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就快从山里打猎回来,七婶忙着去厨房煮饭了,炊烟袅袅升起,拐着弯消失在半空。
纳兰葬花从井里拎起一桶水来,用冰凉透彻的井水洗了洗有些汗迹的脸蛋,然后搬了两把竹椅,放到了黄皮树下,从屋里端出两杯七婶用草药煮的凉茶,清凉败火,坐在椅子上欣赏着黄昏村景。四周围很宁静,只有不知名的虫子隐匿在草丛里愉快地欢畅,那些小鸡早已被赶回笼,已经毫无生气可言的残阳余光斜照下来,很舒适。
她手托着下巴,呆呆出神。
刚才在宝来车上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吧?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呢?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个世界真是小,茫茫人海,竟然这样都可以遇上他,这难道就是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咦,奇怪了,自己为什么总是对他念念不忘,难道喜欢上他了?
不可能。
她是从来都不相信一见钟情的。童话故事?早就被遗忘在地下室的箱子里了。
可惜她不知道,感情这事,就像打了麻药后的状态,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那个人都是迟钝的。
韩雪从厨房咳着嗽出来,显然受不了浓烟的刺激,连连深呼吸了几下,才缓过气来,然后走向黄皮树,坐到了竹椅上,不客气地接过纳兰葬花递过来的凉茶,喝了两口,很没气质地斜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垂暮之年的夕阳,那丝恬淡笑容从来没消失过,就像在自己家中一般放松。
“在想什么呢?”韩雪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十分好奇。
“没什么,在想七婶提到的那个帅气的年轻小伙。”纳兰葬花笑着道,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想他干什么?”韩雪撇撇嘴,挑了一块比较平整的草地,将杯子放下。
“他,惹你生气了?”纳兰葬花挑挑眉毛,对于闺蜜的爱情世界,她充满了探知欲。
“如果是就好了。”韩雪面无表情道,语气有点秋末冬初的败落感,撩了撩头发,靠着椅背。
“啊?”纳兰葬花听到她那句,很讶异,同时也很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他从未理睬过我,也许,那个雨夜的邂逅,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吧。”韩雪叹息道。
“这……”纳兰葬花也不知道怎样劝说才好,索性就缄口不言了。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容不下第三者,无论这第三个人是以怎样的角色出现。
“开心么?”韩雪闭上眼睛,很快就从失落的精神状态中抽离出来,果然是个情商高手。
“嗯。”纳兰葬花从小包里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脸上残余的水迹。
“真的?”韩雪睁眼,满脸狐疑地盯着她。
“嗯。”纳兰葬花轻声应道,握着纸巾,低下头喝了一口凉茶,甘甜润肺。
“可我觉得,你没刚才在车上偶然碰见你朋友时那么愉悦。”韩雪露出一个狡黠笑意。
“哪有?”纳兰葬花微微有些羞涩,像朵半开的花骨朵儿。
“那个朋友是男的吧?”韩雪特意加重了“男的”这两个字的音量,笑意愈发蛊惑人心。
“喂!”纳兰葬花十分无语地瞪着死党,作为一个爱情低能儿,每每谈到异性,她都紧张异常。
“好啦,不调侃你了。”韩雪手下留情,收敛起充满取笑之意的笑容,又靠着竹椅闭目养神,双脚伸直,两只小手随意垂下,叹了口气,轻声道,“要是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清淡寡欲就好了,烦恼肯定少了一大半。你看七婶,无欲无求,总是笑脸迎人,多好。”んτΤΡS://Www.sndswx.com/
“我的韩雪同志,别自欺欺人了,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么?你能耐得住清闲,每天这样碌碌无为?”纳兰葬花微笑着,少有地挤兑起了韩雪,陶然自若道,“人和人是不能比的,说实在话,七婶她的生活层次,只是处于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你不同,舞台搭在了世人之上,注定是万人瞩目的。梅雨坞这等清雅的所在,不是不好,只是离你太远了,要知道,种菜养鸡,也是要讲究境界的。”
