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鬼火般反射幽光的瞳孔在密林中漂浮。
“咔嚓…”
猎魔人踩断一根枯枝,伸手掀开一片茂密的树叶…视野中映入一片波光粼粼的水塘。
寂静的夜晚,只能听到池塘边的虫鸣和三棵枝繁叶茂的柳树随风摆动的簌簌声。
此情此景,正与吊坠之上雕刻重合!
“咳咳,莱纳斯先生,到地方了。但你最好抓紧时间,大晚上的到这种荒郊野地很危险!万一遇到狼,狗熊,或者蟹蜘蛛,我们也许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稍安勿躁,我在这儿,没人动得了你!”罗伊踩上湿软的泥地,绕着池塘转了一圈,当他走到一棵柳树前,脖子间吊坠突然开始嗡嗡轻吟。
他随手往身前空气一戳,空气好似被搅动的水波般泛起涟漪,昏暗的光线诡异地从中折断。
幻象?
“莱纳斯先生,您究竟要干啥?寻找宝藏?”
“安静,你先一边玩去!”罗伊一转身,五指在年轻导游眼前一勾勒,
后者顿时浑身一个哆嗦,木头人般走到一棵柳树下,抱住了树干,做黄狗撒尿的姿势,缓慢蠕动。
猎魔人点头,冲着身前勾勒出漆黑的柯兰普法印。
这次没有召唤幻象。
黑色符咒就像一根针,瞬间将眼前的一切扎破!
“啵!”
柳树前一块平地上,绵软厚实的腐殖质层突然消失,露出一块带有把手的按板。
猎魔人揭开木板,一把钢剑插在外边,套上昆恩和赫里欧法印。
小心翼翼顺着木板后黑漆漆的木楼梯走了下去。
狭窄昏暗的空间,光秃秃的四壁,正前方耸立着一道流转魔法光泽的紧闭大门。
门上有着一个钥匙孔似的凹槽。
罗伊略一犹豫,就把那枚项链的坠饰镶嵌了进去。
严丝合缝。
咔嚓—
猎魔人掀开了厚重的魔法门。
“杜昂…”
罗伊打了个响指。精灵般的火焰,围绕着指尖盘旋,照亮了整个密室——
和酒馆里的单人卧室大小接近的房间,出人意料的空旷,四周是坚硬的墙壁,除了角落一张桌子、一枚丝绸袋,一副用来传讯和投影的千里镜、天花板一盏魔法灯…
空无一人,也没有猎魔人预料之中,用来改造生物的仪器、实验器材…
最醒目的便是发黄木地板上刻画的一副六芒星法阵,法阵每一角刻满代表封印的上古字符。
猎魔人一脚踏入法阵之中,身体之中魔力顿时变得沉重、迟缓,如同被堵住的水管,并且脑子也变得晕乎乎的,昏沉沉。
同时一股浓郁的腐臭扑面而来。
他轻咬舌尖,拧紧了眉头。提起精神,伸手控制住跳动的吊坠,蹲下身体,从刻画法阵的白色灰尘中取出一些,凑到鼻子前——轮注粉尘。
“一个用来封印某种生物的强大法阵?”
“已经存在了一年,仍有残留效力。”
奥尔托兰建造这个密室是为了封印什么?
罗伊开启了猎魔人感官。
整个密室半空豁然浮现出一条灰色的腐臭味和血腥味组成的绸带。
他顺着绸带,走了两步,来到气味交织,最浓郁的法阵中心。
“杜昂杜昂—”猎魔人敲了敲木地板,“空的?”
“砰!”
