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看着眼前戴得端正的警帽,一言不发。羿晖安也算是难得的安静。在他心中,这个当妹妹的总是过分聒噪。即便旁人觉得还好,他也觉得每句都听着刺耳。虽然兄妹间的关系并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暗潮汹涌的说法还算得上。
“因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与会者们。我想,也是时候该介绍给你了。”
“你强调很多次了。”
“因为真的很重要嘛。”
说着,她转过身来,以倒退的方式走路。羿昭辰并不喜欢她在这种时候笑起来的样子,因为按照往常的经验,她接下来要说的事、要见的人,一定重要,却也能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通常是她自个儿处理不完,才将一部分倒霉事“分享”给他“同舟共济”。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家人不是吗?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你。这是连白科长也不知道的事,不过……晗英也不知道。你也理解,很多有危险的项目,不让她参与的好。她还小,才二十多岁,又在老家长大,被保护得太好了。”
“是啊。”
羿昭辰漫不经心地回应了最后一句。他看着晖安随着步伐晃动的刘海,两缕细细的黄发格外晃眼。晗英与他们并非同一个母亲,但她的母亲更受偏爱。怀上她的那年,父亲将这位姨太安置在老家,远离炮火轰天的前线,远离勾心斗角的官场。在并不发达的地方,凭借父亲支持的资源,晗英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富足的童年。
算是母亲教导有方,她成长为相当有教养的开朗的人。这与经历了近乎残酷童年的昭辰与晖安截然不同。所谓正房太太诞下的羿家第一个儿子,理应备受瞩目,承受着万千期待。他自幼受父亲亲自训练,学堂上的知识也不能落下。经常是操练了一整天,入了夜还得埋头苦学。在父亲战友的孩子快乐地在月光下玩闹奔跑时,坐在屋里、听着这一切的昭辰很不是滋味。但一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受到重视的表现,这一切都是父亲为了让他继承自己的家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在未来独当一面的需要,那么什么苦难都不是不能忍受。
在教学这方面,羿帅并不是只会打仗的粗人。到了该上大学的年龄,昭辰被安排在父亲与其他人合伙参与建设的学校。那是一所进行新式教育的军校,他当然也接受了正式考试。他的父亲的确算是教导有方,虽说给了他一个相对压抑的童年,却让他的学习能力胜过常人许多,更别提那些托关系进来的军阀子弟。他本就没什么与同龄人相处的经历,缺乏寻常孩童成长的经验,自然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表面功夫虽做得算好,他心底里并不瞧得起那些同甘共苦的伙伴。大多数时候,他会生出一种若有若无的优越感,以麻痹心中的空缺。
虽说对不良习惯的疏忽导致昭辰的视力在少年时期便不乐观,但在现如今的时代,矫正它不算难事。他很快展现出了除读书与体能外的天赋,这一点,也理所当然被敏锐的教官们察觉,并顺理成章地进行重点培养——他以最优异的成绩,成为万里挑一的狙击手。
毕业后,羿昭辰也随父亲前往战场。他的父亲从不是纸上谈兵的人。他虽然不会被直接推向前线这对缺乏实战经验的年轻人而言无异于送死,但他也绝不会像其他高干子弟,被藏在安全的大后方。父亲的生活作风再怎么受人诟病,至少这方面的观念,他并不提出异议。
不论战场,还是战场之外,他都在最合适的位置架起狙击枪,立下显赫战功。他从不吝啬于展示明晃晃的勋章,也从不畏惧那些嫉妒的眼神与无端的蜚语。即便自真正开始与同龄人相处的学生时代起便是如此。不过,虽然他那时行事内敛,倒也不是没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尽管毕业后,他们根据安排各奔东西,但这些记忆在他心中仍尤为可贵。
若仅是截至如上陈述的人生,也算得上一帆风顺了。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
“没什么可羡慕的,有个妹妹不是什么好事。”他曾与兄弟们这样讲,“从出生起,就挣你的抢你的。原本该属于你的关注、资源、支持,统统倾斜到本不该属于它们的地方。就好像家里曾给你的所有支持,都变为成就这一个人的陪衬。并且正因如此,她会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她甚至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掠夺者。这样的妹妹,谁想要,我白送给你。”
