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沉默地凝视着那具被箭矢穿成刺猬遭到野兽啃食的尸体,叹了口气。
就在他眼前的半空中,棱形水晶投射出璀璨的光芒,交织一张变幻的蓝色光幕。
十来张面孔在其中浮现,雷索、维瑟米尔、珊瑚…
一阵漫长而难熬的沉默。
“见鬼!”
“杰隆被弩箭射死了?”一个难以置信,饱含悲痛声音响了起来,“怎么可能?我们不是给了他一枚橡子,为什么不用来救命?”
柯恩表情悲伤,垂下头喃喃自语。
“他全程没跟联系我…”罗伊摇头叹息,“他好像是故意为之,也许他不想连累我。”
杰隆的脾气,众人心知肚明,他一直把自己当成外人。
“伙计们,节哀吧…”维瑟米尔说,沧桑的脸颊浮现黯然之色,“死于战斗,不过是猎魔人的宿命。”
“而且,你们没一点察觉吗,杰隆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早就心生死志。”
“被命运折磨了一百多年,也许是累了吧。”
千里镜两边都陷入长得出奇的沉默。
众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消沉。
杰隆来到高文之家没多久,和他们的感情算不上太深,但这终究是兄弟会第一次出现阵亡。
一个糟糕至极的开端,令人不由心生不详的预感。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他去玛那达。”瑟瑞特摇摇头,“可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数里以外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死亡原因只是弩箭穿透内脏,不存在魔法的痕迹,或者超常的利器切割伤。凶手是士兵无疑。而且他的表情很平静、安详。”罗伊观察着杰隆苍白的脸颊,尸僵让他脸部肌肉开始松弛,然而嘴角还是看得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照你这么说,只有一种可能性…”雷索沉声道,“他见到了埃兰。”
众人不由精神一振,心头隐隐升起一丝欣慰。
一生都在追寻老师的足迹,死前终于如愿以偿了吗?
“无论如何,杰隆是兄弟会的一员,他不能就这么白死。”兰伯特捏紧拳头,呼吸沉重,
“你的意思是咱们找尼弗迦德人算账?”奥克斯挑了挑眉毛。
“战场之中刀剑无眼,谁又知道他究竟死于黑衣人还是辛特拉士兵箭下?”瑟瑞特摇头,“一旦掺和进去,就必须做好战死的心理准备。这就是违反原则的代价。”
“那至少得弄清楚他死前发生了什么!”兰伯特瞳孔闪过寒光,不甘地说,“既然玛那达的战争已经结束,那么我们一起去辛特拉城,把埃兰逮出来!”
“凭什么让自己的学生就这么曝尸荒野,杰隆死前他又说了什么?明明怀揣救命良药,却不使用?”
“不行!”两个反对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来自于罗伊和珊瑚。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单独行动最为保险!”前者说。
“脑子终于开窍了,你还知道危险?你给我听清楚了。”珊瑚蔚蓝的眸子直直盯着罗伊,那其中闪烁着火光,“在辛特拉城找到杰洛特,带上希里,然后马上给我滚回来!不准再招惹那个什么埃兰!”
“这是我给你最后的通牒,你若不听…”她的语气充满威胁的意味,露出一口洁白小巧的贝齿,湿润的嘴唇闪烁着危险的红色,“后果自负!”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杰隆那边…”罗伊小声辩解,
“照照镜子吧!”珊瑚高耸的胸膛剧烈起伏,俏脸笼罩寒霜,极为罕见地失态咆哮,“是谁脑袋都快肿成猪头?衣服破的还不如乞丐!继续下去,指不定就步上他的后尘!”
“把杰隆的尸体带回来!”珊瑚死死盯着罗伊,“安葬在凯尔塞壬,然后事情到此为止!”
“至于埃兰,等兄弟会实力壮大再去寻他!”
“丽塔女士说的没错…”柯恩深吸一口气,尽管他心有不甘,还是眼眶泛红地说,“杰隆已经牺牲,兄弟会不能再有人出事。”
“联系杰洛特…”雷索沉声道,“把他和希里带回来。”
罗伊沉默良久,重重叹了口气,垂下脸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我明白了。”
一挥手,将杰隆的尸体收入空间。蜀南文学
“那就带回希里。”
不,还要加上几个人
他心头说。
……
辛特拉。
万籁俱静,漆黑的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影,往日这个时间段,大多数市民已经陷入沉眠。
可今天,几乎家家户户窗子里都闪烁着灯火。
高耸巍峨的城门口,密集的火把将附近照得亮如白昼,城垛上,城门下方,上百名守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至极。
这场影响国家命运的战斗前,一部分被恐惧吓破胆的辛特拉市民逃离了家园!
但更多的留了下来。
辛特拉人血管里流淌着海水,骨子里全是桀骜不驯。
他们不允许外来者,占据自己的家园!
宁死不从!
