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她味觉有失,所以对调料把控不好……”季无念这时也弄完了走上来,笑着对六离说道,“还有那面……她自己收成不好,吃得面都是稞做的,特别喇喉咙……”
“……”六离也不知该说什么,学着她吸了口气,总算是把诸多口感压下。他清了下喉咙,苦苦笑道,“山中生活不易,能吃就好。”
季无念闻言一笑,也不去说师兄这已经辟谷的体质。她六离师兄就是心好,所以总是容易被她戏耍。她笑着站在树荫下,对六离说,“师兄,我去跟大娘说一声,一会儿就走。”她说着便收了桌上的两幅碗筷,又留了一句,“你等我一下。”
人又悠悠闲闲得走了,可这回六离坐不住。他在季无念转入院子之后便跟了上去,到门口时正好得见季无念坐在院子里洗碗。那位姓葛的大娘背着手站在旁边看,有些畸形的嘴巴瘪在一起,嘴唇又往里翻进去……
“……回头我再送头牛来,”季无念正拿着抹布擦洗碗筷,头向上仰着、笑着在对大娘说话,“再给您安排辆牛车,带着您出去转转……”
“不要不要……”大娘挥挥手,挥着挥着又到了季无念的肩上。她人没季无念高,手也没季无念的大,但褶子又黑又多,好像又能往她不干净的衣服上再拍点灰。季无念也不在意,任由那有力的手掌把自己拍疼。葛芬的话不太好懂,“阿念”总会变成“阿练”。就算她说的是“自己注意安全”,听着也会像是一团浆糊黏在一起,分不清个头绪来。
季无念笑着回了句“知道了”,手里的三个碗也干净了。
她之前便和葛芬说了要走,此时的别离也无需太过隆重。只是走前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回身又抱了这位苦命人,轻轻在她耳边说,“以后,都不用受苦了。”
大娘大概没听懂,但还是用力得拍着季无念的背。
时常劳作的人怎么都是有力的,而季无念实则还有很重的内伤。屏住的不适在她离开山村后冒了个头,几声咳嗽让六离更不想带她匆忙赶路。正好季无念也要去县衙有些事做,六离便带着她进了山外的一个县城。
这里是滇州近山的地方,其实离三清所在的川蜀也不算太远。六离来时没有注意,此时算算方位,才意识到季无念其实没有远走。只是他亲眼见她跳了九思崖,要从那里避开所有人耳目跑到这儿来实属艰难。更不要说季无念此时夺丹之伤未愈,虽然看着还能动弹,但在灵力一途……
六离紧了紧握杯的手,有些想不下去。
“嗯?人呢?”
气息和声音相伴而来,六离一下回神。
还未等他行礼说话,那边先有小二去迎,“客官。”那小二也就十几岁的小伙子,一见蒲时衣着便笑开了花,“可是要吃点什么?”
蒲时看都没看他一眼,反而先注意到了六离。眼见着对方有些戒备,蒲时微微一笑,反是先对小二说,“我与那位先生带来的姑娘是一起的……”他往后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黑蛟便双手呈上一个包裹,“我知道那位姑娘正在沐浴更衣,只是这里的衣服都不太合她身份,还劳烦小哥替我将这套衣服转交……让她洗好换上。”
“啊,这……”小二哥被人高马大的黑蛟一看便顺势接下了包裹,可他哪儿敢去打扰人家姑娘家沐浴。他回身看向六离,眼中有几分为难,“这、这不好吧……”
好歹人家姑娘也是有主的,怎么能当着人家夫君的面送衣服啊?
“……”六离轻轻皱起眉头,对蒲时这明着抢人的行为实在不太喜欢。他到还是按着礼节行了个礼,只是声音略有疏远,“妖皇厚爱。只是我无念并不爱此等虚荣,衣能敝体即可。再说若她真要,青临殿中百十八套、随她甄选……”
“呵。”蒲时一笑,前进几步,自管自得到了六离身边。他拿了个杯子自己倒茶,笑问,“你那青临殿,她还回得去?”
六离反问,“青临殿是她的殿,怎么回不去?”