“你以为我乐意抛头露面啊?这是没办法的事,吃人家饭,受人家管。”韩雪叹声道。
“这是因为你不愿接受家里人为你铺的路,自己闯,当然要付出些代价了。”纳兰葬花嫣笑道。
“人总要学会自己走路,不然某天摔跤了,都没人会去扶你的。”韩雪轻轻喝了一口凉茶。
“真羡慕你。”纳兰葬花细眯起眼睛,静静看着夕阳在山头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净是些无用功。
“小花,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韩雪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言多语必失了,连忙道歉。
要论身不由己,自己的闺蜜是最有发言权的,在她面前提这个,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笨蛋,对你,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在感慨,为什么我家的长辈那么冥顽不灵,不能像你家那样,可以通情达理一些呢?你知道吗,挂在我爷爷嘴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事由不得你做主’,无论是我小时候买玩具,还是我长大了买衣服,都会听到他讲这句,我听都听烦了。哎,看到你爷爷开明地让你海阔凭鱼跃,我心里落差特别大,唯有‘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纳兰葬花透骨酸心道,将凉茶一口气喝完,不剩一滴。
“那帮老古董就是这样,思想闭塞,搞了一辈子的政治暗斗,习惯了控制人。”韩雪愤愤不平道。
“这是命,改不了。”纳兰葬花眺望着已经没有了太阳的夜空,连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熄灭了。
韩雪沉默着。
乡村的烟囱开始忙碌了起来,各家各户的炊烟笼罩了整个村落上空,像轻纱般梦幻,缭绕。
纳兰葬花拿出相机,设置好夜景闪光,将这幅弥足珍贵的画面摄入镜头,也许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小花。”韩雪忽然轻声呼道。
“嗯?”纳兰葬花放下相机,转过头望着她。
“如果这次你被纳兰锦玉抓回去,真的会妥协,跟甄青衫结婚么?”韩雪忧心忡忡问道。
“会。”纳兰葬花没有丝毫犹豫,轻轻说出这个字,又再次举起相机,抓拍下日落后的消融景色。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哥找到你的。”韩雪握紧小拳头,眼神中腾起一抹坚定,前所未有的执着。
纳兰葬花那双似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眸渐渐明亮起来,泛着泪光,闺蜜的默默支持胜于一切。
在她心里,甄青衫这个人太过于诡秘怪诞,而甄家,本来就是个盛产怪胎的阴阳怪气家族。
幸福?天大的笑话,如果进了这个家族的大门,不心理变态才怪呢,可惜,命运是无法抗拒的。
悲哀。
“吃饭了。”七婶在屋里头大喊着。
七叔刚刚卸下一个竹篓,里面装满了鲜活的鱼,他蹲在门槛上,满脸欣慰地抽着旱烟。
两个女孩收拾起竹椅跟水杯,有说有笑地往屋里走去,忙活了一天,肚子早就开始叫了。
农家菜,清淡,温馨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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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坞有一条小河绕村而过,与外面的西江一水相连。
小河源自深山老林,蜿蜒曲折,而河面不大,恰好可令小桥轻卧,岸边杨柳依依。
在离村口不远处,临河而起建着一座水阁木桥,没有名字,村里的老人也不知其年代几何。
现在已经是入夜时分了,村民都各自归家,少有人行,只有一些来此度假的城里人忙着离开。
桥上却静静立着三个人,一动不动一个多小时了,像三只幽灵,每个路过的人都要偷瞄几眼。
“锦玉,不进去?”韩小窗兴许是站累了,一屁股坐到了桥栏上,点燃一根烟,惬意吐着烟圈。
“让她再享受一段这种日子吧。”纳兰锦玉依旧轻轻煽着那把古朴折扇,扇尾的红绸游荡着。
