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便是哲彦了,早年我去西京老家祭祖时还见过他爹娘,不曾想没多久二人便双双离去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孤儿,以后还请诸位当叔伯的多多疼惜哲彦。”族长捋着胡子道。
“那是自然。”李铭齐第一个应道,看见二房有后他也很欣慰。
秦老夫人连忙让李哲彦起身,慈爱的问道:“哲彦今年也有十四了吧,不知读书读得怎么样,是否也要参加县试了?”
李浮舟的眸光不由微微抬起。
只见那月白衣袍的少年恭谨一笑,拱手道:“回老夫人的话,哲彦已经在京城通过了府试和院试,身上已有秀才的功名了。”
啊?已经是秀才了?
众人大吃一惊,就连秦老夫人都不由愣愣的看向他。
还是二夫人柳氏淡笑一声,缓缓开口:“是呢,我也听闻哲彦这孩子在京城宏乐书院里念书,书院的夫子们常夸他有状元之才呢...”
“哟,状元之才?当真?”秦老夫人瞬时瞪大了眸子。
李惊鸿柳眉一挑瞥向身边的崔祯,崔祯似有所觉似的也不由与她对视。
二人目光相接,崔祯微一抿唇,李惊鸿那目光就像是在说,连这小孩都有夫子夸是状元之才凭什么他崔祯还笑话她夸自己弟弟。
崔祯敛起好看的眉眼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
厅中众人都围着李哲彦热络的聊着,李浮舟却淡淡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不是全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
可下一刻,方才那位在李惊鸿身上吃瘪的叔伯李淼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
“嘿哟瞧瞧,咱们老李家终于有个读书料了,以后倒也不用指望着浮舟了。”
李惊鸿的深色渐凉,说得好似大家多指望李浮舟,他又有多不争气一般。
她唇角一勾,淡淡道:“我们家当然不必指望浮舟一人,他有我这个做县丞的姐姐就可以无忧无虑安稳过一辈子了。”
李淼膝下无儿无女,在外县混个小官就指望家中有人飞黄腾达,他也跟着鸡犬升天,现在她就是要告诉他,别再押宝了,无论李浮舟将来怎样,都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李淼又是一噎,他怀疑李惊鸿是在阴阳他,可偏生她语气和顺,让他找不到半点差池,只能憋下这口气...
良久,族长瞧了眼天色,用拐杖杵了两下地面发出咚咚两声响,花厅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好了,天色不早了,男丁们该随我一道去城外的宗祠里祭拜了。”
李氏的宗祠近年来才从西京迁到庆元,逢年过节家中子弟都要一同去祭拜。
厅内男丁纷纷起身,李铭齐冲着候在院中的李北挥了挥手,“李北,去车上把那从江南带来的布匹首饰搬来给夫人太太们挑。”
“是。”李北领命而去。
女眷们坐在椅子上不禁都微微直起了腰,翘首以盼的等着今年大房带来的好东西。
厅内只剩下女眷们和李浮舟与李哲彦两个年纪尚小的孙辈,崔祯是姑爷,又是个戴罪之身,李家人嫌晦气,也没叫上他。
一抬抬红木箱子从院外被家丁们排列至院中,李北吩咐人将箱子打开,霎时间,绫罗绸缎、首饰头面便要晃瞎众女眷的眼。
周氏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道:“老夫人和弟妹们随便挑,都是我家老爷从江南做生意带回来的一些小玩意。”
众人原本还矜持着,周氏这么一说,纷纷抬起脚步去院中挑选。
“唉,这个花型很适合我家圆儿姐...”
“这个颜色可以做件披风。”
李家人虽然看不上大房经商,但每次逢年过节拿大房给的好处倒是积极,李敏仪也去挑了几个头面和首饰,连带着拿了两匹锦缎。
周氏和李惊鸿坐在椅子上默默饮茶,一旁的二夫人柳氏瞧了眼周氏,不经意的开口:“嫂嫂,不知浮舟所在的书院名唤什么书院?”
周氏闻言一愣,看向自己的儿子,李浮舟抿了抿唇替她答道:“是城西的天德书院。”
这事问周氏,她又怎么会记得?
柳氏闻言叹了口气,“哲彦是个苦命孩子,在京城念书又刻苦,来到了这里我也不能亏待他,我想着...不如让哲彦跟着浮舟一起上学?”
