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的确撤走了,可光是救火,便耗费了突厥狼骑们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收拾完了遍地狼藉,众人挤在为数不多的完好帐篷里睡下,还没等睡着,示警的号角声就又响了起来。
另外一波唐军在夜幕的掩护下杀到已经百孔千疮的突厥狼骑营地附近,冲破当值突厥士卒的阻拦,将火把和火箭不要钱般砸入营地之内。转眼间,就又制造出数十个不大不小的火头。待大部分狼骑爬出帐篷,重新组织在一起展开反击,唐军再度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座座冒着浓烟的火堆,证明他们曾经来过。
冬夜再长,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待羯盘陀指挥着狼骑第二次扑灭了营地里的烈火,天色就隐隐开始发亮,拂晓的寒风吹过被汗水润湿的身体,吹得一众狼骑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哆嗦,士气紧跟着一落千丈。
如此差的状态,怎么可能有什么战斗力。因此第二天上午,羯盘陀使出的浑身解数,都没能让狼骑打进瀚海都护府的鹿砦之内。反倒又白白折损了五六百人,令麾下将士们怨声载道。
到了下午,羯盘陀仍旧想咬紧牙关再战。伯克伊里斯,伯克火骨,伯克昭南和伯克沙律四人,却联袂上前劝阻,“泥步设,弟兄们连续行军多日,昨夜又没有睡安稳,个个精疲力竭。继续打下去,非但砸不开唐军的营寨,反而徒增伤亡,甚至会被对方抓到破绽反咬一大口。不如先撤下来休息半日,明天再另寻破敌之策。”
“泥步设,让弟兄们休息半日,来日必能一鼓作气攻破唐军营寨!”
“泥步设,弟兄们人困马乏……”
“泥步设,俗话说,疲惫的老虎打不过野猪……”
四个人,四种说法,但是,主要意思却没太大差别。打仗不能意气用事,狼骑需要休整,继续强攻唐军营寨,结果必输无疑。
“回纥人昨夜也没睡!他们一样是强弩之末!”羯盘陀哪里肯听?瞪圆了眼睛高声怒吼,“再过一天,我父汗带着主力就该赶到了。咱们把仗打成这般模样,在他面前怎么可能抬起头来说话?”
“泥步设之言未必准确。瀚海唐军昨夜可能只出动了一部分,并非全军都没有睡觉!”伯克伊里斯摇摇头,耐着性子反驳,“而大汗命令泥步设做前锋,是给回纥人一个教训,并未要求泥步设拿下瀚海都护府。”
“是啊,泥步设。一旦没拿下瀚海都护府,又吃了败仗,才更没脸去见大汗!”有人肯带头,伯克火骨也壮起胆子,低声附和。
“是啊,泥步设,先锋的任务,你已经顺利完成了。”
“现在需要保住自身,而不是扩大战果。”
伯克昭南和伯克沙律两个,也相继开口。劝告羯盘陀不要继续毫无把握的仗。
其他几个领兵的伯克,虽然没有出言附和伊里斯,却也没有站出来对羯盘陀表示无条件的支持。登时,就让羯盘陀有些势单力孤。将眉头皱了又皱,沉声辩解,“我父汗让我带着足足八千狼骑担任先锋,明显是希望我能够亲手洗刷上次战败的耻辱。咱们如果一直吓唬敌军一下就拉倒,不思进取,我父汗即便嘴上不说,心里头肯定也会对咱们失望。我倒是没啥,哪怕将来不做泥步设,至少能否建立自己的别部。可诸位,如果落下一个当战却不敢战的名头,今后拿什么在咱们突厥立足?”
这话,说得可是有点儿水平了。从始至终,没有一个字带着威胁的意思,但是,却让在场所有伯克的身体登时就是一僵,紧跟着,脸色也全都变得青黑。
车鼻可汗分配给羯盘陀的任务,虽然只是为大军充当先锋。然而,当日他对羯盘陀的原话,却是:你先带八千狼骑扑过去,趁着回纥那边来不及防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伙先前联手阻止羯盘陀继续让弟兄们做无谓的牺牲,肯定是出于公心。问题是,当车鼻可汗了解到大伙今天的举动之后,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他给羯盘陀八千多弟兄,目的绝不仅仅是打回纥人一个措手不及,而是通过这一仗,帮助羯盘陀重新在族人之中树立威信。如果过后,羯盘陀在车鼻可汗面前,不承认弟兄们都已经筋疲力竭,却说是因为受大伙的联手擎肘,才没达成洗雪前耻的目标,车鼻可汗又会怎么想?