而就在岗哨北方,海岸孤崖边的城堡里。
一间摆满洋娃娃和书架的房间。
穿着花边公主裙,长筒袜的小女孩儿正蹲在墙角,双手搂住膝盖,小脸埋在里面,像只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公主殿下不是一直想去诺维格瑞参观游玩吗?”披着女仆围裙的柯丽尔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劝慰道,“杰洛特大师为你做向导,王后和国王也同意了,您怎么又不愿意了呢?”
“殿下,您倒是给个准信儿,别让大师一直苦等!你再这么磨蹭,卡兰瑟陛下回来又该洗皮带了!”
然而平日里屡试不爽的威胁,今天毫无半点作用。
希里仍旧无动于衷,肩膀和发卡扎紧的银发轻颤,鼻子里发出微弱的抽噎声。
女仆着急地看了一眼旁边白发苍苍的中年男人。
后者无奈摇头。
本来一切很顺利,希里欢天喜地答应邀请,说是午餐后跟自己去诺维格瑞。
然而仅仅一个中午过去。
她突然变了卦。
一言不发地蹲在墙角,不吃也不喝。
杰洛特本想强行带走她,但她天真稚气的脸上偶然露出悲伤和绝望令人心软。
整个下午,他一直在从事平生最不擅长、最为厌恶的业务——哄孩子。
“小歌星,再哭下去,你动人的歌喉都快哭哑了。还怎么给高文之家的孩子表演节目?那边可是有五十个小朋友等着你大驾光临,陪你玩游戏,跳绳、捉迷藏…男孩女孩儿都有。”杰洛特低沉的嗓音带着点勾引,
“你要是喜欢,还有十几个猎魔人老师任你挑选,协助你杀水鬼、孽鬼,甚至屠龙。”
“还有美丽的女术士,教你精彩的魔术。”
“比待在这个狭小的房子里学习怎么当淑女有趣的多!”
“罗伊也在那儿,你不想见见他?”
“罗伊?”一听到这个名字,希里仿佛被触动某根神经,哭得更加伤心,“呜呜…罗伊…他要不在了,我的外公也要不在了!”
“什么意思?”杰洛特心头没来由地一颤,随即摇头失笑,“是不是午睡的时候做了个噩梦?”
“呜呜,那不是梦,那不是梦!我都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她找到了发泄口,猛地扑进白狼怀里嚎啕大哭。
然后吸着鼻子把肚子里藏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不时仰头,一张眉目如画的小脸上,眼眶盈满晶莹泪珠,肉嘟嘟的两颊和小小的鼻子变得红彤彤。
“我的外公,罗伊,他们俩,都要不在了,呜呜!”
“别担心,希里,这只是一个噩梦…”白狼轻柔拍打女孩儿后背,“梦境和现实通常相反,明白吗?用不着担心。”
“你没骗我?”希里朦胧的泪眼望着杰洛特。
“当然,我保证他们不会出事。不过现在你再仔细说一说,究竟看到了什么?”
……
群岛与北境之间的海域。
天空之中乌云磅礴、电闪雷鸣。
倾盆暴雨落入海面,立刻被汹涌的浪涛吞没!
五十艘战船围成的圆形舰队在狂风暴雨中急速前进,驶向彼岸的辛特拉港口。
船舷破开白浪,船帆在风中绷到极致,显露出红底银帆的纹章。
一个穿着亮闪闪的海豹皮衣,身材壮硕得好似人立而起灰熊的男人,在甲板上大声地发号施令、吹响哨子。
一个接一个水手收起船帆和桅杆、抛下船锚,躲进船舱。
一系列行动有条不紊。
六位身材高大,胡须垂过胸前,戴着鹿角头盔,背负古朴法杖的老人站在六艘船的船首,脚下仿佛生根发芽扎入甲板。
狂风之中,他们身形纹丝不动,轻合双眼,念诵着晦涩、拗口,充满古韵的咒语。
咒语在嘶吼的海风、咆哮的雷霆、拍打船身的海浪中散开。
一股股翠绿的魔力灵光随即涌出德鲁伊的身体,在庞大舰队的顶部交汇,织开一副淡绿色的半透明光罩,把海浪、暴雨和狂风隔绝在外。
咒语声越来越响亮,隐隐压住了周围一切声响,开始在汹涌的大海上空飘荡!
绿色魔力冲天而起,冲进银蛇游弋、乌云密布的天空。
就像一只只来自于情人的小手,温柔地触碰、安抚,平息苍天的愤怒。
办法迅速奏效,肉眼可见,倾覆暴雨和闪电的乌云破开了一道口子。
一抹皎洁的星月光芒从里面透出,照亮黑沉的海面!
这场突然而至的暴风雨迅速往好的方向发展!
“轰隆!”
厚实的乌云中掠过一道大的骇人的闪电,照亮整个北海,接着是连续不断的、令人血脉沸腾的闷雷声。
乌云后隐隐浮现出数个披着斗篷的朦胧倒影,发出诡异的声音,那是数个男人和女人复合在一起的声音,明显与德鲁伊的咒语针锋相对!
