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危机关头,别说是挡箭牌了。
随便一根稻草,恐怕都会被溺水之人视为一线生机。
更可况鱼知温还是圣神殿堂的圣女,道璇玑的亲传,道穹苍的师侄。
有这等关系在,只需要将的手上之人拎起,恐怕即便是爱苍生,都不得不忌惮几分。
而此刻。
换做是他人,恐怕真会下意识因为鱼知温这“挡箭牌”三字而失去判断,徐小受却反而因为这焦切三字,目中狂暴光芒微敛。
“挡箭牌?”
“什么时候,在生死之前,我徐小受还需要女人成为挡箭牌了?”
他从始至终,从元府中摸到鱼知温那一刻起,甚至都没有哪怕一丝类似的想法。
和抛出木子汐一般。
将鱼知温拎起来,纯粹就是因为元府必然挡不下爱苍生的一箭。
没有人有理由为自己陪葬。
即便立场不同,但徐小受对仇恨的对象分明。
阿火、阿冰、阿戒……
这一切的一切,通通和一直受困元府的鱼知温无关。
他徐小受狂暴的原因,是因为那一箭;仇恨的对象,更加仅仅是爱苍生一人。
在这是非混淆、黑白交错的世界,没有一条真正所谓正义的澄澈分界线。
有的人走着走着,从白到黑、由是及非,便是因为心中缺了那么一把丈量世界的标尺。
徐小受不同!
他从始至终,都在坚定不移的走着自己的路。
或许中途有着其他的想法,有过被迫的痕迹,但纵观一路,不看其他,就看脚下。
徐小受前行的脚印,笔直无畏,连半步歧途都没。
他又怎么可能只因鱼知温这一句,而乱了心中丈世的度量衡?
“嘭!”
毫不迟疑的,徐小受反手就是将鱼知温拍飞。
他迎着在瞳孔中完全放大的邪罪弓之箭。
眼前浮现的,是那个端坐于轮椅之上,却比世人高出一山的爱苍生。
仇恨的光芒涌现。
狂暴巨人提臂。
“被动之拳(蓄力值:8.64%)。”
——彻底点燃!
……
于此同时。
在这一箭之下,同样发动攻击的,不止徐小受一人。
这人,竟也不是桑老,而是苟无月!
爱苍生一箭之下,徐小受种种秘密底牌频出,着实是惊艳到了苟无月。
如若这人是同辈,他可能尚不会如此震惊。
但要知道,这是先天。
区区先天,拥有的底牌,最少也是王座之巅的级别,这真实?
甚至当那天机傀儡出现的时候,苟无月简直难以形容自己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
他有很大的冲动想要出手。
不是为了徐小受。
就为阿戒!
就为道穹苍的初代天机傀儡!
作为圣神殿堂两大执道主宰之一,外人可能不曾知晓彼时道穹苍销毁这初代天机傀儡的心情,可苟无月知晓。
无可奈何,以及不得不顺从……
这,便是彼时道穹苍的内心真实写照。
可因为任务,因为那是爱苍生射出来的一箭,苟无月忍下了冲动,没有出手。
初代天机傀儡本来就已经死了。
现今昙花一现,在眼前绽放了一刹的光彩之后再度陨落,未尝不是一个完满的结局。
毕竟,任由这东西存在下去,后续只怕会引起更大的动荡。
可那家伙……
那小石谭季……
他还有人!
苟无月完全不知道自己看到那金光巨人手中出现的女子时,内心是何等想法了。
无论是从主观判断,还是客官原因。
他只知道,鱼知温不能死!
她的存在,比之当前捉拿圣奴的任务还要重要。
连爱苍生的一箭,都不得以射杀之。
“挡箭牌……”
鱼知温的初衷喊了出来。
苟无月听得出来。
这一句,不仅仅是喊给那小石谭季听的。
更加是喊给自己,以及遥遥千万里外,用大道之眼注视着此地战局的爱苍生听的。
箭已脱弓,覆水难收。
爱苍生没有选择强行收手,他可以承担得起结果,苟无月,不行。
小石谭季是怎么的想法,苟无月,同样不知。
他只知道,即便爱苍生会在最终时刻灭箭,即便小石谭季不知道鱼知温的价值,不会选择用她做挡箭牌。
即便这一切可能性的概率会很大,他,也必须出手。
拼死相救!
倒悬名剑,苟无月目中光芒一敛。
“幻剑术,时序,逆!”
……
“噗!”
