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欧阳送葬。
乾方魔修被“慕天问”一剑屠戮,魔尊震怒,亲自去乾方报复。留下探寻的欧阳长老不敌魔尊,奋力、身死。小城乾方被魔修抹平,万人丧命、徒留废墟。
听到消息的季无念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是安安静静得坐起、沉默。
“叮。新任务触发。‘躲起来。’”
赵子琛没有得到季无念的回答,唤她,“无念?”
“……”季无念还是沉默,低着头、不知在看哪里、不知在想什么。她最后出声,只是一句,“我不回去。”
“无念。”掌门师兄的语气稍稍变得严厉,“此乃掌门令。”
“那我不遵从。”季无念这时候又笑了,语气挑高一点,“违令者受雷鞭二十,面壁三年。我回去会领罚的。”声音再低,季无念这个决定已经做好,“现在、我不回去。”
季无念并不任性,她只是想得清。
赵子琛和月白都明白她这个性,只是一个要问“为何”,一个只是在她身边坐起、静静听着。
季无念没有答,嘴唇稍稍抿起。那边赵子琛在沉默后语气也低了些,“你先回来,不要冲动。”
“我不会冲动的。”季无念说得冷静,没有半分嬉皮笑脸,“乾方城灭,这不再是用天灾可以糊弄过去的了。”季无念的语气低,又有点冷,和她平日有些不一样,“上京那边我会联系,应该近日就会遣人上仙门求援。就算做做样子,也请师兄你把面子给足。”
赵子琛深吐一口气,“这种事本就是你来做最好……”
季无念垂下眼眸,看着同样垂头的杂草,“我不够。”
赵子琛察觉到不对,“无念?”
“师兄,若魔尊袭三清,不要以大阵硬抗,扛不住就离开、人才重要。”
“……”赵子琛顿了一顿,“无念,你这什么意思?”
“……还要告知藏雪。”季无念没有回他,只管自己说,“比起三清,藏雪才更危险。”
“无念?”
“师兄,”季无念轻轻一唤,止了对方的话,低了自己的音,“我还有事要查,先这样吧。”
再不多说,季无念封起传音符,便是再也不让人找了。んτΤΡS://Www.sndswx.com/
“……她这是怎么了?”九一见她失神,都没有回过身来看看月白,觉得又有些奇怪又有些心疼,“为什么不回去……?”
为什么、要“躲起来”?
当时凌洲送柳云霁回无极,那高调的水烽箭便让她想着“别找到我”;而长夜安宁,也有时会让月白的任务处在“全线崩溃”的边缘;现在欧阳身死、她又是为什么想要逃离躲避?
那个不是魔尊的“魔尊漆墨”、就让她那么害怕么?
月白有些想不通透,但并不喜欢季小狐狸此时的怔楞。她伸手触碰,指尖刚到达季无念的上臂,便被猛地一抓,手腕都有些疼。
季小狐狸意识过来,稍稍松了劲道,还晃晃狐耳,笑起来,“月白,我想回乾方看一看。”
躲回乾方是不可能的。这大概又是“惜身无为”的切实表现。
月白很难说自己是不是生气,但季无念欺骗性的笑容并不能给她带来缓解,反而伴着一种深沉往下延去,怎么都触不到底、还刮得疼。脾气不好的月白大人不爱这样,伸手勾起季无念蜷起的腿、扶着她的背就让她换个方向。
“额、月白?”
季无念不会反抗,但也很不明白。等真正确定姿势,她便被月白拢在怀里。腿弯下是月白的腿,蜷起的背后是月白的手臂,她自己如同一个瑟缩的孩子,而月白包裹着她。
大人按着她的头,让她可以贴着她的心跳。
“难过么?”
难过么?
季无念耳边的律动很规律,有力而缓慢。这样想的话,月白大概是没有那么难过的。而她感受自己的,在这个蜷缩起来的世界里,她也坦然,“其实也还好。”
她的心跳也平缓,呼吸不急,眼眶无涩。她好像真的没有那么伤心,尽管那个是与她相识很多很多年的欧阳。她的情绪更加偏向另一种悲哀,可在月白这里又好像能得到一定的抚慰。
无情的不仅仅是她一个,月白的淡然是对她最好的映衬。
想到这里的季无念又放松一些、舒展一些,甚至可以展开脊背,坐正了、来面对月白审视的目光。她笑道,“漆墨会为了一魔修报复什么的、根本是无稽之谈,我觉得肯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是什么?”
被打断的季无念愣了一瞬,一会儿就接,“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才要去看看嘛。”
月白看着她,“不是因为那里的‘阵’么?”
“很有可能。”季无念点了点下巴,“或许、是想像巴林那样强行夺取……”
这确实是一个合理的选项,但月白还是问,“你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什么?”
季小狐狸眨了眨眼,没有明白这个问题重复的意义,“‘阵’……?”
