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府邸,走向昨夜交战之处。
城里的赤燕军看见了她,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注视着她。
骑在马上的士兵,纷纷下马行礼。
她值得最高的赞誉。
但是她却双目涣散,所有抛向她敬佩的目光,她都视而不见。
她游离在支离破碎的城池中。
忽然,她双眼聚焦。
她看见有人在搬运尸体,其中一具披着银色散乱的长发。
她脚下趔趄,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她扑到尸体上,看清了他的脸,是一名城里的老兵。
她颤巍巍地伸手,缓缓着合上了他的眼睛。
她环顾四周,对周围人喊:“有没有一个银发血瞳、白色长袍的死者?”
赤燕军面面相觑,许多人尸首分离,血肉模糊,很难分清。
她又对他们喊:“一共有多少雍人的尸身?”
这时,赤云姬走了上来,她知道百里颜想问什么,但是又不能直接告诉她。
赤云姬扶住浑身颤抖的百里颜,轻声说:“一共有五十六具尸体,我们打算安葬他们。”
百里颜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些许理智。
赤云姬继续问:“颜妹妹,你觉得把他们葬在哪里合适?”
百里颜一时也想不清楚,缓步向城墙走去,墙面上时不时砸下破碎的砖石。
赤云姬走在百里颜身边,一一替她挡去。
百里颜走到城外,回身看去。
只见城墙上赫然插着数支玄铁巨箭,深黑的箭头扎进墙身,多处墙身被穿透了,裂缝向四面八方蔓延,整座城墙不堪入目。
百里颜注视着这座城,双目失神,心中像被掏空了一样。
直到赤云姬说:“颜妹妹,你莫伤心,你建的城独一无二,你的城抵挡霍拓五千铁骑,你还杀了他们的大汗,你该高兴才是呀!”
百里颜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具具尸体赫然在她眼前,有的是雍人,有的是霍拓人。
从一开始来这里建城,就意味着要对抗敌军,意味着有人要战死。
只是那时的百里颜一心只顾钻研城墙的构造,还没有意识到死亡会离自己这么近。
“云姬姐姐,能否让赤燕军把亡者们都送到南方,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安葬?”
百里颜知道,城里的这些老兵早就没有亲人了,至少在他们死后,不需要再住在黄沙地里。
赤云姬点点头,随即就安排赤燕军运送亡者。
忽然,百里颜看见了一柄满是血污的长剑,她认得这是魏蔚的剑。
她走过去看看长剑的附近,她看见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只能从衣着辨认出来这是魏大人。
百里颜忽然记起,霍拓大汗的六尺铁锏落在魏蔚的头顶,在魏大人身前的最后一刻,他还高举着这把长剑。
百里颜瘫坐在魏蔚身前,泪如雨下。
她明明胜了,却似乎一无所有。
“颜妹妹、颜妹妹……”赤云姬轻轻唤她。
很久很久,百里颜才反应过来,一双泪眼愣愣地看着赤云姬。
赤云姬紧皱着眉头:“颜妹妹,有一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赤云姬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说道:“就在我们出发之前,我们在大漠中遇到了一架车马,他们险些被匪徒所害,被我们救下了。那马车中有一名妇人和一个女孩,那个妇人说她是魏夫人。”
百里颜忽然睁大双眼,听赤云姬继续说下去:“魏夫人知道我们要来这座城,让我们把这封信交给你。”
“交给我?”她接过书信。
百里颜展开信,竟然是魏蔚的笔迹。
她顿生疑惑,魏蔚这些天与自己并肩作战,为何还要让离开的魏夫人送信?
她凝着眉,阅读信中的内容。
只见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一双乌黑的眸子在慌乱地颤抖。
读到信尾,百里颜忽地把信扔到地上,惊恐地大叫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
赤云姬赶忙问:“颜妹妹,你怎么了?信里说了什么?”
百里颜根本听不见赤云姬的话,像失了魂一样,抓住赤云姬的双臂,凄厉地吼着:“这里是朔城!这里是朔城,对不对?”
赤云姬顿时明白信中的内容,她扶住百里颜,用尽量冷静的语气说道:“颜妹妹,这里是岄城。”
百里颜顿时脸色煞白,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魏蔚的信中,说明了一切。
这里是岄城。
早在百里颜到来之前,锲加思兰就安排了手下,威逼利诱魏蔚,让百里颜前来此处修城。
城里上上下下都骗了她。
虽然魏蔚也不知道锲加思兰的意图,但是在利益面前,他选择了蒙骗她。
信的末尾,魏蔚说:“百里大人,如果你在这场战役中活了下来,请你一定要认清锲加思兰这个人,他是一个极其奸诈的阴险之徒,他自始至终都在骗你。”
“还有,他不是皇子衡。”
如同一记炸雷响彻天空,百里颜觉得一切都坍塌了。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人是假的!城是假的!”
百里颜挣开赤云姬的双手,向城外奔去,她只想离开这里。
她跌跌撞撞地跑进绿野,忽然脚下一软,扑倒在地。
身下是一地的绿野,被铁骑践踏之后,绿草繁花都残落破败了。
百里颜双手抓起一把草木,本来就奄奄一息的花叶被她连根拔起。
这是那个奸险之徒为她建的绿野,肯定也是他欺人的手段!
她疯了一样往地里乱抓。
赤云姬冲过来握住她的手,百里颜的手掌已经满是血痕,指缝中尽是黄土。
百里颜双目涣散地看着赤云姬。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
锲加思兰让她相信他是皇子衡,导致她以皇子衡还活着的名义,向朝廷上书,为朔城申请援军,对抗霍拓铁骑。
百里颜明明收到了朝廷的文书,说有三万援军前来迎敌,那文书分明有朝廷的钦印,难道也是假的?
百里颜睁着惊恐的双眼,看向赤云姬:“昨日,有没有三万雍军前来……前去朔城?”
赤云姬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赤燕军蛰伏北疆多年,他们秘密探听大漠中的一切消息,她当然知道,几日前,有三万雍军浩浩荡荡远征北疆。
他们……昨夜抵达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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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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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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