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殿外忽然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刘宏抬眸望去。
但见,有黄门侍郎急匆匆闯入殿中,揖了一揖,轻声道:“陛下,侍御史王允有事求见,说是关于凉州刺史左昌。”
刘宏顿时一个愣怔,眉棱跟着一跳:“左昌?”
黄门侍郎颔首:“没错。”
刘宏咬咬牙:“让他进来,朕倒是要瞧瞧,左昌到底犯了何事,竟连王允也来参合了。”
此刻,殿中的张让已然是如芒刺背,如鲠在喉,他瞥了眼下方的杨赐,对方脸上没有半分诧异,显然是早知道王允回来,单凭这一点,足以证明他们是事先串通好的。
有备而来!
该死!
张让咬了咬牙,心中难免惶恐起来,他在脑海中快速回忆自己与左昌之间的利益往来,生怕某个细节没有做好,被人抓到了把柄,项上人头都有可能不保。
毕竟,这可是发战争财啊,掉脑袋的大罪,没有人比张让还清楚,皇帝为了筹集粮草,花费了多少心思,一旦被他得知真相,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咕噜—!
张让喉头滚动,面色阴沉。
他瞥了眼对面的赵忠,企图以眼神交流,寻找一点办法,却发现赵忠比他还要紧张,白皙的面庞上满是汗珠,彷佛刚从蒸笼里出来似的。
吱呀—!
正在这时,殿门展开,王允趋步上前,欠身拱手:“臣王允,参见陛下。”
刘宏摆手示意王允起身,面色极其不爽地道:“子师,听说你有事奏报,而且还是关于左昌的?”
“没错。”
王允极其肯定地点点头:“臣弹劾凉州刺史左昌,倒卖军资牟利,实乃国之蛀虫。”
刘宏通过战报,以及相应的资料,已然察觉到左昌有问题,因此听到王允的回话,丝毫不感到震惊,只是淡淡道:
“哦?左昌可是朝廷的凉州刺史,而且此番凉州大捷,他功不可没,你现在弹劾左昌,若是没有证据,那便是污蔑。”
“子师,你可要想清楚了,这里是崇德殿,说话要讲证据。”
王允早有准备,因此面色不变,欠身拱手,铿锵言道:
“臣既敢弹劾凉州刺史左昌,自然有相应的证据。”
言罢。
他立刻随身携带的布袋中,取出两卷竹简,双手呈给皇帝:“陛下,此乃汉阳郡长史盖勋递交过来的军资台账,他主要负责前线的粮草运输。”
“呈上来。”
刘宏大手一挥。
他的确想要瞧瞧前线到底发生了何事,参与作战的军队有多少,所需要的粮草到底有多少。
“喏。”
中常侍张让应声承诺,强硬着头皮走下台阶,从王允手中接过竹简。
从走下台阶,到转呈给皇帝,这其中不过只有寥寥数步,却像是蹚过刀山火海一般艰难。
张让一颗心怦怦狂跳,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办法阻止。
可恨!
左昌那個傻瓜,三个月的时间居然一点没有察觉?
若是能提前察觉出来,也好提前准备。
简直愚蠢如猪!
“陛下,您且过目。”
张让颤颤巍巍把竹简递给皇帝。
“让父,您紧张什么?”
见张让的手在颤抖,刘宏不由皱眉。
“啊,没什么。”
张让尴尬应了一句:“老臣只是觉得,身为一个刺史,竟敢发战争财,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了。”hΤTpS://WWω.sndswx.com/
刘宏长出口气,接过竹简:“到底是不是真的,一看便知。”
哗啦—!
竹简展开。
上面详细记录着哪月哪天运送了多少粮草,运送往何处,以及粮草消耗情况。
嘶—!
刘宏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仅仅只是粗略浏览了一眼,他便发现不对劲儿,上面的兵力对比与左昌上报的差距太大,而且没有一次的粮草运送可以抵达王昊驻守的冀县。
换言之,王昊所率领的抗击羌胡叛军的主力,一次粮草都没有得到,而其余粮草全都被别的不相干的部队获取,这让刘宏内心不由地有些不爽。
而接下来!
