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裴世钜这样名垂青史的人物,在遇上这种事后,也长时间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这是可以理解的。
脑海中不停闪过那些画面,幼年丧父对裴世钜来说其实印象并不深刻,那时候他才一岁,由伯父裴让之抚养,但裴世钜八岁的时候,裴让之因为得罪了北齐宗室清河王高岳被赐死,裴世钜才实实在在感受到丧父之痛。
为此,裴世钜与依附秦王府的长孙家、高家一直不合……高士廉就是清河王高岳的孙子。
之后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少时便有才名,得定州总管杨坚器重,但不久之后,裴世钜再次遭受重挫,母亲也病逝了。
跳动的烛火越来越微小,光线已经不足以照亮周围,裴世钜长长叹息,自己这一生,历经四朝,堪称功成名就,但家事却让他常有心力交瘁之感。
妻子病逝,女儿婚嫁不幸,也就独子安稳度日……却不料刚刚出仕不过两三年就死在了陇州,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丢开往事,裴世钜艰难的起身,活动着膝盖,踱步在窗边,看着被月光照的微亮的屋外,在心里反复盘算这次华亭之行。
裴世钜仔细询问了常达、杨则、张文瓘,甚至亲自去问了参与华亭一战的几个军头,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关键问题在于,李善当时是从北城门突围,而儿子、侄儿为了安全却从南城门逃遁,裴世钜问了不少人,知道当时南城门外是有李善亲卫队在外接应的,但就在儿子出城的时候,那数百骑兵突然向西而去,这是导致裴宣机、裴龙虔被梁军击杀的直接原因。
裴世钜甚至都问清楚了,当时领队的就是张仲坚……没办法,长得太丑,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到底是意外还是刻意,这很难说,但可以肯定,张仲坚是李善的亲卫头领之一,向西而去肯定是得到李善授意的。
而李善授意张仲坚向西,到底是在遇上裴宣机、裴龙虔之前还是之后……这是个关键,同样,这也很难说。
裴世钜清晰的记得,自己盘问多时,常达、杨则、张文禧也就罢了,张文瓘却颇有不满,他是一直跟在李善身边的,直截了当是说邯郸王从乱军中抢出裴宣机、裴龙虔,结果这两人不跟着殿下突围,自作主张自作自受,裴公难道还能以此相责吗?
对此,裴世钜绝不相信,毕竟李善两次将张文瓘从绝境中救出……即使后者不知内情,也有可能为李善遮掩。
丧子之痛啊,刻骨铭心,裴世钜怎么敢相信?
正如李善之前猜测的那样,当日在殿内听闻噩耗,裴世钜的确第一时间就有揭露李善身世的念头,甚至还有直接点出李善投入秦王麾下的想法。
但裴世钜很快就自我否决了,原因很简单,天台山一战,李善立下的功劳太大了,这样的救驾之功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更何况自己没有任何证据。
最重要的是,在整件事中,闻喜裴氏与李德武是完全不占理的,捅出这些事,李渊有可能疏远李善,甚至因为李善有可能投入秦王麾下对其有所提防,还有可能使苏定方调任不再执掌宫禁,但这么一来,就算他日太子登基,自己也难以对李善做什么了。
不占理是实实在在的,李德武抛妻弃子是事实,李德武与裴世钜几度将李善送入绝境也是事实,而裴宣机、裴龙虔死在华亭……却是没有证据的。
即使李建成登基为帝,裴世钜也难以达到目的。
什么目的?
当然是,赶尽杀绝!
不过裴世钜也心里清楚,那位青年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却深,小小年纪在朝中几股势力间左右逢源,谁都挑不出错来,与大量世家门阀子弟也都交好,在谋略一道也不比自己逊色。
他不可能不知道双方的胜负关键在于夺嫡,在这时候出手……如果当日自己也在华亭,这是说得通的,如果自己已经病卧床榻,想气死自己也有可能,但像这样的随随便便出手,很容易让事情失控。
一夜已经过去了,油灯早已灭,天边隐隐可见鱼肚白,神色平静的裴世钜嘱咐下人备车,径直去了东宫。
裴世钜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整件事情或许有偶然因素,但其中李善也是动过手脚的,如果能顺水推舟,难道那个青年会手软吗?
李建成以及东宫幕僚还在仁寿宫呢,裴世钜与留守的几位东宫属官打了个招呼后召来了一个宫人,低声问了几句。
那宫人常年贴身服侍李建成,在东宫虽然没什么正式职务,但地位却不低,此刻却有些两腿发软,战战兢兢。
原本裴世钜已经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有所揣测,此刻终于确定下来……或者说,是独子的死让他下定了决心。
你李善能顺水推舟,他日事成,我也能顺水推舟,如果有盗匪袭日月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此刻肯定不行,裴世钜知道那个青年虽然常剑走偏锋,但实际上却是个谨慎的人……的确如此,天台山一战后,在李善向李渊提及裴宣机战死之前,他就已经嘱咐朱八、曲四郎带着三十个亲卫回了日月潭。
在经过数年经营后,现在的日月潭简直堪称一座小小堡垒,南侧有河流隔断,西侧是无路可行的密林,北侧是高大的东山,西侧道路有青壮常年把守,没有数百甲士,不可能攻破庄子。
裴世钜挥手让宫人退下,心里已经给其判了死刑,默默的对自己说……李怀仁,我不会将一切都揭开的。
只有一切都在水底下,太子登基,自己才有乱中取利的可能。
什么是利?
你让我品尝丧子之痛,那我就要让你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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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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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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