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父亲忙于在朝堂起伏,没空拘着她学习礼教,都是母亲在管教。
而母亲出身将门,幼时长在边疆,自由随性惯了,入京后虽也学习了燕京的礼数,但打心底里是不耐烦这些繁杂的礼数,也不想柳希月小小年纪就被这些礼数压着失了自由,常常默许柳希月偷溜出柳府跟舅舅一同到京郊打马。
柳希月每次回家,也会带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送给母亲,有时是她自己采的野花,有时是路边买的糖人。
母亲从未嫌弃过她带回来的东西,总是笑眯眯地接过,伸手将柳希月搂进怀里,摸着柳希月的小脑袋柔声夸讲。
“我们希月真是好孩子。”
梦中,柳希月回到了最后一次和舅舅外出跑马的那天。
那是一个晚春的傍晚,回府的路上有一树野樱桃,柳希月每每路过,望着那青色的樱桃总是眼馋不已。
可舅舅说了,青色樱桃又酸又涩,不能摘,得等樱桃熟透。
那个傍晚,路边的樱桃终于红了,缀在枝头,格外诱人。
舅舅浓眉大眼,长得方正,皮肤成古铜色,平素又爱板着脸,不笑时看着很是吓人,可对着柳希月,却永远带着笑,几乎是有求必应。
柳希月见樱桃熟了,要去摘樱桃,舅舅便停了马车,将柳希月抱在怀里,让她能拿着小剪刀,仔仔细细地挑枝上的樱桃。
“挑个头大的,水分足的!”舅舅一手抱着柳希月,一手指着樱桃给柳希月出主意,“深红色的都不能要!酸!”
柳希月在舅舅的指点下,挑挑拣拣了许久,满树的樱桃只挑出了一小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我尝尝你挑的味道怎么样。”舅舅说着就伸手来拣。
柳希月却不肯,手攥成拳头,不给舅舅吃。
“不行,这是带回去给母亲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舅舅伸手刮她鼻梁,笑着骂她,“万一你这樱桃挑得不甜,带回去给你母亲酸掉牙了怎么办?舅舅替你先把把关。”
柳希月皱着眉想了想,将手展开,看着舅舅挑了个圆润饱满的樱桃出去,握在手里擦了擦,放进了嘴里。
“舅舅,甜吗?”柳希月满带希望的问道。
“甜。”舅舅朗声笑道,“你母亲最喜欢吃甜樱桃,你带回去,她保准喜欢。”
得了舅舅的肯定,柳希月心中欢喜,小心翼翼地将樱桃捧在手上,一会儿怕樱桃磕坏了,一会儿又怕攥得太紧,将樱桃捂坏。
舅舅见她这么小心,笑着打趣她:“这樱桃又不是金子做的,哪有这么高贵?等下次你再出来,舅舅带你去摘更好的樱桃!”
“那说好了,舅舅下次可不许抵赖不带我去!”柳希月连忙应下。
舅舅仰头大笑,古铜色的面庞上满是笑意:“舅舅什么时候赖过你的。”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捧了一路,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房间。
“母亲!我摘了樱桃回来!您尝尝!”柳希月捧着樱桃,用身子撞开母亲紧闭的房门,兴冲冲地大步跑进去。
可迎接她的却不是母亲的笑容。
母亲屋里的丫鬟跪了满地,还有她身边的巧星巧芸。
父亲沉着脸,背着手,在屋中央站着。
听见声响,父亲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仿佛能滴得出水。
“去哪了?”柳相声音冰冷,带着森森寒意,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柳希月冻僵。
“我……我……”柳希月眼睛飘忽,在屋内寻找母亲的踪迹。
可她看了一圈,都没找到母亲的影子,心里慌乱得不行。
“为父问你话呢!”柳相提高了音调,怒声问道。
柳希月吓得后退两步,两颗樱桃从手中跌下,在地毯上滚了两圈。
“这是什么?”柳相立马注意到了地上滚动的樱桃,伸手一把抓住柳希月的攥成拳的手,高高举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
一个个精心挑选的樱桃从柳希月小小的手心滚落,跌到地上。
“我的樱桃!”柳希月惊声喊道,想要去捡,可柳相死死抓着她的手,她弯不下腰,只能眼睁睁看着樱桃四散滚落。んτΤΡS://Www.sndswx.com/
“樱桃?你哪里来的樱桃?”柳相怒声问道。
可柳希月的眼睛几乎黏在樱桃上,根本无心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还挣扎着想要去捡。
柳相怒气更盛,一脚踩在地上的樱桃上,用脚掌反复碾压。
“不!!不要!!”
柳希月大声尖叫起来,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入眼是一片黑暗,柳希月浑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
她大口喘息,努力汲取着空气,想让自己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她还记得那个傍晚,最后以巧星巧芸被掌掴二十,她被禁足抄书结束。
母亲也受到她的牵连,被父亲责骂管教无能,老夫人更是罚了母亲去祠堂罚跪。
而她精心挑选的樱桃,全被柳相踩碎,烂在了地上。
禁足结束后,柳相就请了两位教养嬷嬷,整日整日地跟着她,稍有失礼,就会被记录下来,交由父亲惩罚。
而后不到一月,舅舅被派去了西南镇守边疆,再没回燕京。
她十三岁那年,西南传来消息,舅舅不幸染了西南疫病,死在了西南。
柳希月还记得表哥带着舅舅灵柩回京的那日,母亲扑到舅舅的棺材上,哭得肝肠寸断。
可父亲却只嫌弃母亲丢了柳家的面,将母亲强行带回家,罚了三月禁足。
母亲本就伤心,回家后就病倒了,发起高热,老夫人却说母亲身子一向强健,哪有那么容易病倒,这是故意装病表示心中不满,柳府是世家大族,怎能被她蒙骗,拦着不许找太医,誓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柳希月见母亲高热不退,神昏谵语,深恐母亲出事,不顾下人阻拦,跪在外书房外向柳相求了两个时辰,哭着保证她以后一定好好学礼,一定懂事,再不让父亲失望,求父亲让太医来给母亲治病,这才换了太医进府。
母亲……
柳希月越想越悲,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往屋外冲。
猛间然,后面有人一把将她拉住。
柳希月蓦然转头,在黑暗中看见了李珩满是担忧的面庞。
“阿珩。”柳希月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无法挣脱,只得扒着李珩绝望地问道,“我母亲呢?我母亲救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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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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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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