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神敔:木偶神女的悲婉吟唱>第10章 陆绵绵受伤·蓝玖又做梦
  蒋飞微微叹气,心头的无力感渐渐加重,作为一个效忠君主的忠心的臣子来说,这样无疑是在挑战君主的权威。

  可是他怕如果他不拿出这道圣旨,这位满怀着百姓的公主殿下会承受不住。

  蓝玖打开卷轴,上面的字迹能看出来是南宫飞羽的字迹,一瞬间,眼中的泪蓄满,却又被她控制着不肯落下来。

  直到看完这个圣旨,蓝玖才明白过来,自己不管是在哪边,都是被抛弃的对象。

  可是……这些年的宠爱和欢笑,都是假的吗?

  意识到自己注定是牺牲品的蓝玖反而没了那么多的前顾后盼,“我听说你们把传圣旨的公公扣在这了?”

  “……是,那时候您被苏燃捉去,末将担心,可是陛下竟然在这时传来了这样的旨意,末将觉得不公,便……”

  “多谢。”蓝玖扬起脸,将那道圣旨直接扔进了离自己最近的火盆当中,看着火苗渐渐吞噬卷轴,蓝玖突然觉得一阵畅快,“将军,多谢将军这时候还会在乎我的安危。”

  “公主真是折煞末将了,末将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对于蓝玖的行礼,蒋飞惶恐不安,脸上也真切地挂了几分笑,气氛难得的放松了一下。

  坐了一会,蓝玖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

  “带我去见见那个传旨的公公。”

  蒋飞扶着蓝玖走到大厅,那个公公也在他的授意下被带到了这里,厅上瞬间站满了人,乌泱泱的一大片,声音此起彼伏。

  “公主殿下到——”

  一声呼喊把他们都叫回神,众人转身,神情恭敬而又虔诚的看着走进来的蓝玖。

  除了一个人之外。

  “你们在干什么?”蓝玖不解地问出声,“没事做吗?晨起不用操练吗,都还杵在这干什么?”

  一句话,原本站着的人四散而逃,纷纷走出去,如释重负般,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很快,整个主帐当中,就只剩下了蒋飞、蓝玖和那个传圣旨的公公。

  蓝玖瞥了一眼,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个公公:“赵公公,劳烦您大驾,竟然亲自将圣旨送了过来,还真是稀奇啊。”

  懒懒的坐下来,眉间的清冷掩盖住深深的疲惫,强撑着气势,挺起了腰。

  赵公公早就没了第一天来时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只剩下了一身的狼狈。

  如今听到蓝玖这样问,强颜欢笑的阴阳怪气:“是啊,咋家也没想到刚来这里就被这些人扣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不是将军,而是一帮子土匪强盗呢!”

  “哎我说你这个老家伙……”

  蓝玖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目光像刀似的飘过去,不容置喙:“赵公公,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他们这些人也是怕您有来无回,毕竟这几日云汐国的一直不安分,这才将您留在了这里。”

  “哪成想您竟然误会了,那本公主也没有办法,就请赵公公继续在这里待着吧,万一这云汐国突然来犯,本公主一时分心护不住您该当如何?那父皇岂不是要怪罪于本公主?”

  赵公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伸手颤抖着指着蓝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样。

  “公主可是要……私自扣留咋家吗?!!”

  “公公严重了,本公主哪敢啊,这要是让公公回去了参本公主一本,那本公主岂不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蓝玖笑了笑,唇角随之勾起一抹弧度,看着不像是真心,“公公就当体察民情了,毕竟您在这相当于父皇也在这了,等到本公主回去了,必向父皇好好引荐您!”

  说完一挥手,直接让蒋飞将人带了下去。

  等到赵公公走了之后,蓝玖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并非是有意将这人留在这,她只不过是不想这个人再在父皇的耳边吹一些没用的耳边风罢了。

  如果牧云国终有国破的一日,她不希望自己的父皇还在听从这个没用之人的建议,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权力和幻想,哪怕是原主,想来也是不想看到这一幕的。

  疲倦地揉着眉心,眼底的墨色久久晕不开,浓稠的堆积,平添了一丝阴郁和灰败。

  “公主殿下,您去歇会吧,这个人绝对出不去!”蒋飞忽而走进来,担忧的看着蓝玖。

  “不用了,我现在没这个心思,你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是,末将这就去,您还是歇会吧。”

  蒋飞比南宫愔梦高出几辈,再加上他自己一直一门心思地放在打仗领兵之上,自然也就没有成家,所以他平日里就将这个小公主当成女儿来看,担心也是真的担心她。

  蓝玖靠在身后的软塌之上,双手随意地搭在肚子上,将自己蜷缩起来,昏昏欲睡。

  她又做了个梦。

  她梦见的还是年少时候的事情,只不过这时,好像不再是七八岁的时候,而是十几岁的时候。

  一个一袭红衣的少女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手持弓箭,下一秒,一根弓箭随着她拉弓的动作瞬间飞出,牢牢的钉在了中间描有红圈的靶子上。

  顷刻间,周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庆祝声,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夸赞声,一字不落的落入了蓝玖的耳朵里。

  面前的一切都是南宫愔梦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在这中间,蓝玖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也仅仅是个背影……

  “殿下,殿下!”

  耳边传来呼喊声,蓝玖的梦境被打断,缓缓睁开眼,眼中迷蒙和迟缓未退,有些反应不过来。

  瞧着她这个反应,蒋飞的脸色也不禁缓了几分,“殿下吃些东西再睡吧,饿着肚子可不大好。”

  “好。”蓝玖伸手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你吩咐下去,明日咱们集中讨论一下,看看这下一战该怎么打。”

  蒋飞点头,“除此之外,殿下难道真的要将那个赵公公留在这吗?”

  “不然呢,让他回去接着在父皇身边谄媚进言,这才是最大的坏处吧,你去找纸笔来,我亲自写信传给父皇。”

  蓝玖在信上说了很多,不过她更多的是希望自己的父皇能够派兵过来支援。

  蒋飞很疑惑,还以为她写信过去是为了劝架的,万万没想到,她只是说让皇帝派兵过来,这着实有些奇怪。

  “你想说什么,想问我为什么不跟父皇说停战的事?你觉得以父皇的性子,他肯吗,再说了,就算我们收手了,云汐国也不会收手,如果不弄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他们谁都不肯停下来!”

