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断裂的木杆久久不语,一定有什么他们没察觉到的线索被忽略了。
雷老大、班有为、彭老板,失踪的彭夫人和春花姑娘,甚至是无辜被错杀的奴隶阿叶……他们之间有一根无形的线,悄然串联着一切。
“陆大人!”
云曦上了瞭望台,清亮的眸子涌上几分明色:“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陆青帆疑惑反问道。
“我知道凶器是什么了。”云曦走上前来,沉声道:“是拂尘!”
此言一出,陆青帆眸光一缩:“你是说,凶手在虚贤道长他们一行之中?”
这艘船上,只有道长们在用拂尘。
“是我之前着相了,一直在思考什么自制的绳索,却一直没想过,拂尘也能拧成绳索来用。”
云曦将方才遇见小虚心的事情说了,又解释道:“‘金蚕丝’并非真的蚕丝。”
蚕又怎会吐出“金丝”来?
“它是一种麻,因其薄且易断、常与丝缎混用制衣,清透凉快得很。不少高人皆用‘金蚕丝’作拂尘,平素显白色、于阳光下却色泽透彩,十分神奇。”
但‘金蚕丝’造价极高、若非德高望重之人,是极难得一个“金蚕丝”拂尘的。
“既然薄且易断、又如何做成绳索?”陆青帆皱眉,这“金蚕丝”他也有所耳闻,确如云曦所言。
“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金蚕丝’三五根分散开来确实极易扯断,可若拧作绳索、三五成团,则会如钢一般坚韧却还能如丝缎一般软。”
云曦沉声强调:“这才是‘金蚕丝’拂尘价格极贵的真正原因。”
因为它不仅是拂尘、还是高手过招的利器。
陆青帆一阵恍然,短短几瞬便茅塞顿开,此前想不明白的地方,竟然迎刃而解。
“是了,是了。我们之前一直以为凶犯是一个人,若是两到三人,便说得通了。”
有人搜集凶器残丝、有人诱人视野,那着手杀人的凶犯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巡察的船夫面前宛若隐形、畅通无阻。
“我们还缺证据。”陆青帆沉声道:“让凶犯百口莫辩的证据。”
“证据不是现成的吗?”
漂亮的桃花眼盯准了瞭望台断裂的木杆,“那就是。”
云曦方才说过了,只有拧成一股的“金蚕丝”才坚韧不断……这“凶器”的隐藏优点,也会变成令罪犯现行的缺点。
陆青帆顺着云曦的目光看去,迎着升起的阳光,丝丝缕缕的“金蚕丝”在木杆断裂的地方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抬一抬,嘿呦!”
“抓着绳子往上走,嘿呦!”
……
伴随着船夫们的号子,偌大的新船杆抬到二层甲板,长帆再起,迎着朝阳驶向冀港的彼岸。
“天亮了。”云曦喃喃道。
迎着海风,陆青帆没有看海面,而是看着小女人的侧颜,低声道:“是啊。”
二人又站在甲板上低语了几句,猎猎的风声将他们的交谈隐匿其中。
破解了凶器之谜,再搜寻证据就变得容易了很多。
冷海和冷川猫着腰、一寸一寸地捡走了三处案发地的“金蚕丝”,归拢到陆青帆的手里。
期间,云曦又重新比对了死者的伤口痕迹;陆青帆去言灵婆婆的房间,看到了满墙黑色笔墨的“死人了,又要死人了”的字迹,那触目惊心的场景便不多赘叙了。
待众人齐聚厢房内,陆青帆望着手中盘成一股的“金蚕丝”,朝众人说道:“我等在船上度过三日,勘验三名死者、另有两名失踪、一人误杀。如今真相即将大白。诸位,随我一道去捉拿凶犯吧。”
云曦主仆、冷氏兄弟,以及发生误杀事件后再不曾开口的花间影,跟随陆青帆,齐齐前往地上二层的船舱膳房。
那里,虚贤道士一行正聚在一处用膳。
“我这猪头肉可炖了一整宿呢!软烂脱骨、好吃得很!”胖乎乎的虚佑面色红润、丝毫未被船上接连死人的事情影响。
容貌出尘清绝的虚贤道长手握拂尘,眼底满是对师弟的宽容:“老饕餮。”
“嘻嘻,正因虚佑师兄是饕餮,我们才有口福呀!”
小虚心俏皮地眨眨眼,一旁的师兄虚境宠溺地望着小家伙,沉默地揉了揉虚心的小丸子头。
望着桌上丰盛的菜肴,虚贤低声道:“吃吧。”
他发了话,其余三人才敢发动。
虚贤只用了两口便搁了筷子,虚佑不忿地道:“大师兄你怎得不多用些,难道不好吃吗?”
“不,很好吃。”
虚佑胖脸一惊,夸张地大吼一声:“哇,大师兄第一次夸奖我做的膳食!真的好吃吗?”
“真的。”虚贤温和微笑:“第一次发现,竟是这般好吃。”
等在门外的陆青帆一行直到四个人用完了这顿团圆饭,这才走进去。
“诸位好食欲。”陆青帆瞥了一眼桌上的剩菜残羹,凌冽的声音透着几分古怪:“倒是一点儿没受凶案的影响。”
“害,那凶犯又不会杀我们,有啥好受影响的。”虚佑随口道。
“你如何知晓凶犯不会杀你?”陆青帆厉声喝问。
虚佑惊觉不对,跟虚贤在空中对视一眼,忙不迭解释道:“贫道的意思是,那凶犯杀的都是坏人……”
“虚佑道长又是如何知晓雷老大一行都是坏人?你们不是错过了船才意外挤上雷老大的客船么?”
“不是,贫道意思是,有大人们护着我等,我们自然是安全的,该吃吃、该喝喝……”
面对陆青帆的咄咄逼问,虚佑是越说越错,急得直挠头:“哎呀,贫道就是信口胡言,陆大人可别较真哪!”
“死了三个人,怎能不较真?”陆青帆眸光微沉:“若知情不报,与凶犯同罪论处。”
虚佑胖脸抽搐了两下,沉默了。
饶是虚佑错漏百出,云曦的注意力亦被那个端坐在椅子上、如泰山般纹丝不动的虚贤道长吸引着。
现在回想起来,唯独班教头死的那一日、虚贤道长曾出现过。此后再遇,他基本都是坐着。
“大人不去捉拿凶犯,一直难为贫道师弟,究竟为何?”一直不曾开口的虚境蓦地出声质问:“难道我们吃多吃少,官府也管吗?”
虚境向来沉默寡言,行船三日,陆青帆一行竟是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
“吃多吃少我等自然是不管的。可凶犯的事,官府总得过问一二。”
陆青帆岂是被三言两语打发的人?他眸光锐利地望着四个人,淡淡地道:“还请诸位道长站起来,拿拂尘给本官一观。”
不提拂尘还好,一提拂尘,虚字辈的几人便将目光落在了虚贤身上。
四名道士中,唯有虚贤连用膳时拂尘都没离手!
“陆大人,这拂尘可是我们的镇观之宝,只有观主才有的。恐怕不能随便借你一观。”虚境再次开口。
陆青帆闻言不怒反笑,“如此更好,还是借来一观吧。”
差一点,云曦心底暗道。
若是虚境或者虚贤直接点明只有观主的拂尘是“金蚕丝”所制,那凶犯人选便是板上钉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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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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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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