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其它小说>华景昂邵轻志>第 125 章 第 125 章
  言崇飞的眼里映着一缕客厅的暖光,落在深褐的瞳孔边,就像日落时分夜幕边缘最后的辉点。

  邵轻志张了张嘴,竟是无话可说,可他很快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说的是朋友吗?”

  言崇飞忽然心弦一紧,握紧手里的酒急忙冲了出去:“当、当然是朋友了!”

  邵轻志糊里糊涂跟在他身后,尽管他的言哥常常会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但眼神和语气是不会装神弄鬼的。言崇飞对这位新朋友的珍视,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不明就里,而是真正怀揣着对一种恩赐的感激。

  记得几年前的某个夏夜,邵轻志和包蕊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不久,兄弟两人在阳台上小酌闲聊,徐徐掠过的风里还飘着一股茉莉的香气。

  “邵子,我觉得我很失败,一直都觉得,”言崇飞盘腿坐在凉椅上,眼底透着丝丝微醺,突然就说起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所以我有时候会想,要不然这辈子就活到这里算了,反正已经没什么盼头了,但是看到现在这样的夜色,看到你和蕊姐,我又觉得,这日子也能继续过下去……”

  一开始邵轻志还会对他的话大惊失色,后来才渐渐习惯了言崇飞的口无遮拦,只当是单纯的真情流露,毕竟掏心难免显得血淋淋的。

  其实言哥并不知道,要走近他也是一件很难的事,静时像密不透风的堡垒,动时又像狂浪大作的汪洋,连邵轻志都不敢百分百保证每次都可以毫无偏差地靠近他的领地。

  可是这位新朋友似乎毫不畏怯,甚至隐隐透着一种野心,再加上刚才那番坚定不移的褒奖,邵轻志终于想通了,回到客厅像揉面团似的缓和了脸色,主动替华景昂倒起了酒。

  包蕊见邵轻志态度转变,就像放哨的人确认了安全,偷偷对华景昂眨了眨眼,华景昂也善意地接纳了这杯来之不易的“和解”酒。

  四人卸下包袱谈天说地,从拘谨到放肆,杯子里的酒也满了空、空了满,完全游离在窗外喧闹的世界之外。

  言崇飞原本还担心聊天容易露出破绽,但华景昂着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对答几乎滴水不漏,偶尔遇上一些诧异的瞬间,一旦和言崇飞对上眼神,一切又都化险为夷。

  慢慢地,言崇飞也彻底松懈下来,还能在包蕊爆料他的糗事时公然叫嚷抗议。比如在路上跟狗吵架,还有生病去医院打针嚎得惊动保安,最新鲜的自然是上次在摩登丛林和陌生男人热吻的奇闻,邵轻志兴奋地起身模仿,刚描述完开头,言崇飞就表情痛苦地强行打断,誓要捍卫最后一丝做人的尊严。

  华景昂全程都凝神倾听,听到摩登丛林,眼神里浮起的朦胧也更深了,似乎勾起了许多回忆,任凭言崇飞在耳边不断否认和澄清事情并没有那么夸张,他都只是笑而不语。

  .

  今夜的无限俱乐部同样热闹非凡。吕氏夫妇虽然不在,但吕赵嘉述还是按照规矩,在这里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家宴,邀请的人包括钟家母子在内。

  吕明远一直陪在母亲身边,旁若无人地夹菜添汤,与周围推杯换盏的应酬氛围格格不入。钟惠倒是乐在其中,还积极劝说对面的吕赵霜阳多吃,尽管最后的反馈都不尽如人意——比起和钟家母子同坐一桌,在吕家那些乱七八糟的熟人面前卖笑更伤元气,于是霜阳特地选择了人际往来最少的这一桌,正好谁也不用搭理谁。

  吕明远向来看不惯她那副外人献殷勤还故作姿态的样子,只是霜阳频频低头看手机确认时间,好像有什么别的事要忙,让他不由得生出警觉。

  张天材约的时间就是今晚,难不成她真的要去赴约?

