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不错,阳光不燥,微风正好。
韩桢骑在战马上,身后是长长的车队,黑压压的如同一条长龙,沿着官道缓缓前行。
细数之下,竟有三百余辆牛车、马车。
这些牛车与马车上,满载着金银珠宝,至于铜钱……
剩余的铜钱实在太多了,只得暂时留在军营。
给县衙库房预留了五十万贯,军营留了五十万贯,小王村留了二十万贯,松山村留了十万贯,另外又在松山岭山脚下建造了一个陶罐厂,用以制造火器。
可即便大把往外撒钱了,还是有一千六百多万贯的铜钱。
如此多的铜钱,怕是上千辆牛车,都得来回两三趟。
只能走水路,用货船装载,顺流直下,等到了渡口,再用牛车拉回郡城。
这件差事,韩桢自然交给了魏大。
待回到郡城后,他便可以安排人接收铜钱了。
此次回郡城,韩桢还带上了一千青州军护送。
虽都是刚招一个月的新兵,但战力也不是寻常禁军能比的,对付反贼流寇,完全可以做到零阵亡碾压。
根据前世当兵的经验,新兵入伍,两至三个月便能彻底适应军中生活,同时体能各方面,也会得到大幅度增长。
这也是为何,入伍后会有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营。
放在古时,这个时间会被缩短至一个月。
当然,前提是得满粮,且保证足够的肉食和动植物脂肪摄取,否则只吃碳水,支撑不起那么强的训练量。
若是待遇如大宋禁军那般,每日七分饱,还都是麦饭稀粥,那起码得操练半年,才能具备战力。
长长的车队中央,一辆马车内,香风阵阵,莺莺燕燕。
三名年龄各异,气质各异的俊俏小娘子,端坐在车厢内,好一副风景。
韩张氏绣着女红,只是随着马车不断颠簸,每一针都显得极为困难。
“唔!”
再度被针扎破手指后,韩张氏只得无奈的停下,将手指含在口中。
一旁的安娘见状,将她绣到一半手帕拿走,劝道:“好了,别绣了。听二郎说,要明日傍晚才到郡城哩,若是继续绣下去,只怕等到了郡城,手指也要不成了。”
“怎地这般久?”
韩张氏面露娇憨之色,语气诧异。
闻言,趴在窗台上看风景的麻舒窈收回目光,解释道:“嫂嫂,此次运送的金银太多了,牛马也要歇息,自然快不了。”
饶是以耐力著称的老牛,也可不能驮着一两千斤的金银连续走上一天。
基本上走一两个时辰,就需要停下来歇息,吃些草料青饲补充体力。
安娘饶有兴趣道:“悠悠,说说郡城的事儿罢,解解闷。”
麻舒窈的性子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昨日两人才相识,安娘便喜欢上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说起这个,麻舒窈顿时来了兴致,叽叽喳喳的说道:“郡城啊,当属东城的瓦市子最热闹了,说书唱曲儿,影戏杂剧,傀儡踢弄,哦对了,还有角抵呢,奴最喜欢孙二娘,不但身手矫健,身上的花绣也极为漂亮哩。”
要说大宋最流行的运动,排在首位的便是蹴鞠,其次是角抵。
角抵,在南北朝与隋唐之时,唤作相扑。
起初这项运动只在贵族之间流行,到了宋时,因商业发达,各处城中俱都设有瓦市子。
于是,角抵也就渐渐走进了平民百姓之中,深受百姓喜爱。
原先角抵只有男子,后来有些瓦市子,为了弄噱头,博人眼球,竟弄出了女子角抵。
两名面容娇好的女子,衣着清凉,香汗淋淋的纠缠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潮涌动。
韩张氏轻呼一声,不可置信道:“女子角抵,这……这成何体统!”
