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冯京府邸。
香案已经摆好,冯京带着他的妻妾子女,全部穿着隆重的朝服和命妇冠冕,跪在香案前,听着天使抑扬顿挫的宣读着推恩除拜大诏。
当冯京听到‘可,特授保宁军节度使,知河南府’。
当即就叩首谢恩:“陛下隆恩,老臣感激涕零,当誓死以报!”
然后就喜气洋洋的站起身来,接过了递来的白麻制书。
这是要拿去,供奉到祖宗祠堂里,告诉列祖列宗——老冯家出位极人臣的使相了!
冯京诸子、诸女,也都是喜气洋洋。
使相的荫补官位,可是远胜一般重臣!
冯家的司阍,更将早就准备好的一袋子的银钱,塞到了宣读诏书的天使手中。
这是惯例。
使者一摸知道是银钱,立刻就无比满意的回去复命了。
一直在冯府内宅等着的亲朋好友,这个时候也都纷纷上来道喜。
这一天的冯府注定是热闹的。
而其他在京元老,则都是吃味的。
“冯当世凭什么能拜节度?”
这是大多数内心的想法,只是没有人敢表述出来。
于是,他们很快就纷纷用脚投票,做出了选择,纷纷上书,请陛辞归镇。
大部分人的请求,两宫都是一一诏准。
只有元老宣徽南院使张方平和另外一位元老资政殿学士孙固被慰留下来。
孙固被留下,是因为他身体有病。
两宫特旨,命太医诊治,还赐给了不少御药。
至于张方平?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原因了。
当天,两宫再次拥着赵煦驾临内东门下小殿,同时锁厅。
隔日早上(庚寅),又是一道宣麻大诏。
张方平落宣徽南院使,特旨进拜彰德军节度使。
这倒是没引起什么波澜,毕竟,在大宋元老重臣致仕后,拜授节度使,不算稀奇。
一般只要活的足够久,同时让宫里面舒服,那就应有尽有。
毕竟,致仕的老臣,拜授节度,就是个名头。
不像冯京那样,到了河南府就是使相。
使相的地位,高于宰相!
在地方上和土皇帝没有区别!
……
河东,太原城。
一名骑士,从官道上飞驰而行。
骑士的马头上,挂着一个时时刻刻在不断鸣动的铃铛。
沿途一切官民行人,在这骑士的前方集体让开道路。
因为那個骑士是所谓的金牌急脚马递。
是天子使者,也是担负着以最快效率和速度,将来自京城的命令,传递到四方,或将天下州郡的紧急军情、灾荒报告送入京城的使者。
一般一名急脚马递,从汴京出发或从地方将边报送入京城时,会采用不入马递铺,骑手在路上互相交接的方式,接力前行,日夜兼程。
一日夜,常常可以飞驰五百里。
汴京的天子诏书,一直都是通过这种方式,传递到沿边各路。
骑士飞驰入城,直入府衙,然后高举着金牌印信,一路高呼:“天子手诏!天子手诏!知太原府吕惠卿接诏!”
整个府衙立刻被惊动。
吕惠卿也匆匆的从府衙后院走了出来。
因为是手诏,所以他也只需要面朝汴京方向拜上两拜,然后从那骑士手中,接过了被腊封的手诏,吩咐官吏赏了骑士财帛。
吕惠卿就将腊封的手诏打开,拿在手里一看。
首先是赏功!
两宫命他依故事法度,赏赐有功将士。
然后……
手诏上的内容,就为之一变,语气更是变得严厉起来。
先是告诫他,为帅臣者不可轻敌,然后又训诫他,边防之事不可不重。
还举了好几个轻敌冒进或者骄傲自大最终被贼虏得逞的例子。
以他的脾气,这会本来应该不开心——边防的事情,你们汴京城深宫的两个女人懂什么?
可是,手诏中两宫以少主口吻,对他交代的事情,却叫他在这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官家言:朕新即位,四夷或有轻视,难免举兵入寇,大臣为朕守边,当以守土为要,保民为旨,不可使贼虏轻我国家!”
这什么意思?
吕惠卿思来想去,拿着手诏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
少主在汴京城的传说,他自然已经有所耳闻了。
所以……
“这到底是两宫的意思,还是少主的意思?”
“若是少主之意,那么少主到底想说什么?”
吕惠卿只想了一会,就索性放弃了去揣测远在千里外的汴京深宫中的想法。
他看着手诏上的文字,眼中渐渐露出精芒来。
“少主新即位,西贼确实可能入寇……”
“对!一定是这样的!”
将手诏拿在手中,吕惠卿直接走向府衙大堂,然后对左右官吏吩咐:“来呀,给本官擂鼓聚将!”
