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似脆弱的剑身竟毫发无损。灵力的浪潮令忱星的长发蓬勃涌动,轻盈的紫火纱障般于她周身笼罩。惊愕之中,问萤念叨着:
“那把剑竟然这么结实……”
“不知火与地狱火将它融化,又重新塑形。它的外形看似是自然凝结,实则形成它自身最为稳固的构造。即便因力量的悬殊出了意外,这火也能将其融至柔韧的程度,挡下一切外力或法力的攻击。我不曾想过,琉璃心竟是这般厉害的东西。”
事已至此,朽月君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但他显然不甘就这样空手而归,他操纵全部的武器与几人周旋起来。而汲取不知火之力的忱星对这火焰竟也运用自如,仿佛它生来就是她的一部分。即便是寒觞也不曾料到,这特殊的光焰在忱星身上可比自己自然得多。
“我师父曾想夺走这样的力量,但他终归是凡人之躯……可忱姑娘不也是人类吗?”
“兴许她的心脏帮她许多。”谢辙回应寒觞。
室内的东西几乎被焚烧殆尽。可现在没有残骸,大约是灰烬也烧完了。亦没有烟雾,兴许也是琉璃净化的作用。在它离开忱星身躯的那一刻,原本呛人又模糊视线的黑烟几乎完全淡去。已经打到这个份上,朽月君仍不善罢甘休。
而就在此时,他们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先前让聆鹓去喊官府的人来,没想到他们动作还挺快。透过无窗的洞口可以看到,虽然官兵们有些畏畏缩缩,却也全副武装,来到寻常百姓不敢靠近的距离。大约他们也没料到,现场会闹成这样。
“阿辙,你们得想办法出来!”他们听到聆鹓在外面大喊,“官府的人说,若一楼一直这样烧下去,会坏了支柱,楼很容易垮的!”
话虽如此,他们又何尝不想出来呢?就算是打架,在宽阔的地方当然更自如些。可那样一来,定要苦了街坊百姓。好消息是,楼上的旅客应该都已从其他地方撤离了。
“好吧,再拖下去确实没什么意义。不过有时候,你们也莫怪我手段卑劣。”与几人拉开距离的朽月君皱眉道,“我啊,可最不喜欢吃亏了。再怎么说,你们也稍微吃点苦头好让我心情畅快些吧?”
说罢,他猛然抬起双臂。一种不同于不知火的青蓝火焰从他身后迸发,如炸开的烟火。他的影子也在交错的火光中被延伸到四面八方,投射在墙壁上的部分比扭曲的蛇更令人战栗。这怪异的火光竟让人们有种陷入黑暗的错觉,即便从窗外溢来白昼的天光也黯然失色。那无比阴森的面庞在冷火的衬托下,显露出的是一种悲惨的狰狞。
“焚罪业海……”
寒觞反应极快,两手迅速抓过离他最近的问萤和谢辙。可这四下根本没有掩体。正当几人各自倍感茫然与绝望之时,忱星直直地抬起剑来,紫色的火焰蜿蜒着攀过她的手臂,附过细长的剑身,又突兀地爆发。铺天盖地的紫色瞬间将奔袭的青蓝侵蚀、吞没,直到焚罪业海被完全化解。
而没有人被伤到一根汗毛。
两种火光散尽后,原本站着朽月君的位置却空无一人。正当他们困惑之际,谢辙后方却传来他的声音。
“真是意想不到的精彩。这琉璃心果真不同凡响,就连罪人的业障也能宽恕。我该说甘拜下风吗?”
他又恢复那以往带着讥讽的笑意,让几人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就在这时,问萤率先看清了他手边的东西。
“风云斩?!什么时候——”
谢辙一怔,突然摸向腰间。剑鞘还在,可剑本身却没了踪影——或者应该说,出现在朽月君的手上。愤怒之余,他们听到朽月君不加掩饰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你们可真够傻的。我之前甚至还打了招呼,我对这东西是很有兴趣的。虽然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不该在今天就带走它。但怎么说……有句话叫贼不走空,你们都该听过吧?”
