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
沈颍死得突然,灵堂丧礼一切从简,只有个临时做法用的棺材银钉压得凶狠,那只怕是他死后最值钱的物件。
唢呐刺着琴瑟和鸣之意的喜乐戛然停了,像是二胡弦断。一阵脚步退去声捏得柳杏心紧,她急忙接着从内里拍打棺材板木。
“你们要去哪!”劳是她常年劳作,到底也是个软糯女子,硬生生拍棺也是无人应答。
这棺材难听见外头声响,狭窄潮湿,一股腐臭。
“滋——滋——滋——砰!”
一阵恰使菜刀切割木头的声响后,是只尖刺锤子狠狠打进棺木,惊得她往后缩——倘若是粗略刺了些小孔供她呼吸。
沈家今夜只想吊着这条人命。
拍棺一阵手心发痛,柳杏喘息迫使自己平复,哆嗦着去望她既定的夫婿。
蛆虫直往尸身眼眶里挤,堆积一大溜,尸油黏腻沾着新娘衣襟。
可这沈家庶子死了不过两日,如今看着却不像是肺痨死的!んτΤΡS://Www.sndswx.com/
“省着点儿力气吧,莫要疼了手才是。”一只爪子透过实木穿了过来,自然是糜:“与其做无为之事,你怎么不看看你的新婚夫婿呢,叶姑娘?”
叶柳杏单只身形侧在棺内,与同侧身的尸体面对着。
糜在这棺材内,挤得棺材空间越发狭小,他鹰钩似的食指指甲往沈颍右脸颊狠狠一戳,尸肉化腐,如板上熟肉。
他也不在意柳杏没言语,指甲刮下些尸体的面部细肉,他惋惜又嫌弃:“啧啧——太瘦了。若他放在瓦罐里煮烂了炖锅骨头汤,那倒还有点吃食意义。”
“死者为大。沈家二公子他死了,没招惹你的...糜,你若是有办法,求你救救我——可否带我离开这棺木?”柳杏侧着身子想着法子缩着身子。
棺材里凉飕飕的,小孔灌进些白蜡味儿。
沈颍尸体上的蛆竟是贪好血性的,循着她手腕额头磨破的腥味,缓慢蠕动挪至身旁。触到蛆身,她有些发毛。
糜拎起她的手腕,一圈能锢完,掂量掂量轻重又放下:“明日天大亮,你便能出棺,何必于此。”
糜的皮肤有些蛇皮的质感,大概是脱离水体久了,但相比初见时不算黏腻。
像是那年她摔落莲池里摸着的水温,也许是在寒冬里的冰面、河畔潮湿的洞穴。
“明日?”新娘子将玉佩在手心里牢牢捂实了,她自嘲:“我何以活到明日?单今夜便是如此,奈何往后。倘若阿然来寻我,我即使不在棺里...”
即使不在棺里,怕日后也只是难逃,再无法与他相见。
柳杏侧卧在棺材里,兴许是有了算相识的糜在一旁,她尝试着去看沈颍的脸。
肉还没烂完,也能瞧见是个被苛待了的庶子少爷,会不会也是个可怜的公子?
糜指甲在柳杏腕上留了几道血痕,蠕虫被一粒粒捻死。
“可我凭什么要帮你?这是要条件的。”糜掰下尸体的脊梁骨:“你那花轿上头我不是说了么,我助你,只要沈家人死透了——”
她一心本善,此时瞳孔一滞,心头所愿显然是有背伦理纲常:“可那是人命!”
“那又如何?你和郎君不被束缚在任何时辰,我要的只是人魂。”糜看似无意说着,心里笃定今夜这笔魂肉买卖做不成。
“可——”
糜忽然断了她言语:“嘘,别说话,有妖气。”他整身抽离棺材直上房檐。
戴个斗笠的身子隔着几里与妖族办事的打了个照面。
“醉年街的?”他眯眼,老远闻见异族之气,听见那声寻常妖铃:“哼,你们年大人只差遣你二人来?”
枝头上站着两个个红色妖异的身影,其中一个糜看都不想看的人开腔:“都是小喽啰办事的,你我各不打扰,可好?”
正是宋锦年与顾念二人。
“醉年街可当真是高尚,落了好一个各不打扰。”
——灵堂内
沈氏本家连着旁支围着个灵堂,牢牢站死台阶边缘,一步也不愿进那灵台,更别说那口不大吉利的棺材。
人也被塞进了棺材,塞人的往手心吐了唾沫,嫌晦气地放下东西往灵堂外退。
叩门拍板的声音是没停过,那道人不说话,就端着高人做派绕着棺材打转,那帮庸俗愚昧之人哪里敢说话?
他自觉也是收钱做事的假道士罢了。
雨夜混着尸臭上旋,猪头猩红血肉埋着香,点着的是白烛丧火,夜风打过。
“嗯,不好——这风,可是大有来头啊!”昭岁道士装模作样缕着自己一溜胡须,胡乱挤眼说了话:“沈老爷,您这宅子——”
他寻思着如何网络更多的银钱,盯上了沈家空皮囊的家主。
“啊?”这话惊得沈易那本就油硕的脸直冒汗:“道,道长有话还请直言,怎就说到小人家宅了?”他连连往妙嫦后头退。
妙嫦心头顿时无比反胃:“这死鬼往老娘这里退什么!”
但她面上还是装着畏缩娇俏,变着法子将沈易往自己前头拉,小声音掐得细:“老爷!妙嫦害怕,幸好在老爷身边,才得以安心!”
“这——”沈易拎着擦汗的帕子湿了个透:“我这不是,自然会护着夫人你——”
他自己畏缩的要死却又不敢碰,四下一看便有了人选:“去!沈府不是白养着人的!”
“哎呦!”沈一被踹这几回,扑倒在台阶上,嘴角那道烫疤被台阶秃噜块皮,他又进了灵堂。
恶事做多了,沈一倒也是没那么怕了,方才那棺木钉子还是他下了手钉死的。
这有什么?不过是将死之人。
他只恨这沈家家主与那娼妇,倒巴不得二人死了倒好。
拍几下灰,他低躬着身子立在道士身边:“道长,您有何言?”
“嗯——今夜风不对劲,怕是金这一属没到地界啊。”昭岁道士要足了劲挖这钱财,他几番暗示:“这金银若没足量,那贫道也——”
沈一是听得一愣愣的,这臭道士神神叨叨说些什么意图?他为家仆供人使唤,自然是不懂得。
只好将身子一侧,询问自家老爷的意见。
“加!”只见沈易连自己新纳的正妻都不敢搂,只是哆哆嗦嗦大手一挥:“道长,银两企能成问题?只求您将不孝小儿恶魂捉拿才好啊——”
此话出了口,便就有了钱财保障。
昭岁乐得俏步转入祭台:“贫道法力高强,修道之人正是该行道义之举的,沈老爷不必担忧。”
“沈老爷,那便请接着奏唢呐吹这喜乐,促二少爷二夫人美事一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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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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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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