麻舒窈抿嘴笑道:“嫂嫂有所不知,如今女子角抵很是受欢迎。据说东京城里的瓦市子,女子角抵时,连小衣都不穿哩。”
“这……”
女子不穿衣服,大庭广众之下角抵,这对韩张氏这个保守的乡间农妇,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安娘轻笑道:“竟不想郡城如此繁华,等到了那,奴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说话间,马车缓缓变慢,最终直至停下。
下一刻,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三位娘子,县长吩咐停下歇息半个时辰。”
“晓得了。”
听到停下歇息,麻舒窈顿时双眼一亮,说道:“嫂嫂,安娘姐姐,奴坐的腰有些酸儿,且下去走一走。”
闻言,安娘捂嘴偷笑:“莫不是想夫君了罢?”
“安娘姐姐晓得就行,莫要说出来嘛。”
被揭穿了心思,麻舒窈也不羞恼,反倒笑嘻嘻的打趣了一句。
目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安娘转过头,冲着韩张氏说道:“你呀,多学学人家。”
“俺……俺终归是他嫂嫂。”
韩张氏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安娘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恨铁不成钢道:“嫂嫂又怎地了,如今知州老爷见了二郎,怕是都得躬身行礼,谁还敢乱嚼舌根?那些个皇帝老子,做过的龌蹉事还少了,也没见谁说三道四。俺算是明白了,这世道就是谁拳头大,谁便占着理。”
见她沉默不语,安娘不禁摇了摇头,起身也走下了车厢。
还别说,这么一段路,确实颠的人腰酸屁股痛。
心中细细品着安娘方才的话,韩张氏不由有些意动,只是她那软糯的性子,到底是不如麻舒窈那般敢爱敢恨。
又坐了片刻,韩张氏掀起帘子下了车。
一下马车,便见不远处,麻舒窈笑靥如花的腻在韩桢身旁,眼中的欢喜,几乎都快要漫出来了。
察觉到韩张氏的目光,韩桢朝她笑了笑,而后迈步走了过来。
“嫂嫂,感觉如何?”
来到近前,韩桢关心道。
这还是韩张氏头一次出远门。
以往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几里开外的临淄县城。
“奴还好。”
韩张氏柔柔地回了一句。
见韩桢脸颊上有一片尘土,她咬了咬唇,从袖口中取出香帕子,踮起脚尖将灰尘擦去。
砰砰砰!
此刻的韩张氏,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涌上脑袋,能清晰的听到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这番亲昵的举动,不但让韩桢愣住了,就连一旁的麻舒窈都微微一愣。
似乎,嫂嫂对小叔子不该这样亲昵。
她只是年纪尚幼,又非傻子,哪里还看不出端倪。
小丫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嘴角微微上翘,像极了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自己好似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趣事!
重新站定,韩张氏小手紧紧握着香帕子,强装镇定道:“二郎脸……脸上有些脏了。”
韩桢挑了挑眉:“多谢嫂嫂!”
他不晓得韩张氏为何突然转变,一时间有些诧异。
要知道,之前别说是在大庭广众了,就是在家中仆人面前,都不会表现的如此亲昵。
不过,对韩桢而言,这种转变是一种好事。
毕竟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就在这时,安娘拖着小豆子回来了。
一边走,还一边教训道:“不许再乱跑了,晓得吗?”
“娘,俺晓得了。”
小豆子蔫蔫地点了点头,待看到韩桢后,立马又来了精神。
挣脱开安娘的手后,小跑着来到韩桢面前,仰着头道:“二叔,啥时候教俺骑马?”
“你还想骑马,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听到儿子要骑马,安娘顿时来气了,随手在路边抄起一根树枝,作势便要打。
这个年纪的孩童,正是人憎狗厌的时候,调皮的紧。
被父母胖揍,简直是家常便饭。
韩桢也没拦着,任由安娘在小豆子屁股上抽了几下。
没被家长揍过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就伱这三寸丁的小毛头,你有马高吗,还想骑马?万一摔着磕着了,怎么办?”
一连抽了好几下,安娘揪着他的耳朵,呵斥道:“还骑不骑了?”
小豆子哭丧着脸道:“娘,俺错了,俺不骑了!”
麻舒窈在一旁看得有趣,捂嘴偷笑。
“哼!”
