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霜白慢慢靠过来,仿佛身上裹了寒刀,将榻上的纱帐层层染上冰霜。
瞻仰打了个哆嗦。
好冷!
“你......”她慌忙坐起身,透过薄霜看得出神。
“怎么?”薄霜后,有个声音从鼻腔发出冷笑,如在冬日呼啸风中震荡:“才半日,夫人便不认得我了。”
“右、右、右......”
“住口!”右玄羁几乎用命令的口吻,“瞻仰,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寒风扑面而来,瞻仰一怔。
“天、天尊?”
像是有刀剑出鞘的声响,破风长啸,隔在两人中间的轻纱薄霜,瞬间被斩个粉碎。
散落的珠帘般摔在各个角落。
右玄羁飞身入榻,一手提剑,一手猛地掐在瞻仰的下颌骨,眉如霜眼如刀。
生硬暴怒:“唤我,夫君!”
霸道的手劲迫使瞻仰高高地仰起头,对上那一双凛冽寒刀。
他的整个人冷气十足,掐在她颌骨的手也似趟过冰窟。
“夫、夫君?”瞻仰的声音在冰天雪地中抖得发颤。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右玄羁扯起半边嘴角,笑声像妖似魔,狰狞邪魅,放浪又猖獗。
“再说一遍!”
瞻仰心觉这人又被夺舍,不敢造次,发出的声音又低又软:“夫君。”
右玄羁胸前高高耸起,吐出长气,缓缓落下。眉目间压抑着一股气,阴阳参半。
紧咬的牙关里送出一声低吼:“再说!”
“夫君......唔!”
右玄羁五指间顿时一股热流奔腾。
手中长剑“当啷”一声溃败在地。
冰凉刺骨的吻重重落下,抹掉了瞻仰最后一个音节。
当她隔日醒来时,只觉嗓子干哑又撕裂。挪到桌旁喝了口水,嘴唇麻麻的。似乎还能感觉到昨夜里被那股寒意包裹着,凉凉的。
凌乱的床榻是空的。
她拾起桌上的一张纸,上面是洒脱遒劲的笔力。
“为夫白日里须回到倚危楼,晚上再回来陪你。”
眨眼被瞻仰攥在手心里揉皱。
“吾命不能如此休矣!”
回到天师府,又开始了一天的驴拉磨。
好在不用赚功德,去到的时候,云台上的那一排空瓶都已被装满。
早已开始拉磨的钟天师从云气中露出拧在一起的野生眉。
瞻仰喜笑颜开:“钟天师放心,我一定会省着点用的!”
钟天师松开野生眉,飞来一凌厉钩子,勾走了她面前的蓝晶,聊表谢意。
瞻仰:“......”
其实不用这么客气。
不知不觉,这一天就被勾走了四个蓝晶,天也渐黑。
钟天师一句“任务重,辛苦些,抓点紧”!
月亮升起后,不知不觉,又带走了五个红晶。
瞻仰:“......”
行吧,人还活着就行。
临走前,钟天师将云台上杂乱的纸片一卡,瞬间变整齐。
抬眼看对面,疑惑不解:“瞻后,散值了,还不走?是因为紧张吗?!”
瞻仰轻松笑对:“什么紧张?散值了怎么会紧张?不紧张啊!”
钟天师的大嗓门震耳欲聋:“那你的两条腿为何一直在抖啊?!”
瞻仰低头看了眼,僵硬笑对:“人间新学的功法,凌波微步。”
“噢!”钟天师观摩一阵,颠了几步,发现学不会,摇了摇头,“那,瞻后练着,我先走了。记得锁门!”
正要收拾那乱糟糟的云台,只见缭绕云气中蹿出一张黄黄的纸片子:“亏我和师弟你找好久,原来你躲在这里啊!”
瞻仰身心俱疲懒得搭理:“什么叫躲,我这是在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观风月火急火燎:“祖宗,快别谋了!”
“怎么了?”瞻仰终于抬起眼皮。
“快来。”望烟雨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冷然,“我们发现了云愁的踪迹。”
瞻仰随即一掌拍灭黄纸片:“钟天师!”
钟天师刚学会“凌波微步”至大门口,一脚又踏了回来。
瞻仰早已跑到大门口,急道:“我有事,想请几天假!”
钟天师无奈叹气,举起一张纸:“瞻后先填好这假条,我给你签......”
“填好了!”瞻仰嗖嗖划了几笔。
钟天师面无表情收回,嗖嗖嗖划拉几下,便要塞进袖子里。
“等一下!”
瞻仰指着一个空白的地方问:“这里还需要谁签字?”
“需要天尊审过同意才行,不然天尊又要扣......”
没等说完,瞻仰一把夺过,飞也似的奔出大门。
“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让他扣你半毛钱!钟天师,记得锁门!”
人影一会儿就飘没了。
钟天师愣了一下,低头抖腿:“耶?凌波微步是这样练的?!”