  蓝玖早已经看清了里面的利弊,想让他们现在停下来是不可能的,只能铆足了劲儿,直奔而上,更何况,她还要跟苏燃算账呢,可不能现在结束了。

  “行了,记得把信送出去,顺便再去查查,云汐国的三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蓝玖擦擦嘴,云淡风轻的说出了这句话,眸中带着深深的怀疑,心里头一阵打鼓。

  她敢肯定,那日王青背着自己站在苏燃的营帐外的时候,苏墨绝对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那他又为什么不告诉苏燃他们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让自己回到了这里。

  难道他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越想越想不通,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她自己也只是怀疑,怀疑这个苏墨的真实目的。

  不过现在,他们回来了,苏燃肯定已经气疯了吧。

  站起身走到帐外,士兵的操练声吸引了她,走过去才发现,原本意气风发的军队好像所剩无多了……

  三日后,

  南宫飞羽坐在宫中,心情无比的焦急。

  这都过了几日了,还不见赵公公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身上的龙袍微微松散,阴沉的脸上更加冷漠,脚下的步伐凌乱、毫无章法。

  “陛下,陛下!外面有人求见,是从军营回来的。”

  南宫飞羽面露喜色,立马坐在龙椅上将人招呼了进来。

  只是,他以为的赵公公没回来,回来的却是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生脸。

  南宫飞羽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是谁?是从军营回来的?”

  “陛下,属下乃是公主殿下身边的副将,应公主殿下之命给陛下送信,望陛下一阅。”

  南宫飞羽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谁?朕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那人无奈,只好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南宫飞羽接过信,拆开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这上面清晰的就是南宫愔梦的字迹!

  南宫飞羽大笑出声,眼中是毫不吝啬的赞赏,仿佛前几天说不管她死活的人不是他一样。

  “朕问你,梦儿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人摇头,一脸的遗憾,心也跟着凉了半截,“回陛下的话,属下不知,公主殿下回来之后,一直待在自己的营帐当中,未曾出来过一步。”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将军交给他信的时候叹气了,这搁谁谁不心寒?

  南宫飞羽没有再多问,就像蓝玖说的,他已经不在乎这个女儿了,他现在,只在乎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笔下生风,飞快地将信装好交给他,南宫飞羽精明的眼底划过一抹算计,接着又挂上了得意的笑。

  “把这封信交给你们公主,朕想说的,都在上面了。”

  说完,南宫飞羽一改之前的焦急郁闷,脸上的笑怎么都挡不住,殿内的几个人见了,纷纷摸不着头脑。

  那人点头示意,没有多说,行了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大殿。

  城内的景象已经不像往日那样繁华,现在剩下的,只有破败的房屋,还有随处可见的残破,触目惊心。

  “陛下,公主是如何逃出来的,真是可喜可贺啊!”小太监站在南宫飞羽的身边,笑得一脸的谄媚。

  “逃出来?若是没有他人相助,她恐怕早就死在别人手里了,有什么值得喜贺的?”南宫飞羽冷嗤一声,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女儿的真本事,“朕记得,你是叫陈全吧。现在你师父应该被朕那个好女儿关在那里了,那就由你来执掌内务吧。”

  陈全闻言,高兴地跪了下来,低头深深磕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声。

  “多谢陛下隆恩!”

  南宫飞羽没说话,只是抬脚走了出去,看着远处的宫墙,眸中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和不甘。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蓝玖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几日云汐国按兵不动是在策划着什么大的事情,说不准还会跟他们牧云国有关。

  “公主殿下,陛下传了信回来,您要不要看一眼?”

  蒋飞把信拿进来,指尖正好捏着上面的泥印,使劲抹开,泥印瞬间杂乱。

  蓝玖点头,在打开信件之前,她又问了一句:“只有这封信回来了吗?没有兵马吗?”

  “末将未曾见到,莫非是公主您的意见陛下没有听从?”

  手中信件打开,粗狂张扬的字迹映入眼帘,上面的内容更是看得蓝玖心惊。

  这上面写了,南宫飞羽不肯出兵,原因竟然是他手头上没有兵,就算有,也只剩下些老弱病残,是用来守卫皇城用的,不能派往这里,还说让她想办法抵抗住云汐国的进攻,混进去杀了苏燃。

  蓝玖不禁冷笑,还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当初劝自己到这战场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这才过去多久,就完全变了副样子,真是虚伪!

  把信递给蒋飞去看,蓝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层冰霜:“你知不知道父皇手下到底有多少兵?”

  蒋飞看完,脸色同样不好看,“末将先前一直在前线守着,对于朝中的事情一直都不甚了解,不过末将倒是听说过,说陛下掌管着兵符,手下的精兵有足足三万人,只不过末将也只是听说,不知是真是假。”

  蓝玖拧眉沉思,兵符一直在她父皇手上,那他们还怎么跟云汐国抗衡?这不就相当于将自己送给了云汐国吗?

  “还记得第一次跟云汐国交战的时候吗,那时候云汐国有多少人?”

  “大约有几十万人,只不过当时我们的兵力也很充足,所以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我记得我上次说过,要想拿下云汐国,苏燃就是一个关键,还有苏墨,让你查得怎么样了?”

  蒋飞放下信件,沉着脸严肃开口:“三殿下这个人平日里一副风流公子的样子,流连花丛却又不沾身,时常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连他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都有些奇怪。”

  是啊,像苏墨这样的花花公子,怎么可能会愿意来战场这种吃苦受累的地方?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盯着点操练。”

  “末将明白。”蒋飞行礼退下,蓝玖伸手拿过被遗忘在地上的信,轻蔑一笑,直接扔进了火盆里。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寒风萧瑟而又彻骨地吹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往人脸上刮着,身上的大氅似乎也没了保暖的功效,依旧冷冰冰的,身子也跟着僵硬了不少。

  外面的喧嚣不减,分明是白日,却又好像是黑夜一样,暗沉的不像话,连个落日余晖都没有。

  ——

  云汐国营帐内,苏燃面露愁容的坐在主位上,底下坐着一些将领,都是在问关于攻打牧云国的事情。

  “殿下,还请殿下做出决断,我们何时攻打牧云国?”

  苏燃掀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一眼方才说话的人,神情始终淡淡的,没有一点表情。

  那人不安的吞咽了口口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那句话说错了,这很明显,就是这位四殿下不高兴了,他不说话是在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苏墨坐在右下的第一个位置,闻言也只是侧了下头,看了眼未动的苏燃,沉默着闭口不言。

  “这中间的事情,想必各位比本殿更加清楚吧,至于攻打牧云国的事情,本殿要再思索一下,毕竟现在穆云公主已经逃回了牧云国,既然有她在,那我们的计划就要搁置几日。”

  苏燃沉声的说着,在这中间给出了一个回答,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位穆云公主可不是个善茬,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可是殿下,这样一来,我们得不偿失啊!”

  “那就要问问副将你了,先前你们是怎么跟本殿还有四殿下保证的?说一定会看好穆云公主,结果呢,到头来还不是让她跑了?”略带揶揄的话传过来,那人面色一臊,咕哝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墨淡笑着看向众人,眼中的凌厉和嘲讽不言而喻:“本殿奉劝一句,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想想吧,这场仗不是说打就打的!”

