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梅一身素白,发带绾青丝,俏容无粉黛,端的是素雅清纯。
焚了香,林傲梅在黎芊芊牌位前的蒲团跪下,庵内住持和一众道尼摆开阵势开始诵经。
不过第一天,林汀兰就已经觉得十分无聊。偷偷在殿门缝里看殿内诵经的阵仗。
只见林傲梅端跪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平时慧黠淡漠的眸子正闭着,嘴唇微动,念念有词。
跪的时间已经不短,但她依旧姿态端正,如一尊精心雕刻而成的白玉雕塑,一眼万年。
耳际的佛音,鼻间的檀香,让林傲梅的心变得极为平静。这一日,确实也极为平静,平静得苗嬷嬷二人都怀疑,杜柳清是不是真的老实了。
平静了一整天,夜晚却注定平静不下的。
月上枝头,林傲梅也没回香房,倒是挪了茶具,遣了其它人下去,独自在庆元殿内煮茶。
二位嬷嬷和碧泉笋香都只当她想陪伴亡母,不敢打扰,却不知她在等候故人。
庆元殿内烛火通明,空旷静谧。林傲梅悠悠饮着茶,影子斜落在地面上,略显凄迷。
茶过半盏,那人竟还不准备现身,林傲梅便道:“尊驾既来访,佳茗宜对饮,能饮一杯无?”
那人隐在暗处,内功深厚,怕是无人察觉得到,林傲梅也同样。只是,她知道,此时那人定隐在暗处。因为,前世那人便是在今晚现的身。
“哈哈哈,鬼丫头,你果然是早在候着我!”随着爽朗的声音扬起,那人骤然现身,稳稳落在石砖地面上。
来人年过半百,颔须白发,却仍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模样,随意披着件粗布蓑衣,身上沾了些许水珠。
林傲梅美眸凝视来人,瞳中闪过微光:多年不见,故人仍是旧模样。
前世,此人也算林傲梅的半个师父。林傲梅的一身轻功武艺,便是师从于他——明衡子!
至于为何只是半个师父,是因前世的明衡子对林傲梅极为失望不喜,懦弱胆怯的性子更是入不了他的眼,纵使记得跟黎家多年之约,尽力教导着林傲梅,却仍巴不得无人得知他跟林傲梅有交集,从未承认过林傲梅是他的弟子。
见林傲梅双眸泠泠的望着他,明衡子突然猜不出林傲梅是知不知道他,或者说,当年黎家有没有对林傲梅提及过他。
明衡子熟悉的容颜,让林傲梅顿时又忆起前世,明衡子对她的倾心教导。
前世觉得严厉古板的面容,此时再见,却是格外的觉得慈眉善目。
见明衡子身上沾着水光,可见应是冒雨前来。她一整天待在庆元殿内,竟也不知外面还下了细雨。
林傲梅端着茶杯,起身送到明衡子身前跪下,直叫明衡子心中讶然:“明老前辈一诺千金,更深露重也不惜冒雨前来,傲梅深感愧疚。请饮杯热茶驱驱凉气。”
“你知道我?为何又知我今晚会来?”明衡子就近打量着林傲梅,见她容颜俏丽,明眸善睐,不由思议:像、太像了!一眼便知真是黎芊芊那厮的亲女儿!
“家母在晚辈幼时曾交代过,但幼时尚小,并不记得完全,只有家母的些许叮咛不敢或忘。”林傲梅依旧跪着答道:“晚辈知今晚老前辈会来,也只是三分猜测,七分直觉而已。”
明衡子深叹了口气,他以为黎芊芊不会同这丫头说什么,毕竟当年他找到她时,她已病入膏肓,加之黎家被灭门,更是心如死灰。
都都是一家子愚忠的蠢笨之人阿!
想当年,他念着黎衡融对他有过救命恩情,几次闯入大牢想救黎衡融出来。但黎衡融坚持清者自清,宁愿死在牢中也不肯随他离去。只托他帮忙照应着在相府内的小女儿——黎芊芊。
当年他也是怒的,他向来护短不讲道理,黎家是忠是奸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甚至黎家其它人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所以,是黎衡融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便只去救黎衡融,其它人他也没搭理。既然黎衡融不要他救,而要他照应黎芊芊,他就当还人情,照应照应吧!