五指勾勒蓝色符咒,魔力气流喷涌而出击碎脚下木板,
木屑崩飞,模糊粉尘漫进空气,恶臭就好似被加热的辣油一般越发浓烈,熏人欲吐。
罗伊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一副严重腐化的骷髅,穿着传统的史凯利杰皮毛外套,腐烂得只剩几块皮肤的眼眶、鼻孔、嘴巴,黑洞洞地和猎魔人对视。
“死亡时间,至少为一年零三个月前…”猎魔人将尸体取出了木洞,检查衣服下的腐肉堆积的盆骨、和嘴里的牙齿,“男性、三十五岁…身高约莫为六英尺,灰色头发,符合扬克失踪的父亲弗兰登的体貌特征。”
“看来,奥尔托兰当初带走他后不久就杀死了他…果然是买命钱。小腿、鼻骨、手臂,肋骨,全身上下数十处骨折。”
“啧啧,奥尔托兰残忍地折磨过他。”
罗伊脸色变得凝重,折磨通常都跟一些黑暗的,邪恶的仪式有关。
“生物领域的大师,狗改不了吃屎啊。”
他摇头叹息,弯腰把身体压进木洞,又抱出了第二具尸体。
橘色连衣裙,狐狸皮坎肩。
“二十八岁…身高五尺六,女性…手指、脚趾、多处骨折,死前承受过折磨…”
第三具,翠绿色夹克。
“三十岁,身高五尺七,女性,死前承受过折磨…”
第四具,白色皮毛大氅,天鹅绒睡衣。
“二十九岁,身高五尺七,女性,死前承受过折磨…”
“嘶—”凝视着法阵中央四具严重腐败,面目全非的尸体,猎魔人倒抽冷气,陷入沉思。
“三个妓女,一个赌鬼,奥尔托兰全部没放过,折磨并杀死了他们…”
“我都能想象出他们死前的惊恐和痛苦…”
猎魔人环目四顾,异色瞳孔闪烁警戒的光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位生物学改造大师,想利用人类的痛苦来制造某种怪物?然后利用这个六芒星法阵则将生物关押在密室之内?”
可魔法门紧闭,没有暴力破坏的迹象,他确定整个房间除了自己,不存在另一种生物。
罗伊目光转向桌子上的丝绸袋,以及旁边的千里镜。
铁支架上镶嵌着完整的影像水晶。
他走了过去,手掌轻轻摩挲千里镜上的影像水晶,度了一股魔力过去。
曾经在九之谷湖底实验室的场景重现——水晶折射出一片碧波荡漾的光,在空中交织出一块幕布。
一个男人出现在其中。
穿着灰色的贴身学者型长袍,四十多岁,金色短发,眼神深邃而智慧,上下嘴唇留着精致的胡须,远远望去就像一位风度翩翩的大学教授。
除了表情略微冷酷。
第一眼,没人相信他会杀死四个无辜者。
他用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开始徐徐讲述…
“1261年,我告别了工作两百多年的里斯伯格城堡。
在这座古老的城堡里,我有过无数辉煌成就——协助阿尔祖、马拉斯皮纳创造出了猎魔人,和十五位同僚一起研究长生不老药,创造和改良了一百二十五种生物…我原以为我会把毕生奉献给魔法研究,直到在城堡中老死,或者死于意外。
可在我三百五十岁这一天,我从心底里感到一种厌倦,灵魂深处的疲劳,我有种感觉,我的大限之期不远了,顶多还有四十年…我做出了这辈子最为大胆的决定,离开里斯伯格,返回了我童年时候的家乡——大史凯利杰岛…”
“我在岛上出生…身为一个普通人长到十八岁,在这里我有了毕生难忘的初恋。见识到这碧海蓝天的风景,我知道,我将埋骨于此,再没有实验、研究,像个孤寡老人一样悠闲过活,享受阳光、沙滩,海浪,海鲜。”
影像中的男人,英俊的脸开始放出异样的光彩,平静的语调多了一丝起伏。
“1261年6月,我在海岸边垂钓的时候看到了她——一个站在渔船上收网的少女,年轻、漂亮、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晕,细腻的肌肤在群岛灿烂阳光下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恍然间,我仿佛回到了三百多年前…第一次看到艾乐蒂的时候,是啊,两个人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嘴角那颗美人痣。我感到死气沉沉的身体中涌出一股异样的活力,在无数次的活体实验中麻木的心跳突然开始加速…”
“三百多年的老男人,冷酷无情的奥尔托兰,居然会有怦然心动的一天?要是让阿尔格农、伊达兰他们知道了,恐怕会以为我受到了某种心智改造。”