  那些人面色无光一个个退下,苏燃面色不虞的看着他们离开,双手交叠在一起,淡漠的放在身前,眉宇间的川字很好的体现了他此刻的烦躁。

  “燃哥哥!熙儿想找你玩!”

  两兄弟正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蒋羽熙一嗓子就打破了这中间的气氛,下一秒苏燃就看见了穿着粉色莲花汉裙的蒋羽熙款款的走进来,脸上还带着甜美的笑,直击人心。

  苏燃抬手捂着额头,一脸的无奈和厌烦,“郡主怎么还没回去?难道非要本殿将你扔出去吗?”

  “哎小燃你这话说的有些……”

  还没说完,蒋羽熙就急急的打断了他的话:“燃哥哥,我就是想找你过来玩,这也不行吗,我们都已经好久没在一起玩了。”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蒋羽熙的眼中顿时蒙上了水汽。

  苏燃看着,只觉得更加厌烦,“郡主,这是战场,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明日一早,就请郡主回去吧,如若不然,本殿就真的将你扔出去了。”

  他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个女人软硬不吃,铁了心一样的粘着他,让他着实是吃不消。

  蒋羽熙垮了小脸,满脸失落的走了,苏墨看着咂舌,在她走后又不禁笑出声。

  “你也没必要这样吧,人家郡主不就是喜欢你吗,再这样下去,你迟早孤独终老。”苏墨嬉笑着说道,言语间还带着嫌弃。

  “皇兄莫要再开玩笑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攻打牧云国,并将伤亡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苏墨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位穆云公主有没有什么弱点?你前几次见她的时候,有没有了解过她?”

  苏燃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末了摇头,抿唇懊恼,“我只觉得这女人有些自大,就算自己已经被我用绳子捆住了,还是倔强的不肯低头。”

  这也相当于是一个弱点。

  “那就借着这一点,做个局让这公主自己跳进来,反正这对你来说,向来不是什么难事。”

  苏燃一下子就明白了苏墨的用意,南宫愔梦太过于自负,若是用这个引她入局,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苏燃的眼中一下子有了光,目光转而放在沙盘之上,上面插着的棋子也跟着摇摆起来,好像听到了他的话一样。

  两国的战事焦灼,迟迟僵持了几个月之久,云汐国的国主也着急的送来了信件,询问进展怎么样。

  苏燃和苏墨一起看完,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信上说,父皇即将要派遣常胜大将军蒋晓强以及他的大儿子蒋书亭过来协助他们,现在怕已经是在路上,就快要到了。

  苏墨合上折扇,惆怅的说道:“看来父皇对这战事也很是忧心啊,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来。”

  苏燃没说话,直到苏墨走远,他仿佛还没回过神一样。

  下人进来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同样不敢说话。

  良久,苏燃站起身,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话,“都放着吧,本殿自己来。”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苏燃缓缓解开外衫,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自从蓝玖回来之后,便时不时的开始往云汐国安插人手,但是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原因就是因为云汐国的营帐每日都会有人巡查,还有人对这些人进行彻查,万一被查出来不是他们的人,结果可想而知。

  “殿下,那我们……还要不要试试?”

  “别试了,没有用的,他们一定会察觉到的,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有预感,云汐国应该会有大动作了。”

  蓝玖指着沙盘中的地形,幽幽说道,语气带着一丝笃定,直直的落下来,落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帐内生着炉火,火苗蹿升,似有长大的趋势。

  “殿下,那我们要不要趁着这段时间,先出击攻打云汐国?”蒋飞卸下了身上厚重的盔甲,穿着常服站在蓝玖身边,高大的影子直接遮挡住了蓝玖的娇小。

  “不可,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而且苏燃是何等的精明,我们只能在战术上取胜,万不可莽撞行事。”

  蓝玖接过秋暮递过来的汤婆子,冰冷的指尖稍稍得到了温度的照拂,染上了一抹红。

  接连着谈论了几日都没个结果,这期间蓝玖仍旧不死心的写了封信发往皇宫,只是皇帝的态度还是依旧,不肯出兵,也不肯给他们什么支援,全靠着他们自己,这也让蓝玖彻底的死心。

  然而正在这时,蒋飞却提出了一个名字。

  蓝玖狐疑的望过去,后者自信的点头,跃跃欲试。

  没多久,外面走进来几个人,前面走着的就是被‘留’在这里的赵公公,短短几日不见,他竟然已经颓废到这种程度了。

  也是,本来就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了,还强撑着东奔西跑,也不怕把自己的腰给闪了。

  “赵公公,别来无恙啊!”蓝玖笑得人畜无害,大眼睛眨巴着,一脸的无辜。

  赵公公冷哼一声,既不行礼,也不回答她的话,整个人傲慢非常。

  蒋飞看不下去,眼神示意,站在赵公公身后的人立马踹了上去,赵公公一个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找公公来,是想让公公帮个忙,不知公公肯不肯?”

  赵公公狼狈的跪在地上,头上的发髻早已经狼狈的散乱,双手被迫背在身后,好像是被人绑住了。

  他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把蓝玖的话放在心上,“公主殿下有什么事是需要咋家帮忙的,咋家只不过是个阉人,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可本公主记得,当年若不是赵公公在父皇的耳边吹风,父皇说不准还不想出兵征战云汐国,本公主也不用待在这样一个小地方,接连着几位大将都失了性命!”

  说话间,蓝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银白色的光折射在脸上,衬得她更加的冷漠,身上的杀气也浮现出来。

  赵公公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他有预感,若是他不配合,面前这个人绝对能把自己杀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颤着声音说出口,赵公公畏缩着往后退,却不小心撞上了蒋飞那健硕的身形。

  蓝玖展开一个笑容,轻声诱劝:“本公主只是想让赵公公说服父皇出兵而已,毕竟赵公公侍奉在父皇身边已经几十年了,这点上您肯定比我了解父皇。”

  “只要是赵公公开口,父皇绝对会答应下来吧,就是不知道,赵公公肯不肯开这个口。”

  若是不肯,杀了就好了,不用再大费周折的浪费着粮食给这样一个小人。

  赵公公白着脸,颤抖着身子应了下来,蓝玖喜上眉梢,立马叫人呈上来纸笔,让赵公公写了封信回去。

  “蒋飞,送赵公公回去吧,托人将信送到父皇手中。”

  蓝玖低着头,细长羽睫遮住眼中思绪,盖上公主的私印,交给了蒋飞。

  一下子,账中变得空荡,蓝玖坐在位子上,脑中一放松就不自觉的回想着那晚她逃出来时苏燃说的话,还有苏墨那几日对自己的照顾,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却又切实发生。

  尤其是苏墨,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说过重话,就算是自己故意跟苏墨作对,他都没有报复在自己的身上。

  这好像不太合理,说不上来的感觉,一抹异样在心中化开,逐渐填满了整个心房。

  “殿下,信已经送出去了。”蒋飞走进来,高大的身影落下,带了些沉闷。

  蓝玖嗯了一声,随即站起来,抬脚出了帐门。

  ——

  蓝玖走了之后,苏墨瞧着他这安静的有些过分的营帐,是哪哪都不满意,跟她在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了咕哝抱怨。

  苏燃踏进这里,望着他出神的样子,眉间微皱,不理解的轻咳一声,苏墨终于回过神。

  “皇兄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真的对这个公主感兴趣了?”