同学看到的羿昭辰时刻板着脸,实际上,他比自由有限的童年更常露出笑容。这一面,也只有哥儿几个关系铁的能够见到。因而在讨论起家中长幼之时,他突然露出那种凌厉的、冷漠的、堪称凶恶的神情来,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即便对他家再不怎么了解的人,看到这咬牙切齿的态度,也能轻易判断出他们兄妹关系不好,还是少说为妙。
这多少有些一厢情愿了。反过来,从各种意义上,羿晖安对他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敌意。羿家能生出这样聪慧的儿子,他的妹妹也傻不到哪儿去……甚至某些方面,说比他更机灵也不为过。自他刚开始闭门读书的年龄,羿晖安便出生了。
六岁的他并不能直观感受到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从一开始。他还为自己多了一个妹妹感到高兴。危机感大约是在晖安周岁时出现的。父亲宴请的宾客从街头排到巷尾,喧天锣鼓持续了三天三夜。热闹的宴席上,人人都在敬酒,人人都献上礼物,人人都送出祝福的话语。在这之中,没有任何一个是属于他的。
七岁那年,他感到自己突然淡去,像不该存在的人一样于红火的庆典中失去温度。他安慰自己,兴许自己的满月、百天、周岁酒,也曾有过这般奢华的阵仗。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向醉酒的双亲提出这样的问题,他们却心照不宣,避而不谈。
因为较大的年龄差,他的生活倒并不时刻充满与妹妹的对比。可是,在晖安到了某个年龄时,他总会被提出来,成为一个优秀的参考,于是妹妹便是比优秀更优秀的存在。相较之下,第二名便会失去光辉,失去色彩,乃至失去姓名。他好像不差,好像从未差过,可偏偏在所有人口中成了“晖安做得比哥哥还好”。在所有人口中,昭辰也就成了“晖安的哥哥”。
在晖安的童年记忆中,自己确乎有个优秀的兄长。在她到了兄长接受残酷训练的年龄,父亲并没有更多地偏袒这个姑娘,还要求羿昭辰做她的陪练。他可以更加铁石心肠,甚至涌起一丝可以凭借身份与年龄的优势“公报私仇”的快意。
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不出几年,仅讨论体能,他必须承认晖安能与他打成平手——分明只是个矮子罢了。他意识到长辈们口中的夸耀并非空谈。她也是如此要强,以至于过度的训练在她成长的最佳时期落下了不少后遗症:身高,还有枯黄的发色。可昭辰知道,再怎么嘲讽外表,也改变不了他迟早落败的事实。之后,他以学业为由拒绝了陪练工作。这项任务落到了当时寄人篱下的白冷身上。直到现在,他也常常觉得,这家伙才更像她真正的哥哥。
时至今日,她也理所当然地保持着长幼教育中对兄长的尊重,不论它是否只是浮于表面。
但那又如何呢。也仅此而已。
这羿昭辰再也熟悉不过的优越感,令他如此厌恶。
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并非拥有“印记”的那一个。
他的手攥得更紧。羿晖安仍喋喋不休,他仿佛从那开合的唇齿间看出莫须有的轻蔑。他们很快走到尽头,倒走的晖安自然地停下脚步,像是不必回头便能看见。可惜就算昭辰闭口不提,也没等到她后脑勺与墙壁亲密接触的好戏。
羿晖安轻快地转身,宽大的衣摆扫过昭辰手边。她只一打响指,墙壁的中央突然出现一道缝隙。这竟是一扇隐秘的大门。两扇门向外张开的瞬间,即便心里有所准备,羿昭辰还是感到意料之外的震惊。
“这到底是……什么——‘群魔乱舞’的地方?”
“我刚说过的吧?这些都是重要的与会者们。今天,我就将他们一一介绍给你。”
说着,羿晖安大步走向厅内。原本晦暗的空间随着她的到来亮起夸张的灯光,厚重的靴底在光滑的石质地面上发出不礼貌的响声。这样的做派也令昭辰有些不满,有些不安。
她高举双手,在空中拍掌,嘹亮的声响在厅堂内经久不息地回荡。
“列位,我来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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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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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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