徐小受拍飞鱼知温的瞬间,苟无月一口精血喷出。
名剑奴岚之声在血染之中艰难拔起。
明明这剑很轻,可这一刻的苟无月,仿若是在大海之上,试图通过拔起冰山一角,将整片汪洋颠覆。
“咔咔——”
虚空纹裂,天道紊乱。
时间的齿轮在咬合,一步步往未来推进。
可当苟无月手中名剑拔出一寸的刹那,“轰”一声天地规则剧变。
阴阳颠倒,四季乱序。
这一刻。
炎热和酷寒交错,天道崩纲,众人如坠冰火炼狱。
生机和枯萎杂序,春秋同时,身体在苍老,灵魂,却仿若要返还成婴童。
乱象!
不管是苟无月,还是桑老,亦或是徐小受……
在这一剑之下,只觉天地纲常都乱了。
草木在枯萎的同时吐露新绿,砂砾在风化的瞬间又质变成了石头……
昼夜同临。
日出追逐着日落,在天穹之上往往复复、西西东东,就是不肯入山。
刺骨冷风从毛孔渗入,于灵魂逸出时,却成了沙漠上的炙热之息。
“幻觉?”
徐小受感觉自身的狂暴欲望在飞退。
灵台一角清明之地,同样随着这一层层乱象在不断扩大。
手臂上的力量不受影响,但眼前的那一箭……
“在退?”
徐小受惊骇了。
爱苍生的一箭,破开了两域,在即将刺破自己的头颅之际,退了?
时间逆流?
没有人能形容徐小受此刻的惊骇。
这乱象一幕,简直超乎了他对整个世界的理解。
“麻麻……”
耳畔,幻听一般的,再度传来了消陨的阿戒声音。
“受到呼唤,被动值,+1。”
直至信息栏弹框,徐小受终于笃定。
这不是幻想。
这真的是时间在逆流……
不!
时空倒退!
徐小受悚然注视着面前那不可名状的一幕。
虚空裂缝纹现,从中飞出了许许错乱的血肉、白骨。
在一声声簌响中,东拼西凑的,化成了阿戒回眸之前的脑袋。
随后,炸散的零件恢复。
腿一条,手一条,包括躯干……
阿戒身上的黑雾褪去,回到了倒退的邪罪弓之箭上。
那箭飞退而回,在某一点“嘭”一声炸响,阿冰的身躯部位从四面八方吸回,拼凑而成。
随后,是阿火再度复活,对着那飞退而去的邪罪弓之箭,嗷嗷乱叫。
“这……”
徐小受惊喜交加,恐惧莫名。
他感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太虚幻了。
可直至“烬照火种”和“三日冻劫”的羁绊重归于心头出现,呼唤间都能得到感应和反馈。
他才明白,这不是白日梦。
苟无月的一剑,真的在颠倒伦常、逆转天纲!
“剑仙,不也是仅仅只是太虚么,怎么可能逆转得了半圣的一箭?”
心头思绪才堪堪泛起,徐小受只觉面前多了一人影。
——苟无月!
和往常所见的翩翩谪仙人不同。
此刻的苟无月虽也是斜剑而立,可目中的疲乏之意不可掩盖之。
他面容像是完全苍老了。
眼角多了数道鱼尾纹,就连一头黑发,都完全褪成了灰白色。
——一剑的代价!
“你,怎么会在这里?”
落于前方的苟无月甚至连眼角余光都不曾落到徐小受身上一丝,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鱼知温,满面惊容。
“我……”
鱼知温从被抛飞到重新回到徐小受的金光手掌之上,此刻脑子都是晕乎的,根本找不回自我。
她突觉脚底不稳,身子一个踉跄。
“咔!”
低头一看,脚下金色手掌,已然裂开了纹路。
其上狂暴的力量肆虐,差点将她卷碎。
“吼……”
徐小受痛苦的嘶吼了一声。
苟无月的一剑太慢,却也太快了。
在瞬息完全的惊变,在时空的各方逆序前行中,现场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便是徐小受点燃了全部力量的“被动之拳”。
这一拳来自系统,竟无视了时空逆流!
自上次拳摧红狗半条命之后,徐小受根本没再动用过它。
可被动之拳的蓄力值,却伴随着他一路走来受到的来自王座、斩道的各方高强度伤害,不断累积、叠加,到了8.64%的程度。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徐小受依稀记得彼时打出这一拳后,他自己都没了半条命。
如若可以,他一点都不想动用被动之拳。
可在爱苍生的一箭下,他不得不用,甚至还觉着8.64%的蓄力值太少、太少。
而今。
苟无月一剑“时序”,逆转了天道规则、时空常纲,独独没法让徐小受这一拳回收。
这来自系统的一拳,又怎么可能回收得了?
