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什么都不知晓,但南阳公主是心里有数的,面前的妇人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厄运,这几年来一直陪伴青灯古佛的她也忍不住敞开心扉,一日的话都比得上前几个月了。
朱氏打量着面带贵气的南阳公主,心里猜测此人来历,她身世飘零,父祖辈多有仇敌,但也曾显赫一时,而对面这位女僧举手抬足,言语之间显露了超人一等的身份。
最关键的是,两人都发现了,对方对前朝旧事非常熟悉。
“孩儿拜见母亲。”
“起来吧。”朱氏示意儿子起身,“这位是吾儿李善,这位是挂单东山寺的……”
朱氏的话戛然而止,面前的儿子鼻青脸肿,左眼眶乌黑,衣衫多处破损,额角包裹着一块隐隐透着血迹的布。
李善的视线落在了南阳公主的身上,他立即想起了李世民身边的那位中年人……难怪插嘴为自己找台阶下,原来是正巧今日将女僧送来了。
“李善拜见禅师。”
“不敢当,日后还要拜托公子。”
南阳公主细细看去,隐隐有当年的李德武的轮廓,虽鼻青脸肿却泰然自若,似乎不是殴斗回来,而是踏青归家。蜀南文学
轻轻叹息一声,南阳公主转动手中佛珠,忍不住又想起死在河北的独子。
李宅一共六栋屋子,前四后二,是以石子路或长廊相连,前三栋是李善的居所、书屋以及周赵的住处,此外还有一处炊房。
李善躺在床上,随手拿过块什么塞在嘴里,示意小蛮动手。
即使嘴巴都堵住了,但嘶嘶的抽冷声还是不停响起,
其他地方还好说,但背脊处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出血后又凝结在一起,加上衣衫破碎,小蛮拿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但也不免牵连皮肉。
“杀千刀的!”小蛮一边小声啐骂一边剪开衣衫,看见背脊上黑中透紫,如长蛇一般的伤痕,“郎君,郎君……”
听见身后隐隐抽泣声,李善神色一变,“小伤而已,别哭,千万别哭!”
身为穿越者,李善虽然顺利的融入这个时代,但或许也永远不可能完全融入这个时代,最典型的证据就是,他对待小蛮的态度,和对待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毕竟是在平康坊混迹了几年,善于察言观色的小蛮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即使在帷帐中,郎君也从来不会强迫。
呃,那是当然,婚内强行发生关系……那也算枪尖啊!
“郎君,这都是谁干的!”
“别哭,别哭!”李善往边上挪了挪,拜托啊,眼泪含盐,落到伤口上……等于是往伤口上撒盐呢!
“都剪开就算了,让人去烧水,一定要烧开,另外丢两个鸡子进去。”
“鸡子?”小蛮眼角含泪,迟疑道:“郎君,晚饭还热着呢。”
也是无语了,谁想吃鸡蛋?
是拿煮熟的鸡蛋消肿呢!
李善正要解释,突然有马匹嘶鸣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兄,今日干的好大事!”
还没进门呢,李昭德就高声嚷嚷,“以一敌十,有当年裴守敬之风!”
这也太夸张了,但李昭德就这种人,嘴巴大,什么小事都能说破天。
裴守敬就是裴仁基长子裴行俨,战阵杀戮无敌,屡立功勋,有万人敌之称,也就是演义小说里隋唐十八条好汉排行第三的裴元庆。
后面进来的王仁表咳嗽两声,作揖行礼道:“今日之事,全因为兄而起……”
“孝卿兄……嘶嘶……”
李楷上前看了几眼,皱眉道:“未能尽早涂药,时候长就难办了,还好带了药来。”
“陇西李氏,文武双全,经史、兵法传家,秘传疗伤药,见效最快。”
王仁表亲自上药,李善有点接受不能,但人家非要亲力亲为……药膏一涂上去,能多快见效不清楚,但李善明显感觉到一阵凉意。
“平日里温文儒雅,不料事到临头却如此骁勇。”李楷笑道:“他人不论,程处默倒是挺服气的,据说被你一拳击倒?”
程处默?
李善有些迟疑,秦王府中,姓程的最著名当然是程咬金,自己连程咬金的儿子都放翻了?
“那是秦王府左一马军总管程知节长子。”最后进门的周赵解释了句。
“先生今日也在?”李楷的视线落在周赵被包裹起来的右手上。
“呃……”
“首当其冲,最先晕倒的就是他,一直到事情了结才醒。”李善面无表情的说:“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
周赵把包裹起来的右手藏在身后,嘀咕了几声,大意是我是文人,殴斗非我所长,什么叫真晕假晕……
“文人就不能上阵杀敌了?”李昭德嗤之以鼻。
北宋之前,朝中官员是不讲究文官武将这一套的,文武并不泾渭分明,讲究的是上马统军,下马治民。
“今日之事,已然传遍秦王府。”李楷笑道:“李兄饱读经史,胸有才学韬略……”
“呵呵,呵呵。”周赵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哼。
李楷像是没听见,继续说:“本以为李兄迟早一鸣惊人,不料今日先骁勇善战,后于秦王威势下从容镇定,侃侃而谈,李兄必然名声鹊起。”
正在涂药的王仁表手略微停了停才继续,李善知道王仁表是在担心什么。
“德谋兄过奖了。”趴着的李善做了个拱手的姿势,“乡野村夫,不过死里求生而已。”
“乡野村夫?”李昭德大笑道:“此词已然传开,天下何来李兄这等乡野村夫……不过,李兄居于乡野,住宅新建,却缺些奴仆,小弟挑选几房奴婢?”
李楷斥道:“李兄尚要备考明年科考。”
李善还听不懂,一旁的周赵幽幽道:“诸位无需过虑,平日读书,红袖添香,小蛮是从平康坊赎出的美婢。”
“小蛮?”李楷微微皱眉,“倒是记得去年出征河北之前,听闻平康坊有位擅歌舞的小蛮……”
“药上好了。”王仁表突然插嘴道:“德谋,几日能痊愈?”
“药膏留下,三日一换,十日后行动无碍,一个月内必能痊愈。”
“多谢了。”李善下巴磕在枕头上,偏头看了眼周赵,“昭德,可愿帮为兄一件事。”
“李兄说来就是。”
李善下巴朝着周赵努了努,“将这厮扔出去。”
早就不耐烦这厮了,虽然也知道周赵今日第一次晕倒是真的被砸晕了,但若不是这厮,自己会被逼的名声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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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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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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