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不断的键盘敲击声在夜里格外扰人心绪,林莉敲下一个回车,停住揉了揉睛明穴。
视线短暂模糊,重归清晰的那一刻,华景昂已经站在门外,礼貌地在门上叩了几下。
“请进,”林莉起身相迎,“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耽搁你的时间。”
“没有的事,是我打扰了。”华景昂在礼貌方面一向很娴熟,只是他的造访或多或少显得有些来者不善。
林莉为他倒了杯热水,华景昂顺势在沙发落座,接过水杯道谢时,他才发现林莉的面容泛着疲惫,精致的妆容被连轴转磨得黯淡无光,眼袋也比往常重了许多。
华景昂若有所思,一瞬间推翻了之前准备的所有腹稿,转而问道:“这次的变动,是谁的意思?”
林莉开口说话,精气神也习惯性往上提,尽管掩去自己的无力感:“是市场部共同商讨出来的结果,不过你放心,你们五个精英战士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华景昂其实不关心这个问题,但既然林莉主动提及,他也跟着确认了一下:“所以我们不会占那六十六个名额?”
“当然。”林莉眉头微扬。
华景昂将手里握住的水杯放在桌上,直接进入主题:“第二次演练的数据报告我都看了,整体比第一次好了很多,甚至连散户都有亮眼的表现,所以我不太理解邮件里给出的裁人理由。”
林莉微微颔首,她完全明白华景昂的困惑所在,只是神情来回变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只能告诉你是一种及时止损。综合考量各方面因素,集团可能还是更适合规模更小的精细化培养模式,也许最理想的就是挑一批精英单独进行封闭式训练,但那样实验性又太强,满足不了集团现在对变现速度的要求。”
说着,林莉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喃喃道:”唯一的目标只有又好又快又省钱啊……”
像说一个笑话似的。
华景昂不觉陷入沉默,林莉及时撇去这些不相关的情绪,拿到谈话的主动权:“对了,我还没有好好跟你聊过这一个月在新人营的感受呢。”
华景昂闻言抬起视线,诧异之余感到有一丝讽刺:“别说在新人营,就算在精英基地,这些年也没有哪一个经理会同我聊这种问题。”
林莉一怔,旋即露出明朗的笑:“竟有这种事?罗规那家伙不是一向能说会道吗?”
罗规是无领导集团的顶级经理人,管理精英基地,手下带的全是明星战士。自从华景昂调到新人营之后,这位罗经理就一门心思扑到了许全等人身上,最近与华景昂的联系,只剩下那一封封辞职申请驳回邮件里,潇洒又无情的审批签名。
华景昂不想过多回想曾经的日子,很快将话题拉回正途:“新人营挺好的,虽然训练节奏还是一样的满,但相比精英基地,氛围要轻松很多,也……新结识了一些朋友。”
言谈间,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无数画面,夜晚居多,头顶有时是明灯,有时是星空,人影却只有寥寥。
也许不是一些,只是一个。
林莉见他有些心不在焉,赶紧搭话道:“那有观察到什么有潜力的新人吗?”
华景昂还停留在回忆的画面里,神情忽然变得严肃:“我今晚过来,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这件事。”
林莉随之凝神。
“也许有新人展现出了过人的潜能,但这次人员规模调整之后,恐怕不足以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达到通过第一阶段筛选的水平,所以我要提前确认,如果集团是真心实意想要广纳人才,那么我可以向你们举荐,但如果只是简单基于新培养模式的试水,无法给予这些非传统背景出身的新人任何承诺,那么我建议——”
华景昂眼前满是那一片夜海,身畔的人抱着鲜花在寒风中欢笑,他渐渐很笃定:“放他们离开,体系不是他们好的归宿。”
林莉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沉思了多久,才叹出一声:“我大概没法给你确定的答复。记得以前同你说过,我们一直是以求索的态度来执行领战计划的,从这次的规模调整应该就能看出来,未来如何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或者,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你相信缘分这个东西吗?”