  苏墨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在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撞进了那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中,又或许是被她那几日的皱眉抱怨,却又不得不做下去吸引。

  总之,他好像确实是出不来了。

  “皇兄若是真的动心了,在攻打下来牧云国之后,我可以帮帮皇兄,跟父皇求情,让她嫁给皇兄,这样也算是保全了她,皇兄觉得如何?”

  苏墨微愣,刚要答应下来,突然想到她离开逃走的那晚,站在窗外听见了他们兄弟俩之间的谈话,如此这般,她还愿意吗,怕是再也不愿了。

  帐外,蒋羽熙坐上了归程的马车,在走之前,盼望着想再见一面的人没有见到,直到车帘放下,她都没有看见那人的一丝影子。

  失望的撇开了视线,蒋羽熙淡声吩咐了一声,“走吧,别等了。”

  “是,郡主,再过几日,将军和大少爷就要来了,郡主不必过度忧心。”

  “忧心?这里哪有我忧心的地方?燃哥哥一门心思的不让我靠近,我能有什么办法?”

  “郡主可以等到四殿下回宫之后,再想办法接近四殿下啊,就连陛下都说,您和四殿下是天作之合,旁人拆不散的!”

  蒋羽熙轻咬贝齿,眼中的纠结浓重,手上的帕子更是被她捏的变形。

  就算是回宫,也不一定就能得到燃哥哥。

  眸中不甘渐渐浮现,很快便覆盖了那层纠结,眼睑低垂,看不真切。

  同一时间,蒋晓强和蒋书亭也走在路上,马车摇摇晃晃,背后跟着一众士兵。

  “父亲,陛下此举,是不放心四殿下的能力吗?”蒋书亭轻轻抿了口茶水,身上的盔甲一尘不染,像是被浣洗过一样。

  “陛下的圣旨,你我作为臣子,遵从就是了。更何况四殿下这几月确实还没有打下来,许是陛下等不及了,毕竟这牧云国一日不除,终将是个祸患!”蒋晓强看的很透彻,苏燃来到这里已经将近一季了,却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也难怪陛下会派出他们。

  蒋书亭眯了眯眼,喉间哼出声:“我听说四殿下到了这军营之后,妹妹也跟着去了,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如何,会不会被四殿下赶出来。”

  闻言,蒋晓强皱眉不满,“你妹妹好歹是个大家闺秀,圣上亲封月汐郡主,怎么做事这么的不稳重,整天上赶着去找四殿下,这要是传出去了,城中人该怎么看她?”

  “父亲息怒,妹妹只是倾慕四殿下而已,况且妹妹也没有做出什么逾矩之事,父亲莫要动气了。”

  在蒋家,蒋羽熙作为最小的老幺,又是唯一的女孩子,自然是受尽了宠爱,但也让她养出了一副跋扈任性的模样,对此蒋晓强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靠着蒋书亭这个大哥管教约束一下。

  两边的尘土飞扬,方才还能看见成片的树林,现在就只剩下了广阔的天地和一边无际的荒凉。

  “行了,你就别替她说话了,等这场战事打完,我非要劝她歇了这份心思不可!”

  这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四殿下对自家小女全然没有那种心思,一切都只是她那女儿一厢情愿!

  蒋书亭无奈,只能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天色渐晚,黑夜顺着日落擦肩而过,渐渐暗了下去。

  “父亲,照这个速度下去,还有不出半日就能到军营了。”

  蒋晓强淡嗯一声,身子坐的板正,习武之人常年都是这样,坐姿端正,就算是合上眼休息,也不肯松懈一分。

  而苏燃就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一样,已经等在了营口,目光放远,似久归之人,也似主宰之人。

  蒋晓强一行人到了军营,下马车的时候苏燃和苏墨亲自迎接,应该是等了很久。

  “老臣拜见三殿下,四殿下。”

  苏燃客客气气的将人扶起来,嘴角挂着温和的笑,跟那些将领面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将军不必如此客气,将军能来,本殿荣幸之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维着,将同样站在一边的苏墨和蒋书亭忽略的一干二净。

  苏墨抬手摸了摸鼻尖,“走吧,咱们进去再说。”

  几人一同走进去,苏墨又找人将蒋晓强带来的人分配到军营当中,妥善安置。

  “将军,父皇让您来相助本殿一臂之力,实在是帮了本殿大忙了,现如今本殿就有一个难题,还望将军能够倾听一二。”

  在战场上,苏燃很是尊敬这个常胜将军,毕竟他可是开国的大将军,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人,意气风发,辉煌了几十年,却屹立不倒,就像是常青树一样。

  蒋晓强不好意思的笑了,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上面布满了老茧,看着粗糙,“殿下可别这样说,老臣只不过是打的仗多了些,老臣是个粗人,平日里就会打仗。”

  苏墨听不下去他们的话,半截子转身出去,回了自己的营帐。

  “三殿下,这是下人们打扫的时候发现的,看着不像是您的东西。”

  一个人捧着一对步摇走进来,苏墨淡淡的瞥了眼,一眼便看出了那是谁的东西。

  “去放到本殿那个红匣子里面吧,好生收着,别弄坏了。”

  弄坏了有人怕是要急。

  轻笑一声,舌尖轻顶上颚,眸中的笑更加明显。

  另一边,蓝玖找了好久,才发现自己头上的簪子好像不见了,那是一对步摇,是原主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也是她穿过来之后,觉得很重要的东西。

  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难不成是丢了吗?

  蒋飞拿着新的作战计划走进来,本想着找她好好商议一番,结果却看见她在这找东西,一副着急的模样。

  “殿下在找什么?”

  “蒋飞你来的正好,我先前戴在头上的那对步摇你见了吗,我好想不知道放在哪了。”

  蒋飞呆滞的摇头,“没有,不曾见过,殿下莫不是放在了那个地方,要不要末将陪着您一起找?”

  “算了不用,可能被我放在卧房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给您送新的计划。”蒋飞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摊开放在桌子上,“我们商讨了很久,想了几个计划,殿下看看吧?”