刘宏仔细核对了左昌上报的各自奏章,以及朝廷拨出去的粮草数量。
这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
左昌上报的总兵力,比实际参与作战的总兵力还多一倍有余,而朝廷提供给凉州的粮草,比实际使用量高出两倍不止,最为要命的是,左昌总是嫌粮草不够,还在一个劲儿的催促。
啪!
刘宏怒拍御案!
他真的被激怒了,那发红的面皮,颤抖的身体,按在桌上的深深手印,无一不表明了他情绪上的剧烈动荡,甚至连左右的张让、赵忠,都不由地为之一怔。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
刘宏咬着满嘴的钢牙,好象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似的,脑门发烫,四肢冰凉,气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下方杨赐揖了一揖,轻声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既然有证据在,那么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事情倒是简单许多了,只要战役获胜,消耗些粮草而已,不是问题。”
“哼!”
刘宏的怒气依旧难消,两道细眉拧巴在一起:“朕是出于对左昌的信任,这才命他担任凉州的刺史,可他倒好,居然把讨伐羌胡叛军的任务交给王昊,自己却在倒卖军资。”
“真不知是何人,竟敢购买朝廷的皇粮!”
皇帝刘宏的瞳孔微微一缩,闪过一抹寒锋。
“陛下。”
下方王允欠身拱手道:“如果您仔细看,可以发现,羌胡叛军败逃,王昊斩获了他们的粮草,如果仔细核算一下,这些粮草的数量,大致与我军亏空的数量一致。”
嘶—!
刘宏顿时一个愣怔,一脸不敢置信地凝望着王允:“子师,你的意思是......”
王允欠身拱手:“这只是臣的猜测而已,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
刘宏立刻拿出台账,仔细核对。
果不其然!
的确如同王允所说。
顿时,他心凉如雪,彷佛坠入了冰窟:“该死的左昌,简直岂有此理,居然拿朕的皇粮来资助羌胡叛军牟利,简直岂有此理,这种人自当夷灭三族,挫骨扬灰!”
“杨公!”刘宏扭头瞥向杨赐。
“在。”杨赐颔首。
“传令尚书台拟旨,按照大汉律,夷灭左昌三族。”
“喏。”
“陛下!”
话音刚落,王允再次出言道。
“子师,你还有何事要说?”
刘宏的目光落在王允身上。
“陛下。”
王允揖了一揖:“臣以为,此事干系重大,必须要理清全部的细节才行,尤其是左昌倒卖军资的所得,到底分流到了何处,是他一个人独吞了,还是有别人合伙?”
“倒卖军资乃是夷三族的大罪,绝对不能只能左昌一人开刀,而让那些个帮凶逍遥法外,如此一来,只怕起不到震慑朝廷官吏的作用,此后亦有可能会有人协助倒卖军资。”
刘宏闻言,缓缓点头:“没错,子师言之有理,这件事的确不是左昌一人可以施行,必须要把所有人全都绳之以法,尤其是与其有利益往来之人,更是如此。”
“既如此!”
当即,刘宏决定道:“派人先将左昌押回雒阳,由廷尉主审,务必要揪出其利益相关之人,一个都不容姑息。”
王允内心狂喜,欠身拱手道:“陛下圣命。”
张让同样暗松了口气,王允既然这么说,证明他们还没有获得与自己相关的证据,既如此,那事情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立刻给赵忠打了个眼色,赵忠颔首以示会意,这种事情,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擅长。
“陛下,那王昊呢?”
一直在讨论左昌的问题,居然把王昊这个功臣忘记了。
“杨公觉得,该如何赏子霄呢?”