安娘这才松开手。
待到安娘教育好了,韩桢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才开口道:“你娘说的对,你眼下还小,身子骨禁不住颠簸。往后多吃些饭,等长大一些了,二叔再带你骑马!”
“俺听二叔的!”
小豆子忙不迭的点头,心中只觉得二叔真好,比爹爹都好。
几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些糕点。
又休息了一阵,韩桢便吩咐车队再次启程。
……
……
傍晚的余晖洒落,为县城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
县衙大堂,聂东与刘锜、史文辉等人端坐在那里,商议事宜。
原本这个会议,黄凯这个武卫军都虞侯是没资格参加的。
但因今日作战勇猛,又亲手斩杀了张万仙,得到了刘锜的赏识,破例带了进来。
小武问道:“聂都统,昌乐是个甚么章程?”
“本都统已派出探子,明日便能得到消息。”
聂东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昌乐一切如常,便依计行事,遣史参军假传消息,我等半途伏击!”
“不妥!”
话音刚落,便被刘锜打断。
闻言,聂东也不恼,转头问道:“刘营长有何计策?”
刘锜正色道:“今日大战,敢炽军四散奔逃者少说也有上千人,谁也保不准这些人会不会逃往昌乐,万一真去了,昌乐那边得了消息,岂不是会害了史参军性命?”
聂东皱眉道:“你想强攻?”
攻城和野战可不同!
攻城,那可是实打实需要用人命去填。
昌乐城中有一万敢炽军,仗着城高池厚,即便能拿下,也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自然不是。”
刘锜摇摇头,继续说道:“兵贵神速,俺的意思是,与那些逃兵抢时间。一人四马,即刻出发,同时派遣斥候营,事先埋伏在昌乐城外,一旦遇到敢炽军逃兵,提前截杀!那些逃兵跑的再快,还能有战马跑的快?”
小武出声道:“可昌乐那边还有北海军,万一他们已经与敢炽军交上手了呢?”
“北海军?”
刘锜冷笑一声,朝着黄凯努努嘴。
见状,黄凯赶忙开口道:“聂都统请宽心,北海军之糜烂比之武卫军更甚,军中士兵甚至不足八千人。且之前敢炽军攻打昌乐时,北海军便已经吃过一次败仗,因此决计不敢主动攻打。”
“以卑职对北海军马步都指挥使的了解,他们顶多装装样子,走个过场,然后便找个借口,打道回府。说不得,还会把罪责推到俺们武卫军头上。”
事实上,最初时余朝欢也是这么打算的,随便走个过场,好应付知州。
至于敢炽军,到时候自有西军会收拾,何需他们拼命?
思索片刻,聂东点头道:“好,那便如此。此次伏击地点,选在邕山。刘锜,你率领骑兵营与史参军先一步动身,务必要截住逃往昌乐的敢炽军。”
“末将领命!”
刘锜抱拳应道,眼中满是兴奋。
今日这一场大战,结束的太快,让他觉得不够尽兴。
聂东转头道:“史参军,没问题罢?”
史文辉深吸了口气,神色肃然道:“聂都统宽心,吾定当竭尽全力。”
“你等准备准备,便先出发罢。”
待到两人离去后,聂东继续吩咐道:“小武,你领一千二百青州军,务必在明日之前赶往邕山。”
“黄凯!”
听到聂东喊自己的名字,黄凯先是一愣,随即抱拳道:“末将在!”
他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青州军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聂东是哪一号人物,但见刘锜都如此恭敬,口称都统,想必来头不小。
至于脸上有刺字……
狄青脸上也有,人家还当过枢密使呢。
念及此处,黄凯神色越发恭敬了。
聂东下令道:“命你领挑选三千武卫军精锐,暂归武营长麾下,一齐前往伏击。”
既是轻装上阵埋伏,人数自然不宜过多,否则容易暴露。
一千二百青州军,三千武卫军精锐,外加刘锜麾下的五百余骑兵,又是伏击的情况下,足以拿下一万敢炽军。
“末将领命!”
黄凯心头一喜,只觉得自己好似受到了重用,离平步青云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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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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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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