他们占据了上风,那道洒落星光的缺口重新合拢。
风更为凛冽,闪电和雷霆笼罩大海,暴风雨仿佛要毁灭整个世界。
六名德鲁伊的咒语声一顿,又迅速变得更为激烈!
飘向天空和海面。
自然的魔力在乌云滚滚的苍穹下编织出一道庞大的、半透明的虚影——连接了海面和天空的,一株顶天立地的巨大橡树。
翠绿的叶片、繁茂的枝干、古朴的树皮纹路上,一股温和的绿光流转不定,散发出安抚一切的平静力量,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心神安宁。
连自然之怒也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消退。
乌云之中响起几道闷哼!
披着斗篷的朦胧人影烟消云散!
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随之隐没。
神异至极,一分钟以内,天空重新变得万里无云,星空中猎户座的腰带清晰可见,平静的海面中心倒映出一轮皎洁的月亮。
一派安详宁静的夜海航船之景。
“万岁!莫斯萨克大师万岁!”
“依吉大师万岁!”
史凯利杰的佛伦钻出船舱、长满黑毛的大手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打了个酒嗝儿,
“万岁!塔吉克大师万岁!”
“万岁……”
甲板边之中数千名水手随之高呼,
六位长须飘飘的德鲁伊隔着船帆相视一望,摘下帽子倒光海水,冲着身周欢呼雀跃的水手们鞠了一躬,其中五位身形随之淡化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只剩下莫斯萨克,站在船首,深邃的目光眺望远处的辛特拉港口。
“弟兄们,起帆!”一头红色乱发,身材魁梧的海之野猪克拉茨·安·克莱特一挥手,眼中战意澎湃,“绕过塞德纳深渊,直抵辛特拉!”
“狂风暴雨阻止不了我们!尼弗迦德畜生必败无疑!”
船队之间,水手们拉开桅杆、升起船帆,收起船锚。
舰船平稳地破开海浪。
众人哼起了热血沸腾的战歌。
“我们热爱风暴,那汹涌的浪涛,还有那扑面凛冽的风!”
“我们早已扬帆航行过北海,但我们的旗帜从未落下!”
“嗨哟!嗨哟吼!嗨哟吼!我们的航船昂首滑过浮波,威名令人闻风丧胆!”
“我们嘲笑敌人和所有的危险,只有在海底我们才得到宁静!”
气势磅礴的歌声穿越海洋,直达陆地!
……
“一个糟糕的消息,史凯利杰的舰队上出现了六名德鲁伊,都是法力深厚的控天者。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维斯他们召唤的风暴!令他们魔力反噬,受伤不轻。”千里镜蓝色的光幕中,露出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阴柔的声音难掩挫败感,
“而且舰队还特意绕过了塞德纳深渊,我几乎要怀疑我们的队伍里藏着一个内奸。”
千里镜对面,戴着狼面具的男人看了眼身后没能起到丝毫作用的玻璃缸和金属盖,眼眸里闪过一丝阴沉。
“那六名控天者会不会插手辛特拉城的战争?”
“我认为不会…风暴属于自然,战争不是。”女人说,“但等到五千名史凯利杰的海盗进入辛特拉,帝国大获全胜的时机无疑将向后推迟数日。”
“此战后,陛下的军队再想要一鼓作气拿掉上索登,就难上加难。”
女人的抱怨还没有停止。
“玛那达山谷那边也有些坏消息。虽然帝国的勇士取得了胜利,但同样付出惨重代价——军队削减了一万多人,几乎与辛特拉一换一,这还是在巨大的人数优势下的结果,简直不可想象。”
狐狸面具声音一顿,
“此外,战场里短暂地出现了一个神秘,掌握着某种特殊的空间法术,连续击杀了我们五名法师,唯一幸存下来的女士受到了强烈惊吓。”
“你确定没跟我开玩笑?”男人直视女人的眼睛,语气凝重,
“具体细节得等那位女士恢复镇定我再做了解。不排除她是第一次上战场,受到太大刺激,导致创伤性综合征。”
“总之这一次北进之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希望阁下能屈尊降贵再度伸出援手…”
“我已经冒着巨大风险,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男人语气非常不悦,“但你们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
“就先这样吧,等辛特拉城的战斗结束后,我再联系你。”不待对方多言,他打了个响指,熄灭了千里镜。
“莉迪亚!”
“遵命,大人。”拖着红色纱裙,佩戴幻象面具的女人从他身后走上来。
“帮我联系里恩斯!辛特拉城破之日,务必确保目标安然无恙。”狼面具消失,露出威戈佛特兹异常英俊的面容。
即便是尼弗迦德北伐脚步受阻,他无法拉拢术士兄弟会,攫取北方法术界的权力。
但他绝不能错过那个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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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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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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