自古以来,无论在中原还是塞外,凡是参与汗位继承人之间的冲突,通常都会落到以下两种结果之一,身死族灭或者飞黄腾达。万一被人误解,大伙今日阻止羯盘陀继续攻打瀚海都护府,是为了拖他后腿,给沙钵罗创造机会,大伙今后的下场,又将是哪一个?
“泥步设言重了,卑职不是阻拦您击败回纥汗庭,而是,而是担心你过于心急,被敌军所称。所以,所以希望您多少缓一缓!”哪怕最为胆大,并且最不看好羯盘陀的伊里斯伯克,都没有勇气卷入继承人之争,躬下身体,红着脸解释。
“泥步设,卑职,卑职只是希望让弟兄们稍作休息,以便下次发动进攻时,可以一鼓打破唐军的营寨。”
“泥步设您听我解释……”
“泥步设,末将可以对天发誓……”
先前联手逼羯盘陀另外三名伯克,见伊里斯都不敢再死犟到底,也纷纷陪着笑脸改口。
“不打了,不打了,听你们的。眼下兵无战心,将无斗志,还打什么打!”见众人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泥步设羯盘陀反而端起了架子。摆摆手,冷笑着吩咐,“来人,吹角,撤军,撤军回营地休息。明日待父汉带着主力赶过来,咱们再找回纥人算总账!!”
“是!”亲兵答应一声,举起号角到嘴边,就准备奋力吹响。伯克伊里斯手疾眼快,赶紧劈手抢过了号角,“停下,停下。撤军不能这么撤,得分批分次,陆续撤离,才能防止唐军尾随追杀。”
“泥步设,末将并非劝你罢战。末将愿意带领麾下弟兄,再冲敌营一冲。”伯克火骨追悔莫及,连忙主动请缨。
“泥步设,末将……”另外两名先前参与逼迫羯盘陀罢战的伯克,也迅速服软。以免还有更多的大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让自己死得稀里糊涂。
“泥不设,咱们白天拿不下营寨,何不夜袭?以唐军之道,还唐军之身!”伯克呼延奇先前一直没说话,此刻却果断站出来替双方找台阶下,“现在把主力队伍撤下去休息,只留千把人,继续佯攻,消耗敌军的体力。待后半夜,弟兄们吃饱睡足,咱们收拾停当,也让唐军尝尝半夜被人堵在帐篷里挨烧的滋味儿!”
如同雨夜的天空中滚过了一道闪电,登时,非但羯盘陀的眼睛亮了起来,伊里斯等先前执意收兵的伯克们,眼睛里也放出了咄咄的光芒。
能打胜仗,有谁不愿意?他们先前只是有点儿看不起羯盘陀的指挥能力而已,又不是跟此人有什么过节,非拖此人后腿不可!更何况,按照车鼻可汗定下的规矩,拿下回纥汗庭之后,所有战利品,可是归功劳最大那支队伍的先挑。
回纥汗庭同时也是大唐瀚海都护府,里边的财货肯定是沿途那些被摧毁的小部落十倍,眼瞅着发大财的机会却不去把握,各位伯克岂不是脑袋遭了驴踢?
“末将附议,咱们先撤回去养足了精神,夜里再来偷袭!”