  吕明远从不认为吕赵霜阳有任何耐心跟张天材那种二世祖流氓来往,顶多是隔空的虚与委蛇,绝不至于到面对面的地步,可事情发展好像渐渐偏离了他的想象。

  霜阳的手机屏幕上果然是金色海滩大酒店的信息,算算时间,也该出发了。她很快起身离开,先去了一趟卫生间,吕明远思来想去也找了个拿酒水的理由,从另一扇门绕了出去。

  等霜阳穿过从卫生间到俱乐部大厅的必经走廊,吕明远刚好拿着两瓶红酒和她擦肩而过。

  “客人都还没走,主人就先走了?”吕明远习惯性冷嘲。

  霜阳白了他一眼:“我想走就走,连我哥都管不了,轮得到你来开口?”

  吕明远顺势追加一句:“你不会真的要去见张天材吧?”

  霜阳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对吕明远突如其来的过问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觉得我和张天材有一腿吗,我见他合情合理呀,别装得像良心发现似的。”

  吕明远不再吭声,走到包房门口延迟回头,大厅四处已经没有了霜阳的踪影。不知为何,他明明对一切都心知肚明,此刻此刻却有一种莫大的危机感,让他不能安分地袖手旁观。

  “远儿,你怎么了?”钟惠见他回来之后面露犹疑,禁不住关切地问。

  吕明远摇了摇头,自顾自吃着饭,心里却在反复衡量张天材此人的道德底线,谁都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干出什么过分的坏事。

  他虽然讨厌吕赵霜阳,但也没到连任何人身伤害都能幸灾乐祸的程度。

  吕明远咬牙为难,最终还是无奈打开了手机内网通讯录,指尖在屏幕前悬停一阵,然后一通操作,将张天材的邀约记录和金色海滩大酒店的位置发给了冯一维。

  .

  “说真的!他妈的!我服了!”酒过三巡,邵轻志已经明显开始上头了,视线像飘忽的云,看谁都是虚虚实实的。

  他趁着倒酒的时机,硬生生蹭到华景昂身边,操起酒瓶一字一顿诉苦:“简兄弟,你知道吗?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让言哥跟我走,结果他那小子居然宁可六亲不认,也死活不肯离开,非要待在海市这个鬼地方,图什么啊?你有空一定要劝劝他,别老跟自己较劲……”

  言崇飞喝得克制,意识还算清醒,觑准时机伸腿踹了邵轻志一脚,结果这家伙根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说废话还像念经似的,言崇飞只好跑进厨房寻个耳根清净:“蕊姐!我来帮你!”

  包蕊正在厨房精心准备她的饭后甜点,知道言崇飞是为了躲唠叨,头也不抬就热情指挥道:“来得正好,帮我把这几个苹果都削了。”

  被踹的邵轻志毫不在意,大剌剌打了一个醉嗝,趁势霸占言崇飞的座位,伸出手臂将华景昂搂得更紧:“别看我们管言哥叫哥,其实他是我们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我们都把他当弟弟,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绝对比亲生的还亲……”

  华景昂凝神静听,酒意似乎都飘在头顶,反倒让身子有些发沉,他支起一只手撑住自己,顺便分担着邵轻志一半的重量。

  言崇飞隔着半堵墙都能听见邵轻志那些肉麻的阐述,实在无奈地笑了笑,包蕊余光瞥见他的神情,忍不住感慨道:“你和邵子从认识开始就没再分开过,现在突然要各过各的,想想倒真是觉得很恍惚。”

  言崇飞转动手中的苹果,果皮沿着刀锋顺滑地剥落:“我这辈子还没和谁待在一起那么久过,十几年的情谊,也足够吹嘘半辈子了,何况这回留足了心理准备的时间,总比那些……连一点美好画面都没留下的离别要好吧。”