发泄!
甚至还没挥拳,徐小受已觉右臂金光在炸散、崩裂。
苦痛袭来。
他此刻,必须有一个目标用来发泄,用来作承受物,用来减缓他来自被动之拳的反噬之力。
而爱苍生的一箭退回,鱼知温能力不够。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之后苍老了许多的无月剑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苟无月。”
徐小受低喃着。
他对面前人半点好感都无,便是因为这家伙的出现,自己差点身死道消。
连带着元府中一众追随自己的伙伴们,都为了保护自己死了一次。
立场本就不同。
徐小受也不认为苟无月的一剑,是为了拯救自己。
那么,在这苦痛交织,连他理智都将要被摧毁掉的局面下……
攻击吧!
“嗯?”
苟无月临近之时,也终于注意到了这在一箭下被忽视了的来自小石谭季身上的狂暴力量。
他一偏头。
却见一个硕大的金光拳头,在眼前放大。
“吃我一拳!”
呼——
拳心在挥舞过程中便是凋零风化。
连小臂、大臂,乃至半个臂膀,都在这一拳的行进路线上炸成金光、炸成血雾。
苟无月只看到了拳头一瞬。
那一拳,便是不见了。
可徐小受狂暴的意志,却依旧死死锁定在苟无月身上。
形是没了。
可虚空中呼啸而来无名力量,却让苟无月凛然一惊。
虚弱状态下,他只来得及横起剑,一身灵元鼓起。ΗtτPS://Www.sndswx.com/
“先天就是先天,即便拼死挣扎,这一拳又能起什么作用?”这是他内心的想法。
可注意力完全被鱼知温吸引了的苟无月,浑然不觉这一拳的力量,是连他一剑也无法逆转的。
光电交接的那一刹。
“呜——”
名剑微微一弯。
徐小受半个身子前倾,受到阻隔的无形力量终于显现,在他被炸掉的臂膀那一块中,凝成了一个虚幻的巨拳缩影。
轻淡的“嗤”一声响后,天地完全寂静了。
鱼知温瞪大了眼,还想要说点什么。
可红唇轻启间,半点声音都没有出来。
桑老惊异的在后方驻足。
他原以为苟无月是想要提前结果徐小受,不曾想对方的注意力,全在那女娃身上。
在前往拯救徒弟的路途上,天地蓦然被一拳荡成真空,他选择性的留步。
有些时候。
桑老其实很怕徐小受。
往日里这徒弟的惊悚画面在脑海中纷呈。
什么火种射鼻孔、火烧灵藏阁、怒炸天玄门、怒摧城主府……
那小子,可是能以后天修为,便伤到自己五脏六腑的存在。
他,此刻又在干什么?
抬眸望去。
只见徐小受虚幻的一拳在和苟无月交锋中,停顿了一息后。
“轰!!!”
四方声音来袭,数里空间炸荡。
那震耳欲聋的声响,甚至要把桑老耳膜给撕裂。
紧接着。
徐小受整个身子在爆破中倒炸而飞,嗤嗤嗤如五马分尸一般,直接裂成了数段。
而苟无月……
他似乎在拳剑交接的第一瞬,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可他没有第一时间顾及自己,而是一手用界域将鱼知温给包裹之后,选择独自承受。
至于承受的结果……
桑老视线跟随着徐小受一拳的前进方向偏移,头颅追随着虚空那一道压缩至极点的黑线扭动。
“轰隆隆——”
黑线释压,化作恐怖冲击波,将远方一座大山轰成残渣。
桑老眼皮狂跳。
簌簌几声响。
名剑奴岚之声在半空颠转,铿一声插入了地面。
这,是面前的画面。
而远方的……
那被轰飞了十数里远,镶嵌进了大山之后的大山深处的苟无月……
桑老灵念一探。
苟无月的身体固然是因为名剑横前而保住了,但也碎裂成了几近藕断丝连的一块块。
而其头颅,在重点瞄准和毫无防备之下……
没了!
嘴角开始抽搐,桑老想要压一下草笠,而触摸到的是秃噜噜泛寒冷的头皮。
他的草笠早就被余波掀飞,甚至都没能保住。
不信邪的再探了一遍苟无月的伤势,桑老终于肯定了,目中却依旧是震撼。
“苟头,真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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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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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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