奔出天师府,瞻仰一路追着月亮跑回此间有玄机。
坐下便倒了杯水,一口饮下。
她拿出假条看了眼,咧开嘴,向门口望了望,闭上嘴,将假条塞进前襟,随手整理两下。
拿出顺便从天师府带回来的感谢信,放在桌子上。
一切都很完美。
坐了一会儿,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咳咳!”瞻仰清嗓,捻起一张红纸片子,大声朗读:“啊!瞻仰,小生久闻芳名,今日有幸终于得见。啊......瞻仰,你......你好啊!”
“夫人,你这里多读了一个字,而这里,又少读了一个字......”
右玄羁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的身后,火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应该是‘啊!仰,你好美啊’!”
不知为何,右玄羁贴在她后背贴的好热,顿时满面涨红,一直红到耳后根子。
“呵哈哈......”
而且他又发出昨夜那种笑。
瞻仰预感要情不自禁凌波微步。
刚要站起,被右玄羁两只滚烫的手掌按了回去:“夫人别生气,为夫不打扰你就是了。”
带着热热的呼吸坐到了她隔壁。
瞻仰从红纸片上方露出眼睛瞄。发现他虽然穿着一身霜白,但整个人红红的,满头是汗,脖子上胳膊上青筋爆出,像刚打完铁回来。
就算挨得不是很近,但整个人像个大火炉,源源不绝地发热,烤的她也热热的。
右玄羁悠闲地倒了两杯水,最后拿起自己的那杯,上嘴唇碰到杯面,把水都烫冒了烟。
呲拉呲拉!
“昨天是冰刑,今日是火刑。”右玄羁放下冒烟的杯子,轻松淡然的就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晶亮目光投向瞻仰:“花样儿是真多!”
瞻仰喉骨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有趣。”
右玄羁邪邪地笑,指腹摩挲着杯口,几近将那花纹都烫掉。
“不知,明日又会是什么?真是让人期待!”
杯水送到嘴边,又是呲拉一声冒烟儿响。
瞻仰瞬间觉得手里的红纸片分外烫手。
当她颤悠悠放下时,右玄羁直接夺了过去,扫了眼上面的内容。
笑了一声,道:“这人说,夫人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最美的女神仙。他对你一见如故,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一日不见,茶饭不思,形销影瘦。还说,人间苦短,此生唯你,愿做你的六界之主。”
瞻仰微笑:“忠,忠义!”
右玄羁目光炯炯,重新投向瞻仰:“可是,转了个头,他就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嫦娥仙子。”
瞻仰微笑,轻启双唇。
右玄羁:“还有紫霞仙子何仙姑兰花仙子牡丹仙子海棠仙子紫薇仙子莲雾仙子蔷薇仙子绿茶仙子红茶仙子普洱仙子绿鲤鱼仙子红鲤鱼仙子......等等一见如故是个仙子。”
瞻仰扣齿,微笑:“人嘛,不过多些爱好。”
“哼。”右玄羁轻笑,指尖一捻,那红纸片燃起一团火苗,随即灰飞烟灭。
瞻仰:“......”
十功德......
“还有这个......”右玄羁又捻起一张红纸片,眯着眼:“这人说,夫人你曾经帮助他驱除过邪祟,临走时依依不舍,还送了他一根骨头当作定情信物。他说,此物镇宅非常好用,还能当箫来吹。邻居看了,都说夫人你钟情于他,他才是真正的右玄羁。希望你看到此信,能明白他的心意,与他重逢相会。他期待你的到来。”
说完了便笑:“哼!”
“什么骨头?”瞻仰实在想不起来,凑上前,看到文字旁的图像:“这不是一张清远符吗?”
“邻居们都说此物好用,让你再多送一些。”右玄羁停顿,又补充了一句:“最好免费,不要钱!”
瞻仰继续保持微笑:“也可以让我二师兄去送......”
右玄羁笑了笑,不说话,将那红纸片往后一扔,又是灰飞烟灭。
瞻仰:“......”
二十功德......
“诶,夫人你看,这个就更有意思了!这人说......”
瞻仰:“......”
三十功德......
上前按住他的手腕:“夫君,别说了。”
“噢?夫人带回来这么多感谢信,若不把它们都读完......”右玄羁抬起眼皮,眉峰一挑:“为夫今夜,怕是会睡不着觉。”
瞻仰手一抖,指甲无意识地扣进右玄羁手腕肉里。
观她一览无余的神色,右玄羁笑着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兜进怀中。
瞻仰毫无防备,吃惊尖叫,跌坐在他的腿上。
“夫人别担心,两个人读的快,说不好,一会儿就能把它们都读完了......”
整个侧脸都是他喷出的热气。
“夫君,别读了,我给你带了个东西。”瞻仰懵了一阵,缓缓定住心神,抽走他指尖红纸片。
“哦?夫人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右玄羁饶有兴趣。
瞻仰不说话,掌心拖出一团白白的软绵绵,在那里轻飘飘地荡。
右玄羁歪着脑袋看:“这是,一朵浮......”
“对,夫君猜的没错!”