“末将附议,咱们先撤,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刹那间,羯盘陀的帅旗附近就“开了锅”。所有领兵伯克都先后开口,争相附和伯克呼延奇的意见。
羯盘陀只愁拿不下瀚海都护府,却不在乎采取谁的计策。笑了笑,果断摆手,“既然诸位都这觉得此计可行,咱们就这么定了。贺蛮,你带领本部弟兄,在这里继续攻打回纥人的营寨,其他将士,跟本可汗回去好好休息。”
“是!”除了被点了将的贺蛮伯克之外,其余所有将领都心满意足,扯开嗓子齐声答应,随即,簇拥着羯盘陀,派传令兵招呼起各自的属下,缓缓退出战场。
伯克贺蛮麾下的狼骑只有八百多人,对瀚海都护府的进攻立刻难以为继。只能一边吹响画角,一边将队伍分成批次,轮番上前施放羽箭,虚张声势。
这种粗浅的伎俩,根本瞒不过胡子曰的眼睛。但是,耐于麾下的弟兄们也人困马乏,胡子曰既未带领兵马冲出营地之外追杀羯盘陀,也未安排将士趁机将伯克贺蛮及麾下的狼骑消灭,只安排了少量弟兄躲在鹿砦之后,与留下来的狼骑对射,其他人赶紧撤到营地深处养精蓄锐。
冬日昼短夜长,很快天色黑了下来。交战了一整天的敌我双方,也都没了继续厮杀的力气,双双罢战收兵。
汲取昨夜遭到唐军偷袭的教训,羯盘陀今夜安排了更多的狼骑巡逻,并且在距离营地五里之外,就布置下了斥候和暗哨,严防死守。同时,耐着性子,等着进攻时间的到来。
前半夜,有两小股唐军试图故技重施,都被斥候和暗哨提前发现。接到示警的当值大箭带领麾下狼骑及时赶过去,趁着唐军未给自己这边造成损失之前,将其英勇驱逐。
转眼过了子时,羯盘陀与麾下最为善战的五位伯克,点起六千养足了体力和精神狼骑,从西侧悄悄离开的军营。先向北绕了一个大圈子,然后掉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瀚海都护府。
伯克火骨亲自带领三百名斥候开路,沿途遇到活物,不管是人还是野兽,尽数在第一时间射成刺猬。其他狼骑则嘴里叼着木棍儿,策动战马默默前进,既不打灯笼,也不做任何交谈。
除了马蹄声和偶尔响起的悲鸣声之外,整个队伍都不发出任何杂音。就像一群外出打猎的野兽,熟练且秩序井然。
因为天气影响或者其他缘故,唐军竟然没有安排大量斥候在营地周围往来巡视。安置在野地里的少量暗哨,也没等来得及发出警讯,就被伯克火骨及其爪牙顺利拔除。
夜袭进展得非常顺利,直到羯盘陀本人能够清楚地看见瀚海都护府挑在箭楼上的灯笼,才有当值瀚海唐军兵卒,被马蹄声惊动。将铜哨子塞进嘴里,慌乱地吹响,“吱——”
“吱——”“吱——”“吱——”尖利的铜哨子声,陆续响起,将警讯以接力的方式,传进瀚海都护府帅帐。整座营地,都被从睡梦中惊醒,无数灯笼火把迅速被点燃,将营地的北半部,照得比白昼还亮。几队在附近巡视的唐军,匆匆忙忙冲到鹿砦之后,整队备战……
从整体上而言,唐军的反应速度堪称一流。然而,却仍旧为时已晚。距离瀚海都护府北侧鹿砦已经不足两里的突厥狼骑,在羯盘陀的率领下骤然加速,如山洪般卷了过来。马背上,众狼骑手挽骑弓,轮番发射,眨眼功夫,冰雹般的羽箭就从半空中呼啸而下,将仓促跑过来迎战的瀚海将士,射得溃不成军。
“抛铁抓!”走一路破坏一路,突厥将士早就破坏出了经验。随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伯克和大箭们一声令下,数以百计的铁爪拖着绳索甩向了鹿砦。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疾驰而来的战马骤然转向,抢在身体与鹿砦发生碰撞之前,载着各自的主人奔东、西两个方向而去,马蹄溅起的烟尘,在半空中画出两道灰黄色的弧线。
铁抓拉住鹿砦,绳索一根接一根绷直。有的鹿砦上被钩住了两三支铁抓,有的还更多。突厥战马在狼骑的催促下,悲鸣着继续加速,使出全身力气,拉扯绳索。很快,就有第一支鹿砦承受不住拉力,被绳索硬生生从地上拔了出来,紧跟着,就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胡子曰事先派人精心布置下的双重鹿砦,在短短二十几个呼吸时间里,被拔走了三四十支。瀚海都护府北侧的鹿砦墙,被直接拔出了一道两丈多宽的豁口。突厥伯克火骨带着三百名斥候,呼啸而入,将来不及逃走的瀚海兵卒,一个接一个砍翻在血泊之中。
“杀进去,所有财货、牛羊和女人,大伙均分。本设只要婆润和姜简!”羯盘陀喜出望外,带领麾下亲信,随着洪流般的狼骑冲入瀚海都护府营地。在他身体周围,一把把高高举起的横刀,倒映着火光,如同猛兽嘴里滴血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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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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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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