“夜长梦多。”韩小窗皱皱眉,神情肃穆,凝视着那间屋子亮着的淡淡黄光,又默默抽了一口烟。
“她回去之后,可能就再也不会露出笑颜了,让她多笑一会儿。”纳兰锦玉还是选择不进去。
“小花,很可怜。”一向不苟言笑的谢翘楚百感交集,把玩着一支向村里孩子讨来的弹弓。
纳兰锦玉没有再说话,只是轻笑着,异常温柔,可谁也没发现,他的眼睛正在悄悄湿润。
——————
夜色漫漫,月满中天。
叶云从梅雨坞回来,就去跟苏湄会合,简单吃了个晚饭后,便回到了邮电小区。
吃饭的地方是苏湄挑的,叫樱花食府,算是宁州一家比较知名的食肆,外观并不起眼,所处地段也不是市中心黄金位置,可要去用餐却必须要预订,颇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感觉。最初是因为原市委书记张至清到古城区调研,推掉了区府安排在五星级酒店的午宴,兜兜转转来到这里,品尝了一顿老百姓日复一日都会吃的午餐,赞不绝口,被一同而来的电视台记者曝光,结果一炮而红,网上也是好评如潮。食府的名声就在口口相传中渐渐壮大,许多人慕名而来,想一探究竟,这个被书记大人青眼有加的普通饭馆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内幕,张至清之所以选择这家店,并不是因为两袖清风故作姿态,在全市人民面前做一场政治秀。而是因为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据说与他故去的父亲——宁州四将军之一的张河殇有关。
樱花食府很厚道,并没有因为名声大噪而哄抬物价,依然是走平民路线,各种菜肴价格适中,这也是它备受恩宠的原因之一。这里离着宁州大学不远,搭公交车也就两三站的路程,紧挨着一条小河,虽然格调不算高档,价钱也不算高,但氛围清幽,这条马路边上种着两排樱花树,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浪漫的感觉便油然而生,不少宁大的学生就是这样被俘虏的,成为了这家饭馆的座上常客。
“怎么样,我没推荐错吧?”苏湄咬着筷子,一脸笑意地望着对面的叶云。
苏湄可以说是一个比较挑肥拣瘦的人,尤其对于吃来说,要求很细致,但她却对这家店情有独钟,足以见得樱花食府的魅力并非浪得虚名,她最爱吃这里的黄焖高山娃娃菜,虽然跟亭台酒店相比,味道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但尝起来绝对达到回味无穷的境界了。
“这里出品确实不错,可以二刷。”叶云淡淡微笑,对于吃的,可没苏湄这样讲究,随遇而安,口味不偏,慢腾腾吃着,还不时停下筷子,凝望着对面女神的吃相,浅浅微笑,这是一幅再美不过的画面了。
秀色可餐。
“你上午说去找一个人,找到了吗?”苏湄随口问道,小尾指勾起粘在嘴角的几根青丝,小口喝着汤。
“找到了。”提起这个话题,叶云笑意更浓了些。
趁着苏湄喝汤的这个空当,叶云见缝插针,向她透露了公司将向新港支行贷款两百万的事情。平地一声雷,苏湄惊诧得差点被来不及下咽的浓汤呛到,连连咳嗽了几声,调整了好一会儿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不出意外地惹起了邻座客人一片关注的目光,甚至酒楼侍者都带着非职业性的和煦笑容瞧着这对有趣情侣。
由于剧烈咳嗽的缘故,苏湄脸上泛起红晕一片,妩媚得格外诱人。两百万的贷款,对于一个刚刚起步一穷二白的企业来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这个消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深知按照江山实业的实际资产评估是绝对不可能贷到两百万的,就好比潘长江穿不了姚明的衣服一般,没那身材,再好的衣服也穿不了。
她强忍着好奇心,不说话,手托着下巴,满脸狐疑盯着叶云,似乎想看透他脑子的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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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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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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