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迭声的叫着:“芙蕖!芙蕖!”
声音都是颤的。
杏杏上前,皱眉厉声道:“你先别抖她了!”
他夫人腿间的血都流成这样了,他还在抖,生怕血流得慢了是不!
于崇杰被杏杏这般一吼,浑身一僵。
杏杏赶忙给昏过去的茅芙蕖把脉。
信国公老夫人也被人搀着从马车里下来,急急忙忙往这边赶。
焦氏紧紧搂着于明珠,还有些惊魂未定。hΤTpS://WWω.sndswx.com/
杏杏这一给茅芙蕖把脉,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得赶紧回城就医。”杏杏道,“茅大奶奶惊惧交加,小产了,再耽搁下去,怕是不妙。”
她随身带的药中,没有这种的。
“小产”两字,像是锥子一样狠狠刺入了于崇杰的心。
于崇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崩溃的大叫起来!
杏杏懒得理他。
方才杏杏也看的分明,匪徒劫持茅大奶奶时,这于崇杰正护在于明珠身前。
既然有了选择,这会儿又来装什么深情?
怪恶心的。
那银甲小将也过来,倒是认出了杏杏。
“你是……喻将军的妹妹,福绥郡主?”
那银甲小将拱拳自报家门:“见过郡主。末将隶属于银鹰军,今日正奉命剿杀一队匪徒,却不想那匪徒逃窜至此,差点伤了诸位贵人。若非郡主方才神技,怕是要酿成大祸。”
杏杏回了礼,叹了口气:“将军好,眼下我们这还有病人要急急送医,还望将军允我们先行离开。”
那银甲小将很是客气,提出要派一小队人马护送。
杏杏也生怕后面再遇到什么,应了下来。
信国公老夫人脸色还有些发白,杏杏过去简单同她说了下茅芙蕖的情况,信国公老夫人立即道:“让芙蕖坐我的马车去。我那马车又快又稳当。”
杏杏点头:“老夫人,我奶奶就劳烦老夫人了。我先随行,送茅大奶奶过去。”
信国公老夫人紧紧的攥住了手:“杏杏,一切就有劳你了。”
于崇杰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他紧紧的把昏迷不醒的茅芙蕖抱上了马车。
于明珠却也说要去,于崇杰犹豫了下,还没等说什么,杏杏却已经开了口,她说的很是直白:“于大小姐,你跟去能做什么?到时候再出个什么事,你大哥是照顾你,还是照顾你嫂子?”
这话里的意思,让于明珠白了脸:“郡主你什么意思!”
杏杏冷静的看着于明珠:“我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别来。”
于明珠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焦氏也觉得杏杏有些过分了:“郡主你怎么能这么说…”
信国公老夫人冷声道:“杏杏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有时间在这里跟杏杏大小声,不如赶紧让杏杏带芙蕖去城里找大夫!”
焦氏脸上显出几分难堪来,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于明珠也闭上了嘴。
信国公府的马车不少,很快便腾出一辆来供信国公老夫人与卫婆子乘坐。
卫婆子有些忧心忡忡的:“也不知道茅大奶奶身子怎么样了。”
她长叹一声,“好好的怎么就偏生遇到这种事?”
信国公老夫人心里其实也难受得紧。
青鸾嬷嬷自打知道了于明珠拿鸡血来糊弄人后,对于明珠这大小姐是彻底没了好感。
她心里有个念头闪过,但是不敢说。
——大小姐去了白云观清修,大奶奶身体是越发好了,还怀了身子;这刚打算把大小姐从白云观里接出来,就有毒蛇,“机缘巧合”的咬了她们老夫人;等把大小姐从白云观里接出来,大少奶奶又遇到了匪徒劫持,小产了……
总之,好像她们府上的事,但凡跟大小姐沾了边,就没什么好事的样子?
……
马车一路疾驰,于崇杰心急如焚,时不时的朝外面的车夫吼:“再快些!”
车夫甩鞭子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然而于崇杰还是催催催,最后车夫苦涩道:“大少爷,不能再快了!”