但是,当他找到黎芊芊时,得知黎家人已经全部人头落地后的黎芊芊,已经一蹶不振。一个心已死了的人,要他如何照应?
临终之前,黎芊芊也预感到自己时日不多,托付他照顾孟老夫人和林箭澜还有林傲梅。
想当然,他拒绝了。
他向来独来独往,欠了黎衡融一条命,他便只还一条命。黎衡融他没办法救,黎芊芊他救不了,便都不作数,但也依然只是一条命,没有多。
后来,托付他照顾的,便只剩林傲梅了。他也应了。
但是之后,林傲梅被送去邯珥村,远离了京城是非,在他看来很是安全,便没去管她。
今晚会来,也是这丫头回京后风头鼎盛,人人争相传颂,让他忍不住想来看看。
而在前世,明衡子会现身,却是听闻林傲梅回京后笔墨不通,受尽京都贵人的白目冷眼,明衡子这才前来,想过来教导她习文识字,立世之本。
可前世的林傲梅,却被突然出现的明衡子吓得不轻,别说习文识字,一直躲着他还来不及。
明衡子又怒了,愤愤离去,再不现身。
直到林傲梅入了二皇子府,明衡子才又忍不住前来,又忍住了给林傲梅一巴掌的冲动。
他想照应她,林傲梅却自己往火坑跳。更让他气愤的是,林傲梅却自己要求要习武艺,用意不言而喻。她是想拼命护她夫君登上大位。
当年明衡子咬牙起誓,教她武艺,从此两清。
果真,上辈子直到林傲梅身死,明衡子也再未动容现身。
前世往事,只有林傲梅知晓,明衡子此时却只叹这丫头的容貌似其母,却又胜其母。
久久不见明衡子有动作,林傲梅这才道:“老前辈可有其他指示,晚辈可否起身,跪着疼。”
明衡子回过神,赶紧接过茶,打着哈哈道:“若我不来,这香山云雾,你可是打算独享了?”
“本就是为老前辈煮的,是老前辈偏躲着不现身,晚辈才不得不喝。”林傲梅恭谦扬手道:“老前辈请坐!”
明衡子坐下后,林傲梅这才款款落座。
“看来,你在京都很是适应了。也不必我照应什么。你娘亲之前同你说过什么?”明衡子很好奇,一个心如死灰的人,会怎么交代女儿。
“娘亲选择将牌位立于庵庙,定也是想让晚辈有缘之日可以遇见老前辈罢了。”黎芊芊死前,只交代了紫玉簪和虚子山的护国宝藏,并没有交代明衡子的事。
不过,她遗言将牌位立于庵庙,也是在为二人碰面打准备,想来,她也信得过明衡子,知道他定会在以后某一天来寻林傲梅。
“晚辈才拙,但对付些许豺狼小人还是够的,不敢劳烦老前辈。只是,晚辈有一事相问,也有一事相求。”林傲梅的话说出口,让人不忍拒绝。但明衡子不同。
“若你问的我能答,我便答。答不了的或者不能答的,无可奉告。”明衡子的性子向来如此,林傲梅一直都知道,“而且,我虽受你母亲遗命多加照应你,但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晚辈只问一事,当年,我娘亲具体是因何过世?白嬷嬷说,她病不至死。”林芙蓉也说,娘亲是被推下护城河而死。
“病不至死,但心死,却救不了。”明衡子没想到她是问这个,不过这个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遂如实道:“你娘亲当年是心病至死。黎家皆亡,她自认是黎家人,不可苟活,一心已无意于人世,任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也救不了她。”
“我娘亲确定是心病至死?于他人无尤?”林傲梅追问。
“我不敢说是不是于他人无尤,但我见你娘亲时,她已是神情恍惚,一蹶不振,确是心病。”明衡子不知林傲梅为何对黎芊芊的死存有疑虑。
林傲梅沉凝稍许道:“那当年,娘亲病重,我爹他又是怎样的态度?”
“你爹阿?你爹倒是挺急的,遍访名医,那时黎家刚倒台,他也算尽心尽力了。当年若没他护着,你娘早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了。”明衡子抚着下巴回忆道,突然回过神:“你不是说一个问题吗,怎么还问第二个。不答了!”