奔出天师府前,瞻仰薅了一把云台台角,没想到真被她薅掉了。
瞻仰斩钉截铁道:“这就是一朵祥云!”
“哦哦,是祥云啊......”右玄羁呵呵地笑,“我夫人给的,就是好看。”
右玄羁的怀里和腿都很烫人,瞻仰快坐不住了。
“夫君,快把我给你雕的桃木箫,拿出来!”
“好好好......”右玄羁笑呵呵也不多问缘由。
桃木箫被右玄羁托在眼前,瞻仰将掌心云气凑近,另一只手屈指施以诀咒。
那朵云气左右颤了颤,渐化作一缕顺滑的轻烟,于桃木纹理间蔓延游走。
当一切停止后,右玄羁持在指尖转了一圈,划出漂亮的弧线:“质地细润如白瓷,触感轻盈不失苍劲,尾端竟还刻有祥云图案。夫人哪里学来的手艺,简直腐朽化神奇!”
“这......”瞻仰快坐不稳火炕,遂灵机一转,“就,名之白檀罢。”
“白檀?”右玄羁念着名字,神思霞飞,“这世间,檀木虽稀有,向来谓之金檀、黑檀、紫檀,抑或绿檀红檀,兼黄檀。可这白檀......”
“六界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出神间隙,瞻仰突然握着右玄羁的手和箫,温柔款款,声情并茂:“所以,这白檀和夫君一样,造物主创造出你的时候,灵光一闪,创造出了独一无二的你。这世间,相似的花有千万朵,可闻仲只有一个,右玄羁只有一个,慨当以慷也仅此一人。而他们,都是最独特的你。没有人可以模仿,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你就是你,不存在任何人的影子,六界最智慧最英勇最无畏最上进最成功最慷慨最帅气最完美无暇的你啊!此刻,此间有玄机坐拥山河的你啊!感谢造物主!”
说这些话时,能明显看到右玄羁漆黑的瞳仁在不断放大。
而他持箫的手,五根手指也逐渐无力。
他的呼气变得很快,坐下的腿甚至前所未有的,一丝轻颤。
在那杆白檀落下时,瞻仰及时抓住。
见右玄羁呆住的样子十分有趣,又调皮地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夫君,怎么还手软了呢?”
右玄羁两个眼球都是黑的,当真像是被夺了舍,没有脑仁一样,痴痴地笑:“软,软点好......”
瞻仰窃喜,趁机掏出怀中的纸:“钟天师说,我在天师府表现得很好,要给我涨月俸。夫君,你觉得呢?”
右玄羁看也不看,大笔一挥:“同意,同意,全部都同意!”
瞻仰将那张纸视若珍宝收藏。
“夫君真好!”
右玄羁望着头顶之人,痴笑:“夫人,困了!”
然后架起瞻仰走进青纱帐。
脱身九霄,月黑风高的一个夜里。
漆黑草丛深处,暗影攒动。
“我们已经跟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云愁到底能不能出现?”
观风月在草里蛰伏许久,动也不能动,随手薅了一把草充饥。
望烟雨编了个草环最后收尾,搁在头顶:“你又不是不知,葫中天如今暗线人数骤减,线索得来不易,不试试怎会知道消息真伪。”
“啊,真难吃......”观风月和着眼泪吐出一口青绿。
扭头瞬间,发现望烟雨举了个小纸片,上面透出光影。
“看什么呢?”
望烟雨禁不住笑:“哈哈!右兄的样子,好笑,好笑!”
观风月凑上前一看,当是年关那一天,有人用录像符记录着这样一幅景象。
一众仙神在向上贺岁,左右攀谈,右玄羁充耳不闻,盯着手里的一杆白色亮得发光的箫,在痴痴地笑。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刚打完铁回来,面色红润,脑仁缺失,浑然忘我。
观风月:“妖箫!妖箫!”
第二次朝会,众仙云集,讨论着新年伊始,制定开年新方针新计划新政策,等待上位者决断。未料,右玄羁这次不看箫了,改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纸上面被划拉了三个看不懂的名字。虽笔记不同,但各有各的潦草。右玄羁整个朝会一言不发,就死死盯着那张纸,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如苦瓜,如草灰。
观风月:“魔纸!魔纸!”
“嘘!别说话。”
头顶悬着的一张黄纸片将那副画面打断。
瞻仰藏于一棵繁茂的梧桐树,向草丛传音:“人来了!”
不远一座四方城池,几经战火剥落,城门上石刻苍古大字。んτΤΡS://Www.sndswx.com/
“伶人城,我来了。”
稚嫩的嬉笑,带着穿透云霄的清凉,轻盈落在城门之上。
惊鸣,风啸!一群寒鸦划破黑夜穹庐。
乌云徘徊游走间,一轮圆月现出真貌。
小小的影子利落转身,仰着小脸望着那一轮清辉,自顾自念:
“到了。”
小小的影子,漆黑的瞳仁,迸发异常璀璨的光。
“原来,是你啊。真是好找。”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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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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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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