华景昂默然注视她,林莉继而解释道:“有缘的人,就算放他离开,他也会自己回来,无缘的人,无论怎么留,不属于这里就是不属于这里,迟早都会自由。”
刹那间,心底离散的碎片被突然袭来的风再度吹乱了,扬起漫漫一片,又簌簌落坠,全都是岁月的尘埃,在风未休止之前,绝不会知晓最后的去处。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许是几番交谈拉近了距离,华景昂离开办公室时,林莉在背后玩笑似的说:“昂少,我发现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华景昂淡然一笑,没有追问“不太一样”背后究竟是变好还是变坏,只留下一句“您也是”,便悄无声息离开了。
.
“死亡”公告发布之后的日子,新人营仿佛被禁锢在了时间沙漏里,流逝的分秒都成了要人命的倒计时。
晚上八点再不是人去楼空的时刻,几乎所有人都会自愿或者被迫选择额外加训,时长不限,留在公司过夜的战士数量更是陡增。只有少数一些自暴自弃的人,放弃了无意义的消耗,打算拿满剩下两个月的工资就走人,另谋出路。
由于事关重大,前途命运紧悬一线,四楼不少战士时常跑下来向华景昂请教作战相关事宜。每个人的脚步都是匆匆忙忙,就像在早晚高峰的地铁站里追赶列车。
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境地里,周介总是例外的人,他依然保持着既有的作息,迟到、早退,在不少人心中已是楷模地位,与兢兢业业的马知书可谓对比鲜明。
安星之前在第二次模拟演练时轻微崩溃了一阵,眼下面对更惨烈的裁员命运,反倒镇静了许多,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丧气都泄空了,坚持少说话多做事,还透着一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比他更拼命的是吕明远,直接选择留宿办公室,和张良朋一起瓜分夜晚的寒凉。加之,吕赵霜阳的存在对他刺激性极强,天天碍眼的火气通通转化为训练的动力,已经到了“不是魔鬼,胜似魔鬼”的地步。
吕赵霜阳倒是比他淡定得多。初来乍到,她更多是在适应和学习,趁机吸收了许多奇怪的知识。
比如,为什么“卡十组”的管理要叫“领队”而不是“领组”、言崇飞为什么是“队长”而不是“组长”?
原来卡十组只是坊间昵称,人家真正的全名是第十组训练分队……
尽心完成领队职责之余,她还顺便改善了一下卡十组工作环境。
于是,卡十组办公室内的摆设日益丰富起来,隔一阵子多了几盆新鲜绿植,再隔一阵子又多了一台咖啡机,哪里缺了添哪里,全是吕二小姐自掏腰包,一律按最高规格配置,生活品质直线上升。
冯一维也莫名性情大变,肉眼可见从了良,平时嘴碎的毛病收敛许多,穿衣都变得格外低调。众人已经很少见到他穿着那双骚气的荧光绿运动鞋,将脚大大咧咧搁在桌上,简直规矩得不像样子。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则公告对他的影响也是惊天动地的。冯一维习惯躺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平时总是游刃有余,好像给他一辆敞篷超跑,他就能抽空出去在滨海公路上兜个风再回来训练。
可眼下,他显然是自身难保了。
而且,现在的他似乎迫切想要表现自己,尤其在某位千金大小姐面前。
张良朋每每察觉此事,都会口无遮拦冲他开玩笑,结果就是激发出冯一维的恶人嘴脸,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除此之外,在训练强度连日攀升的情况下,每天来门外寻人的狐朋狗友依然没有减少,张良朋午后“上厕所”的频率也逐渐增多,有时还夸张地戴着围脖回办公室,在言崇飞和华景昂看来,一切都是欲盖弥彰。
可惜,始终不温不火、没有闹出格,暂时很难追根究底。何况平日闲言碎语的时间已经急剧收缩,众人甚至连吃饭都提不起闲聊的兴致。
言崇飞因为在虚拟空间中加训枪法和冲力绳,强度较以往更烈,拇指和腰腹已经练出了疼痛幻觉,时常坐立难耐,还将筷子换成了拿捏更方便的勺子。
但他从没露出过任何痛苦的神态,只是偶尔冲最相熟的华景昂哼哼唧唧吐槽几句,实际上根本没往心里去。
有几回,言崇飞从ITSS出来歇息,竟就靠在墙边睡着了,呼吸均匀,但眼睫动得厉害,不知梦见了什么。
华景昂若是撞见,会特地回办公室拿来他的外衣给他搭上,触碰的瞬间,言崇飞像伤重的小动物似的抖了几下,幸好没被惊醒。
华景昂默默在旁凝视他的睡颜,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原本以为的那样了解言崇飞——这才是骨子里真正藏着汪洋大海的人,一旦掀起涟漪,还未来得及看明白,就被另一重海浪盖过了,不留痕迹。
好像心很大,谁也搅扰不了,又好像心很小,对许多事都格外敏感。
难以琢磨,又极欲琢磨。
言崇飞后知后觉醒来,掀起身上的外衣,没有四处询问是谁拿来的,心底却擅自认定了一个人。
这一点灵犀让他感到莫名慰藉。
言崇飞现在基本上都是零点回家,进门之后随意和邵轻志搭上几句就洗澡去了,回到房间的时候浑身已经软成了八爪鱼,直接趴上床,拿起热水袋敷在腰间,遂打开电脑,继续看华景昂的比赛视频。
因为每天的训练量太过饱和,言崇飞自觉岁数大了,精力不够旺盛,经常看到后面就在屏幕前睡着了,或者难以集中注意力,走神到别的地方——
话说,华景昂那家伙为什么年轻的时候那么阳光开朗,现在就变成了这副死人模样?