  无人在意的瞬间,言崇飞持刀的手狠狠握了一下,像石子坠入池中惊起的泛泛波动。

  包蕊虽然对一切的源起一无所知,但日常生活里的蛛丝马迹已经可以窥见许多,比如他们兄弟二人都有着非凡的身手,曾经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跑了醉汉流氓,也许藏着什么特殊经历,抑或是在外漂泊久了被迫磨练出的技能。

  不管真相是什么,他们都是吃过很多苦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包蕊十几岁就背井离乡来到海市打拼,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同身受,所以她时常会对有缘人之间相逢的际遇感到不可思议,由此产生一种不真实感,好在所有的不安和犹疑都渐渐被邵言兄弟二人鲜活的生活痕迹掩盖住了。

  她永远笃信当时当刻的美好。

  包蕊挽起袖子准备进行复杂的摆盘工作,顺势抓了一颗富余的草莓喂给言崇飞,揶揄道:“十几年算什么,以后还会有人陪你更久的,那可就是一辈子了。”

  酸甜的滋味瞬间溢满唇齿,言崇飞下意识朝玻璃门外的客厅望去,华景昂的背影还显得端方,一如初识,哪怕身旁瘫了个接近神智不清的酒鬼。

  一辈子,简直比水里的月亮还虚无飘渺,就像吃进去的美味再举世无双,也总有一秒会彻底消逝于味蕾。

  人与人的知遇同样如此。

  他所相信的美好和包蕊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很清楚,那只可能是当时当刻。

  包蕊见他微微出神,顺沿目光看向尽头的华景昂,她瞬间燃起一丝兴趣:“对了言哥,你上次偷亲的同事,简小哥他——”

  “咣当!啪!”

  苹果和刀同时掉进了垃圾桶。

  言崇飞已经来不及挽救,什么也没听清楚就矢口否认:“不是他!”

  “啊?”包蕊一头雾水,嘴里的“他认识吗”还来不及问完,另一重惊世骇俗的念头闪电般窜入她的脑海。

  包蕊惊得捂住了嘴:“原来就是他!”

  “说了不是他……”言崇飞自乱阵脚,视线只敢盯着垃圾桶里命运惨淡的苹果。

  包蕊几乎可以确信自己的直觉,干脆将计就计:“不承认是吧,那我直接去问简小哥——”

  “别!”言崇飞作为包蕊面前的常败将军,终于再一次投降。

  “他……他不知道我……”言崇飞组织不好语言,赶紧拿起新的苹果匆忙削了起来,脸颊莫名衬得有点红。

  包蕊没想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问出了惊天大秘密,反应过来之后不免感到愧疚:“天呐,言哥,都是我不好,居然到现在才知道你喜欢的是……难怪之前给你张罗相亲的事都没个结果,原来是方向搞错了!”

  言崇飞:“……”

  包蕊很快串联起所有细节,当场拨云见日,总算将言崇飞当初所说“不在一个世界的人”渐渐具象化,直到形神描摹完整,和华景昂合二为一。不仅如此,进门时易主的围巾,还有吃饭时的眼神交流,就连“带朋友回家”这件事都突然多出一层暧昧的意味。

  “那简小哥呢?他是直男吗?”包蕊迅速进入指挥状态,理性揣摩眼前的局势,“我可告诉你,直男千万不能碰啊,趁早悬崖勒马免得受伤!”