她在猜测月白心中的答案,而她自己所得、大概是又想放在心里。月白看着她,在戳穿与不戳穿之间摇摆。最后她还是战胜了自己的脾气,慢慢吐出一口气。
月白大人实际并不喜欢隐藏情绪。她的冷淡和不耐并不冲突,基于温柔的压抑也是体谅了季无念的表现。季小狐狸在她闭眼的那一刻升起了一分罪恶感,可言语堵在喉口、还是一个字也出不来。
她无言以对,只能按住月白放在自己膝上的手。
月白看着这只狐妖的眼睛,在没有搜索到“笑意”的时候按下一分躁郁,又在看到更多深意时升起一如既往的无奈来。她还与自己对视,身体却又蜷起来,脸颊贴在手背上。
转换角度的目光让她显得无辜和示弱。月白居高临下,伸手扯住了她的耳朵。
“哎哟……”
月白面前的障碍被连耳带身得拉开,可她的腿还横在月白腿上。月白拎着她的耳朵,看她眨巴眨巴眼睛,语气有些嫌弃,“起来。”
装什么可怜。
“哦……”季无念转个身,乖乖站起。她背对着月白理了理身前的衣衫,再转过来时、大人又已经伸着手等她。
“月白?”九一看季无念乖乖牵住,觉得有些奇怪。月白的态度让他不理解,“你不问了么?”
月白画出传送阵,心中回,“不问了。”
“为什么呀?”九一是不喜欢这样的,“老打哑谜、不累么?”
累不累得不好答,但继续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答案。月白大致有了猜测,下面的话也就不用季无念说出口了。
“……什么意思啊?”九一问道。
“她可能觉得……”月白一步跨出,说得冷静,“魔尊来乾方,是为了找她。”
阵法金光褪去,月白的眼前一片烟灰。之前立在山林的小城已是断壁残垣,城墙破碎、火苗四散,到处都飘起脏兮兮的烟雾。那些黑烟被周边的山林困在中间,与山壁上升起的烟尘混作一起,试图掩盖其中的混乱与残酷。山坡上的树木灼烧着,用瘫倒的姿势说明自己本不属此地。其下是裸露的深岩,棱角分明。而此处原有的泥土石块都要在城中找,不知是冲垮了这边的人家、还是掩埋了那人的生命。
月白顺着火苗外寻,在城外的空地能见几个破烂的棚子,也烧了火、周边围了一圈人。或许是幸存者,还在捡柴做饭。可那木桩旁也有一个靠着的中年人,一身脏污、目光呆滞,盯着漫天黑烟,忽视所有路过的人、也被所有人忽视。
失去了一切的人,还活得下去么?
月白往身边看,被自己牵着的人也没有多少神采。她眼中流有悲悯、但少有常人会生的愤怒。她的情绪似乎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只留下漠然和无力。然后接受,然后转身离开。
“月白,我们去‘阵’那里看看。”
这里的“空间阵”是在山林,其实离上次魔修寻找的地方很近。其阵脚是用了月白的一枚玉牌,而守护阵则和北地的很像。月白之前来时改换了守护阵法,算是阻断了神息流出。她再将阵脚埋入空间深处,按道理是不可能被漆墨这样粗暴的攻击找出。
事实也是如此,月白带季无念去看的法阵完好,而漆墨毁城灭林则更像是狂怒发泄。
“就不会是因为找不到所以生气么?”九一对月白的说法存疑,“‘魔尊’……不就很符合这种滥杀无辜的设定……?”
这话问月白,月白也回答不出来。可要问季无念,又好像不会得到切实的答案。
于是月白换一个,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能挡则挡,能阻则阻,”季无念吸一口气,转回来向月白笑笑,“尽力而为呗。”
心里想要“躲起来”,要做的却是“尽力而为”。月白牵着她,感受着手中的温度,有那么一点点、好像能理解季无念的隐瞒。
害怕却要往前走,危险却要迎头进。她自己可以不惜身,但对身边人来说、太残酷了。
月白没说话,季无念也只是甩了甩她的手。她还笑着,故弄玄虚一般,“不过在此之前……”
妖气收敛,白衣及身。
季无念拿出一支白玉箫来,踏步而前、立于空中。
欧阳爱乐,最爱用箫。季无念以前和她学过、和她比过、和她争过,却也曾合奏谐鸣、共谱一曲。那时的欧阳与季无念走得近,自知萧上造诣不如她,退而习琴,只是她又不喜欢季无念箫声中的欺瞒,自谱一段,砸到了季无念脸上。
“你这种人,就适合吹个哀乐、给人送丧。”
乐者不离心,欧阳听出了季无念的虚伪,送了她一段空荡荡的曲子,就名《无念》。
季无念反正也不在乎,笑眯眯得按着她的心意吹,就来一首凉秋过丰草、天地了无痕。
旷野空无、廖若人心,季无念吹得自在,欧阳却拿出了琴。
谁说苍穹不记、黄土无情,这里分明风吹草长、万物生根。
只可惜现在无人知晓季无念的琴箫双绝,这首《无念》也只在一人的脑中回响。便是白玉成箫,音髓诉诉,这漫天的冰雪中也满是虚无,压制烟色、却留不下一丝痕迹。
月白站在背后看她,听她吹一首无人知的曲子,看她散一身寒气、灭一山烽火。
箫声回荡,城外有不少人驻足昂首。可这是一首哀乐,要悼念此处往生之灵,祭奠众人失去的一切。
火灭了,空洞还在。
季无念吹完一曲,再看一眼这清明了的混乱。没有烟尘的废墟或许干净一些,但里面失去生机的人也更加明显。挤在四处的血肉令人揪心,季无念自己的无动叫她自己都觉得凉。
“……走吧。”季无念转回身来,又从月白的手中汲取一点点的温暖。
周边有一些归属仙门的灵气,现在正在寻着方向过来。
月白知她不想露面,带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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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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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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