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风用力摇了两下,门还是纹丝不动,他有日子没把心放在队里,甚至不记得他自己是有钥匙的,而且就在他此刻身上这件外套口袋里。
他头脑发蒙,转身就要去找蒋宇,恰巧看见宋轶和蒋宇两人一起急匆匆走了来。
「为什么锁了?」沈魏风几天没吃没喝,连嗓子也是沙哑的。
「小雯说一个人住这院儿害怕,搬去4号院了,我就暂时把门锁了。」蒋宇一番话说得有点结巴,边说边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来。
「害怕?有什么可怕的?小雯怎么会是一个人?周楚凝呢?」想不起来钥匙不代表彻底糊涂,蒋宇有些为难地看着沈魏风,先把门推开了。
「周楚凝在苏副队长出事的第二天就走了,她家不是有辆车在这边儿嘛,小雯也受了惊吓,闹着要回去,可我这边没忙完,就先把她挪出来了。」蒋宇解释得极简单,实际当时情况很乱,只不过他已经不愿再拿这些来烦沈魏风,反正都过去了,何必再提。
院子里还是旧貌,三间屋子,门都关着,外面的院子里的手压井里水早没了,压杆的一头掉了进去,旁边临时砌的石头水池子里也是干的,水池子边有只铁皮桶,里面剩了小半桶水,一只水瓢在里面漂着。
手压井上方的铁丝上以前常挂着小雯和苏筱晚的衣服,现在空荡荡的,只有栓铁丝的一头还有一件黑色的圆领细线毛衣还在那里,一阵风吹过在迎风摆荡着,竟也没被吹落下来。
那是苏筱晚的头一天中午洗了晾出去的,于是这件衣服便一直在那里,再没有被拿下来过。
沈魏风走进院子,扫视了一周,就向那件衣服走了过去。
他个子很高,一抬手就把衣服拿了下来。
几天了,衣服早就干了,就是摸上去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其实苏筱晚的房间里也是,炉子几天前就灭了,连着数日屋里一直没有火,冷得跟冰窖似的,东西也有些杂乱,一看就是被人翻动过。
沈魏风拿着那件黑色的毛衣走了进来,把衣服放在苏筱晚的床边,缓缓坐了下来,在窗外照进来的毫无温度的阳光里,这张单人床还保持着苏筱晚那天出门前整理好的样子。
她和中国人的习惯不一样的一点是不爱叠被子,队里的人包括小雯都是一早起身就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才算内务结束,特别是上过大学的叠被大概都被写进了基因,起床叠被刷牙洗脸是一整套不用走脑子的机械动作,可苏筱晚就喜欢把被子铺在床上,为这事小雯和沈魏风都说过她,可她坚持被子铺开也没什么不好,整理入睡都简单方便。
如今人去屋空,这床铺好的被褥也成了切割人心的利器,沈魏风看着这些,觉得心脏像针扎似的疼着,一下又一下,痛得天昏地暗。….
正难受得一颗心要碎掉,蒋宇和宋轶都走了进来,看着悲伤到声音都要发不出来的沈魏风不知劝点什么才好。
结果,反倒是沈魏风先开了口。
「这屋里有人来过?」
「嗯,是,严警官第二天带人取证来了,翻了翻屋里的东西。」
「他们拿走了什么?」
「这……,我们不好在跟前,还真不清楚,要不我把小雯叫来,让她清点一下,她对这儿熟。」
一听是东子来过,沈魏风就没说什么,他缓缓地一一拉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找到不少苏筱晚随手写下的或长或短的日记,只不过轻轻扫了一眼便能感受到她字里行间的感伤,沈魏风此时还没办法承受她这样极个人化的文字,就先放到了一边,又看了看枕边和窗台,她的衣箱倒是整整齐齐,没有一点被翻动过的迹象,最后沈魏风打
开了那个放在床边极简陋的衣柜。
这柜子里的衣服早已收拾完,只剩一套换洗用的床单和被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里面,沈魏风将这些拿出来,没发现里面还有别的其他什么东西,倒是一张原本可能夹在那床单中的纸片被抖得掉了出来。
沈魏风放下手里的东西,弯腰捡起了这张纸,来到窗前看了起来。
那是一张镇医院的化验单,单子看起来仿佛历经过重重磨难,被折得许多的字都看不清楚了,但化验出的数值和医生的手写结论还清晰可辨。
沈魏风初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到稳住了心神把那结果再看了一遍又一遍,才感到自己眼前一片模糊。
时间是八月中下旬,他记得,就在苏筱晚从美国回来后不久,也是几个月前,苏筱晚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是的,那是她的身体,任何的不适与异样她心中是有数的,只是她就这么一个人生生吞下了本该属于两个人的秘密,一直隐忍着,承受着,隐藏着,没有让这个消息离开她半步,没有让任何人掌握哪怕一丁点儿实据。
要知道她毕竟是个女人,瞒住这样的事情,特别是在她日日相见的爱人面前,她这样的守口如瓶该是怎样的折磨和痛苦!而那之后的每一个她孤身一人的夜晚,她又是如何苦熬着直到最后?