  言崇飞在这种事上没开过窍,也不愿将简单的东西变复杂:“我和他不是那种……算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你还是当作我单方面耍流氓吧。”

  趁着包蕊怔愣的片刻,他迅速削好苹果放置一旁,逃之夭夭。

  干过几次杯,邵轻志的脑袋已经像灌铅似的沉在桌上,半晕半醒,嘴里还在咕哝什么。华景昂一只手扶着邵轻志的肩,怕他一个扭身就歪了重心,另一只手拿起酒瓶,才发现已经空了,正要换成新酒,言崇飞忽然按住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不要再喝了。

  华景昂最近吃药还算规律,但这次为了除夕过节,又胆大包天停了两天的药,就为了可以一次尽兴。没想到言崇飞在懂分寸这件事上比他更理智,索性也撒开酒瓶,安安静静等待饭局的收尾。

  仿佛只是眨眼的工夫,邵轻志的呼吸已经渐渐均匀,带点微鼾,一看就知道今晚已经玩到头了。

  言崇飞清楚自己的酒量,所以一直都在可控范围内畅饮,只是邵轻志平时一贯喝得克制,偶尔还会不厚道地赖酒,今晚居然能够痛快喝到这个地步,言崇飞多少有些受触动。

  “让他去床上睡吧。”言崇飞伸手拽起邵轻志这滩烂泥,将一条胳膊圈在自己肩上,借力扛了起来,华景昂帮忙托住另一侧:“小心。”

  言崇飞方才在厨房简短地直面了心里一点隐衷,脸皮还没来得及回弹到平时的厚度,不得不避开和华景昂的视线交汇,怯怯回了一句“谢了”。

  华景昂已经听过他无数次的道谢,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两人刚送到卧室门口,包蕊端着甜点从厨房凯旋,见状却叫了起来:“他怎么喝成这样了!”

  包蕊急忙放下手中的盘子,一路追进卧室:“我来我来,太辛苦你们了!”

  言崇飞直接暴力卸货,将邵轻志扔上了床:“蕊姐你也别管他了,喝了那么多,怎么都得睡到大天亮了。”

  包蕊深以为然,扯过被子盖住邵轻志,算是大功告成。只是一转身,望着华景昂的眼神忽然有了微妙的变化,她小心翼翼地问:“对了,简小哥,你今晚要不就别回家了,直接住下吧,可以跟言哥住一个屋。”hΤTpS://WWω.sndswx.com/

  言崇飞:“……”

  太刻意了!太刻意了!

  “他家就住滨海那边,又不远,打个车就回去了。”言崇飞率先反驳。

  “这么晚了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打车回去?”包蕊瞪大了眼。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言崇飞瞄了一眼状况外的华景昂,不敢细想留宿的事。

  包蕊隐隐咬了咬后槽牙,实在恨铁不成钢,无奈转移战地,指向对面的房间:“那是言哥的卧室,可以去看看。”

  言崇飞对这位蕊姐深藏不露的心思相当畏惧,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陪着华景昂进了卧室,包蕊趁机撤退到客厅,还故意说:“你们俩待会儿记得出来吃甜点喔。”

  言崇飞站在卧室门口局促不已,见华景昂认真打量左右,随口说:“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比你家小多了……”

  “睡觉的地方要那么大干什么?”华景昂不以为意,抬手抚过墙上的地图,已经贴了许多年岁,边缘有些脱胶,却是整间屋子里最华丽的东西。

  旁边桌上的多肉植物摆得整整齐齐,其余陈设也都十分干净,甚至过于干净了,像是在努力掩饰生活的痕迹。

  仔细一想,言崇飞在卡十组的工位也相当整洁,哪怕某一天突然从办公室搬走,似乎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华景昂迟迟沉默不语,虽说言崇飞曾经在俱乐部对他说过“暂时不想离开”,但眼下他才深切体会到“暂时”这个词像极了温柔一刀,抵在将离未离的边缘,看似模棱两可,却是真实存在的威胁。

  “你以后……”华景昂忽然转头看向言崇飞。

  刹那间,窗外爆开灿烂的烟花,斑斓的色泽映在言崇飞脸上,眼神都被渲染得莹莹生光。

  “你刚在说话?”言崇飞被“嘭嘭嘭”的声响搅得有些茫然。

  华景昂却是摇了摇头,转而问:“哪里在放烟花?”