蒲时轻笑一声,无言嘲讽。
二人之间气氛紧张,便是都貌美、便是都微笑,那流动在其中的空气也噼里啪啦得闪着火花。这厢的小二躲到了厅堂的角落,面前也还有一桌正看好戏的客人。他听见有一个客人在向另一人说话,很轻,大概是小姑娘、私奔、夫君云云。他还记得刚刚那先生带来的姑娘,看起来衣衫狼狈,脸也没太看清。她一来就叫了热水,抱着衣服就进房去了。他这会儿也跟着客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这样两个贵气逼人的男人相争……
“欸?妖皇你怎么来了?”
说谁来谁。
小二哥连忙换个角度,好见那女子从楼上走下。她换了一身浅蓝色的成衣,衣领处做了些简单的波纹作为装饰。不复杂也不华贵的衣裳很难说添加了她的美,只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纯与清又让人觉得衣服不可多一分、不可少一分。她的头发就这样披在身后,好像还有几分湿润的样子。小二哥看不见她的身后是否有水滴落下的深色,但光看正面,他就觉得心都要跟着她的脚步跃起。
这真的是个洋气的美人,连勾起的嘴角都有叫人心悦的魔力。
“你既要我传信,我为何不能来?”
一个声音拉回了小二的心神,是那个后来的美貌男子此时正对着女子说话。他虽然看着文弱些,但看着就一股子傲气,此时下巴也是有些抬起的,“你也别回那什么三清了,跟我回妖界吧。”
“……既然都要你传信了,那不就说明我不会去妖界么?”季无念走下来,笑着说道,“不过正好,也还有许多事可能要你妖族相助,妖皇可否赏脸,再来相商?”
她这一句引了六离的目光、蹙了蒲时的眉,还是妖皇先问,“商什么?”他顿了顿,一双金眸发厉,“又是赏谁的脸?”
季无念笑对而言,“魔气之事未尽,自然是商讨之重。至于谁的脸面……”她嘴角又勾,看着轻松愉悦,“就请妖皇自行决断。”
决断?
蒲时低低一笑,“我觉得和她比起来,还是你的脸面更好赏些。”
“那无念在此谢过妖皇。”季无念拱手前倾,虽然讲理但也有几分俏皮。她片刻又直起身子,笑道,“不过说好,我可不知她还会不会回来……若妖皇另有打算……”
“便是她不回来又如何?”蒲时看她一眼,“我认你是我妖族‘狐主’,与她何干?”
“……”这倒是让季无念有些意外,但想想蒲时性格,又觉得合理。她干脆一笑,“多谢妖皇抬举。”
蒲时挥了挥手,身后的黑蛟却有些疑惑了,“尊上她……”
“她走了。”季无念这话是笑着说的,“之后的事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她转向六离,“师兄,柳云霁他们,现在在哪儿啊?”
六离还没从季无念刚刚的态度里缓过来,此时被问还有些发愣,“她……”六离想了想,“她一直没露面……我们也不知她现在在哪儿……”
没露面?那就应该还在天水泽了……
“我知道她在哪儿,离这里很近。”季无念这时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笑着对六离说,“师兄若无他事,我们先去寻她吧。”
“你知道……?”六离话语一愣,后面的又问不下去。
柳云霁和那些弟子都是月白带走的,而季无念之前作为绛绡、又一直在月白身边……
她知道所在是个必然,可她此时的轻松、又是应该的么?
六离深深得看着季无念,可对方却还是一副笑脸、一派轻松。她还在对着蒲时说,“妖皇若是有意,可否留符相商?”
“为何要留符相商?”蒲时哼笑一声,“你要去做什么,我陪着你去就是。”
“……”看得这么紧的么?
季无念有些无奈,不知道蒲时是真的对自己看重还是抱着对月白的期望。但她不想让蒲时跟着,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想被监视,还有其他更现实的原因。
“你妖族之前被袭,虽已挡下,但也出了不少岔子吧?”季无念一问就可见蒲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她继续说道,“现下没有什么压制魔气的办法,你还是回去稳住场面得好……”她想了想,又说,“曲似烟那里或许还有一些残留的药植……”她又顿,“你或许可以去找找。若是寻到了,你就收在自己手里。”她这时眼神才锐一些,“跟别的比起来,你们俩、是最不能受魔气侵蚀的。”
这些修为上乘的大神大能,都是以一敌百、敌千的杀戮能手。之前的魔气都是从修为高的开始引爆,可现在月白已经清过一轮,重新侵染应该只会从新入弟子开始……
如此便有胜算,还能走下去。
蒲时没有错过她此时的眼神,也让他想起了以前有过的对话。妖皇的眉头没有松,问了一句,“那你如何?”