先别管西贼到底是不是要入寇。
反正,汴京城的两宫告诉他了——官家言:朕新即位,四夷或有轻慢,难免举兵入寇!
太正确了!
西贼肯定在磨刀霍霍!他们肯定在密谋入寇!
‘大臣为朕守边,当以守土为要,保民为旨!’
官家圣明,我吕惠卿就是这样想的!
‘不可使贼虏轻视我朝!’
放心好了,我的小官家,臣一定不会让西贼北虏胆敢轻视我朝!
于是,仅仅收兵不过十余日。
资政殿学士、河东经略使、知太原府吕惠卿再下将令。
以‘天子新即位,主少国疑,西贼恐预谋入寇,本官受天子手诏,为国家守土’的名义,命令调动河东路的三个将的蕃汉骑兵,跟随他巡边。蜀南文学
同时行文给鄜延路,要求鄜延路也出动两个将跟他一起为‘天子巡边、震慑西贼’、‘不可令西贼有轻我之举’。
五个将的兵马被调动,这就是两三万的步骑混合野战兵团。
吕惠卿精的很!
虽然他打的旗号是‘巡边’,但他给各部划定的行军路线,却都在河东路的内线,离着边塞远远的。
很明显,他的算盘是——别管西贼有没有入寇的计划。
我先把兵马聚集起来。
假若他们真敢入寇,自然吕惠卿不会客气。
若是西贼不入寇,大军都已经调动起来了。
就这么沿着边塞巡视一圈就收兵回营?
看不起谁呢!
有枣没枣总得三杆子不是?
正好,这么多兵马聚集在内线,可以派出大量斥候深入西贼腹地进行一次侦查。
只要找到漏洞,那就出击!
回头可以告诉汴京:臣果然查知西贼聚集大军,欲图入寇,幸赖官家圣明,洞见万里,授臣以军国之策,两宫慈圣,教臣以用兵之法,于XX日出击,斩XX,俘获XXX……
吕惠卿早就知道了。
皇帝就该哄着!
高高的捧起来,总归不会有错。
赵官家们不是喜欢微操吗?
那就不要去逆着他们来。
把功劳全给汴京,让汴京城的官家享受一番微操的快感。
但在前线的他,却需要适时的根据汴京的意思,再结合实际情况安排。
可不能学徐禧那个傻子!
居然把汴京旨意当成天条,一字不改的落实!
……
随着吕惠卿的将令。
河东路各将兵马、粮草,开始缓缓调动,并向着边地开过去。
不过这种调动需要时间。
毕竟这么多的军队、器械、粮草、马匹,仅仅是规划相关路线和进军速度,就需要好几天。
所以,至少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河东路的大军,才能在吕惠卿的将旗下再次聚集。
而吕惠卿不会知道。
在这个时候,就在他对面的西夏兵马,确实正在腹地慢慢集结。
带队的是仁多家族的大首领仁多保忠。
他们是来复仇的!
但不是报复吕惠卿,而是为了报复泾原路的卢秉!
去年十月,卢秉在泾原路设下连环埋伏,大夏统军、监军、太师仁多家族的家主,战无不胜的战神老将,曾水淹宋军,大破永乐城的大夏元帅仁多零丁为宋将彭孙枭首!
首级被送到了汴京城!
仁多家的本部骑兵数千人,也一同战死!
这是仁多家族的奇耻大辱!
所以必须报复!必须用宋人的血来清洗这个耻辱。
但你要问什么不去报复泾原路?或者报复将仁多零丁逼着去打泾原路的熙河路李宪部?
泾原军战斗力太强了!
那个宋人老将彭孙,在静边寨下,讨杀老元帅仁多零丁后的咆哮声,让仁多家上下至今做噩梦。
而熙河路则过于强了。
五次兰州会战,一次定西城大战,大夏丧师十余万,连国主亲征都是损兵折将。
于是,柿子里挑软的,只能捡素来没有大战的河东下手。
况且,河东的宋军,刚刚扫荡过大夏边塞,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聚集。
于是,仁多保忠信心满满的率部而来了。
这一战,他要为自己正名!
此刻,仁多家的先锋骑兵,刚刚越过瀚海。
仁多保忠信心满满。
“此番出师,我军皆为轻骑,南蛮边塞守军少,且多为步卒……”
“兵法曰:以正合,以奇胜!”
“我军两者皆占!优势在我!”
“只要打破南蛮边城,粮草、丝帛、妇孺,应有尽有!”
“只需一击即走,不给南蛮子反应时间,那么南蛮兵马将只能望我军兵锋而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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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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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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