林傲梅掩嘴失笑,这老顽童,性子还是这般。
但她知道明衡子向来只说真话,由此对林箭澜,也更确定了几分。
可见,当年地牢中林芙蓉的那些话,有一些也不可尽信,多是故意说来刺激自己的。
还好,她虽满是仇恨,却还未来得及对林箭澜做什么。否则,怕是要难以补救。
“那便不问了。言所求吧!”林傲梅施施然的煮着茶,又递了一杯给明衡子,态度倒像是见到了多年的好友。
明衡子也不禁怀疑:“你是见过我?还是之前认识我?”
林傲梅自是道:“今晚是第一次见到老前辈,更谈不上之前认识。”
明衡子觉得也是这样,正要伸手接过茶杯,突然剑眸微眯,变指为爪,迅速往林傲梅面首攻去。
林傲梅眼都不眨,恍若未觉,端着茶杯的手更是半分未动。
那如刃的爪形手终在离林傲梅眼眸不过毫厘时,停顿了下来。
“老前辈请用茶。”林傲梅又把茶杯往前送了几分,嫣然一笑,温声道。
明衡子这才接过茶,失笑道:“你这丫头,不简单阿!说吧,所求何事?”
“老前辈想必也看得出来,晚辈尚且力能自保,确实无需老前辈照应什么。只不过……”林傲梅侃侃止住了话语。
“只不过什么?”明衡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舍弟尚年幼,当日将他接回相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况且相府贼人虎视眈眈,委实不是舍弟安身立命之所在。”这便是林傲梅此次不得不来见明衡子的原因。
“你是要我带你弟弟走?你还有个弟弟?”明衡子确实是不闻世间事的,但也知道黎芊芊只生了林傲梅一个女儿。
“黎府长孙,二舅舅黎靖的长子,黎郁之。”林傲梅这么一说,明衡子才想起,当年黎府确实还用金牌令箭留了个血脉。
虽如此,但明衡子却不太想答应。
他怕是历来最坎坷的报恩之人了。本来欠的只是黎衡融,却被推给了黎芊芊,又被推给了林傲梅,现在又推了个黎郁之。
这都什么事儿阿……
况且,他对林傲梅这丫头还挺顺眼的,至少比黎芊芊顺眼。但现在又来了个黎郁之,哪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歪瓜裂枣。
“不敢劳烦老前辈照顾郁儿长久,只求老前辈,带郁儿远离京都,为郁儿寻个立身之所。改名换姓,能得一生安稳便可。”这只是林傲梅目前想为黎郁之安排的,想他安安稳稳,无忧无虑,不必在府里过得提心吊胆。
至于以后的路,她相信黎郁之可以自己去走。
“你舍得让他离开这繁华之地?便是随我浪迹天涯你也忍心?”从林傲梅寥寥的几句话语中,明衡子便听出了林傲梅对黎郁之的一切良苦用心。
“只要老前辈肯让郁儿伴您左右,便是浪迹天涯,又有何妨?”明衡子是真正的高人,说什么浪迹天涯,实际上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明衡子透露在江湖的身份,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美得你!刚刚不还说不用我照顾他长久。要他跟着我,也得我看着顺眼才行。”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在给他挖坑呢!“而且他住在相府,你有法子能让他被我带走而不惹上麻烦?我是不惹麻烦的。”
明衡子不怕麻烦,但也不轻易惹麻烦。若要他去相府劫人,他是拒绝的。
“老前辈这么说,便是应了?”林傲梅追问。
明衡子也算看出来了,这丫头伶牙俐齿的,今天的目的一开始就在于此。
当年能答应黎衡融,又答应黎芊芊,这会子答应林傲梅也没什么不可以,左右不过换了个人而已。只是林傲梅这丫头让他看着挺顺眼,一时间竟也不太想换个见都没见过的黎郁之。
便含含糊糊的道:“你能有办法让黎郁之离开了相府再说。”
“好,若晚辈能让郁儿离了相府,还望老前辈收留。”林傲梅一锤定音。
得,这会子直接用“收留”了,不是赖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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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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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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