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流水,曲径通幽,袅袅水汽在错落有致的竹枝间萦绕流动。
顾立成乍一踏入,竟一瞬恍惚,仿佛到了某个大户人家的江南别院,只不过耳边这铿锵有力的京剧选段委实与眼前景致不相配。
他随着路老大一路向前,转过影墙,呜呜哇哇的小戏台映入眼帘,但无人欣赏台上演员精妙绝伦的唱腔,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台下人身上。
男的身着月白休闲唐褂,很瘦,瘦到颧骨都高高支楞着,薄唇微珉,眉目半阖,正沉浸在戏曲中,时不时还跟着唱上一句半句。
他身侧坐着位身量高挑的大波浪。纵是顾立成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在看到对方时,心脏依旧控制不住地漏了半拍。
他几乎是眉毛眼睛一样一样辨过去,才确定是她——
江夏,或者说,欧立薇。
现在的她,垫了肩膀,抬了身高,将原来的杏眼用眼线延得狭长,眼尾高高挑起,看过去居然成了一双凤眼。
鼻子画窄了,上唇画薄下唇画厚,圆润的下巴在阴影加持下变尖了许多,看起来非常像国内一位风头正劲的当红女演员。
不,应该说任谁看都是女演员本人坐在那儿。
顾立成暗暗赞叹,不得不说,这真是非常聪明的做法。
那名女明星蜚声国际,便是在这种地方,也随处可见她的电影海报,所以,即便是得见欧立薇的真面目,回头想起来,脑中留下的形象也成了女明星。
除非火眼金睛,否则谁能将这张脸跟远在国内的江氏总裁联系到一起呢?
“良叔。”路老大难掩怨毒地瞄了眼江夏,哑着嗓子唤人。
“嘘——”唐褂男子竖起根手指,“观戏不语。”
路老大被堵,脸色更难看,可他毕竟有求于人,只好忍着气,寻了个空椅子坐下。
可他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就听见旁边的年轻女人柔声道:“良叔,停停吧,这出《空城计》唱得还没你好,我不喜欢。”
良叔闻言呵呵一笑,直接挥手让演员下去,打趣道:“你这丫头眼光高,打量着我给你唱,出得起票钱吗?”
路老大闻言,脸色更黑,他出个声都被打断,结果那死丫头一句话,连戏都终了。
良叔是给这丫头做脸呢!妈的,时移世易,两个掮客现在都敢下他的面子!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不是这两年内忧外患,生意一再受挫,他也犯不着受这窝囊气。
他也不想寒暄,直接道:“今天托良叔的面子,见欧总一面。”
他再次打了招呼,姿态放得足够低,谁料那边的女人丝毫不给面子,只见她施施然端起手边的茶盏,教学演示般刮刮茶叶沫子,吹凉,微啜,一口茶足足喝了两分钟才轻哂道:“良叔,咱们今天可来错了。说不准要被人一锅端呢。”
她动作随意,眼神淡然,纤长的睫毛随着素手抬起又落下,看似不经意划过隐身后排的顾立成,却让被划的人无端起了一身白毛汗。
果不其然,下一秒,良叔鹰一般犀利目光就钉在顾立成身上。
顾立成心下微震,却不敢随意开口,只好不卑不亢地迎回去。
良叔盯了他半晌,面色不豫道:“老路,咱们谈话,你领个大陆那边的警察,是几个意思?”
他话一出口,场间哗啦啦响起一片子弹上膛的声音,气氛骤然剑拔弩张起来。
路老大盯着江夏,防备更甚,良叔看出来不奇怪,毕竟这老油条跟道上混了快三十年,倒是她一个小丫头,竟也有这般老辣的目光。
难怪几年之内声名鹊起,连良叔这老狐狸也青眼有加。
他陪着笑,不动声色道:“良叔说笑了,白道见我跟猫见老鼠似的,我哪儿来的本事。”
说着,他招招手:“立成过来,见过良叔和欧总。”んτΤΡS://Www.sndswx.com/
顾立成闻言走上前去,只点点头,并不多言。
路老大笑呵呵的,熟稔地介绍:“良叔和欧总眼光毒辣,立城之前的确是个警察,可是出了点事,被迫沦落到咱们这,如今跟着我,讨口饭吃罢了。”
听到解释的两人把顾立成从头刮到脚,半晌,才听见良叔发问:“顾兄弟方便说说出了什么事吗?”
顾立成用眼神征得路老大的同意,想了下才惜字如金地开口:“被贩毒团伙陷害,误杀了人。”
他话音刚落,就听江夏“呵”地笑了声,声音分外揶揄:“那个贩毒团伙该不是路老大吧?”
顾立成深深地看了眼巧笑倩兮的女人,并不答话。
被阴阳的路老大脸色铁青,很想一耳光抽过去,奈何今天是来低头的,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陪道:“当然不是。欧总真会开玩笑。”
“玩笑?”江夏声音骤冷,眸色微沉,她定定地看着路老大,“我从不与不熟的人开玩笑。”
她刻意加重了“不熟”两个字,对方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江湖上都清楚,欧立薇从不与毒贩子打交道。
但一周前,她罕见地破了自己的规矩,不仅插手了她门外的江湖事端,更是在众目睽睽下救走了唐娜。
路老大胸口的伤隐隐发痛,他按下焦躁的心绪,尽量平静发问:“既然不开玩笑,那欧总一周前做的事,又是什么意思呢?”
“当然是扒你一层皮啊!”江夏笑吟吟回道,主打一个真诚。
她话音一落,路老大勉力维持的面具骤然崩落,露出底下狰狞的恨意来。
良叔听她这样直白的宣战,微微蹙眉,看向她。纵是知道她手段雷霆,但这样当面对峙,也是很久没有过了。
道上的人都晓得毒贩子难缠,路老大此人更是毒蛇加白眼狼的综合体,私心论来,他并不想江夏与之为敌。
他了解路老大,此人属实是个不择手段的下作货色,虽说在这片地界混的,谁都不干净,但下作到这样的,实在也罕见。
这厮当年起家就不风光,靠勾搭老大的女人上位,一手挑拨离间玩得炉火纯青,弄死好几个人后,自己成了实权二把手。
岂料这厮刚刚站稳脚跟,他就把对他掏心掏肺的女人扔进了窑子,让人活活糟蹋死,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掏出做了佛牌。
良叔是老派人,在江湖上平平安安混了三十年,凭的就是一个“义”字,对路老大的种种操作很看不过眼。
只是在这地界,他再不齿对方行径,也不好撕破脸,所以才当了今天的中间人。
但眼下,和解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了。
路老大以为欧立薇答应了见面就是有的谈,结果开场即崩,这死丫头片子根本就是要当面羞辱他!
“好,好,好!”他怒气冲天,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道,“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良叔,失陪了。”说罢,他转身就走。
“别啊……”他这一走,连良叔都急了,刚要起身拦人。就听见欧立薇淡淡的声音“姓路的,我西线的路走得舒服吗?”
路老大脚步一顿,旋即想到了什么,后背霎时起了层白毛汗,一念至此,他本能地回了头。
江夏冲他扬起一道挑衅的笑,唇形翕动:“好走。”
女人眉目凌厉,瞳孔幽深,几乎没有表情的面皮上弯着一抹冷笑,形似鬼魅。
路老大眉头紧锁,喉咙微不可察地滑动了下,他定定地看着对方,想说什么,到底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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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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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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