“我?”季无念一愣,“我怎么了?”
蒲时扫她一眼,“你这身体,还想做什么?”
“……”季无念低头看了看自己,抿了抿唇,还是笑,“尽力而为呗。”
那和“惜身无为”有什么区别?
蒲时觉得不舒服,握紧了拳头。他又看了看六离,再往季无念的笑脸看,“有我等在此,何需你来尽力?”
季无念才不管他严肃,笑着回,“闲着也是闲着嘛。”
……这什么回答?
眼见着蒲时的眉头发紧,季无念赶紧转个话题,笑说,“我也就是去寻个人的。柳云霁所在之处隐蔽难进,亦需要特殊药物配合。进去的路只有我一人熟悉,所以才要亲自前往……”她目向蒲时,眼神真挚,“妖皇好意,无念心领。但此时而言,还是妖界安稳更为重要。”她稍稍严肃了些,“一界乱则万事休矣,还请妖皇顾全大局。”
蒲时显然是不喜欢这种说辞的,但季无念在他眯起眼睛时又开始笑,“之前偃城一役,魔尊死亡,魔军大伤。现在魔界能打的人不多,反而是等着我们这边有大能坠魔以补生员……我要去的地方魔气亦有魔气,带着你们俩、我怕得不偿失……”
蒲时反问,“那你这位师兄便可?”
一直没说话的六离终被提起。季无念看了看亦是忧色的师兄,笑道,“师兄曾被月白‘特殊关照’,应该没事吧。”
“……”蒲时和黑蛟对视了一眼,是黑蛟接话,“你是说月港那时候……?”
季无念点了点头,“月白曾给了师兄一块符,我想是有用的。”
“符?”这事儿六离都不记得了。他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你是说齐丰那时候的……?”
那块符月白在就月港时留在了季无念手里,后来又被季无念从叶二嘴里讨来,最后借花献佛给了六离。季无念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有没有用,但看当日效用,季无念也愿意这样赌一赌。
六离翻出那块玉牌来,蒲时和黑蛟都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三人本该是斗个你死我活的关系,此时却因为这块符的主人对坐于此、还算和谐。想一想本来可能的走向,季无念也深深得看了那玉牌一眼,而后说,“这符中有极强的守护结界,会有用的。”
“……”蒲时无言,黑蛟亦无话。
被“月白的玉牌”说服的妖皇就这样放弃了跟随,可能也是因为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在乎季无念。但无论如何,回归正途的季仙长还是劝导了妖皇好好先回去守着他的妖界。
魔气乃混乱之气、混沌之气,世间的安稳平和对其之消除与抑制、是很重要的。
边想边走的季无念忽视了身边一直跟随着的六离师兄,直到对方一声“无念”,她才猛地回神,向师兄笑问,“师兄,怎么了?”
她笑得愉悦,答得轻松。六离却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眼前的人是她的师妹,可六离又觉得哪里变了。身边的人走来走去,眼前人的疑惑又让他不得不赶紧找个说法。六离踌躇间蹦出几个字来,“月白姑娘她……”
“她走了。”季无念再一次回答,“秋海跟我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六离一下顿住,被眼前人的平静一下击中了心口,“那你……”
“我没事。”季无念笑起来,头稍微低了低,嘴角却还翘着,“师兄不用担心我。”
“……”怎么可能不担心?
六离好像也不用去问她和月白究竟是什么关系。安慰几乎是脱口而出,“月白姑娘她当时并非自愿,或许……”
“师兄。”季无念打断了他,仰起头来,还是那副了然的笑,“她是自愿也好、被迫也好;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我现在要做的事,也都是一样的。”她指了指旁边的县衙衙门,笑道,“我要进去说些事情,师兄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六离无言,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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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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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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