李浮舟一愣,忙看向自己母亲。
周氏莞尔,“这怎么不行呢,以后哲彦就是你的儿子了,那也是我的侄儿,过了年浮舟交束脩的时候我就让老爷将哲彦的一起交了。”
柳氏面上一喜,“快,哲彦,谢谢你大伯娘!”
那白衣少年十分有眼力劲儿的对周氏躬身一拜:“侄儿谢过大伯娘。”
李惊鸿瞧着那柔弱的二夫人柳氏淡淡将茶盏搁下,说话虽是轻轻柔柔,三言两语就让周氏帮她的养子把书院的束脩给掏了,这语言的艺术,比之京城里那些高门贵妇也是不差的。
周氏疼惜她孤儿寡母,她李惊鸿可忘不了,原主的死,就是她造成的。
天色渐暗,空中飘起雪来,李府的下人们在庭院中掌了灯。
大房一家被安排在西跨院,府中的饭菜有些油腻,李惊鸿用过晚膳便出门溜了溜食。
老宅的庭院古朴雅致,李惊鸿缓步走上花园中的石拱桥,凉风夹杂着雪片吹在脸上,她竟觉得有几分凉爽。
许是练了半年功的缘故,原主的体质有所改善,就算在冬夜,手脚也都是热的。
李惊鸿站在桥上任细雪落在鬓角和睫羽上,倏地耳边一动,她猛然转头望去——
只见在不远处的桥下,一白衣少年正提袍要往桥上走,见李惊鸿发现了他,愣了愣笑道:“想不到这么老远姐姐就发现了我,我以为我的脚步很轻呢。”
李惊鸿探究的轻轻眯起了眼眸,冷声开口:“有事?”
李哲彦淡淡一笑,“哲彦初到李府,还不曾来问过姐姐安,恰好在园中见到了姐姐,这才来打声招呼。”
“现在你见过了,我便先走了,你自便。”李惊鸿神色淡淡,转身便要从桥的另一边下去,走出两步,忽的转身提醒道:“以后不要叫我姐姐。”
言罢,便踏着雪花飒然离去。
李哲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中笑意渐渐褪去。
“嗤...”
他从旁支被过继到了李氏嫡脉二房名下,来了才发现,二房只有一对孤女寡母,连给他交束脩的多余银子都没有。
反观大房,财力雄厚不说,这位大姐竟还是一位县官。
他不由有些怨怼,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过继在大房名下呢...
寒风席卷着雪花刮进回廊里,小林子将手踹在袖口里护着手中炭盆冒着风雪往李府库房里跑。
李家嫡脉各房亲戚今日都回了老宅过年,管事原本给各个院子都准备了足量的银碳,不料今日落雪,夜里定是比白日更冷,故而忙唤各房下人来领些新的银碳。
小林子只顾着埋头猛跑,进回廊时没注意路,脚下台阶一绊,他惊呼一声手上炭盆脱手而出身子直直往前栽去——
“老爷当心啊!”一声阴柔的男子声音自耳边响起。
下一瞬,小林子便撞到一堵软趴趴的肉墙上去,那肥肉往回一弹,又将小林子弹了回来。
“大胆,竟敢冲撞三老爷,哪房的奴才!”
小林子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摸了摸被撞得眩晕的脑袋,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是一个满身肥肉的中年男子,那肚子似是怀了足月双胞胎的妇人一般大,胖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少的清秀小厮。
“三老爷?对不住对不住...”小林子自知撞了人连忙道歉。
对不住?
一个下人怎能用这种语气给主子说话?
小厮急了,刚想上前教训几句就被身旁的男人挥手阻止。
“老爷...”
李淼瞧着方才撞进他怀中的小林子,眼神中带了一丝兴味,“小奴才,你是哪个院子的?”
小林子只觉得眼前之人肥腻的脸上尽是怪异之色,眼神怪让人恶心的,只匆匆道:“是西跨院去库房拿银碳的,若是无事的话,我...小的就先走了。”
他说着,忙俯下身去拾地上的炭盆。
清秀小厮注意到,自家老爷的目光竟在那小奴才的腰身上流连,不由暗暗握紧了袖子。
“老爷。”他幽怨的唤了一声。
只听李淼自肺腑中发出几声低笑,肥腻的手猛地捏住小厮的下巴,笑道:
“柳儿,你叫上他一起来伺候爷如何,爷还没玩过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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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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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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