“你无耻!”问萤破口大骂。
随便她怎么说,朽月君是这般达到目的就无所谓的人。他一振衣袖,一道火光一闪,他便没了踪影。谢辙根本没有时间去抢回他的剑。整间客栈嘎吱作响,几人便回忆起聆鹓之前的喊话。忱星只是举起剑,稍微一挥,室内所有残余的火焰顷刻间消失不见,甚至包括寒觞的狐火。厚重的大门早已烧得变形,无法从内部打开,他们只能狼狈地从窗口爬出去。
“你们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看到唯独谢辙脸上一块黑,聆鹓拿出手绢帮他擦拭。可烟尘下竟是一片淤青,连自己也不知情的谢辙没有心理准备,疼得龇牙。聆鹓赶忙缩回手,又不敢动弹。她探头探脑地看向屋子里,里面的柱子、墙壁,一切都烧得黑漆漆了。掌柜的在远处哀嚎连天,却暂时缺少足够的勇气进去查看。若等他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时,怕是要叫得更惨。
“放心,那家伙已经走了。”
寒觞安慰她,手上倒是毫不客气地抽走了聆鹓的手绢。她一愣,但也没有任何意见。倒是问萤气呼呼地把手绢抢回来,又塞回聆鹓手中。官府的人走上前,要他们几个去做笔录,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细说出来,好登记在案。
“我与老谢去吧,”寒觞道,“几位姑娘就……唔,少个人?”
他们环顾四下,不知何时忱星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见危机基本解除,好事的人们又凑过来看热闹了,倒也凑得不太近。恐怕忱星早已经混入人群,不见踪影。也确实,让她这种麻烦的人和官府接触并不是什么好事。
官府当天将他们安排在驿站里,虽然条件比起客栈简陋很多,好歹有卫兵把守。谢辙和寒觞虽然没有提前商量,却心照不宣地隐瞒了忱星曾经出现过的事实。谢辙说自己的剑被盗取,可对于六道无常的悬赏令是绝对无法发布的,撑死写个寻物启事。可他们并不会久留,第二日就决定继续赶路。
谢辙随便买了把剑防身,却觉得怎么都不趁手。没想到用惯了风云斩,什么兵器都再也比不上它。买的时候没有精挑细选,买回来以后他也没怎么看,就那样随意地撇到一边。寒觞倒是抽出来反复打量。比起那些好刀好剑,当然这些随意能从铁匠铺买到的要差许多——不过这是和他们战斗的敌人来对比的。日常赶路吓吓小毛贼,那还是行得通的。
虽然也就到这个地步了。
寒觞将剑收回鞘中,转过头发现谢辙在提笔写字。他写两笔便停顿一下,时不时发出微小的叹息。不多时,他将手上写了一半的纸揉作一团,推到一边。寒觞走过去看,有一份已经写好了,他只扫了一眼便看出是给自己母亲的家书。字里行间没几句实话,只说他们一路安好,报喜不报忧。
唯最后一句话,他看出一丝端倪。或许是面对母亲,他多少卸下负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对前路感到些许迷茫。说不定他的母亲会因此有些担心吧,但既然他们因为行动问题收不到回信,谢辙便大胆地写上去了。
“太顺利会被怀疑的。”虽然没有抬头,但谢辙仿佛知道寒觞在想什么一样。他又说:“适当写些不好的,反而令她老人家安心些。事实上……我一直在迷茫。”
“……”
寒觞没接话。他默默拿起被他揉成一团的纸,缓缓展开。只看了开头,他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但是再怎么说,他会有写第二封信的动机是理所当然的。
“你真打算……”
“我还有什么办法。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而且……我们早该看到了。”
谢辙撑着额头,闭着眼,暂时不想面对桌上的白纸黑字。在狭小的室内,小小的烛火也无法驱逐九月的凉意。人心是冷的,到哪儿也都是冷的了。
“今天……反而不是最危险的。”
那种有些令人熟悉的心悸感又出现了。不知何时,他才对过往的多个瞬间感到后怕。这种后怕是难以言喻的,它像一条千足虫缓缓地顺着后背上爬,无规律地移动密密麻麻的腿,带来一阵酥麻和刺痛。你看不到它,摸不着它,而它却在你寻找的时刻,在无数场记忆的空隙中,更多的虫争先恐后地涌现。
“该说你最终同意领你妹妹下山,也真是件了不得的决定。”谢辙揉着太阳穴说。
“……我现在也觉得,这个决定颇为大胆。但回过头看,山上也并不安全。说不定奶奶也是有这层考虑。唉。”
谢辙又拿起笔,蘸了蘸墨,下定决心一般在新的纸上书写了什么。寒觞却不想再看,他默默地走到床边坐下,远远地望着桌上的烛火发呆。回顾起今天那些缭乱绕眼的火焰,他的心中只剩更多的哀叹。那把百骸主借给他的剑,他仍不能从短短的剑鞘里抽出长剑,兴许他的心态还未能回到过去无所顾虑的时刻。
但是,这一天真的还回得去吗?
谢辙又将纸撕碎了,这次难得带着烦躁。他像是在埋怨自己一样,不知如何下笔。可该被埋怨的人究竟是谁?追根溯源,竟谁也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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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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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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