屋里太冷,沈魏风觉得眼里的泪像结了冰似的,落不下来,也收不回去,像是他从心里发出的最彻骨的内疚积攒在心的最深处,一点点剜着他的精神和感情,可哪有出口!
他何止没能在那风雪交加的夜晚握住她的手,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把苏筱晚推下悬崖的人。
难怪她常眼含悲戚,难怪她总欲言又止,就在这次检查后不久,队里「倒沈」的闹剧就轰轰烈烈地蔓延开了,他的全付精力除了应付队里各种大事小情和林林总总的麻烦,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她身上,而苏筱晚眼看他周围一丝安宁和安稳也没有,又如何开口再让他为了件私事腹背受敌,最后真正一败涂地!….
之后的外出考察,颠簸的日常是那样艰苦,她都一路坚持,从无怨言,也没有因为苦而向他吐露一丝一毫,只有他重伤昏迷的时候他恍惚记得耳边有她轻柔的语调,可内容模糊到根本不可考,只是现在想起来隐约觉得是她在说出这秘密。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但他在高烧半昏迷中,那些具体的字和句都像天上的飞鸟,远远地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黑点,哪能辨得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行动前的那天晚上,在村西头的土路上,苏筱晚那样突然缠上他,一副鼓足勇气要开口的样子,最后还是被他占了先机,如果,如果那晚是她先说出了心底的秘密了呢?那么现在一切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吧,这世界该是怎样的不同!
还有许许多多这数月来生活里的小细节点点滴滴在沈魏风的脑海里闪现着,苏筱晚总是时不时拉着他的手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沉默地依偎在他怀里,她虽然不能言,但现在想来她那不过是在假想沈魏风知晓一切后对她最毫无顾及的温柔和照顾,没有工作的压力,没有人言的可畏,他们是最普通也是最幸福的一对,在平静中等待一个新生命的降临,在之后悠长的岁月里一起携手度过……,苏筱晚该是多么地渴望,才会在小湖边说出那样的话: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这些话哪里是心血来潮的哭诉,而是真真正正地渴求!可这些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和假想,她从未实现过,也再无机会实现,他至此都没能带给她生的喜悦,却在最后一刻毫不容情地将这个爱他到骨子里的女人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数日以来的辗转反侧的绝望真的远没有此刻来得痛心和彻底,沈魏风甚至在一时间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力量去面对今后的生活,临死前的吴霜竹一点也没有说错
:他才是造成苏筱晚命丧悬崖的凶手,她吴霜竹作恶再多在这件事上不过枉担了杀人的罪名。
其实,不管沈魏风此刻的精神有多崩溃,他对自己的自责有多深重,这种逃不掉又无法化解的悲痛迟早会化作一种力量向他奔杀而来,不在今日就在以后,也许他此时理智地明白这一刻是不该想得太深太远,但那么痛的感悟没有什么能化得开,它沉重地仿佛一块巨石,稳稳当当压在了他的心头许多许多年。
当然,也是在此时,东子为他带来过一丝渺茫的希望和出口,尽管他俩一时口角到几乎大动干戈。
东子带来的不是消息,而是苏筱晚掉落在山间的物品,还有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
照片里,在那半人高的杂草之中有一条不太明显的拖痕隐匿其间,而就在这拖痕附近搜救人员找到了苏筱晚遗失皮包和围巾。
东子由于对东西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特地赶来让沈魏风或考古队的人确认。
毋庸置疑,这就是苏筱晚那天随身斜跨的那只皮包,而她脖子围着的也正是东子带来的这条宽羊毛围巾。
「然后呢?人呢?」沈魏风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东子,东子眼含同情地摇了摇头。
「只能说,在找不到遗骸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判定她已经死亡,这条拖痕或者说是脚印都很难说是谁留下的,但专业的搜救人员说这条痕迹很新,是最近这几天留下的,应该不是动物所为,在没有更好的消息的情况下,大家都希望她是真的有能力全身而退吧!」
风中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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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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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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