杏杏八风不动的坐在那儿,半点眼神都没给于崇杰。
她只管盯着茅芙蕖的状态,中间给茅芙蕖把了个脉,塞了一颗补血的药丸。
好在信国公老夫人这马车,确实比一般马车要快要稳当不少,实际上没用太久,便到了城门处。
车夫出示了信国公府的腰牌,守城的官兵便直接放行了,车夫驾着马车直奔医馆。
医馆的大夫把茅芙蕖接到了医堂后院的屋子,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头端了过去。
于崇杰看着这些,整个人都木木的。
最后医女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托盘上头盖了块布,但依旧被下面血肉模糊的什么东西给染透了鲜血。
于崇杰突然情绪失控,拽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她怀了孩子,我不知道……”
杏杏扭过头去,不看于崇杰那悔断肠的模样。
她问医女:“里面的病人如何了?”
医女叹气:“孩子虽然没保住,好在是性命保住了。不过,病人之前受了刺激,过度惊惧伤心导致小产,伤了身子,以后怕是难以受孕了。”
这话又像是一击重击,砸得于崇杰脸色惨白惨白,捂着心口踉跄了下。
杏杏依旧是懒得理会于崇杰,问医女:“病人醒了吗?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她是服了于崇杰,有空在这伤心,不如早点进去看看人家啊。
医女点头:“可以进去了。只是病人刚小产,建议还是别再惹她伤心了。”
杏杏点了点头,这次终于是看了于崇杰一眼。
她希望于崇杰这厮能把这话听进去。
然而于崇杰只管闷头往里冲,杏杏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只能也快步跟上。
屋子里窗户开了道缝散着味道,但血腥味依旧浓厚得很,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茅芙蕖已经醒了,盖着被褥,眼神涣散无神的看着上方,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于崇杰几乎是扑到茅芙蕖床铺边上:“芙蕖,芙蕖,芙蕖你怎么样了?”
茅芙蕖这才像是回神一眼,缓缓转过脸来,看向一旁的于崇杰。
于崇杰激动的要哭出来。
茅芙蕖性子温顺,还是头一次,用又冷又疲惫的眼神看向于崇杰。
她道:“于崇杰,我要与你和离。”
一句话,把于崇杰给震的是魂飞天外。
杏杏却是不意外这个结果。
说真的,当时茅芙蕖被匪徒挟持时那个绝望的眼神,杏杏就隐隐有所预料。
于崇杰胡乱的想去抓茅芙蕖的手:“芙蕖,你,你是不是伤心糊涂了?”
茅芙蕖依旧是那副又冷淡又疲倦的样子,把话重复了一遍:“于崇杰,我们和离。”
于崇杰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不是,芙蕖,你别闹。孩子没有了,我们还能再要……”
他顿了下,显然也想起了医女说的,茅芙蕖从此以后难受孕的事。
不说孩子还好,一说到孩子,茅芙蕖的泪缓缓从眼角流下。
她哑声道:“我已经因着你的缘故,丢了两个孩子的命。难不成也要丢了我的命,你才肯放了我?”
于崇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那也不能和离!”于崇杰僵硬又崩溃的开口。
茅芙蕖疲倦的闭上眼,哑声道:“那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于崇杰站起来,丢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于崇杰一走,茅芙蕖的眼泪便开闸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
杏杏拿了帕子,轻轻的为茅芙蕖擦着眼泪:“茅大奶奶,你眼下还要坐小月子,别哭,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茅芙蕖有些凄婉的一笑:“好,我不哭了。”
她看向杏杏。
其实茅芙蕖没怎么跟杏杏聊过天,但一想起杏杏手提长弓救下她的那一幕,茅芙蕖对杏杏便生出了一种难言的信任与依赖。
“……我嫁到信国公府四年,没想到落得个这般下场。”茅芙蕖喃喃道,“郡主,还要多谢你救了我,不然,怕是我这条命都要保不住。”
杏杏抬手给茅芙蕖掖了掖被子:“我看于崇杰不像是会答应的样子。”
提到于崇杰,茅芙蕖眸子便带上了一分恨意。
她许久才道:“我会与祖父祖母提。”
她又想落泪。
在这个府中,真正怜惜她的,怕也只有老国公与老夫人了。
杏杏见茅芙蕖主意已定,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她觉得和离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一个于崇杰这样的夫君,得折寿多少年啊!
