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看清那人的脸,皱眉道:“陈虎。”
“怎么了,大清早的,楼下就这么热闹?”陈虎冷笑着走上前,横在了江鹿的面前。
陈虎和容迟渊的父仇恩怨,江鹿记得,此刻更怕陈虎冲动,在这小区里大动干戈起来。
她轻摁住他的肩膀,颤着细声说:“陈虎,冷静一点。”
“冷他妈的静,这事谁都冷静不了,你的心还真大。”
陈虎侧过头,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先上楼去,把囡囡藏起来,我在这拖住他,刚才已经联系过尧哥了。”
江鹿没动,不放心地看一眼他裤边别着的枪。
陈虎似有察觉,嘲讽扯唇:“放心好了,我不会真枪实弹对他,伤不到他。”
江鹿无奈:“我是担心你。别给我冲动,你跟他对碰只会吃亏……”
陈虎有点怔,旋即哼了哼:“太小看我了点。”
他说罢已经将江鹿往后推进楼道,独自面对着容迟渊:“容先生,四年前那次大难不死,算你命大,但有些账该清算的还是要清算,不是吗?”
容迟渊将咖啡轻轻放在车前盖上,缓缓将袖口往上卷,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之前谋命,现在藏人,江鹿跟着你们倒是长了不少本事。”
他语气比这清晨还要沁骨寒意。
“藏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尧哥命我保护好她,”
陈虎轻轻一笑,抱着点故意刺激的心态,“容先生还不知道吧,江小姐现在已经是我嫂子了,尧哥昨晚花费了好大功夫跟她表白,才拿下江小姐。昨晚想必他们是度过了美妙的一夜吧。所以容先生知趣点,都是旧人了,还那么执着于眼前的人做什么?”
容迟渊脱下腕表的动作顿了下,久久驻留的黑眸,缓缓抬起,掀起一片凉意,随即他笑了笑:“执着?”
他笑意落下的那一瞬间,陈虎只觉脑袋嗡了一下。
随即拳风在耳边响起,整张脸已经贴着冰冷的水泥地,动弹不得。
*
江鹿迅速开门回家,将房门上了几道锁。
小红豆正穿着牛奶绒睡衣,困意朦胧地在洗手池前刷牙。
她吐掉满嘴泡沫,转过身:“妈咪,你去哪啦?”
江鹿收拾好慌张的神情,笑着走过去:“妈咪给你买早餐去了,小红豆,怎么起这么早?忘记今天不用上幼儿园吗?”
她任妈咪用毛巾在脸上擦来擦去,含糊不清说:“是喔,没有忘记,但是我想着,早晨还是要起来背乘法口诀表和读英语呢。”
“嗯,妈咪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江鹿的手在颤抖,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找寻半天,放进了衣柜里,又塞给她手机和一瓶牛奶,“等会家里会来一个客人,小红豆在这里待一会,不要出来好不好?”
她很疑惑地歪着小脸:“妈咪,为什么我不可以见客人?”
“因为他……”
江鹿有些艰难地解释着,“那人是大灰狼变的,不喜欢小孩子,看到小朋友就会想夺走,妈咪不想你被夺走,所以千万别出去好吗?”
小红豆知道,妈咪虽然编着离奇的理由,但眼圈却红了,是认真的。
小红豆不继续问下去,轻轻攥了下妈咪的手指,安慰她:“好啦,我知道了妈咪,在妈咪开门前,我不会出去的。”
“嗯。”
江鹿关上衣柜门前,深深又看了她一眼,想记住女儿的模样。
眼眶盈泪,舍不得,一点点将她纯真的小脸消关在门内。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门,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一步步走到了门前,那沉稳而一丝不苟的步伐,江鹿熟悉。
心跳在胸膛鼓噪震鸣,是容迟渊,可是陈虎呢?
这才多长时间,陈虎就没了动静?
她只觉浑身发麻,眼神都在发抖。
两人隔着一扇门,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却也在无声地对峙着。
半晌后,容迟渊沉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陈虎快死了,你开不开门?”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振聋发聩,但依旧没动,他常常话语三分真三分假,江鹿不相信。
直到手机传来秦淮发来的一张图,是陈虎奄奄一息躺在小区的草坪里,像一滩垃圾,满脸是血翻着双眼。
虽然五官难辨,是陈虎没错,他干的?他把陈虎……打成了这样?
这样的男人……他不是怪物魔鬼是什么?
她心颤,一下下抽痛着,默然打开报警电话,又听外面的声音响起:“三秒。”
说罢,他在倒数:“三。”
江鹿是彻底慌了,他太懂得自己想做什么,太明白如何拿捏她的情绪。
慌乱开始解锁,一道道地解。
随着锁叮咚掉在地上的声音,容迟渊依旧面无表情地数着:“二。”
在最后一声“一”出口前,房门“哗”一声打开。
因为门开声音太大,江鹿有点不稳地晃了晃,站定后看着面前一身黑的男人,浑身还散着淡淡咖啡香。
他依旧是那副端持矜冷的姿态,只有袖口往上卷了卷,衣衫未乱,脸上也一丝伤痕没有,但垂在身侧的手背是红的。
江鹿看见他西服外套一角沾着些褐色,想必是刚才打斗时留下的。
打斗?江鹿想,单方面的殴打而已。
她垂着眼睛,到极致的时候声音竟无比冷静与清晰:“可以送陈虎去医院了吗?”