  蓝玖望过去,上面的办法跟之前的没什么区别,但又好像多了几个。

  “包抄能成吗?我听说苏燃这个人不吃这一套,总能找到这其中的破绽,然后逐个击破。”

  “殿下是怕我们的计划被他提前得知?总不能苏燃有着提前预知的能力,会知晓我们想要做什么。”蒋飞拧眉,粗糙的大手拿起笔,在上面画着,几个地方被他圈出来,意味明显。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可以改变打法,苏燃懂得应变,我们也懂得。”

  蓝玖心不在焉的听着,她现在不是在担心这个,她担心的是,她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来自哪里,如今信件已经传回去了,也不知父皇看后是何反应,如果父皇还是不肯出兵,那他们就要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只是到了现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她不安,苏燃这些天这样安静,是不符合常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她料中了,他们有了帮手,而且还是个大帮手。

  “云汐国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沉默片刻,蓝玖还是问出声,“苏燃这些日子没有再攻打过来,是不是代表他放弃了?”

  蒋飞摇头不认同,“殿下,苏燃肯定在酝酿着什么大的计划,云汐国短暂的安静也有可能是假的。”

  蓝玖抬眼看他,是啊,是假的,都是假的!

  “准备好,三日后就开打。”

  到那时,不管是父皇的援兵,还是苏燃的计划,都应该进行了。

  只有三日了。

  “末将明白,殿下,陛下他……还是不肯出兵吗?”想到这,蒋飞的眼中就忍不住的升起一抹悲凉,征战了一辈子,最后死在沙场上,也算是最后的归宿。

  可是公主还小啊,公主也只是个小姑娘,风一吹就能倒的小姑娘。

  蓝玖明白他的顾虑,但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蒋飞,您是几十年的老将了,应该知道,父皇若是不应允,就只能靠我们自己。”

  “就算牧云国最后的疆土守不住,最起码,不是在我们的手上丢的,倒也无憾了。”

  只是这样一来,城中百姓又该当如何?

  心中漫起悲凉,浓稠的酸涩包裹着她,嘴边的苦涩更是令人心寒,再没有一点甜的味道。

  既然做了决定,就一定要直面而上了。

  三日后,蓝玖穿上盔甲,火红的盔甲干净透彻,如同那一双清明的双眼,坚定又不胆怯,顽强又不退缩。

  “秋暮,如若我们兵败了,你就离开这,去过新的生活。”

  秋暮泪流满面,最后一次替公主梳妆,泛黄的桐花镜中映出一张昳丽面容,孤寂萧瑟,像败落的花瓣一样,失了最后的光泽。

  “殿下,奴婢打小就跟着殿下了,奴婢没有亲人,是殿下教会奴婢说话讲规矩,奴婢誓死追随殿下!”秋暮早就想好了,倘若是她家殿下没了,她定会殉主,不让殿下一个人孤单!

  蓝玖笑了,笑容真挚。

  “别跟着我受累了,你还小,不值得这样做。”

  拿起旁边的枪,蓝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院中站着将士们,等了几日没等到援兵的她已经不报任何希望,只希望她的人能少些伤亡。

  翻身上马,乌泱泱的带着人出发。

  像是心有灵犀般,苏燃也带着军队出发,他听从了蒋晓强的建议,准备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万万没想到,两方竟然会这样遇上,面对面的对峙,一如第一次一样。

  只是这次,蓝玖带着决心,苏燃则是带着一个小小的要求。

  走之前,苏墨特地来找他,让他见到蓝玖之后,抓活的,可不能把人给弄死了。

  苏燃自然是答应了兄长的要求,见到蓝玖之后,抓活的。

  不能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看着同样骑在马上的蓝玖,苏燃情不自禁的笑了,“想不到本殿跟公主殿下心有灵犀啊,这么快就又对峙在一边了,也不知公主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的场景?”

  挑衅的话听得蓝玖很是不爽,心中的那点爱慕烟消云散,早就变成了恨,“四殿下是在打感情牌?可惜了,本公主跟四殿下可没有什么感情牌可打,毕竟本公主走的时候,殿下可是说过,本公主只是个利用工具,对你没什么用。”

  苏燃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继而笑出声,眸中嘲讽意味十足,“看来公主殿下是听见本殿的话了,本殿说的也没错啊,毕竟公主殿下在牧云国国主的眼中,也只是个工具罢了。”

  蒋飞听不下去了,实在是没想到苏燃说出的话竟然能这样的伤人。

  “苏燃!你莫要信口雌黄!”

  “本殿信口雌黄?将军应该知道,前些日子公主殿下在本殿这里做客的时候,本殿就说过,让你们的君王从中选择一个,很显然,你们已经知道了真相不是吗?”

  蒋飞被哽住了,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回去,蓝玖拦住他,平淡的眼眸毫无波澜。

  “苏燃,你应该也知道吧,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过后,你我二人,必须得死一个了!”

  苏燃不以为意,“公主殿下言重了,你不会死的。”

  这话听得蓝玖一愣一愣的,总觉得他这话别有深意,好像笃定她会输,自己会赢一样。

  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云汐国就已经率先打了过来,蒋飞骑着马迎战,这时才发现在苏燃的身后还坐着一个人。

  是云汐国的那个常胜将军!

  蒋飞回头,咬牙扔下了一句话,“殿下,常胜将军来了,您去拖住苏燃,末将去对付他!”

  蓝玖点头,全心全意的追着苏燃,两个人一来一回,已然打了几个回合,不相上下,谁都没吃亏。

  “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就你这点兵,撑不过三日。”

  “不试试怎么知道?”蓝玖咬紧牙关,手上的长枪丝毫不敢懈怠,直直的挥向要害,苏燃来回躲闪着,二人在这沙场上驰骋着,不让对方一丝一毫。

  场上的风向很快变了,蓝玖的人越来越少,王青死了,蒋飞也身受重伤,命不久矣,蓝玖红了眼眶,不死心的继续刺着,毫无章法。

  苏燃差点受不了她的打法,找准时机打掉她的长枪之后,本想着直接上前将人制衡住,但蓝玖眼疾手快,拔出马背上的箭弓,将弓拉满,放了箭出去。

  一支接着一支弓箭射出,苏燃被逼着到了角落里,不远处的蒋晓强见状想要来支援,却被撑着最后一口气的蒋飞拦住,无奈之下只能提着剑再次跟蒋飞对战起来。

  最后一支箭射出,苏燃退无可退,只能找准一个不会射中要害的位置,尽力避开这支箭。

  然而意想不到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苏燃眼前的模糊骤然变得清晰,有个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一个村妇打扮的女人。

  只见她痛苦的蜷缩着,腰间的血液汩汩流出,很快就浸湿了她的整个衣衫,苏燃头一次感到无措,伸手抱起那女子,焦急的面庞落在了女子最后的意识当中。

  蓝玖也愣了一下,停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这里是战场,这个人为什么会闯进来?