投影中的男人僵硬的嘴角咧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缘分天注定,当时出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被海浪拍入大海,我毫不犹豫地施法救出了她…我把她送回了家,我拿到了她的名字艾娃,我记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冲她露出那种温柔的笑容。我这垂垂老矣,不剩几十年的残躯中涌起一个愿望,唯一的愿望,我要娶她,算是一种弥补吧,弥补我曾经对艾乐蒂的亏欠。我开始追求她。”
……
“1261年7月,单纯的群岛少女艾娃没有抵挡住老男人的攻势——我有钱,我有无穷的精力,渊博的学识…我是一个来自朗·爱塞特的退休‘富商’。”奥尔托兰身上散发着强烈自信,“她嫁给了我…我决定搬到印达尔斯费尔岛,那地方更加安静,没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1261年11月,四个月的蜜月期就像美梦一样快活,我似乎回到了年轻时代,身体里充满了激情和干劲,那张简陋整洁的民房,小小的双人床,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永远不够。”
他脸上的冷漠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容,“我们的肉体和心灵水乳交融,我越来越了解她。单纯的少女,对我毫无保留地信任,融化了我心里的坚冰……她长得像艾乐蒂,但我开始认识到,她更是艾娃,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孩儿…我开始真正地接纳她。”
“1261年12月,我注意到她最近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笑容开始减少,偶尔会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脸上流露出抑郁的表情。”
奥尔托兰英俊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阴霾,嗓音变得冷漠,仿佛一股冷风往人后脖子吹,“我找到了症结…她被‘达特’寄生了。”
“我犯下大错,如今想起来‘达特’应该是一路跟随我离开了里斯伯格堡垒,可这头被我用‘希姆’为原料改造而来的特殊邪灵,狡猾而阴险,一直引而不发,它清楚地知道动不了我。我当初把艾娃出从海里救回的时候,她的灵魂和意志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就被‘达特’趁虚而入。‘达特’开始在她内心编织阴霾。”
“过去我的多次试验证明,邪灵侵蚀的过程缓慢却坚定,最多一年…心灵的侵蚀将让她疯狂、绝望…她的异常表现开始加重。”
“但我不能给她任何安慰和解释,她知道的越多,心灵的破绽就越多。然后‘达特’会用梦魇和痛苦填满这些空洞。”
“我对艾娃越关心,憎恨创造者的邪灵,就会越加凶狠地折磨她。”
“我开始有意地冷落她,企图让达特误以为我已经厌倦了她。”男人歉意地摇头,“抱歉,艾娃,从今往后陪伴在你左右的,只有那根项链了。”
……
“1262年3月,这四个月时间我不停地在里斯伯格城堡和家之间往返,我用了超过二十种诱导剂、驱魔装置、统统无效…”他神态疲倦,语气沮丧,“‘达特’被我们改造得太过强大,项链也无法阻止艾娃抑郁和痛苦的症状继续加重。她开始产生幻觉。”
“我别无他法,我只能试一试猎魔人惯用的针对‘希姆’的古老方法,用另一个意志虚弱、被负面情绪操纵的灵魂,来引诱‘达特’。”
“我选定了一个目标,另一个村子的赌鬼弗兰登,他因为赌博而败光了家产,把妻儿伤害得体无完肤,他内心一直藏有深深的内疚,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开始自暴自弃,堕落向无底深渊。我给了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他就像溺水者一样抓住了机会。”
“我用法术加剧了他心底的内疚和负罪感,我趁着艾娃睡着了,带着他来到床前…”
他摇头叹气。
“我连续尝试接近一周,但计划没有半点奏效。达特对弗**不屑一顾…”
“它对普通的灵魂不感兴趣。”
“它寄生艾娃,只是想要让我这个创造者感受痛苦…它只对我的灵魂感兴趣!”