他轻轻一笑,忽而扼住她的下颌,身形抵过来,迅猛的力道,将她摁压在门板上。
他不曾用这样粗暴的力道对待过她。那一下江鹿觉得后背疼得厉害,感觉骨头和皮肤都快裂了。
仰起脸,他深冷的气息就在眼前逡巡着。
江鹿吃力地睁着眼看他,笑了下:“多久没见你这样生气的表情?怎么了,谁把你惹成了这样,你去找谁就是……在我一个女人身上发泄算什么?”
他很轻笑了下,如恶魔低语在她耳边:“谁能把我惹成这样,你说呢?”
“骗我女儿夭折,看我痛苦发疯扭曲的样子,你心里快活是不是?”
他指着她心脏胸口,笑意瘆人,“你还有心吗?”
江鹿仰起脸,齿缝间蹦出几个字,脸上露出真实的疑惑:“骗你,女儿?”
她扼着他青筋盘踞的手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昨晚做了什么女儿复苏的梦,所以今早来找我求证吗?别可笑了,当初尸体拿到你爸面前看过,你自己也查过,还能有假?”hΤTpS://WWω.sndswx.com/
早有预料会有现在的局面,江鹿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正常。
容迟渊在审视她的神情,从她静淡无痕的眼睛里,他探寻不出什么究竟。
也是,四年过去,她早已不像从前那么天真,什么都写在脸上,任他探究。
她也学会了不动声色藏起情绪,即便现在被扼着喉,也丝毫没有半分恐惧。
他视线移开,在屋子里逡巡,落在一屋子的儿童玩具,以及洗手台上的牙刷杯上。
江鹿平静随着他的目光而动,这些她刚刚有时间收,但故意没有动。
她每年还能有见小雨点的机会,又那么看重孩子,如果家里一点儿童的痕迹没有,才叫诡异。
他眼神扫了圈,下颌点了点:“那些?”
江鹿回答:“小雨点偶尔也会来我家里,为他准备的,有什么问题?”
感受到指尖的力道松弛了几分。江鹿无法确定他是否相信自己的话,强力镇压着剧烈的心跳。
然后她感觉到男人的掌心,从她的脖颈处离开,缓缓下移,摁住她的胸口。
不带任何欲望,只是在触碰着她的心跳。
江鹿浑身僵硬,颤抖着睫毛看向他。
他嗓音低沉,指尖微微蜷缩,“心跳得这么快,还不肯说实话吗?”
江鹿笑了笑:“实话就是如此,想让我告诉你女儿还活着吗?你想听我可以说一万次,不都是自欺欺人吗?”
“好。”
他忽而后撤了几步,江鹿感觉到眼前压迫的氛围松弛了些。
刚想喘口气,就听见他打了通电话给秦淮:“找人把陈虎送去医院。爷爷带的那三个人要搜的,上来搜。”
搜?江鹿轻轻喘息着,有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紧张感。
他是要带人来搜她的家吗?
见他挂了电话,江鹿颤抖着怒火问:“你疯了?你有什么资格搜我的家?”
他身高那么高,蛮横地堵在门口,江鹿拿他一点办法也无,推半天推不动。容迟渊烦了,钳住她的双手,把她拎扔到沙发里。
“疯子,你放开我!”
很快秦淮带着人,站在门口,迟迟不好进来:“容总,现在进去还是……”
容迟渊把江鹿的手一松,从她身上起来:“进去搜。”
“是。”
江鹿心下一慌,没想到他真的会带人来搜。
眼睛不敢盯着卧室,余光瞥到,心里翻滚着情绪,拼命在想该怎么办。
搜到衣柜在所难免。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家里很快被几个陌生男人占据。江鹿看着那些人,容迟渊身边的手下她大多认识,但这几个完全是陌生的脸。
刚才听他说,爷爷的人?莫非这些,不是容迟渊的人?
江鹿忽然又开始紧张,才一个晚上而已,这事已经捅到容家那里去了?
容迟渊则是走进了浴室,上下逡巡一番,然后落在洗手池旁的刷牙杯上。
鹅黄色的卡通小杯子,白色牙刷安静放置。
容迟渊站在那看了会儿,指尖触了下牙刷毛,濡湿的感觉。
他脸色的神情深刻了一些。
很快,秦淮领着那三个人走出来:“容总,已经搜完所有房间,没有孩子,不过有一些女孩的裙子和衣物。”
他说着把一堆可爱的小衣服展示出来,看向江鹿。
江鹿从沙发上起身:“那是我自己做的,每年我都会给女儿做一点小衣服。”
容迟渊靠在浴室门前听着,默然拧紧了眉心,他想起那天见到那个小女孩,她头发上一对蓝色飘扬的蝴蝶结,一看便是手工精心缝制的。
“卧室呢?”他眼神掠到最里面紧闭的房门,“搜过没有?”
秦淮看着身后那面目严肃的三人,低声说:“卧室还没有,这毕竟涉及到江小姐的隐私……”
那三人其中一人说:“我们想进去搜,但秦助不允许呢。都已经搜到家里了,还考虑什么隐私?容总,如果不搜的话,太老爷那边可能不好解释呢。”
容迟渊沉吟了几秒,淡淡对秦淮点了点头:“你带他们进去搜。”
秦淮不安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眼江鹿:“是。”
江鹿指尖抠进了沙发里。
事已至此,她只有一步可以走。几个人要搜要留,也不过容迟渊一句话而已。
她得在他们找到小红豆之前,做点什么。
江鹿忽然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男人身边,与他忽然贴得很近。
容迟渊感受到那抹馨香入怀,皱了下眉。
视线里她柔白的脸颊,垂敛着,露出一副不甘心,却又任他拿捏的倔强表情,微凉的指尖已经摸上他的腰部,低声说:“能不能让他们快点搜完?我想见一次小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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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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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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