  解决完蒋飞的蒋晓强赶过来,趁着这一幕混乱,直接将蓝玖扣了下来,双手反绑,活擒了她。

  苏燃没给她一个眼神,直接抱着人站起来,放在马背上之后,直接带着人飞奔出去,回了营帐。

  蓝玖则是被带到了熟悉的地方,在她离开之前,最后望了一眼战场上的狼藉。

  他们都死了,就连军旗,也破烂的被击落,中间开裂的口子不会再愈合了,他们终是失败了。

  仰天看了一次天空,冷寂的天泛着死沉的白,一大片的阴霾映下,就连最后一丝光亮也没有留下。

  不知何时,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一片片的落下来,打在冰冷的脸颊之上,天理昭然,此刻更像是看戏的过客,见证了她的不甘,也见证了她的落败。

  回到军营,蓝玖又被关进了监牢之中,这次再进来,她发现这里的人好像多了不少,应该是防着她再逃跑吧。

  真是可笑,家都没了,又怎么逃跑?

  或许是产生了共鸣,蓝玖察觉到这具身体的悲伤,极度的悲伤,还有哀痛,让她下意识的蹲下来,蜷缩在一起,无声的哭泣。

  只可惜,那对从小戴在身上的步摇,终究是没有找到了。

  营帐内,苏燃紧张的望着床榻之上昏迷着的人,手牢牢的抓着她的,紧攥着不肯放开。

  “殿下,您这是……”

  “快来诊治,看看她怎么样。”苏燃一把扯过军医,低沉的嗓音中带了些急切,着急忙慌的,没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军医不敢耽搁,立马拿出药箱,先将她身上插着的箭拔出来,随后止血、上药、包纱布,一气呵成。

  “殿下,这位姑娘的伤没伤到要害,基本不会有什么大事,只要好生静养,便不会有差错,若是她之后产生了高热,殿下还是要给她服药才好。”

  说着,军医便笔下生风般写了药方,苏燃只看了一眼,便交给了下人,让他们去煎药。

  苏墨听闻了消息,赶了过来,正好跟军医打了个照面,进去一看,苏燃手上满是血,蒋晓强站在一边,身上也尽是血腥气。

  “皇兄来了。”苏燃抬眼,又放下,淡淡的打了声招呼。

  苏墨点头,视线转向床上白着脸,躺着的人,“就是她救了你?”

  “不错,军医看过了,并无大碍,皇兄怎么来了?”

  “你差点受伤我能不来吗,若是你真的出事了,父皇又要念念叨叨好一阵了。”

  两兄弟说话间,蒋晓强找借口退了出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一出去就看见了蒋书亭。

  “父亲,听说这次你们大获全胜,恭喜父亲了。”蒋书亭脸上带着笑,带着书卷气的一张脸上丝毫看不出来之前的狠厉。

  蒋晓强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认可蒋书亭方才的话。

  蒋书亭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对劲,试探性的坐下来,开口问道:“父亲为何愁眉苦脸?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

  “今日在战场之上,那个为殿下挡箭的女人,不简单。”蒋晓强说出不对的地方,那样一个杂乱的战场,为什么会有村妇模样打扮的人混入?而且还是个女人。

  要不然是不小心,要不然就是故意的。

  应了这句话,蒋晓强更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战场的厮杀声隔着十几里远都能听见,更何况是个小小的村妇?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此番挡箭彻底的吸引了四殿下的注意,若是再相处下去,难保二人不会生出什么情愫来。

  “所以父亲是在担心,担心四殿下被贱人所害?”蒋书亭屏退了周围站着的人,出声提醒。

  蒋晓强点头,纵观这些年几个皇子的明争暗斗,只有四皇子的期望最大,最有可能继承大统,决不能被这等小事绊住了脚步,“看来得找个机会除掉她了。”

  “父亲先别慌,万一就是误打误撞呢,更何况您若是真的这样做了,岂不是会惹出疑心?”

  蒋晓强的面色很是难看,明明已经沐浴过了,可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上有血腥气,很浓很浓,像是洗不掉一样。

  蒋书亭没再说话,让父亲自己去想,想通了最好。

  出了营帐,蒋书亭转念一想,去了地牢。

  蓝玖瘫软地靠在墙上,双眼无神,彻底没了光彩。

  桄榔——

  门锁打开的声音。

  蓝玖呆滞地望过去,一张从来没见过的脸出现在眼前,带着打量,也带着得意。

  “牧云国的,公主殿下。”蒋书亭微微一笑,“久仰大名。”んτΤΡS://Www.sndswx.com/

  蓝玖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这句话,蒋书亭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声响,转头,看见了苏墨的身影。

  “拜见三殿下。”

  苏墨讶异,“你怎么在这?”

  “微臣听闻牧云国的穆云公主天资卓越,倾国倾城,因好奇特前来一看。”

  “原来是这样,既然现在蒋大人看过了,那就请吧,本殿要与公主说几句话。”

  话音刚落,苏墨身边的人便上前一步,拦住了蒋书亭想要转身的动作,几乎是强硬着将他赶了出去。

  苏墨附身,借着外面洒进来的月光,凝视着里面人儿的一张小脸儿,末了叹息一声,眸中牵连出了丝丝心疼。

  “公主殿下这是何苦呢,当初还不如不逃走呢。”

  提起这个,蓝玖那双失去聚焦的双眼终于有了一层光彩,伸手撑着背后的墙站起来,直直的望向他,笃定了语气。

  “当时我走的时候,你发觉到了是不是?为什么默不作声?为什么装作不知道?”蓝玖近乎崩溃,现在的她,没说一句话,眼前就会浮现出战场上的一幕幕,厮杀嘶吼,一个个的人倒下,倒在血泊之中。

  “因为我知道,公主会再回来的。”苏墨轻柔的笑,带着安抚的意味,试图改变她的想法,让她自己想通,但是蓝玖仿佛梦魇了一般,醒不过来。

  眼角似乎有泪沁出,一个接着一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带着绝望,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似乎是承受不住,蓝玖苦累了,眼前猛地一黑,晕了过去。

  站在外面的苏墨见状,立马命人打开牢门,将人抱了出来,带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这一晚,军医来回奔波,往返于两个营帐之间,不停的为两个人看着病,明明是冬天,却好像是炎炎夏日一般,头上的汗争先恐后,不会干涸。

  后半夜,苏燃得知了蓝玖昏迷被苏墨抱走的消息,眸中一暗,随他去了。

  “殿下,三殿下这是动了真情了,要不要直接杀了那女的?”

  苏燃摇头,现在牧云国的军营已经彻底被打下来了,剩下的最后一步就是牧云国的皇城了,南宫飞羽还在里面,只要取了他的命,他们就能班师回朝。

  “先留着吧,她还有用。”

  彻夜无眠,苏墨和苏燃都守在床前,不肯休息。

  下了一夜,大雪终于停了,堆积的雪花纯白无瑕,打湿了枝头,沉甸甸的压垮了最后一根藤蔓。

  蓝玖下意识的畏缩了下,冰冷的气息萦绕在指尖,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终是受不了这番冰冷,蓝玖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天花板,熟悉的样式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身上的被子被自己紧攥着,攥到变了形,清香凌冽的淡淡木质香飘然,沾满了整间屋子。

  蓝玖闻出来了,这是苏墨的屋子。

  腾一下的坐起来,蓝玖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却不料身子虚脱的她双腿一软,不受控制的就要向前倒去。

  仓皇间,蓝玖感觉到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站直之后抬起头,道谢的话哽在嘴边,笑容一下子垮了下去。

  苏墨不满地撇撇唇,收回手打趣道:“不是吧公主殿下,见到我就这么不乐意?”