刘宏扭头瞥向杨赐,眉目间的怒火骤减三分:“此次若非王昊率兵驻守在冀县,与十万羌胡兵马周旋,朝廷断然是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胜利。”
“何况,贼首北宫伯玉死于其手,李文侯也因他而死,可谓是彻底粉碎了羌胡叛军,至少可保凉州数年没有战乱,如此大功,必须要重赏才行。”
杨赐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深以为然地道:“子霄的确是个人才,在年轻一代中,也堪称翘楚。”
刘宏面有悦色,微笑着道:“没错!可他资历太浅,若是过渡提拔,只怕会引起别人的不满,不知杨公可有何意见?”
杨赐自然清楚皇帝的想法,略一思忖:“陛下,老臣以为应当先让子霄依照惯例,回朝做个郎官,至于此次的功劳,不妨赏个侯爵,毕竟有军功在此。”
举孝廉,当郎官!
这是大汉为官的两个必备。
历史上的孙坚在成为长沙郡守之前,也当了几年的郎官,这是每一个在大汉搞仕途的人,都需要经历的一个过程,一旦当上郎官,那么下一步必定是外放两千石。
这次虽然没有更高的提拔,但很显然,杨赐是在为王昊铺路,想要在大汉把路走宽,单纯有军功是不够的,在士林中同样要叫得响才行。
刘宏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没错!的确应该让他回朝多学习学习,那便让他回来做个郎官,然后册封他为景林亭侯,食邑五百户。”
“说起来......”
刘宏绽出一抹淡笑:“他也算是我朝比较年轻的侯爵了吧?”
杨赐颔首点头:“的确如此,子霄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赖陛下提携。”
“哦对了。”
言至于此,刘宏忽然响起了什么,吩咐道:“凉州叛乱初定,左昌若是革职,需要找人接替他的职务,朕以为盖勋便不错,有能力,而且在此次作战中,表现极其突出,便由他接替凉州刺史之职吧。”
杨赐拱手:“喏,老臣明白。”
刘宏大手一挥:“既如此,诸位退下吧。”
众人一揖:“喏。”
旋即。
躬身出了崇德殿。
出了皇宫,王允很自然地上了杨赐的马车:“唉,这一次真是太可惜了,居然没有获得张让、赵忠犯罪的证据。”
杨赐捏着颌下一缕胡须:“子师,你别太过激进了,我觉得子霄说得对,咱们应该以退为进。”
王允皱着眉:“杨公,我正是按照子霄的说法做的,否则岂能会把左昌带回来审理。”
杨赐自然清楚王允何意:“那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应对?”
王允回答:“简单啊,撬开左昌的嘴,以他为突破口,争取获得二人犯罪的证据。”
“若是没有获得呢?”
“怎么可能?左昌可是张让、赵忠举荐的,他们之间能没有利益往来?”
“若是中途发生意外呢?”
“放心吧,我会派人保护好左昌的,绝对不会给张让、赵忠半点可趁之机。”
“你呀—”
“怎么?”
“性子太过刚正,这样不好。”
“对付阉宦,必然如此。”
“......”
杨赐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子师,有些时候,你真应该跟你族侄好好学学,这次若不是他提前打招呼,把事情全部安排妥当,肯定少不了与阉宦的内斗。”
“如此一来,势必让陛下有所怀疑,这样反倒对咱们而言,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你也应该清楚,咱们最近的动作有些太大了,逼得阉宦越狠,他们的报复越强。”
王允仍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杨公,咱们士人与阉宦素来不共戴天,这可不像是能从您口中说出来的话呀,我王允若是害怕这些阉宦,又岂会从豫州回到雒阳。”
“子师。”
杨赐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长出口气道:“你现在还年轻,或许不懂,等你到我的年纪与位置,自然会明白我说的话,斗争是必要的,但要讲究策略。”
“奉劝你一句。”
言至于此,杨赐语重心长地道:“别太过锋芒毕露了,阉宦没那么容易对付,陛下对他们还是信任的,单纯想要靠一个案子扳倒他们,实在是不太可能,咱们得等待机会。”
王允深吸口气,缓缓点头:“杨公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但这一次已经如此,便让在下继续做下去吧,即便不能扳倒张让、赵忠,也必须要给他们点苦头吃。”
杨赐摇摇头:“你呀,随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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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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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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