奥尔托兰脸色阴沉,语气变得冰冷无情,
“即便我对艾娃抱有好感,但远远不到那一步,冷酷无情的奥尔托兰可不是守护公主的骑士…是时候离开了,换个地方,度过人生剩下的岁月…”
影像消失,密室中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黑暗后,画面又重新点亮。
“她今天反胃、呕吐…我为她检查身体,然后发现她…”影像中的法师神态变得很是奇妙,他出神地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咧开,语气开始颤抖、既有紧张、也有一丝惊喜,“她怀孕了好几个月,我一直在外奔波,竟然没发现。”
“我当初踏入魔法之路,为了加强自己的决心进行了魔法结扎。照理说,过程无法逆转,这绝无可能…但我用魔法检测了一遍,她肚子里的孩子与我血脉相连,但暂时看不出来有没有魔法天赋…”
“我只能说,这是奇迹。”
男人的眼睛放出惊人的亮度,脸上的雍容、沉静,再也不见,他笑了…
“人生总是处处充满惊喜,和一个女人创造了孩子,好像把自己生命和灵魂进行了一次拓展。冷酷无情的奥尔托兰,平生创造的变异生物上百种,每一次创造成功我都会感觉到由衷的喜悦,巨大的成就感!”
“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样快乐、幸福…”
他语气斩钉截铁,灰色眸子里燃起火焰,“艾娃、我的孩子,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她们!”
……
“我给了弗兰登一笔买命钱,我把他叫到了这间密室…我杀害了他,并在他死前一根根敲断了他的骨头,听他整整哀嚎求饶了两小时…可惜,我的心情没有变化。”前一刻男人嘴角还露出幸福的笑容,下一刻,被冷漠取代。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折磨,并杀死一个普通人,并不能让奥尔托兰感觉内疚,或者伤心。过去成千上万次活体实验足以证明我的铁石心肠,而我唯一在乎的人,只有艾娃和孩子。”
“我头一次感觉到,内心强大,也是一种罪过。”
……
“1263年4月,我在朗·爱塞特法师图书馆寻找解救之道,我在大街上碰到一个妓女。第一眼,我误以为她是艾娃,她的背影,脸型、鼻子,和艾娃一模一样。”
“我想到了一个自欺欺人的办法…我给她一大笔钱,留给家人,然后把她带回了印达尔斯费尔岛…我和她相处了两周,我对她产生了一丝好感,总是不经意间把她和艾娃弄混淆了,是时候行动——我把她带到密室,折磨并杀死了她。”
“那一刻,我体验到了好几百年不曾体验到的感情——愧疚、痛苦…”
“越是愧疚、越是痛苦,心灵的破绽就越大——我回到家后再次接近艾娃,果不其然,‘达特’心动了,我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混沌能量,随着它在蠢蠢欲动。”
“但还不够,这头狡猾的邪灵担心无法征服我的意志,灵魂,没有轻易出击。”
……
“1262年5月。”
“我付出了人情和大部分积蓄,找到了另外两个假‘艾娃’,我的行为真是可笑啊,一个以魔法探索和真理为终极理想的法师,最后却开始自己欺骗自己。”影像中的男人笑容充满了苦涩…但眼神坚定、冷静。
“我依照老办法,和她们俩相处了一段时间,把她们当成艾娃,培养了一定的感情,然后再次折磨并杀害了她们。”
咔嚓,影响熄灭,又重燃。
男人外貌大变,变得蓬头垢面,浑身简洁大方的长袍变得皱皱巴巴,泥泞不堪,他龇牙咧嘴,时而哭泣,时而咧嘴一笑,
“哈哈…亲手伤害我‘最爱的人’…哈哈,难过,内疚、痛苦…割在她的每一刀都好像割自己,并亲手送走我的孩子。”
“我在最虚弱的时候赶回家,艾娃居然自杀了,还好项链为我盯着她…幸好我的方法生效了,我已经足够‘虚弱’…‘达特’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艾娃的消瘦的身体,附身于我这个创造者,它最憎恨的仇人!”