  “自然。”

  “那你想见到谁?是我那个弟弟,还是谁?”苏墨凑上来,附身与她平视,蓝玖不适应的后退半步,又跌回了床上。

  窘迫一下子蔓延,更多的是羞愤,“三殿下这是干什么?如今我已经落入了此番境地,三殿下又来羞辱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羞辱?我何时羞辱过你?”苏墨不解的皱眉,他已经最大限度的释放自己的好了,只是没想到小丫头还是这样,把他的好当做是羞辱。

  蓝玖呆呆的坐在床上,双手不安的搅在一起,这一反应也欺骗了她自己,不管她装出来多么坚强的样子,都是虚伪的,不堪一击。

  国破家亡,这应该是她最大的不幸了。

  “三殿下这样,不是在羞辱吗?也是,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也不在乎这样的羞辱,只不过我那父皇……”提起他,蓝玖的话一顿,随即面色如常的说下去,“我那父皇怕是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句句看似正常,实则冰冷至极,更能听出其中的讥讽之意。

  苏墨不忍,他承认,他不忍了。

  “三殿下还不走吗,难不成想看着我换衣服吗?”反唇讥讽,充满敌意的看着他,里里外外写满了抗拒。

  苏墨说不出话,捏紧了扇柄,掌心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叹了口气,苏墨终是让步,转身离开,并关上了门,留下了两个人看着她。

  蓝玖怔愣着,从兵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了光彩了,整个人也好像垮了。

  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没多久脸上就多了两道泪痕。

  苏燃守了一夜,终于在即将天亮的时候,她醒了过来,苏燃立马叫了军医来看,换好药之后又送了他离开。

  “殿下……您没事吧?”嘴唇一张一合,几个字不完整的飘出来,苏燃微微一愣,这人认识他?

  “你识得本殿?”

  “……认得……奴婢是、是云汐国人。”女人虚弱的说完一句话,差点又昏过去。

  “那你叫什么,本殿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苏燃伸手握住她的,十分自然。

  女人用力,在他的手上写了两个字,苏燃望了眼。

  陆绵绵。

  她叫陆绵绵。

  她支撑不住,在苏燃看完这两个字之后,又昏睡了过去。

  苏燃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心中突然有了一块塌方,那条缝轰然裂开,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细心的给她掖了掖被角,苏燃起身走出去,门口,几个将领等在门外,似乎是有事要禀报,一个个跃跃欲试,却又不敢进来。

  “说吧,什么事?”

  苏燃带着人去了主帐,几个将领个个都很激动,因为打了胜仗,他们的心情很好,很是畅快。

  “殿下,末将觉得,现在您应该趁热打铁,将牧云国一举拿下,直接端掉南宫飞羽那家伙的窝!”

  “殿下,末将也这样认为,万一南宫飞羽缓过劲儿了,对我们防范起来,可就对我们不利了!再说了,南宫飞羽的手上一定还有残存的兵力,这时候进攻,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他们几个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越说越激动,似乎就想赶紧打过去,拿下牧云国一样。

  苏燃仔细思考着他们说的建议,虽说打了胜仗,但是他手下的兵也跟着折损了不少,若是这个时候再进攻,只怕他们吃不消。

  再加上外面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路途艰险,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这都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苏燃想着,终究是没有同意他们的看法,“现在进攻不合时宜,手下兵还没有修整好,路上更是有积雪挡路,等到天晴了再说吧。”

  “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在本殿没有下令之前,谁都不能擅自行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用军法堵住这些人的嘴,苏燃挥挥手,把他们都赶了出去,走到书桌前,写了封信,盖上自己的私印,叫人进来发走。

  “给父皇的?”

  苏墨走进来,身后跟着蒋晓强,苏燃没什么表情的点头,询问的眼神落在了蒋晓强身上。

  “将军怎么不再多休息一会?”

  “承蒙殿下抬爱,末将觉得好多了,此番来是想跟殿下说一下昨日那名女子的事。”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那女人不简单,毕竟这里面的巧合让他觉得不安。

  苏燃顺势坐下来,洗耳恭听,等着他说。

  ——

  牧云国内,南宫飞羽得知的前方的线报,气得打翻了桌上的所有奏折,底下的大臣也残缺不全,消失了很多人,都是为了保命,舍弃了即将覆灭的牧云国。

  “废物!都是废物!中看不中用,都是废物!”南宫飞羽失控的踩着地上的所有折子,睚眦欲裂,眼尾猩红,目光十分阴冷。

  陈全站在一边,哆嗦着身子不敢上前,南宫飞羽猛地转身,似要活剥人一般,“站那么远干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怒吼声传来,陈全颤颤巍巍的慢吞吞挪着步子,低着头尽量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南宫飞羽现在没空理会他的反应,他伸手拿了一个卷轴,提笔在上面写起来。

  陈全认出来了,那是圣旨。

  写完之后,南宫飞羽盖上玉玺,面露阴狠的奸笑声遍布整个宫殿,底下的大臣们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被波及。

  随手交给陈全,南宫飞羽抱着胳膊,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诸位爱卿,现如今军营已经失守,穆云公主也已经陷入了云汐国,成为了人质,所幸在当初发兵之际,朕留下了三万精锐兵力,若是云汐国的敢打进来,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的精兵悍将!”

  一席话直接将下面的大臣们说懵了,他们面面相觑,彼此间都流露出了一种情绪,不相信。

  他们原以为穆云公主是带着牧云国仅剩的精兵前去迎敌,未曾想陛下竟然还留着三万兵力,那为何陛下不一早派遣他们去军营,为何还要留在皇城?

  若是陛下早早做出决断,军营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公主殿下也就不会落入敌人之手……

  简单的思考之间,就足以让这些大臣看明白南宫飞羽的自私,为了保全自己,不惜用自己的女儿当挡箭牌。

  自古帝王家无情。

  果然没错。

  圣旨宣读完,大臣们已经没了方才的慌张,一张张脸上只剩下了淡然,现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坦然面对了。

  “陛下,难道陛下真的不打算救出穆云公主了吗?那可是陛下您唯一的血脉,也是牧云国唯一的血脉啊陛下!”