他痴痴盯着屏幕上的人,大胆冷嘲热讽,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像个神经病。
华景昂刚毕业那阵比现在略胖一些,脸型轮廓柔和,举手投足都青涩无比,还特别幼稚,非要跟别人争个高低,尤其热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第一次参加集团的排位赛就被同组一位嚣张无礼的前辈拉出3.88分的差距,第二年便以绝对优势反超了那人,而且正好也差了3.88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控制得刚刚好。
“真是打小就心黑……”言崇飞独自对着电脑碎碎念,嘴角却无意识地勾着。
“言哥?睡了吗?”
邵轻志这孙子总算学会了敲门,言崇飞已经习惯他睡前来嘘寒问暖,于是关上屏幕,连耳机都懒得摘,让他滚进来长话短说。
邵轻志知道他近来工作辛苦,也不打算扰他太久,站在门口问:“还没睡呢?在干嘛?”
“看片。”言崇飞张口就来。
邵轻志:“……”
“什么片这么好看?你天天看不腻吗?”
言崇飞懒得跟他解释,一本正经地瞎说道:“当然好看!盘正条顺,肤如凝脂,高大威猛,还有什么词儿来着……反正看不腻就是了!”
邵轻志没空跟他计较什么样的“美女”会是高大威猛的,只是透过门缝见他虚弱的样子,腰上还在热敷,不免有种老父亲审视失足儿子的悲哀感。
“少跟我扯,你睡到人家了吗这么兴奋?还不如趁早闭眼做梦!”邵轻志当即关门走人。
言崇飞一愣:“我睡……我他妈为什么要睡他!”
鸦雀无声。
只一瞬,心底浮出了某种异样的情绪,他再看向屏幕,满脑子都是方才的浑话,言崇飞越看越别扭,赶紧心虚地关上了电脑。
.
临近圣诞,吕家二小姐热心地在办公室摆了一棵亮晶晶的圣诞树,将每个人的名字都做成漆金的牌子挂上去,隐隐有为众人祈福的意思。
尽管大多时候,她更像是羡慕。无论是在训练室里旁观训练,还是在会议室里聆听复盘,她都能深切感受到自己的心是热的,无奈只是局外人罢了。
安星见她感兴趣,私下会拉她一起进虚拟空间玩玩,霜阳起初十分抗拒,但实在抵挡不住安星这等年轻小可爱的怂恿,偷摸试过几次之后,心满意足,渐渐也与安星的关系好了起来,每天一口一个“小安安”、“小星星”,使得冯一维那小子百般嫉妒,酸味都快拧出一坛陈年老醋了。
这只是难得的闲暇趣事。
进入后半段,卡十组的集训频率越来越高,可实战成绩始终不尽如人意。
分差好像魔咒,盘旋在众人头顶,离完美和幸运依然有千里之遥。
冯一维因为吕家人的缘故,对吕明远的态度有所和缓,虽然心里仍然不甘,但还是忍痛将先锋的位置让了出去。
吕明远得偿所愿,个人排名显著提高,然而卡十组的整体表现仍旧卡在边缘。
正如“卡十组”这个称呼。
这一天,训练室内又落入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窗外,这座城市已经积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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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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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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