隔千里也有重逢之日。”
胥姜起身朝他一拜。
他问:“你何时回京?”
胥姜原本打算祭拜完就回去,可如今遇到青龙子,便想多留几日,“过几日再走。”
青龙子知她所想,说道:“祭拜完便走吧。”
胥姜诧异地看着他。
他叹道:“我也该走了。”
胥姜了然,随后点头。
“既是祭拜,便别耽搁了时辰,走吧。”
“是。”
单伯与柳眉见二人出来,连忙跟上,单伯拱手道:“道长既是阿姜长辈,那此番祭拜由您司礼,便再合适不过了。”
青龙子点头,“贫道亦作此想。”
有长辈在,胥姜自是听从长辈安排。
因怕冲撞文昌君,祭拜礼在灯楼举行。在青龙子引领下,胥姜供灯、摆贡、磕头、作揖、化纸,最后祭上两行清泪,深拜不起。
忽地,一阵风过,那莲灯中的火苗越长越长,胥姜的发丝被微微撩动,像是有谁在抚摸她的头顶安慰。
祭拜完后,青龙子领胥姜来到一间厢房,引她至几个箱笼前,说道:“这些都是当年留在书局,你没能带走的东西,我见接手人要将其贱卖,便赎下了,今日既来了,都一并带去吧,也了我一桩事。”
胥姜打开一个箱子,却见都是些遗落的刻板、书册、工具、手稿等等。
她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那些逝去的日子,似乎又流淌回了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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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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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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