  有人愤愤不平,在大臣们即将退出的瞬间,大声质问皇帝,神情痛惜,语气悲痛。

  南宫飞羽咬牙,权当做没听见,齿间溢出下朝二字,出了宫殿。

  他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只是在自己的利益面前,女儿被他舍弃了。

  “梦儿,你会怪父皇吗?”南宫飞羽叹息一声,回了后宫。

  自那日起,皇城上下全都进入了戒严状况,内外都有士兵围着巡查,皇帝住着的寝殿更是如此,戒备森严的好像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街上的百姓所剩无几,大部分都收拾着东西离开了这里,逃向了其他的国家,也有的不肯退去,非要跟云汐国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昔日的辉煌不复存在,就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一到了夜晚就安静的可怕,静到只能听见乌鸦的叫声。

  古人云,乌鸦不详,若是大片的乌鸦聚集,一定会带来厄运。

  这好像预示着牧云国皇城的命运一样,静谧阴森,可怕潮湿。

  南宫飞羽在等,等这一天的到来……

  数数日子,蓝玖好像被关在这已经将近五日了,这五天好像什么都没变,每天照常日升日落,不曾影响着什么。

  但是蓝玖知道,或许这样的日子,自己再也看不见了。

  苏墨进来的时候,看到蓝玖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却远远的放长,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在看什么。

  只是苏墨远远望着,好像从中看出一抹悲凉,带着深切的懊悔,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殿下还是回来坐着吧,冬日风雪大,别再让殿下染了风寒。”苏墨端着真切的笑,缓步走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抚上蓝玖的肩膀,顺着下滑,落在了柔顺乌黑的长发之上。

  蓝玖回过神,冷笑一声,毫不在意他僭越的举动,“三殿下这是刚回来吗,也是,马上就要彻底拿下我们牧云国了,三殿下应该很开心吧?”

  “不曾。”

  蓝玖回头看他,那人的眼中清晰的有着她的倒影,唇瓣微启,重复着方才呢喃的两个字。

  “不曾。”

  咬着唇没说话,蓝玖只当做没有听到过这句话,眼中的防备依旧高高悬挂,后面隐藏的害怕如同潮水,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但是从不曾褪下去过。

  这也是苏墨最头疼的,他不想让她怕自己,他更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太别扭了。

  门口传来笃笃的声音,苏墨望过去,是一个将士,脸上的神情平淡严肃,眼神却是打量着被苏墨藏在身后的女人,透视着想要一探究竟。

  苏墨微微皱眉,转身先是强硬的逼着蓝玖下了窗户,把人抱到床上之后,才走了过去。

  “将军怎么亲自来了,走吧。”

  蒋晓强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账内,眉眼不断下沉,眼中思绪一闪而过。

  一个想法渐渐浮现,逐渐占据了上风。

  主帐内,苏燃手拿一道折子,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苏墨走进去,在他面前站定,“怎么了?”

  “父皇传信过来,让我们即刻出兵拿下牧云国,只是现在外面……”苏燃说了一半,苏墨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外面天气不好,大雪随时都会找上门,现在出兵确实不好。

  蒋晓强站在一边,毫无顾忌的开口道:“二位殿下若是担心天气,那就让本将军前去御敌吧,本殿常年携子待在边关,经常面对的便是这种极寒天气,还望二位殿下思虑。”

  苏墨转头望向他,正好看见他眼中那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计谋,眉心微皱,心头浮上一丝怀疑。

  将军这样的眼神,是在掩盖策划着什么吗?

  方才在营帐的时候,蒋晓强都未曾有这样的眼神,顶多只是打量探究,可是现在……

  苏墨觉得,他可能是把主意打在了苏燃的身上。

  苏燃拧眉沉思,敞开的折子合上,又被打开,就好像他此时焦躁的心情,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将军这话,是在说本殿和老四没有雪日里作战的本事吗,还是说,将军其实是想用此来讨一个恩典?”苏墨一针见血,言语间丝毫不给蒋晓强面子,只是在他说完之后,苏燃怔了一下,黑了脸。

  “三殿下真是高看末将了,此战不知是否会败,末将只是未雨绸缪……”

  “那将军这雨,未免太绸缪了些,谁人不知这牧云国的军营已经落入你我之手,王城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将军这样说,很难不让本殿怀疑。”苏墨一点面子都不给,似笑非笑的眼中,早就露出了一层锋芒,合着冰冷,直慑人心。

  蒋晓强没再说话,心中的想法被揭穿,他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总之这件事成了他们蒋家就能跟皇家结亲,若是不成,那就只能另寻他法。

  三个人在帐中的商议被人听见,众人只看见,常胜将军黑着脸从里面走出来,三殿下则是如沐春风的笑着,二人反差极大。

  最后决定,三日后由苏燃带兵,常胜将军辅佐,带领五万大军朝着牧云国都城迈进。

  苏墨本想着一起去,但蓝玖在这里他不放心,便打消了念头,美其名曰留下来看守营地。

  苏燃不拆穿他,只是提出了一个条件,让他照看着陆绵绵。

  就是那个救了他的女人。

  这些日子的休养,陆绵绵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每日能下床走走,腰间的伤口似乎也不再阻挡着她,身形越来越灵活。

  “看来慕姑娘这些日子休养的很好。”

  正走得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沉悦耳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点点的笑意,只是陆绵绵分不清这是不是假笑。

  她慌忙转过身,在那人走过来之时,先一步低下了身子,“奴婢……奴婢……见过殿下。”

  苏墨挑眉坐下,“你怎么知道本殿?”

  “四殿下说起过您……”陆绵绵红了脸,悄悄的将双手并在身后,脸颊上染上一层红晕。

  苏墨怎么能看不出来,这个小姑娘对自己的弟弟好像情根深种了,但是皇家的身份,让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又或者,相当坎坷。

  不自觉的,苏墨想到了南宫愔梦,那个倔强的丫头到现在都不肯好好的跟他说话,仿佛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一阵针锋相对,没有好话,更没有一次正眼凝视。

  “你好好养伤,小燃既然说让本殿照顾你,本殿自然不会辜负,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本殿不干预。”

  苏墨说完,站起身就要走,陆绵绵连忙蹲下身行礼,只是在他走到门口时,又回身折返了回来。

  “本殿,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蓝玖矗立在院子当中,大雪已经停了,院中的梅花树嵌着淡淡的粉色,一点一滴的从陈厚的白雪中挣脱而出,向蓝玖展示着最美好的模样。

  陆绵绵跟着苏墨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长相清冷艳丽的女人站在院中,眉间挥之不去的忧愁萦绕着全身,葱白玉指缓缓伸出,像是盈盈春水,粉红的指尖颤抖着,诉说着对梅花清晰克制的渴望,与这寒冷的冬日融为一体,眉眼含娇,荆步淡妆。

  陆绵绵不禁有些看呆,毫无疑问,眼前女子,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不似平常女子般带着疲态,也不似风尘女子那样妩媚,她仿佛是能中和一般,在她眼中消失不见的欢愉里,则藏着一抹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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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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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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