  言崇飞走上前来在窗户边四处眺望,顿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海东区每年除夕在公园的湖边都有烟花表演,听说下楼走几步就到了,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要不去看看吧!”言崇飞一时心血来潮,正好将华景昂从自己毫无观赏性的卧室里拉了出来。

  包蕊还在客厅坐立难安,见两人拽着胳膊出来,整个人都快紧张得僵住了。言崇飞立马松手,装作若无其事来到桌边吃了几口甜点:“蕊姐,去公园看烟花吗?”

  “啊?呃……海东公园的除夕烟花我都看腻了,回回都是我跟邵子一起去,你留在家里看远景,这次就轮换一下,你们两个去吧。”包蕊反应迅速,回绝得有理有据,就差当众表彰言崇飞不爱凑热闹也不爱当“电灯泡”的美德。

  华景昂顺势道别:“那看完烟花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真是打扰了,谢谢款待。”

  言崇飞闷闷地听着,包蕊就知道指望不上这小子,不免露出遗憾的神色:“哪里哪里,简小哥你以后一定要多来玩,如果没有你在,言哥才懒得去看烟花那种庸俗的浪漫玩意儿呢!”

  言崇飞:“……”

  又开始了。

  “他要是欢迎我,我随时。”华景昂接得很快,几乎是毫不犹豫。

  言崇飞推门的动作都卡顿了一下,仿佛成了正在深潜的人,视线和听觉都被蒙进昏暗的水里,只能感受自己一口又一口的呼吸。

  包蕊和华景昂好像还在寒暄什么,可他一句也没心思听,直到公寓外沁凉的空气流入心脾,深潜的人才终于浮出了水面。

  又是一轮烟花在不远处绽放,照亮了宁静的小巷。因为两侧没有路灯,光源只剩下天上的明月和烟花,还有住宅楼亮起的灯,被区隔在家家户户的方形窗格里。

  言崇飞将双手揣在外衣兜里保暖,埋头往前走,华景昂稍稍落后他几步,两人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地上时而分离,时而重叠。

  “你……是喝多了吗?”言崇飞停下来等他。

  华景昂呼吸了一口冷空气,确实有种体温过高的错觉,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无比清醒:“我看起来像吗?”

  言崇飞“嗤”了一声:“谁让你走那么慢……”

  “因为我不想那么快回家。”华景昂忽然说。

  言崇飞接不上话了,只好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和华景昂保持同频。

  等两人穿出巷口来到马路边,视野瞬间明亮如昼,街道的夜市灯火像一条火龙匍匐在地,一直延伸至目光无法触及的远方。路上飞驰的车辆享受着畅通无阻的快感,奔向新年到来前最想去的地方。

  烟花自顾自在天空敞开怀抱,吸引了许多市民结伴前往,小孩嬉笑奔逐,连家宠也在四处撒欢。言崇飞和华景昂静静走在热闹的人行道上,竟觉得周遭一切都不太真实,仿佛走进一座无限迭代的虚拟装置,能够解读漫长的岁月数据,学习演化出不可思议的俗世图景。

  后遗症就是,他们彼此间紧紧靠在一起,下意识准备并肩作战。

  “嘭!”建筑造型的烟花在空中爆开,两人同时抬头张望。星星点点的焰色勾勒出海市最有特色的地标建筑,其中一个就是屹立在市中心的镜像双子塔,由于距离近,图案在头顶铺得极开,人群立时响起各式各样的欢呼声。

  “差点以为靶盘要飞出来了。”言崇飞虚惊一场。

  “这么想念靶盘,不如现在就回公司训练?”华景昂抓住机会调侃。

  言崇飞已经对冷笑话完全免疫:“你还是人吗?”