“我成功了,哈哈!这头恶心的邪灵再也不能威胁艾娃和我的孩子!我没有太特殊的感觉,也许是我太过悲观,达特控制不了我!”
他状若疯癫地大笑,眼角却浮现出一丝晶莹,
“我开始用法术治疗艾娃!”
“如果我能一直撑住,不受达特影响,那么我就能陪她走下去,看着孩子出生,几十年对我而言太短了。”
“我不用再冷落艾娃,我甚至已经把孩子的名字都告诉了她,男孩儿叫做亚萨,女孩叫做朵拉!”
……
投影中的眼球突出,满脸病态的男人深情地抚摸空气,做出一个把孩子搂在怀里的动作,就像一个神经病。
“让我再陪陪你,艾娃,我的孩子…”
“可惜啊…我创造达特的时候有多高兴,它伤害我就有多丧心病狂!我本来就接近崩溃的意志被它摧毁攻占,它不断向我编织幻象,操控我的梦境,让我精神恍惚。我心头堆积的内疚和负面情绪有若沸水。”
“我才陪了艾娃三天,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我从冥想中惊醒,我居然拿着刀站在艾娃身前,刀尖对着她的肚皮。就差一寸,如果不是心头的不安将我惊醒,我已经亲手杀死了艾娃和孩子。”
“达特读取了我的想法,清楚我的弱点,它要让我更痛苦,让我亲手毁灭我的最爱。”
“可我怎么能让那头邪灵如愿呢?”法师神态癫狂地咧嘴露出白牙声嘶力竭地咆哮。“我要亲手毁掉它!”
“我离开了家,回到了这间密室…把自己和达特都封印了起来。”
“作为它的创造者,我很清楚,想要毁掉它,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把它长久地驱逐出身体,再杀死它,可它绝不会放过我,没有任何东西能比我更具吸引力。
影像中的男人盘坐在这间密室中,猛然扬起了头,瘦削病态苍白的面容上只有绝望和决然,
“所以我只有第二个办法,和它一起消失!”
“但我不能自杀…肉体死亡,它反而能更加轻松地吞噬我的灵魂,它会变得更强大,脱离法阵,回去伤害艾娃。”
“我得把灵魂和这只寄生虫一起摧毁。”
“反正我已经活了三百多岁,早已经活够了,就当提前结束退休生活。”
“我得找一个稳妥的方法。”
……
“1262年6月,伊达兰联系上了我,他说自己有个‘形神俱灭’的方法,他说特别适合我这种罪人。”投影中的男人,再也没有属于法师的冷静,和翩翩风度,瘦骨嶙峋、颧骨突出、披着破烂的布条,在这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就像一头人形恶鬼,全是骨头的脸颊偏偏露出无比温柔的神情,盯着光幕之后,小声说,
“我的孩子…如果你能找到这个水池,破解幻象进入这间密室,说明你足够聪明,当你开启了影像水晶,那说明你继承了我的魔法天赋。”
“你可以选择拿上护符,去科德温的班·阿德学院自费入学,丝绸袋里的支票能在任何一家维瓦尔第银行兑换一万克朗,足够你五年的学费,或者你可以选择用它过一辈子普通人平凡又幸福的生活。”
“最后,我想告诉你,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娶了你的母亲艾娃,她现在应该已经改嫁了吧,重组幸福的家庭。村子里好几个男人暗恋她,艾吉、法赫德…但我想依她的性格,应该会嫁给老实本分的法赫德。她值得更好的丈夫!”
“哈哈哈!”
男人疯子一样又是哭又是笑,突然把脸贴到光幕前,和猎魔人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那布满沙虫般细密血丝的眼球深深凝视他,至少持续了十秒。
仿佛要穿透时空,看到那时候,尚未出世的孩子。
两滴泪珠滑落眼角。
猎魔人屏住了呼吸。
“孩子,我这辈子最伟大的成就,就是创造了你!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上路了…
永远爱你们的,冷酷无情的奥尔托兰……”
卡兹…
影像彻底湮灭。
密室恢复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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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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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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