杏杏又不由得想到,还是自家哥哥们好啊!
跟她家哥哥们一比,这个于崇杰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渣!
呸呸呸!
杏杏出了茅芙蕖休息的屋子,在院子里被于崇杰一把拉住了胳膊:“你先别走!”
杏杏一把甩开,警惕的退后两步,斥道:“于大公子,我乃圣上亲封的郡主,你待我再这般不客气,别怪我翻脸了!”
于崇杰忍气吞声,作揖道:“郡主,我心急之下冒犯了……我只是想问,芙蕖同你说了什么?”
杏杏这会儿看于崇杰是十分不顺眼,她直白道:“茅大奶奶没同我说什么。但是于大公子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么?还需要再来问我?”
于崇杰被杏杏这毫不客气的怼了两句,脸色发白,退后了一步:“……我,我当真不知道她怀了身子。”
杏杏想起先前在白云观里,有看到茅芙蕖脸色不好,当时想给她把脉,后面却是因着突发信国公老夫人被毒蛇咬了一事岔开了。后来再遇到茅芙蕖,杏杏提出要给她把脉,她却摇了摇头,只苦涩的一笑,说不必,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想必那时候,茅芙蕖身子就有些不舒服了。
但,当时杏杏一个外人,尚能看得出来茅芙蕖脸色不对。于崇杰这当人夫君的,当时去干什么了?
哦,想来当时是被于明珠那用鸡血糊弄的经书给感动了,天天围着于明珠转吧!
杏杏才懒得听于崇杰说什么不知道不知道呢。
杏杏只丢下一句:“你眼睛就没在茅大奶奶身上,你能知道什么?我只能说,被和离,你咎由自取!”
杏杏甩袖走了。
于崇杰失魂落魄,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杏杏直接回了喻家,到喻家的时候,卫婆子也刚回来,方洗漱了一番,正穿着家常衣裳歪在榻上休息。
卫婆子心疼杏杏连着奔波,招呼杏杏:“浴房那边的热水都让下人给你备好了,你先去洗漱下。小厨房还热着鸡汤,一会儿来我这喝碗鸡汤好好歇歇。”
杏杏依言去了。
待杏杏洗漱一番,舒舒服服的跟卫婆子一道倚在榻上喝鸡汤时,卫婆子这才问道:“那茅大奶奶没事吧?”
杏杏摇了摇头:“孩子没保护,大人身体受损得厉害,得好生将养一段时间。”
卫婆子唏嘘不已:“这也真是……”
她想起当时那些匪徒来冲撞信国公府的车队。
她们当时因着跟信国公老夫人在一处,倒是没什么危险。
当时卫婆子还有些担心的掀着车帘往外看,她记得清楚,当时于崇杰只顾着护着身后的于明珠,饶是于明珠那边根本没太多危险,他也没去管那位身怀有孕的茅大奶奶。
这种人,卫婆子都懒得说他!
只是苦了那位茅大奶奶,被匪徒挟持,没了孩子……
卫婆子叹了口气。
……
信国公老夫人是先前刚中过蛇毒,身子也虚着,这会儿满心惦记着茅芙蕖,让青鸾嬷嬷去医馆那替她看了看。
青鸾嬷嬷回来时,脸色难看得很。
她摇了摇头,轻声跟信国公老夫人回禀:“……老奴过去的时候,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完。大少奶奶身子伶仃的,就那么躺着,看着就让人心疼……”
信国公老夫人皱眉道:“崇杰呢?”
“大少爷在院子里站着,不敢进去。”青鸾嬷嬷叹了口气,“老夫人,大少奶奶同老奴说,她要跟大少爷和离。”
信国公老夫人许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疲倦道:“芙蕖这是想好了?”
青鸾轻声道:“我看大少奶奶的模样,是真的被伤透了心,彻底死心失望了。”
信国公老夫人许久不曾说话,最后叹了口气:“……若是芙蕖坚持,那便允了她吧。芙蕖那么好的姑娘,跟了崇杰那个混账的,是委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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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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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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