  一对依偎的情侣恰好路过,以为在吵架,好奇地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开始窃窃私语,没说几句就你侬我侬贴得更紧,大概是目睹了一场情感灾难之后,决定倍加珍惜甜蜜的当下。

  言崇飞感到一丝尴尬,继续闷头往前,华景昂仍然紧紧跟在身后,两人穿行在人潮之中,全程一言不发。

  也许是嘈杂的环境更适合酒精发酵,言崇飞越走越觉得心底一股躁动,怎么都压不下去,于是抓住路边摊当救命稻草,停下来买了两罐冰啤酒,打算以毒攻毒,反向冷静一下。

  回头才发现,华景昂竟然不见了!

  “老华?”言崇飞顿时慌了神,四处张望,来往的行人里却毫无影踪。

  言崇飞拎着两罐啤酒,在湖岸焦急徘徊了一阵,不得已翻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打开内网系统,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跟前。

  “找个人少的地方玩玩吧。”华景昂手里拿着刚买的一捆烟花棒,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中途消失的严重性。

  “你跑哪儿去了!”言崇飞莫名恼了,嗓音发着颤。

  华景昂直面他的注视:“我刚才跟你说我去买这个,你……没听到?”

  “你说过?”言崇飞一愣,瞬间哑火了,这才回过味来,真正喝多了的是自己。

  华景昂悄然叹了一口气,目光又落到言崇飞新买的啤酒罐上,徐徐垂下手里的烟花棒:“你到底怎么了?之前从厨房出来就不对劲,本来以为到外面散散心会好点,现在看来也没有。”

  言崇飞没吭声,沿着湖岸走向相对冷清的树坡,一边眺望飘满新年花灯的水面,一边灌了几口酒,忽然像下定决心似的,用一种破罐破摔的语气说:“我现在就想亲你一口,行不行?”

  华景昂神情一秒空白。

  “就像上次在你家那样,亲完我应该就没事了。”言崇飞居然理直气壮说出了一些毫无道理的话。

  华景昂努力在山崩地裂的刹那找到一处避难的缝隙,强装镇定地问:“什么理由?又是气氛到了?”

  “差不多吧,就当事不过三了。”言崇飞彻底豁出去了。

  烟花还在湖岸上空璀璨盛放,分明近在咫尺,却像隔世光景,将一切封存的、爆裂的、散落的,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彩色云烟。

  华景昂目不转睛地回应:“好,这次我也不会躲开的。”

  他就这样朝言崇飞步步逼近,直到脚尖相抵,再也无法往前。言崇飞又闻到了华景昂怀里那种清新的味道,竟能压过泛滥的酒意,让他无端想起“悬崖勒马”这四个字来。

  恍惚间,凛冬凋零的乔木落叶,刻着“言”字的墓碑,扬尘的公路上拼命追车的少年,这些回忆碎片一闪而过,比飞蛾扑火还短暂,却都是看不见任何胆怯的。

  可是……

  眼睫几乎要触上的瞬间,言崇飞终是及时停在了那里,拙劣地后撤了:“对不起老华,我只是开个玩笑——”

  下一秒,嘴唇的温热来得猝不及防,浓烈得像疾风骤雨,千思万绪倾盆而下,疯了似的要将上一次的偏离和克制全都冲毁,不留任何余地。

  是无言的默契,是十足的笃信,也是绵长的压抑,失控的牵念。

  华景昂将他紧紧按在怀中,心跳在相依的胸膛里互相呼应,从初识开始连成激昂的奏鸣曲,将日日夜夜无法诉诸于口的心意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彼此。

  深吻之后,强行断开的呼吸让两人都气息不稳,沸腾的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言崇飞整个齿间都还在微微发抖。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话都信吧?”华景昂低头靠在他额前,眼底溢满了未从表露过的情意。

  言崇飞逐渐告别彷徨,在亲昵之中如释重负地闭了闭眼:“你也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看我笑话……”

  也许早在烟花不知道的时候,海风就已经带着秘密吹向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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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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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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